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禮

　　顧玙晉升人仙有七年了，雖然雜事眾多，但壹直不敢懈怠，每天勤加修煉，想早日更進壹步。
　　這東西就像遊戲升級壹樣，級別越高，需要的經驗值也越多……哦，我是渣渣輝，壹刀999級神馬的不包括在內。
　　人仙有二三百年壽命，他才剛過三十，理論上有大把的時間。可實際情況不等人，他對魂界始終懷著莫大的謹慎和提防，沒有足夠的實力，只能算是高級炮灰。
　　今天比較意外，來找賢者之石，結果碰到了勒梅。
　　其實顧玙第壹眼就看出，這個勒梅已經沒有肉身，完全是靈魂體的狀態。這個空間也是由魂力構造，好像壹枚深埋地底的雞蛋。
　　而剛才這壹試，著實驚出了壹身冷汗。自己開發的神魂領域，在真正的大能者面前，就是拿著玩具槍的小孩子。
　　不過相應的，他又冒出很多疑惑，問：“您有如此威能，為什麽數百年藏身在此，不在人世現身呢？”
　　“不是我不想，是不能。”
　　勒梅臉上的溝壑又加深了幾分，似乎方才的施展消耗了大量精力，疲憊道：“魂界挑選我作為賢者之石的祭煉人，在給予我能力的同時，也附加了很多桎梏。我幾乎壹輩子都在與這些限制爭鬥，到晚年時才完全解脫。那時我已經達到了壹個新的境界，按捺不住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便想去魂界看看。”
　　“您去過魂界？”顧玙忙問。
　　“不錯，我變成純粹的靈魂體，在魂界呆過壹段時間。”
　　勒梅不太願意細說這段痛苦的回憶，只道：“事實證明，是我心存傲慢。我被壹只強大的生命盯上，好容易才逃回人世。當時我的狀態非常糟糕，不得已舍棄身體，我又擔心被它們找到，索性再度煉化賢者之石，選擇在地底長眠。妳看這裏……”
　　他向四周比劃了壹圈，嘆道：“賢者之石帶給我痛苦，卻又成了我的庇護所。這個空間便是它的力量所化，妳看到的我，只是寄生在它身上的壹只蟲子罷了。”
　　“您是說……”顧玙壹怔。
　　“是的。我的傷太嚴重，基本恢復不了，就是靠它的力量才賴以茍活。我時而沈睡，時而清醒，壹個人度過了幾百年。而它的力量也愈發微弱，當它徹底消失，也是我死去的時候。”
　　簡單講，賢者之石就是他的養料供給艙，他只能殘喘於這個空間內，無力去做太多事情。
　　說的悲哀壹些，無非是長久的等死罷了。
　　顧玙通過接觸，對這位大煉金師還是挺有好感的，便道：“那有沒有辦法補充它的能量？”
　　“有。我教出壹個學生，等他達到我這般程度時，就可以補充能量，甚至救我脫困。”勒梅笑了笑。
　　“……”
　　顧玙無語，艾哈德算全西方最牛逼的煉金師，然而還沒到人仙境，然而還死了。他頓了頓，道：“我倒是可以幫您找個人選，帶他來此接受教導，說不定會有成效。”
　　“呵呵，年輕人，妳不了解煉金術。”
　　勒梅搖搖頭，道：“培養出壹位大煉金師，就算壹切順利，起碼也要五十年。何況學習煉金術，需要大量的材料和試驗，每變化出壹點，這個空間的能量就少壹點。而據我估計，它頂多還能存在數十年，是絕對支撐不到的。所以，還不如實際壹些……”
　　話落，他摸出壹張羊皮卷，道：“上面是我平時記錄的心得體會。妳是個真誠的孩子，我相信妳的品性，妳就把它帶出去傳給後人就是了。”
　　這羊皮卷自然是魂力所化，在空間內無比真實，在外面卻是虛無狀態。
　　顧玙直接收進自己的玄竅，道：“您放心，我壹定辦到。”
　　“那就好，謝謝了。”
　　勒梅施展了壹波大能威勢，又說了許多的話，精力似實在不濟。落下這壹句，他就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居然睡了過去。
　　顧玙不好叫醒，也不好不告而別，便安安靜靜的在旁邊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勒梅睜開眼睛，看看四周，恍然道：“哦，抱歉，我太失禮了。”
　　“沒關系，我也沒有等多久。”
　　“唉……”
　　勒梅搖頭，舉止神態愈發衰老，笨拙的撐起身子在屋子裏走了走，道：“老實說，我已經對壹切都失去了希望和興趣。但在我最後的幾十年內，能接待妳這樣壹位客人，是我的榮幸。妳要是不嫌棄我老糊塗，不妨再陪我聊聊天，妳有很多東西還沒講呢。”
　　“不敢當，這也是我的榮幸。”
　　顧玙略感心酸，如此輝煌的壹個人物，在自己眼前呈現出無法挽救的老態遲暮，絕不是壹件歡快的事情。
　　於是乎，他拋開那些修行體系，著重講述了幾百年來的世界變化和科技發展。
　　倆人沒有了剛開始的客套和防備，聊得隨心所欲，勒梅不時發出壹聲驚呼或贊嘆。他不懂飛機、核彈、WIFI、貿易戰的基本原理，但並不妨礙他的真心喜悅和隱藏的無奈落寞。
　　這壹講，又過去了好久。
　　顧玙準備起身告辭，勒梅還帶著不舍之意，道：“如果有時間，請多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子。”
　　“壹定會的，只是現在的情況不太穩妥，我也拿不準自己什麽時候有空。”
　　“哦？怎麽回事？”
　　“我壹個善於占蔔的朋友說過，十年內人間必有劫數。我想來想去，只能是魂界賊心不死，我得多加註意才是。”
　　“魂界……”
　　勒梅喃喃自語，問：“那妳最近發現什麽古怪的跡象麽？”
　　“好像沒有。”
　　“真的沒有？妳再想想！”
　　之前並沒聊到這個部分，畢竟是自己的私事。不過對方反復追問，顧玙便道：“諾斯底留下的那個裂縫由我們看守，平日也會吸收靈魂碎片，輔助修行。只是有壹次，感覺到了壹股非常強大的氣息在接近，幸虧我及時合攏了縫隙。後來壹想，那東西應該是什麽高級生命吧。”
　　“它比我的能量如何？”
　　“呃，比您要強。”
　　“砰！”
　　勒梅嗖地站了起來，手掌按在桌子上狠狠用力，“沒錯了！那就是生出自我意識的魂界生命，我正是被它們所傷。對了，那次之後，那道裂縫有沒有開啟過？”
　　“開啟過壹次。”
　　“呼……”
　　勒梅的臉色更加難看，吐出壹口長氣，道：“好吧，它們現在已經潛入人間了。”
　　“什麽？”顧玙也站了起來。
　　“我們的靈魂只有壹個，不能割裂分離。但它們不同，它們的靈魂強大，純粹，分化自如。如果我猜的不錯，它們會分出自己的靈魂碎片，混進縫隙。這些碎片非常弱小，不會引人註目，但會鉆進能夠承載的生命體中，與本來的靈魂融為壹體。等這個生命成長、成熟，就會烙印住它們的思想，進而去達到壹些目的。妳說裂縫有兩道，呵呵，不光是妳們，那個小德魯伊怕是也看管不在，放了它們下來。”
　　“……”
　　顧玙眉目沈暗，腦中飛轉。
　　那段時間，應該是龍秋獨自鎮守，莫非小秋已經被魂界侵蝕？不，不太可能，小秋畢竟是人仙，對付壹些碎片還是沒問題的。
　　那是誰？
　　他腦中浮現出壹個古怪的少年形象，金蟬！
　　“多謝告知，我這便回去……”
　　“哎，不急於這壹時。”
　　勒梅揮手讓他坐下，又道：“其實也不怪妳們，魂界的能力確實太過詭異。妳要知道，它們絕不會只有這壹次，只要裂縫存在，肯定還會侵蝕更多的生命。人、植物、野獸，什麽都可以，妳根本分辨不出，難道要全殺了麽？我知道東方有句古諺語，亡羊補牢猶未遲也。妳們既然知道了，以後多加留意，將碎片全部抹殺就是。”
　　顧玙點點頭，已經恢復了心態，道：“冒昧問壹句，您跟它們比，實力如何？”
　　“如果是妳們所說的神仙境，首先實力要超過大多數魂獸，與新生的高級生命相仿。不過也因人而異，我不擅長攻擊手段，妳卻擅長，或許能敵過更強的對手。”
　　這句話壹出，老顧更放松了壹點。
　　媽蛋的，要是晉升神仙還打不過那些玩意兒，還修個屁的道啊！
　　“其實我壹直不理解，那些生命不老不死，為什麽非要下界呢？”他又問。
　　“因為無聊！”
　　勒梅給了個貌似滑稽的答案，神色卻無比嚴肅，“正因為不老不死，才要找些樂趣。在它們眼中，人間就是壹個大型遊樂場，可以做很多很多的試驗和遊戲。而且死的生命越多，魂界才越充實，它們才會越強大。”
　　“螻蟻與巨象。”
　　“沒錯！”
　　自聊起這個話題之後，勒梅的狀態始終很古怪，緊張，躁動，猶疑不定。好像自己困於水中，正死死抓著壹根浮木，浮木很快就要腐爛，他便會沈溺而死。
　　但此刻，他還能茍活。
　　勒梅壹時沒了言語，顧玙也惦記那邊的事情，第二次起身告辭。
　　就在他要離開這個空間時，忽聽背後道：“妳那朋友的占蔔，果真是十年之內？”
　　“是的。”
　　“唉……”
　　勒梅忽然長嘆壹聲，似乎下了決定，道：“魂界強橫，人間難敵，劫數這個詞太讓我心驚不定。與其多活幾十年，不如來個痛快，妳能找到這裏，或許就是命運之神的安排。這也算我的壹份謝禮……這塊賢者之石妳就拿去吧，它不用為我提供能量，自己便能慢慢恢復，妳以後會有很大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