第二百六十章 余波

　　死寂！
　　連空氣都已凝結的死寂！
　　每個人的神經和心跳，都好像出現了短暫的停頓。而隔了幾秒鐘，待空氣重新開始流動，待場中的血腥味開始慢慢彌散，終於從大樓裏面，傳出了陣陣尖叫。
　　“啊！”
　　“啊！”
　　雖然距離稍遠，但仍能隱隱約約的看出來，顧玙手中提著的那顆人頭。剎時間，整個大院都陷入了壹種恐慌和驚亂。
　　門口的安保人員更是無措，職責上，他們應該立即捉拿，可本能上，卻讓他們噤若寒蟬。反倒是來往的行人和車輛，由於視線被擋，還以為是上訪鬧事，又是議論紛紛。
　　“……”
　　顧玙壹招秒了關攀，手壹翻，人頭頓時消失不見。他轉過身，看著已然僵硬的兩位高官，直接略過張雋，對穆昆道：“我還要回松江河，再勞煩您壹趟。”
　　“哦哦，好！”
　　穆昆反應過來，緩了緩心神，親自坐上了駕駛位。
　　“轟！”
　　隨著發動機響，這輛越野車緩緩啟動，駛離了大院門前。
　　無人敢阻，張雋更是顫抖著身子，眼睜睜看著車輛遠去。長襲三百公裏，頃刻取壹首級而回！在短短半天內，所謂鳳凰山，所謂修士，所謂道法，已將他數十年的觀念和堅持徹底擊碎！
　　……
　　夜，寒天。
　　越野車開著大燈，行駛在高速公路上，碾過壹片細碎的寂寥夜色，道路漫長，仿佛沒有盡頭。
　　顧玙坐在後座，徑自閉目調息。他今日連番作（zhuang）戰（bi），精氣神都消耗了不少，尤其剛才那壹下，貌似輕松，其實非常費力。
　　小搬運術，是壹種非常靈活的道術。它損耗的法力程度，完全取決於妳搬運的物體、距離、形態等等。
　　兩口子從《玄珠心境錄》中整理出此術，為什麽如獲至寶？就是第壹時間發現了它的價值所在。
　　今天壹試，果不其然。
　　“轟！”
　　“滴滴！”
　　越野車勻速前行，穆昆年紀較大，精力倒還撐得住。他跟鳳凰山的關系不錯，也知道有些私話要講。
　　“顧先生，妳這次真是快狠準，正好打在我們的七寸上。”
　　他此刻情緒穩定，腦筋清楚，忍不住嘆道：“當眾殺人，殺的還是官！若是旁人，我們不惜代價也要繩之於法。但妳這……唉，好算計啊！”
　　“您別擡舉我，我智商沒那麽高。”
　　顧玙睜開眼，道：“我不殺那些特警，是因為我覺得他們無辜。我殺關攀，是因為他該死。”
　　“該死？呵，妳怎麽說都行了。”
　　穆昆搖搖頭，現出壹抹苦笑。
　　人在世間，凡事要講個分寸。他之前在軍旅，後來入官場，沈浮了大半輩子，更是深知這點。
　　所以他愈發感覺，對方的分寸掌握得極妙。
　　如果在長青村，顧玙壹怒之下，把二十名特警和兩名高官全滅，那換來的，絕逼是不死不休。政府不惜成本，也要幹死他們。
　　或許兩口子和龍秋能逃脫，但鳳凰山肯定回不去了，以後必是全國通緝。而且江爸江媽，小堇的父母，甚至方叔、水爺壹家，都會受到牽連。
　　可顧玙沒動，直接殺了關攀，壹個薩滿教的臥底。
　　誒，這就很尷尬了。於情於理，官方都很虧心，屬於想吐又吐不出，最後只能自己咽下去的敢腳。
　　從雙方合作開始，鳳凰山就壹直踩在黃線邊緣，看著過界，實則都在容忍的範圍之內。至於這個範圍，是隨著雙方實力的變化而變化，若在以前，鳳凰山也沒這份底氣。
　　“不過這件事，上頭總要有個態度，估計明天就會派人下來。”穆昆提醒道。
　　“明天我們回白城。”顧玙應道。
　　“哦，那好。”
　　穆昆表示明白，透過後視鏡瞄了壹眼，對方又在閉目調息，當即也不再打擾。
　　其實以他的位置，考慮的事情遠不止這麽簡單：比如同樣是先天，為何鳳凰山和道院的差距如此之大？那些赤紅色的，可以飛來飛去的東西，到底是怎麽煉成的？
　　還有，政府以前不重視修士的個人能力，認為現代武器勝於壹切。如今被好好上了壹課，以後的策略是不是要修改？
　　還有薩滿教，政府內部爭論不休，甚至有些人還不相信。現在呢，起碼自己覺得，薩滿教就特麽是顆毒瘤！隨隨便便就能挑起壹場爭鬥，其中滲透的權力和渠道，簡直細思恐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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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十點左右，二人抵達松江河。
　　穆昆去招待所暫住，顧玙到了水堯的旅館。小齋帶著兩個妹妹，已經提前趕回，小堇又驚又嚇，早早睡下了。
　　“情況怎麽樣？”小齋問。
　　“壹切都好。”
　　他沒有過多解釋，也問：“妳這邊呢？”
　　“還可以，就是堇堇有些毒性隱患，需要人參精治療。”
　　“那事不宜遲，我壹會就上山，明早啟程。”
　　“嗯，妳把小秋帶著，她能幫上忙。”
　　倆人說了幾句，又匆匆分開。
　　顧玙和龍秋帶著木盒，在蒼茫的夜色中，直奔長白山巔。那邊路程極遠，估計要淩晨才能回來。
　　小齋則回到房間，坐在床邊，安靜的看著妹妹。
　　這丫頭睡著了就像個天使，小臉蜷在濃密的發間，被橘色的燈光壹晃，似裹了壹層滑膩透明的膠質。
　　她伸出手，將遮在唇瓣上的壹縷發絲抹去，結果小堇咕噥壹聲，瞬間不老實，在睡夢中壹張嘴，就把她的手指咬住。
　　“呵……”
　　小齋輕輕抽了抽，竟然沒抽出來，頓覺無奈。
　　她自幼在長青村長大，跟了師傅七八年，從小受其熏染，便養成了這副性格。貌似溫潤優雅，情商極高，實則隨心隨性，無法無天。
　　壹直以來，她都沒什麽朋友，水堯算童年玩伴，長大後也沒怎麽聯系。其實呢，她很重視身邊的人，雖然這個基數太少。
　　小堇有血緣親近，又是同道中人，兩層關系疊加，別看她成天懟，實際是愛不釋手。
　　“咚！”
　　“咚咚！”
　　她正有些發呆，忽聽有人敲門。她用另壹只手，壹捏妹妹臉頰，那丫頭壹張嘴，便趁機抽出手指。
　　濕濕滑滑的。
　　她過去開門，卻是水堯戳在外面。
　　“還沒睡？”他問了句廢話。
　　小齋壹瞧，就曉得有事要談，便道：“堇堇睡了，我們出去走走。”
　　說著，倆人下樓，在旅館後面的小院子裏慢慢溜達。
　　夜很深了，天氣非常冷。小齋就穿了件襯衫，領口還解開壹顆扣子，裹得跟狗熊似的水堯是各種羨慕嫉妒恨。
　　“這次給妳們添麻煩了。”
　　她言語直接，開口就很脆：“理論上，無論是官方還是薩滿教，以後都會很老實。但妳們畢竟是普通人，難免會有意外。所以妳跟水爺商量商量，最好搬到白城，我也能照顧壹二。”
　　“果然是老鐵，沒白被妳打！”
　　水堯壹聽樂了，道：“我正想跟妳說這個！妳們來這幾天，我是眼花繚亂，熱血沸騰啊！這人啊，壹看著好東西，別的就再也容不下眼，我要還在這悶著，我得憋屈死！老爺子那邊沒跑，我去做工作，就是，呃，還有我爸媽那邊……”
　　“如果他們願意，也可以。”小齋道。
　　“哈，那就謝謝了！”
　　水堯哢哢來了幾個大跳，道：“妳放心，我過去我懂，絕不打著妳們的旗號欺男霸女。我能在松江河混出壹片天，在白城也沒問題，以後妳們有什麽不方便做的，找我，我好使！”
　　“……”
　　小齋咧著嘴角，又頭疼又滑稽，還挺有外門扛把子的自覺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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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水省，冰城。
　　在壹間密室裏，壹個男人忽然闖進門，道：“大法師，有急報！”
　　“……”
　　古色古香的木制床榻上，壹個蒙著面紗的白衣女子睜開眼，紅唇輕啟：“說！”
　　“我們在黃莊的分壇被襲，二十七人包括兩位執事，全部戰死。還有在喜都特異分局的關攀，也被人殺了。”
　　“下手的是誰？”
　　“顧玙和江小齋。”
　　“我不記得我們有招惹過鳳凰山，怎麽回事？”
　　女子的聲音很有特點，略微低沈，帶著些許的沙啞，而在沙啞中，又透著壹種撩弄心肝的奇異魅惑。
　　不是那種在大保健壹條街，低低矮矮的小板房，亮著騷氣的小粉燈，然後壹位位肉體治療師，抖著胸脯拉客：“來呀來呀，全套100，包夜500，冰火毒龍螞蟻上樹，能開發票！”
　　而是在壹間低調的酒吧裏，她獨坐臺前，長發披肩，在白嫩的手背上輕輕抹了壹點細鹽，然後用舌尖卷起，再灌下壹杯龍舌蘭。
　　當然在此刻，那人完全領略不到這種魅力，只是冷汗直流，顫聲道：“是，是喜都那邊擅自做的決定，原本想挑起鳳凰山和官方爭鬥，結果，結果……”
　　“偷雞不成蝕把米，是麽？”
　　女子緩緩起身，下了床榻，走起路來軟的像壹條剛剛交配完的雌蛇。她湊到男人跟前，道：“我才閉關沒多久，妳們就給我闖了禍，我該怎麽懲罰妳們呢？”
　　“大，大法師，這不關我的事啊！”
　　男人明明很害怕，卻動都不敢動，只道：“我也沒收到消息，從頭到尾都是他們在做！”
　　“咯咯，行了，我有那麽可怕麽？”
　　女人掩嘴輕笑，流露出壹絲天生的媚態，道：“妳告訴完顏蠢貨，叫他自己過來請罪，然後傳令下去，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呆著，別再耍那些小聰明。我雖然剛接任不久，倒不介意嘗嘗他們的心肝……”
　　她說完，寬大的衣袖壹揮，平地湧出壹股白霧，整個人竟然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