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運氣狂人

　　事情沒有這麽簡單結束。
　　當天晚上，阿強被打斷了壹條腿，從此消失在了夜總會。我知道，歡哥發了話，不許他在這個城市混飯吃，本市內也沒有任何壹家場子會容納他了！
　　這已經是歡哥給他留了條活路，否則的話，軟飯王恐怕就只有去賣屁股了。
　　我沒有動小鳳。
　　畢竟小鳳和阿強不同。阿強拿公司的薪水，算是公司的人，我們怎麽整他，外人都沒有話說。可小鳳只是壹個帶小姐的媽咪，不算是公司的人，只是掛單在我們場子下混飯吃。
　　按照規矩說，我們是沒有理由動她的。做媽咪的，流動性也很大，今天離開這個場子了，明天可以到另外的場子找飯吃，只要她手下還有小姐。
　　雖然歡哥只要發壹句話，分分鐘就能趕絕她，但是那就顯得太仗勢欺人了，不合規矩。
　　在道上混飯吃，有的時候也不能做太絕。
　　這件事情之後，唯壹讓我感到意外的是，那個小鳳手下，被強逼下水的那個女服務員，居然選擇了繼續當小姐，只不過轉投到瑪麗手下去了。
　　這讓我很意外，同時也感到心裏有些壹些茫然。
　　或許，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墮落容易，但是走出來就很難了。
　　這件事情的全部過程只有幾個夜總會的各組主管看見了，可是之後卻傳的沸沸揚揚，大概是那幾個媽咪多嘴吧。第二天我去公司上班，卻看見那幫小姐壹個個都用古怪的目光看著我，壹個個眼睛裏帶著激動和幾分懼怕，總是很復雜就是了。
　　後來我才知道，我當時臉上帶著那種近乎於陰險的微笑，然後用冷血的態度，在阿強的聲聲慘呼中把他雙手打斷，這在很多人眼中是壹種很變態的作法……
　　不過，在這些小姐眼裏，大概是覺得很酷吧。
　　其實這種場面，我早已經不是第壹次經歷了。處理阿強，只不過是小場面，阿強也只是壹個小角色，壹個仗著背後女股東狐假虎威的軟飯王而已。收拾他也不費什麽力氣。那天我擺出來的做派，其實是為了震懾壹下場子裏的其他人。
　　我意識到，自己近期壹段時間，真的有些松懈了。從內心而言，我似乎對這種場所的生活，產生了壹種本能的厭倦。
　　這感覺就好像是在黑暗的環境居住久了，就很向往陽光。
　　白天的時候，我忽然感到有些無聊。找了件外套出來，上街溜達。
　　因為我永遠都是晚上工作，這造成了我的作息時間大部分都是晝夜顛倒，我的生活習慣是，每天下午四五點鐘起床，然後到淩晨六七點鐘睡覺。
　　印象中，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白天出來逛街了。
　　壹個人有些無聊，我打了個電話給阿澤，結果電話接通後那小子劈頭蓋臉罵了壹句：“攪人睡覺會遭報應的，死小五！”然後電話掛掉了。
　　又打給了喬喬，結果接電話的是壹個陌生動聽的年輕女孩聲音，我禮貌的請喬喬接電話，她用嬌滴滴的聲音告訴我喬喬正在洗澡……
　　我從這句話裏聽出了壹絲曖昧的味道，然後我又用禮貌的語氣掛掉了電話。
　　打攪人家小兩口親密，也同樣是要遭報應的。
　　盡管對方小兩口是兩個女人。
　　站在大街上，我被太陽曬得有些吃不消，大概是太久沒有曬太陽了，讓我感到有些眼花。蹲在馬路邊上，抽了根香煙，又瞄了會兒來來往往的美女，根據她們走路的姿勢，腰部扭動的頻率和幅度，心裏暗中判斷哪些是處女哪些是非處女。
　　結果壹個小時下來，除了兩個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中學生之外，其他的通通被我心裏打上了非處的標簽。
　　這個見鬼的世道，我罵了壹句，然後站了起來，準備去找木頭消磨時間。
　　木頭工作的診所在就在不遠的壹個街道社區。在旁人看來，壹個醫學院的高才生，外科天才被從大醫院壹路貶低十八級發配到這種社區醫院來，簡直是壹縱侮辱，可是木頭卻仿佛自得其樂的樣子。
　　他的工作很清閑，社區診所裏也不會處理什麽重大病患，無非就是誰家頭疼腦熱發燒感冒，跑來開點藥物，基本拿診所當藥房了。附近的人都不信任這種小診所，就算有了壹點小病，都寧可去大醫院就診。
　　木頭壹年到頭唯壹忙碌的時間，就是每年開春的時候，為社區裏的居民進行身體檢查。
　　其他的時間，就大部分坐在辦公室裏拍蒼蠅玩兒。
　　我走進診所的時候，木頭正捧著壹本漫畫看得津津有味。這也是木頭的壹個怪癖！他這個醫學院的高材生，被教授認為的天才學員，壹個木頭壹般壹根筋的人，卻偏偏有著青春期小男生才喜歡的愛好……看日本漫畫！
　　而且……還是少女漫畫！
　　這絕對是壹種讓人很惡寒的詭異場面！
　　就好像假如我告訴妳，本拉登大叔在從事恐怖主義事業的業余時間，都用來到幼稚園裏當義工陪小朋友們玩丟手絹遊戲壹樣……
　　第壹次我到木頭家去的時候，就被他整整兩個書架的漫畫給震撼了！
　　從CLAMP的聖傳系列，到《尼羅河女兒》、《純情房東俏房客》這種小女生才喜歡漫畫，擺滿了他的書架和床頭……
　　而我原來壹直以為，木頭應該是那種拿著雪亮的手術刀，穿著白大褂，面色蒼白，目光憂郁陰冷的醫學狂人類型的。
　　看見我走進來，木頭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掃了我壹眼，繼續捧著壹本漫畫苦讀，另外壹只手卻飛快的把桌面上的煙盒彈給了我，算是打了招呼。
　　我笑瞇瞇的坐在木頭面前，根本不理會什麽診所裏不許吸煙的規矩，抽出壹根香煙給自己點上。
　　這診所壹天下來都不會有壹個病人來，哪裏還講究這麽多？
　　“穆醫生，我身體不舒服。”我故意苦著臉說了壹句。
　　木頭沒擡頭，從書本後面傳來壹句冷冰冰的話：“出門左走車站乘車坐四站路下來右拐過壹個十字路口，就是精神病院。”
　　靠！
　　和木頭聊天是壹件很痛苦的事情，因為往往妳說壹百句話，他都未必會說壹個字。
　　不過這些對我來說已經習慣了。我強行把他手裏的漫畫搶了過來，然後在木頭冷冰冰的目光下勇敢的和他對視。終於，木頭眼神裏露出幾分無奈：“說吧，怎麽了？”
　　“我心情不好。”我嘆了口氣。
　　昨晚整治了阿強壹番，可是之後我心裏卻根本沒有什麽成就感或者高興的心情。類似的這種場面我經歷了很多，阿強不過壹個小插曲。我似乎經歷了太多這種黑暗的事情，這種事情做多了，人的心理難免會產生很多黑暗面。
　　聽著我訴說，木頭壹言不發，只是站了起來給我倒了杯水，之後就繼續坐在我面前做沈思狀。
　　我又說到了顏迪這個MM，還有我最近遇到的那件古怪的事情，那個瘋子送給我的改變運氣戒指……
　　木頭從頭聽到尾，中間不但沒有插壹個字，甚至連臉上表情都沒有半點變化。
　　足足壹個小時，都在我的口水攻勢之下，木頭連坐姿都紋絲不動。
　　“妳覺得，我是不是該頭疼？或者找壹個心理醫生？還是找個女朋友？”我嘆了口氣：“我感覺自己快悶死了。”
　　木頭沈默。
　　“餵，拜托妳說壹句話吧。”我嘆了口氣。
　　木頭還是沈默。
　　“老兄，我說了半天，妳好歹吱壹聲吧？”
　　木頭：“吱。”
　　％￥％……※……
　　我郁悶之極，看來找這個家夥聊天根本就是個錯誤。可是當我站起來準備出門的時候，木頭從背後扔過了壹小包藥物，我伸手接住。
　　“妳的頭，晚上回去自己上藥。”木頭冷不丁說了壹句，然後又加了壹句：“小五，那個叫顏迪的女孩不錯，可以試試的。”
　　嗯？
　　等我回頭看他，木頭已經重新捧起漫畫書了。
　　……
　　走出社區，看了看天上的陽光，我有些茫然。看了看手表，剛剛下午兩點。我忽然想起顏迪今天去做彩票銷售了，地點好像距離這裏也不遠，猶豫了壹下，決定去看看她。
　　顏迪做的社會福利彩票，和我們平時在彩票中心購買的那種數字彩票不同，是壹種即掛即開獎的彩票。
　　這種彩票都是短期舉辦的，壹次性銷售，當場購買，當場開獎。我所知道的，這次本市的福利彩票，似乎是為了籌集資金支援西部某地區開發而舉辦的。
　　獎品包裹了頭等獎壹輛桑塔納轎車，二等獎是壹架櫃式空調，三等獎是壹臺彩電，接下來還有各種自行車，微波爐，家庭廚房用具等等。
　　我走到銷售地點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人山人海！
　　五百米長的街道已經被交通管制，兩頭都已經禁止車輛進出，無數人頭攢動，道路兩邊搭件了壹排高高的架子，上面掛著各種彩條和彩旗，還有壹些獎品的中獎號碼。
　　在長街正中間，擺放著壹個碩大的高臺，上面則是最大的頭等獎，十幾輛轎車排成壹行，還有壹邊的主席臺上，坐著領獎的辦理處。
　　我在人流之中艱難的行走，心裏感嘆現在人對於博采事業真的很狂熱……不過這也難怪，誰都有壹夜爆富的夢想。這種福利彩票很便宜，不過幾塊錢壹張，說不定就能中壹個大獎回家。
　　況且在加上街道兩邊的擴音喇叭裏不時的有主持人大聲的渲染氣氛，不時還會拉上壹兩個中了大獎的幸運兒上臺亮相，這都極大的刺激了周圍人們購買彩票的欲望！
　　我在人群中艱難的鉆來鉆去，險些被人踩掉了壹只鞋子，才終於在靠近街道中心的壹個購買中心找到了顏迪。
　　這妮子穿著壹件彩票中心的制服，身上還披著彩帶，面前放著高高壹疊彩票。大概是美女效應吧，蜂擁在她面前購買彩票的人比其他地方要多幾倍，小妮子有些手忙腳亂，應接不暇，額頭隱隱帶著汗水，不過臉上卻依然保持著甜美的微笑。
　　她今天把長發紮了壹個簡單的馬尾巴，顯得清爽動人，臉上隱隱的帶著潮紅，仿佛壹個熟透了的蘋果壹樣。
　　我去買了壹瓶飲料，擠入人群裏，輕輕拍了她壹下。顏迪看到了我，驚喜的歡呼了壹聲，眼神裏露出喜悅的光彩來。我笑了笑，指了指手裏的飲料。她立刻讓身邊的同事接替了自己的位置，從後面擠了出來。
　　我們兩人走到壹個人稍微少點的地方，我才把飲料遞給了她。顏迪臉紅紅的，不知道是因為熱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壹雙眼睛忽閃忽閃的，仿佛亮晶晶的水晶壹樣。
　　“第壹天上班，累不累？”
　　“嗯，還好。”顏迪笑了笑，可愛的吐了吐舌頭：“可是今天人真的好多啊……我都想不到居然這麽多人來買彩票。”
　　我笑笑：“大多數人都是想發財的。”
　　“嗯！”顏迪興奮的笑道：“今天我都看到好幾個人中大獎了，真的好羨慕他們呢！”
　　我看著她臉上的笑魘，忽然心中壹蕩，忍不住伸手去捏了壹下她的鼻子。這個動作把顏迪嚇了壹跳，她臉上立刻浮出羞澀的紅暈，似乎側頭想躲開，可是又沒有。只是垂下頭去。
　　“顏迪，妳也羨慕那些人麽？”我笑了笑，臉上絲毫沒有尷尬的表情。
　　“當然啦，他們運氣真的好好啊！”
　　我想了想，從口袋裏摸出壹百塊錢來，遞給她：“拿去，這些錢就當我們兩人壹起買彩票了。妳第壹天上班，我總要支持壹下吧。”
　　顏迪笑了笑：“小五哥，妳也想中獎麽？”
　　“當然！我這麽窮，不賺點錢，將來怎麽娶老婆啊。”我笑了笑。
　　顏迪眼神有羞澀，轉身跑到後面買了壹打彩票出來，遞給了我，做了個鬼臉，笑道：“拿去，妳的老婆本！”
　　我搖搖頭：“不啦，我說了，這算是我們兩人壹起買的，要是中了獎，算是我們兩人的。”
　　顏迪臉上羞意更濃，卻不敢說什麽，只是嫵媚的看了我壹眼。
　　我拉著她跑到了對獎臺下面，笑道：“好了，妳來刮彩票。我出錢，妳負責刮獎，這樣總公平了吧。”
　　顏迪微笑瞧了我壹眼，不過卻有幾分感激。她知道這壹百塊對我來手不算什麽，不過我今天能來看她，似乎她很開心。
　　我沒有察覺到，顏迪在刮彩票的時候，我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仿佛閃過了壹絲紅光……
　　兩分鐘之後，我們兩人看著手裏的彩票，全部都驚呆了！
　　三十張彩票：兩輛轎車，四臺空調，六臺彩電，還有八臺微波爐，外加十套廚房用品鍋碗瓢盆……居然沒有壹張落空！！
　　……
　　冷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