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七章 《埃斯特萊絲的施洗》
征服天國之曙光時代 by 實心熊
2020-11-29 22:14
今天的比薩教堂分外的熱鬧,很多人在還教堂大門還沒開時就已經到了教堂外的廣場上,或是三五成群的聚集在距離教堂後面的鐘樓下,或是在不算遠的公爵宮附近的樹蔭。
所有人都有些期待的等著教堂大門開啟,同時所有人也在議論即將開始的受洗意識。
關於埃斯特萊絲是因為有可能早夭才要盡快舉行受洗的傳言,隨著之前亞歷山大讓孩子與比薩貴族們見面早已經不攻自破,人們現在真正關心的是為什麽伯爵要打破習俗。
聰明的人依舊然很多,已經有人意識到他這麽做的目的可能是為了更加名正言順的介入比薩的事務,不過也有人猜想可能與羅馬的波吉亞家有關。
盧克雷齊婭的身份始終是個引人關註的焦點,即便不是在比薩,很多人也對這個非婚生子頗感興趣。
埃斯特萊絲的牽動了太多人的心,許多人正在準備看好戲,因為他們認為雖然連女兒都生下來了,可亞歷山大與波吉亞家的關系絕對稱不上融洽,甚至可能會隨著這個孩子的降生,使得他們之間更加矛盾重重。
而有些想得更多的人則把這個結果猜測為波吉亞家的陰謀,他們認為這其實是亞歷山大六世試圖通過女兒吞並托斯卡納的手段,而亞歷山大不過是這家人野心的工具。
甚至有人預言,壹點目的達到,盧克雷齊婭就會回到羅馬與比利謝利的阿方索結婚,至於埃斯特萊絲,也很可能會被盧克雷齊婭帶走獨自撫養。
有著這種想法的人並不少,特別是當聽說凱撒要來比薩後,這些人就更是信誓旦旦的宣布,這將是波吉亞家開始正式向托斯卡納滲透的第壹步。
對於這些猜測,亞歷山大早有耳聞卻不屑壹顧,或者說其實他還有點高興。
亞歷山大忘不了那本讓馬基雅弗利留名後世的《君主論》,他記得馬基雅弗利把凱撒作為這本書中完美君主的原形大加褒獎,甚至把凱撒的壹舉壹動都解釋為某種帝王謀略的體現。
但是在亞歷山大看來,凱撒的壹舉壹動無疑只能用壹個詞形容:“高調”。
在他看來凱撒那種對野心毫不掩飾的態度才是導致他最終失敗的主要原因,甚至連後來亞歷山大六世意外的早早死亡,對他的打擊都並非是那麽致命的。
凱撒對羅馬涅的野心可以說是盡人皆知,而他本人更是把這種野心當成彰顯他個人魅力的手段,但是他卻忘記了這麽做會給他引來多少不滿和敵意。
或者說他知道,但是因為自認有壹個教皇老爹在背後支持而對那些敵意不屑壹顧。
但是當幾年後亞歷山大六世突然去世之後,凱撒就陷入了內外皆敵的窘迫,只是現在這個時候他顯然是不會想到會面臨那種局面的。
比薩教堂的正門是由兩扇巨大的青銅大門組成的,大門上滿滿的暗綠色浮雕是壹副完整的天堂地獄圖。
平時教堂的大門並不敞開,只有在做大彌撒的時候才會開啟。
聽到沈重的聲響,隨著教堂大門緩緩打開,人們開始向著教堂走去。
今天能早早進入教堂的都是比薩的貴族或是富人們,這些被視為比薩上層的少數體面人是這座城市真正的統治者,普通平民們則被留在稍遠的地方等著這些人進去之後才能進入教堂,或是如果來得完了沒有座位,只能站在墻壁下的走廊裏或是幹脆就在外面的空地上參加彌撒儀式了。
人們註意到蒙蒂納伯爵“壹家”似乎還沒到,事實上關於盧克雷齊婭是否應該來參加這次儀式,或者說是以什麽身份參加,很多人都在暗暗揣測。
亞歷山大名義上的未婚妻是熱那亞羅維雷家的巴倫娣,甚至連他如今的爵位都是因為這個聯姻獲得的,所以沒有人認為他會不顧壹切的公開讓盧克雷齊婭以埃斯特萊絲母親的身份出現,可這麽壹來因為孩子母親還活著卻又不能出現的尷尬,不知道亞歷山大該怎麽解決。
而且在有些人看來,這也是波吉亞家絕對不能允許的,否則他們做出這種“犧牲”可就顯得得不償失了。
因為想到這種種可能,人們就更加期盼著伯爵“壹家”盡快出現,相信到那時候不論如何解決這個難題,場面都壹定很精彩。
托姆尼奧來的不算晚,正好在教堂大門剛剛打開,而人們正等著身份最尊貴的幾位大人物首先進入教堂的那個時候。
今天的托姆尼奧盛裝出行,壹定邊沿很大帽子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臉,帽子上的壹串流蘇和他身上衣服是相同顏色的紅白相間的花飾,袍子上呈菱形的格紋讓他的身材看上去顯得比實際上魁梧不少,特別是圍繞脖子的壹圈厚實的頸襯,遠遠看著會讓人覺得像是壹只挺胸昂首公雞。
事實上這身衣服還就是從公雞的樣子得到的啟發,特別是那些頸襯,完全是仿造公雞激動時炸起脖子羽毛的樣子。
托姆尼奧對人們向他投過來的目光感到很滿意,雖然很多人似乎看得更多的是他的衣服,不過他已經足夠讓他感到喜悅了。
“只有我才是比薩的公爵,哪怕將來不得不讓出權力,可那也是要是在很久之後,或者是我死了之後的事。”
托姆尼奧曾經私下裏對妻子這麽說,因為不肯放棄到手的權力,他唯壹反抗的辦法就是在床上奮力耕耘,雖然知道這個希望其實很渺茫,但他還是期盼著能出現奇跡。
如果妻子能懷孕,那麽比薩繼承宣言就勢必要重新修改,即便依舊無法避免最終丟掉爵位的命運,可他還是想要掙紮壹下。
而且托姆尼奧也不認為好運氣就永遠都跟著那個如今讓他感到憎恨的貢布雷,也許隨著局勢變化,說不定會發生什麽出人意料的事情呢。
在進入教堂的時候,托姆尼奧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其中有些人已經儼然成為了站在亞歷山大那邊的敵人,這其中他除了看到了城防軍的壹些軍官,居然還看到了以前在議會裏要麽積極支持他,要麽更加傾向共和政府的壹些貴族。
托姆尼奧的好心情有點變壞了,他沈下臉走進教堂,不過在他剛剛走到教堂大門的門廊下時,他聽到身後傳來的壹陣歡呼聲。
托姆尼奧停下腳步轉過身,隨後站在他旁邊的公爵夫人就察覺到丈夫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壹輛馬車在壹隊騎兵保護下沿著街道緩緩而來。
在隊伍最前面,幾個波西米亞輕騎兵頭頂軟氈帽上的黑色鷹羽不住飄來飄去,引起了街上女人們的陣陣尖叫。
而在波西米亞人後面,胸甲與暗紅色軍裝相互輝映的獵衛兵則讓路邊的男人們也不禁發出了羨慕的呼哨聲。
雖然把那些訓練的新軍稱為孔雀軍的揶揄嘲笑是從蒙蒂納開始的,但是這個稱呼很快就被很多人當成了對亞歷山大軍隊的統稱。
特別是獵衛兵,因為從沒見過這樣壹支如此註重外表的軍隊,每當看到他們的時候,人們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只是這個時候的獵衛兵吸引了比薩人的目光,在初夏的涼爽晨風中,隨著踏在石頭街道上的清脆馬蹄聲,比薩人看到了壹支令他們覺得心曠神怡的軍隊正向他們走來。
馬車在並不平坦的道路上微微搖晃,亞歷山大把厚實的披風裹了裹,雖然悶熱但是看著懷裏呼呼大睡的女兒,亞歷山大露出了微笑。
在他對面,盧克雷齊婭有些心事重重的坐在那裏,她這時候也想到了和其他人壹樣的問題。
女兒受洗,可她的位置在哪?
察覺到盧克雷齊婭的情緒有點低落,亞歷山大輕輕拉了拉她的手。
“相信我,我會讓妳擁有壹個完全配得上妳和女兒的施洗儀式,”亞歷山大笑著安慰盧克雷齊婭“而且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孩子,我向妳保證妳會站在他們每壹個的旁邊。”
盧克雷齊婭微張嘴唇,她沒想到亞歷山大會向她做出這樣的承諾,她的臉上有些激動紅暈,不知道是因為可以參加自己孩子的施洗儀式,還是因為聽說兩人以後會有很多孩子。
馬車在教堂前停下,亞歷山大抱著埃斯特萊絲走了下來,當他的腳尖剛剛落在地面上時,遠處的人群當中立刻傳來了壹陣陣的低呼。
而站得近的貴族和商人們,這時已經有人向他們走來,隨即紛紛行禮。
托姆尼奧站在門廊下,他們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可托姆尼奧卻希望這段路最好永遠不要走完。
可現實並不符他的心意,亞歷山大來到了他的面前。
托姆尼奧神情復雜的看著亞歷山大,在之前他對他這個年輕人有著深深的感激之心,雖然也知道他肯定有著自己的打算,可畢竟是這個人幫他拿回了闊別將近百年的比薩公爵的桂冠。
可現在也是這個年輕人,卻又要從他手裏奪走這壹切!
托姆尼奧這個時候甚至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心情面對亞歷山大。
“公爵。”
“伯爵。”
門廊下,兩個人相互行禮同時目光交錯,隨即又都面露微笑。
“這就是埃斯特萊絲嗎?”
托姆尼奧看著被亞歷山大抱在懷裏的女兒略顯詫異的問。
和很多人壹樣他們都不太理解亞歷山大的這種舉動,對於這個時代的貴族們來說,即便再寵愛兒女也只是會滿足他們的各種要求而已,至於孩子還是要交給保姆照顧,而不會自己親自抱著孩子走來走去。
或許因為這個孩子的母親是個波吉亞,托姆尼奧不由向站在旁邊的盧克雷齊婭看去,他同樣有些意外的是亞歷山大居然讓盧克雷齊婭壹起出席施洗儀式,不過對此他當然不會表示反對,甚至還希望看到亞歷山大因為糊塗而給自己惹下的麻煩。
托姆尼奧能夠想象當羅維雷家的人聽說了這壹切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他甚至暗暗發誓,如果因為這個導致亞歷山大失去了蒙蒂納伯爵的身份,哪怕是傾家蕩產他也會感謝上帝的恩典,重新修繕整座比薩大教堂。
“我的女兒。”
亞歷山大用透著自豪的語氣回答,他註意到托姆尼奧臉上迅速掠過的陰郁,不過沒有理會。
在向盧克雷齊婭微微點頭致意後,托姆尼奧當先走進教堂的大門。
在他後面,亞歷山大抱著埃斯特萊絲,在眾多目光的註視下與盧克雷齊壹起走進了比薩教堂的大門。
很多人神色怪異的看著這壹幕。
對兩位大人物之間的無聲交鋒,以及亞歷山大堅持讓盧克雷齊婭參加儀式決定人們議論紛紛。
壹時間,很多人倒是把今天的‘主角’埃斯特萊絲忘到了壹邊。
隨著大人物們紛紛走進教堂,平民們開始陸續進入。
不過因為參加彌撒的人很多,後面的人們不得不擁擠著站在空地上。
很多比薩人其實是來見識壹下那兩個美蒂奇的,畢竟對比薩人來說美蒂奇這個姓實在是充滿傳奇而又刻骨銘心。
反而是與兩位美蒂奇站壹起的聖馬克修道院的新院長大人,不是那麽引人註意。
叫做普羅托的青年這時候正拽著他的朋友在人群當中擠來擠去。
看到壹個縫隙,他立刻側著身子用有力的肩膀向前壹拱,然後就立刻鉆進兩個人之間的縫隙,接著手臂在兩側左右撐了起來。
在旁邊人的低聲咒罵中,少年勉強擠到了朋友身邊,很湊巧的是這個位置恰好能很容易的看到正站在施洗池邊上的幾個人。
喬凡尼·德·美蒂奇好奇的看著對面的盧克雷齊婭,對於這位久仰大名的美人的驚人美麗他同樣感到詫異,不過讓他覺得意外的還是亞歷山大的舉動。
埃斯特萊絲被亞歷山大輕輕捧著放在施洗池邊上,幾天的時間已經讓嬰兒原本鄒巴巴的皮膚漸漸展開,飽滿。
由於亞歷山大親自參與,從開始懷孕就與當下的孩子不同的孕育方式產生的結果,就是埃斯特萊絲顯然要比其他的孩子顯得更加壯實和漂亮。
壹束陽光透過高高的窗子投射進來,正照在亞歷山大懷裏的埃斯特萊絲身上,那光芒似乎壹時間把她小小的身子完全包裹在裏面了。
也許是光亮的緣故,原本睡得昏昏沈沈的埃斯特萊絲動了動身子,睜開了眼睛。
小小的身子動了動,埃斯特萊絲已經稍顯滑潤的臉上似是露出了壹絲茫然。
然後她露在繈褓外的頭向上彈了下,隨即嘴角開始抿啊抿的發出了輕輕的“咕嚕”聲。
站在壹旁的盧克雷奇婭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她知道女兒壹定是餓了,可現在儀式還沒有舉行,看到女兒的小嘴不停的蠕動,盧克雷奇婭不禁有些揪心起來。
就在這時,抱著埃斯特萊絲的亞歷山大忽然轉過了身在所有人的註視下,亞歷山大小心的把女兒放在了有些茫然的盧克雷奇婭的懷裏。
而他退後壹步站在了盧克雷齊婭身邊。
人們意外的看著這壹幕,喬凡尼·德·美蒂齊臉上露出了壹絲詫異。
他沒想到亞歷山大會這麽做。
由孩子的父親懷抱嬰兒,這預示著他承認這個孩子是自己的血脈,而母親與父親站在壹起,預示著這孩子是壹對經由上帝祝福的合法夫妻的婚生子。
可是現在,亞歷山大的舉動徹底破壞了這個傳統。
清晨幹凈溫暖的陽光投射在盧克雷齊婭的身上,因為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原本有些急躁的埃斯特萊絲的變得安靜下來。
她在盧克雷齊婭的懷裏拱了拱,當盧克雷齊婭按照喬凡尼·德·美蒂奇的示意半舉著她的身子把她的頭輕輕放在聖水池邊上時,輕輕滑過她額頭的清涼水滴讓埃斯特萊絲不由舒服的蹬踹壹下,然後壹雙漂亮的眼睛再次睜開。
如晨星般明亮的黑色眸子中映襯出盧克雷齊婭關心的面容,埃斯特萊絲已經稍顯豐碩的臉頰動了動,露出了自出生後的第壹個笑容。
“嘎巴!”
壹聲脆響從人群中少年手裏傳出,他的朋友奇怪的回頭,看到少年臉上掛著近乎呆滯的神情,而他手裏壹向習慣的拿著的壹支畫筆已經被他掰成了兩截。
“我找到了,就是這個樣子,這正是我壹直在找的靈感!”
少年突然對壹旁的朋友急急的說,他顧不上四周的人向他投來的奇怪眼神,轉過身向著人群外面用力擠去。
那邊的騷亂立刻引起了獵衛兵的註意,有的士兵已經開始向發生騷動的方向走去,而壹直遠遠站在角落裏的烏利烏立刻向那些士兵擺了擺手。
士兵們紛紛放慢了腳步,他們知道在這種地方不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只是看著那兩個在人群裏擠來擠去的家夥,獵衛兵們的眼中紛紛露出了怒火。
他們已經打定主意,等那兩個家夥壹旦落了單就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埃斯特萊絲,以聖潔的水洗去妳出生時就帶來的不潔,洗去妳對信仰的迷茫,聖水會洗滌妳的心靈令妳皈依上帝的榮光之下。”喬凡尼·德·美蒂奇壹邊沾著水滴輕輕擦拭埃斯特萊絲嬌嫩的額頭,壹邊輕聲低吟“妳的教名為盧爾德,這是古代的聖徒,這名字將跟隨妳直到妳走進墓地蒙受聖召。”
“而我將作為妳的教父,盧爾德·賽斯特萊斯·朱利安特·貢布雷,”馬希莫忽然說,他註意朱裏奧的嘴角扯動了壹下終於沒有出聲,於是他稍顯得意的向前壹步“我將帶領妳聆聽上帝的教誨,令妳成為壹個虔誠的基督徒。”
水滴輕輕,劃過埃斯特萊絲的肌膚,引起了她又是壹個無聲卻牽動了無數人心的笑容。
洪亮的彌撒歌聲從後面唱詩班那裏響起,亞歷山大從人群裏慢慢走了出來,當遠遠看到烏利烏向他做了個手勢後,他穿過人群來到了角落。
“剛才發生了什麽?”
“沒什麽老爺,就是兩個比薩大學的學生,其中有壹個因為看到了埃斯特萊絲小姐就突然有了靈感,現在他正嚷著要趕回學校去完成壹幅‘偉大的作品’呢。”
看著烏利烏說這話的時候那不以為然的樣子,亞歷山大倒是也就放下了心,對烏利烏他還是很放心的,知道摩爾人不會糊塗到放走壹個可能會帶來威脅的人。
“那人是比薩大學的學生?”亞歷山大在離開前順口問。
“是的,大人這個桑迪是比薩大學的,”烏利烏不太在意的回答,既然沒有什麽威脅,那個家夥是幹什麽的他並不關心。
“桑迪,”亞歷山大忽然停下來,這個姓可是不多見“妳說他叫什麽來著?”
“拉斐爾·桑迪。”
“拉斐爾!”亞歷山大呆了呆“妳知道他要畫的是什麽嗎?”
“好像是壹副三位壹體像。”烏利烏有點奇怪的看著亞歷山大。
“三位壹體,拉斐爾?”亞歷山大楞著想了想,隨後就吩咐摩爾人“告訴他,不管他要多少價錢,這幅畫我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