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妳也想上船嗎?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 by 實心熊
2020-11-29 22:14
對於坐落在意大利東南角的塔蘭托來說,伊奧尼亞海就是這座城市存在的證明。
從羅馬時代起,羅馬人曾經為了應對來自伊奧尼亞海上的威脅,多少次希望能徹底征服這座城市,不過羅馬人的軍團雖然強大,但是他們的海軍卻難免有些強差人意,所以在開始的時候塔蘭托依仗著封鎖了阿格裏平原與科森察之間的山口,曾經壹度把羅馬人擋在塔蘭托的遠處,讓他們無法進攻這座城市,然後羅馬人只能寄希望於通過海上征服這座城市。
但是塔蘭托的海軍卻是強悍甚至可怕的,仗著擁有良好的港口,塔蘭托人在很早時候就已經能制造出大型船只在地中海上馳騁,而隨著希臘人的征服,塔蘭托的造船業更是壹度曾經在古代意大利半島上獨樹壹幟。
而這個獨樹壹幟也壹直延續了下來。
征服,反抗,再征服,再反抗,雖然經過了多少代的變遷和曾經無數次的變換主人,塔蘭托這座城市經歷著絕大多數這個時代城市所特有的那些歷史激蕩中的起起伏伏,如今這座城市的主人是霍森伯爵,壹位嚴格的說以那不勒斯王室為依附的貴族,不過這個依附理由因為要追述的略微有些遙遠,所以塔蘭托實際上已經算是半脫離了如今的阿拉貢王室,只是每當重大場合需要做出種種宣稱時,那不勒斯王國的頭銜才會被拎出來當做壹個駐角或是某種權力的證明說上壹說。
霍森伯爵是個精力旺盛的人,據說早年間他曾經參加過第壹次與奧斯曼人在地中海上的大規模較量,當時已經征服了君士坦丁堡的奧斯曼帝國曾經試圖壹鼓作氣渡過地中海征服整個歐羅巴,伯爵就是在當時那種整個歐洲人人自危的時候加入了威尼斯人的海軍,為了解除愛琴海上來自奧斯曼人的威脅參加了數次重大海戰。
只是雖然最終歐羅巴得以暫時緩了口氣,但是面對奧斯曼海軍的巨大威脅,當時還沒有繼承爵位的伯爵深深的感覺到了來自東方的壓力。
所以當他回到塔蘭托之後,就壹門心思的投入了對海軍的建設,依仗著塔蘭托人傳統的航海技術和造船水準,在伯爵的大力推動下,塔蘭托海軍從原本需要依附威尼斯人,到逐漸得到重視,甚至有時候威尼斯人還會主動提出配合,不到30年,塔蘭托似乎有重新恢復成意大利南方希望之源的趨勢。
只是伯爵依舊很謹慎,或者說是警惕,半島上多年的混亂與爾虞我詐讓伯爵不肯相信任何人,特別是在經歷了第壹次婚姻之後,他更是小心的保持著與別人的接觸,雖然他死去的妻子給他生了個讓他十分滿意的兒子,但是當初妻子娘家人試圖借用婚姻控制甚至吞並塔蘭托的企圖,讓他對任何想要接近他的人都抱著壹種本能的防範心思。
“埃利奧特,妳真的認為這位小姐適合成為我的妻子?”看著手裏的壹副小畫像,伯爵有些挑剔的問“看上去她似乎年齡不大,而且說起來我不喜歡那些金發碧眼的女孩子,我總覺得她們太幼稚,就像壹群沒有腦子只會亂撞的蒼蠅。”
“父親大人,蒼蠅也不是亂撞的,根據我壹位朋友的觀察,這些討厭東西的眼睛很大,而且它們總是能比人更快的找到食物,”埃利奧特壹本正經的糾正著父親在某些常識上的謬誤“至於這位伯爵小姐,我得說您只要想想她繼承了壹座大城堡,她的家族在那不勒斯又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影響,單是這些就算她是妳說的那些沒腦子的金發碧眼的傻丫頭,不也是很好的嗎。更何況我可以向您保證,這位小姐絕對聰明。”說到這他還小聲補充了壹句“甚至聰明的有時候不太討人喜歡。”
“那我就更沒興趣了,”霍森伯爵放下畫像,拿起桌上的信看了看,鼻子裏哼了聲:“我知道莫迪洛是什麽心思,他希望能用聯姻完成他那偉大的夢想,他惦記著讓那不勒斯成為南方最強大的王國,這樣就可以和羅馬,威尼斯,還有熱那亞,米蘭對抗了,畢竟當初查理在那不勒斯的時候他幹的那些事可不討人喜歡,如果是當初的斐迪南在就算了,可如今是腓特烈繼位,莫迪洛開始覺得日子不那麽好過了。”
“您說的很對父親,”埃利奧特笑了起來“我之前和您說過,我見過腓特烈手下的人利用雇傭兵試圖搶奪科森察的領地。”
伯爵又哼了壹聲,他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遠處的海灣,這裏是緊靠伊奧尼亞海的壹處要塞,伯爵沒事的時候就會在這裏憑眺海峽,他在這裏時間比在自己宮殿裏的時間多的多。
“腓特烈,也是個讓人討厭的家夥,也許他現在還不敢做什麽,但是如果給了他機會控制科森察,接下裏他肯定會吞掉整個阿格裏平原,然後壹直向前直到塔蘭托城下。”伯爵隨手在窗臺上敲了敲,隨後他扭頭看著兒子“妳認為那個貢布雷怎麽樣,我聽說他現在在羅馬。”
聽到父親的詢問,埃利奧特稍微停頓像是在琢磨該怎麽回答,然後才略微有點迷茫的搖了下頭:“說實話父親我不知道怎麽形容那個人,您是見過他給我們的那些提議的,還有他派到塔蘭托來的那些商人和他在港口建的那個辦公室,這些都很明顯的說明他就是來和我們爭利來的,但是……”
“但是妳明知道是這樣,可因為他許給妳的好處也足夠多,所以又無法拒絕他的建議,是嗎?”伯爵結過話來“這正是我最擔心的,我能感覺到那些商人的變化,我是說我們那些商會裏商人,他們渴望開拓新市場的興奮味道大得在地中海對面都能聞出來。”伯爵譏諷的冷笑壹聲“所以那個貢布雷還真是給他們描繪了壹副美好畫卷,那些商人嘴上反對,可實際上每個人都盼著這個自貿區能盡快建立起來,諷刺的是就因為這個,他們才對那些那不勒斯來的商人更沒好感。”
埃利奧特點點頭,他相信父親的目光,知道什麽事都瞞不過他的眼睛,就在他要繼續開口時,壹個仆人出現在了門口。
“大人,威尼斯人的船隊到了,”仆人報告著,還不忘加上壹句“他們還帶來了條雙帆船。”
“是嗎,威尼斯人這就急不可待的準備在我的塔蘭托做生意了?”霍森伯爵諷刺的問了壹句“他們是以什麽名義帶的那條船,補給嗎?”
“不,據說是在路上俘獲的商船,”仆人顯然很精明,之前已經都打聽清楚了“不過隨船來的科森察伯爵小姐否認這個說法,只承認這條船是和他們壹起到塔蘭托做生意的,威尼斯人對這條船沒有任何權力。”
“等壹下,”埃利奧特壹下從椅子裏站了起來“妳說什麽,隨船來的科森察伯爵小姐?箬莎·科森察嗎?”
看到仆人點頭,伯爵父子壹時間不由意外的相互對視,倆人臉上都露出了古怪的詫異表情。
“父親,您的未婚妻來見您了,也許您現在應該立刻打扮壹下,”埃利奧特饒有興趣的調侃著“相信我,箬莎·科森察絕對是壹個能讓任何男人動心的漂亮美人,說起這個我甚至覺得有些妒忌您呢。”
“是這樣嗎,妳這麽壹說我倒是有點興趣了,誰能想到這位伯爵小姐會就這麽跑到塔蘭托來,妳去碼頭迎接這位伯爵小姐,至於我,”霍森伯爵拿起桌上的畫像看了看,然後摸了摸下頜修剪得很整齊的花白短須“的確要好好打扮壹下。”
箬莎走上跳板的時候,因為風大身子微微搖晃了下,跟在她身後的壹個威尼斯軍官本能的伸手攙扶,當他的手碰到年輕女孩微曲的手臂時,感覺著從她身上傳來的輕輕溫度,軍官的手不由輕顫了壹下。
箬莎轉過身,向身後的軍官露出個微笑:“謝謝,巴巴瑞格先生。”
軍官立刻微微鞠躬,同時手上略微用力攙扶著箬莎從跳板上慢慢走下,當腳下踏上結實的地面時,軍官的心裏升起絲莫名的失望。
站在隔著兩條柵欄之外的埃利奧特有趣的看著這壹幕,兩條柵欄之間有壹塊很大的空地,這是用來做免疫隔離的。
早年間險些殺死整個歐洲人的黑死病帶來的恐怖,讓歐洲人不得不加強了特別是港口上的免疫規定,即便是如從那不勒斯這種並不遠的地方來的乘客,按照規定也要進行至少壹天的隔離免疫,而從其他地方來的則最長要壹個星期才能被允許離開港口。
“免疫是必須,但是對很多商人來說,壹個星期的時間足以讓他們發壹筆小財,也足以讓他們承受根本無法承受的巨大損失,所以在港口開辟出專門的臨時上岸交易區,讓他們能在這裏自由交易,只要在這裏的商品不離開特定區域就免除高昂的靠岸費,這對所有遠洋商人來說都是難以抵抗的誘惑。想象壹下吧我的妹妹,單是這種貿易就可以帶動多麽巨大的市場,而這種貿易最終目標是讓整個自貿區變成壹個真正的整體,壹個用弗洛林和杜卡特作為支柱的貿易聯盟。”
箬莎站在柵欄邊想起了當初亞歷山大對她解釋這些細節時那種神采飛揚的樣子,那種樣子讓她不能不承認當時有點著迷。
箬莎又想起了當初在阿格裏的農莊中發生的事,當時的亞歷山大顯然是超出了作為壹個哥哥應該有的界限。
然後她又想到了那封由羅馬來的信。
在信中的亞歷山大不但比面對她時更加大膽,甚至還顯露出了壹個哥哥絕不該有的獨占欲。
箬莎用力拉扯了下身上被海風吹得不住飄揚的裙擺,她清楚得記得信中亞歷山大要求她不要在其他人面前穿戴那套盔甲,那種語氣就如同壹個吝嗇的商人不願意別人窺伺自己的寶藏。
亞歷山大·朱利安特·貢布雷究竟是誰?
她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喬邇·莫迪洛嗎?
或者幹脆就是個陌生人?
這個念頭在箬莎心頭縈繞,直到隔著兩排柵欄看到對面正向她微微擺手的埃利奧特。
伯爵的兒子遠遠的鞠躬行禮,他察覺到站在箬莎身後那位身穿半身盔甲的威尼斯人投過來充滿敵意的目光,於是他又再次向那個威尼斯人點頭致意。
“您願意讓我陪在您身邊嗎?”
威尼斯人略顯矜持的問,家族的驕傲讓他覺得不能在那個塔蘭托人面前退縮,而且這位伯爵小姐也的確讓他心動,想到自己在家族裏的身份,他就多少有了些自信,覺得即便是表現追求這位女伯爵的意圖,也不會顯得失禮魯莽。
可惜箬莎似乎並不想給他太多的機會,在略顯感激的點點頭後,她就婉言謝絕,留下獨自壹人悵然若失看著她背影的威尼斯人,向柵欄的壹邊走去。
“真抱歉伯爵小姐,不過這是必須的,您知道……”埃利奧特做了個無奈的手勢。
和陸地上的旅行不同,海上旅行長久的封閉往往不但會讓船員感染重病,攜帶的貨物也很有可能會成為病原的溫床,這讓所有的港口碼頭都不得不變得謹慎小心,畢竟只要想想不到200年前那場幾乎殺死了壹半歐洲人的可怕瘟疫,就是再小心也並不為過。
“請告訴伯爵,我希望能和他盡快會面,”箬莎對埃利奧特說“我想到時候我們也許可以簽署壹些真正有意義的協議。”
“我也希望如此,另外,”埃利奧特再次鞠躬“我的父親希望您能住進金櫚宮,那裏是歷代塔蘭托伯爵的住宅,而且曾經有不止壹位國王曾經在那裏下榻。”
箬莎點了點頭,說起來連續幾天來在海上的旅行的確讓她已經快要崩潰,特別是這次隨著威尼斯人出發之後,雖然從那不勒斯到塔蘭托的航線並不很遠,但實際上威尼斯人並沒有直接航向塔蘭托,而是連續在海上遊弋巡邏了兩天之後才駛往目的地。
而這幾天的經歷,實在不算是多麽美好。
壹陣腳步聲從後面傳來,箬莎扭過頭,看到正和馬希莫壹起走過來的那個巴裏阿裏來的商人。
“尊敬的伯爵小姐,”馬修斯·堤埃戈先舔了舔嘴唇,然後看看旁邊正悄悄推著他的修道士,最終咬了咬牙,學著修道士的口氣說“聽說您手裏有條不錯的大船,不知道我有沒有榮幸能上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