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1章 主世界

　　鋼筋水泥的城市廢墟。
　　因為久無人住，早已布滿灰塵。
　　天空之中陰雲密布，偶爾還有身高超過數十米的巨大型詭異，在高樓大廈之中穿梭……
　　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師……父……”
　　徐元死灰色的眸子望著那個坐在廣告牌上的人，發出幹澀無比的聲音。
　　縱然那個人影很年輕，但大宗師的心靈告訴他，那就是他的師父，如假包換！
　　“呦……小元元妳終究走到這壹步了。”
　　亞倫搖了搖手中的啤酒：“要不要壹起？”
　　“我……”
　　徐元伸出灰黑色的手掌，稍微動了動。
　　壹層又壹層詭蜮打開，卻完全無法撼動亞倫分毫，就好像……對方是錨定現實的‘錨’！
　　“我知道妳有很多疑惑……但為師會慢慢告訴妳的……”
　　亞倫笑了笑：“坐！”
　　徐元身軀僵硬，來到亞倫身邊坐下。
　　亞倫擡頭，望著昏暗的天穹，似乎在回憶：“那是上壹個紀元的事情了……為師得到了三大元神實驗體，於是用它們做實驗……後來，它們被壹群不知道好歹的人放了出來，順帶造成了幽能滅絕……這也是妳們大吳考古界之前壹直在尋找的——史前幽能文明！”
　　“那三大元神怪物逃脫，又被幽能帝國抓住，封印於月亮之上……後來封印松動，又有為師加固……再後來，三道符箓的控制權限被人類航天局發現，並配合馭詭者，制造了妳看到的那個祠堂……”
　　“原本……為師是希望人類當中擁有足夠的潛質者出現，能完美駕馭詭異，然後去解決那三大詭異……最終，就有了妳的出現！”
　　亞倫唏噓壹聲，不勝感慨的樣子。
　　“所以……妳收我為徒，傳我武功……乃至最後的南鬥百鳥圖，壹切都是算計？”
　　徐元說話越來越流暢，似乎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情感，還有人性！
　　亞倫甚至在他死灰色的眸子底部，看到了憤怒的火焰！
　　他搖搖頭，啞然失笑：“不……我只是將鑰匙給妳，看妳會如何選擇罷了……妳有許多選擇，不是麽？當初……妳就可以放棄南鬥白鳥圖，以馭詭拳鎮壓詭血，起碼能活個數十年……而這，只是未來的壹個可能！”
　　“在為師的計算中，還有另外的可能，比如妳完美駕馭體內詭異，達成‘半元神’成就，從而徹底解決三大被封印的天災詭異，融匯那三大詭異於壹爐，妳就擁有了三個紀元的氣運、乃至怨恨……可以向為師發起復仇了。”
　　亞倫略有些惋惜的樣子。
　　從羅浮學院之時開始，尋找能壹步登天，完美達到半元神成就的大數據篩選，最終還是失敗了。
　　但沒有關系，長生者並不在乎壹時的失利。
　　並且，這個實驗失敗了，其它的實驗也有成功的。
　　比如徐元這種肩負壹個世界的模式，亞倫已經可以看到，在徐元的詭蜮內，被洗掉關於詭異記憶的普通人，正在蓬勃地發展著……
　　而對於那些人來說，徐元就是他們的上帝、造物主！
　　‘這個實驗目標與數據，倒也挺有趣的……’
　　伴隨著亞倫的敘述，徐元眼眸之中也浮現出壹道道幻影。
　　那是他各種各樣的未來……
　　其中，既有著作為壹個普通白鳥拳宗師，默默無聞，將無相白鳥拳發揚光大的壹生。
　　也有奮起搏殺，關押詭母，甚至完全消化對方，成就‘半步元神’，解決三大滅世詭異，成為救世主的波瀾壯闊之壹生！
　　甚至，還有他化身為‘詭’，容納三大滅世詭異成就至高，與師父開戰的畫面……
　　“元神？！”
　　徐元眸子微微壹動，想到了這個關鍵詞。
　　他感覺這個名詞，似乎帶著壹個時代的血淚。
　　“是啊……我將此世分為三個世代，第壹個是仙道紀元，當時，這裏還被叫做‘地仙界’，其中有能踏罡步鬥、百步飛劍、畫符煉丹的修士……而元神飛升，就是他們苦苦追尋的至高成就。”
　　亞倫嘆息道：“第二個世代，就是幽能紀元，以羅浮學院的興起與浮空城市的墜落為開始與終結……”
　　“至於第三個世代，就是妳的時代了……好好幹吧，少年……或許某壹日，在妳的詭蜮之內，那些人類會發展出足夠消滅詭異的科技或者其它什麽路線，到時候，妳們就可以真正反攻，回到真實世界當中了……這或許會需要很多年，但妳現在的狀態，大概也能活很久……”
　　徐元沈默著。
　　或許是無話可說，也或許是收到的信息太多，思維壹定程度上死機。
　　最終，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了壹個問題：“為什麽？”
　　“為什麽是妳？”
　　“為什麽這麽做？”
　　“還是……我為什麽要來告訴妳壹切……”
　　亞倫哈哈壹笑：“妳相信……世界上有兩朵相似的花麽？”
　　“我……不知道……”徐元搖了搖腦袋。
　　“我也不知道，但當年剛剛外出采風歸來，就碰見妳小子……莫名讓我想起了壹位小師弟……”
　　亞倫露出緬懷之色：“因此我選擇收養妳，還收妳為徒，傳妳武功……至於未來的選擇，則完全交給妳自己去做！”
　　他笑了笑：“現在看起來……妳做了不算最好，也不算太壞的選擇，至少……沒有與我成為死敵。”
　　徐元驀然想起，剛才自己預知到的某個片段。
　　原來，他也有壹條以南鬥白鳥容納三大滅世級詭異，對抗師父的道路麽？
　　亞倫繼續道：“而現在……我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至於我拿到了什麽？我可以跟妳說壹說……故事要從壹個叫做李英雲的人身上開始講起……”
　　廢墟之上，壹時只剩下亞倫講故事的聲音。
　　破舊的高樓大廈之中，壹道人影正在漫無目的地遊蕩。
　　它是壹只詭！
　　甚至，已經通過吞噬同類，進化為了天災級別的詭異！
　　身上擁有數種殺人規律，絕對能讓之前的天網局頭皮發麻。
　　忽然……
　　它被這邊的動靜所吸引，慢慢靠近過來。
　　壹千米、五百米……
　　就在它踏入壹百米的界限之時，虛空中就有壹枚水汽凝結成針，刺穿它的頭顱。
　　這只詭的動作瞬間停滯，化為飛灰消散……
　　這壹幕如果被尋常宗師看到，必然要驚為天人。
　　畢竟……詭是不死不滅的！
　　這是定律。
　　但只要觸摸到元神境界，便可打破這壹定律！
　　徐元見到這壹幕，也沒有多少情緒波動。
　　他很認真地將李英雲的故事聽完：“所以……師父當年收留我，是覺得我很像妳之前的壹個師弟？”
　　“而後來……則是世界開始眷顧於我，讓我成為了命運之子？”
　　亞倫搖搖頭：“並非世界眷顧於妳，而是我收養了妳，世界才開始眷顧妳……因為它害怕其它氣運之子會被我直接弄死！”
　　“而由於此時已非仙道紀元，因果殘缺之緣故，妳最多算半個氣運之子……然後又還了我大部分作為傳道受業之恩的回報，不過即使如此……妳還是成為了此世的半個上帝與造物主……”
　　亞倫說完，也有些不勝感慨的樣子：“至於我為何要告訴妳……除了心血來潮之外，也是為了‘隱秘儀式’！”
　　“隱秘儀式？”
　　徐元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是啊……分身同樣可以參與儀式，我隱藏於漫長的歷史當中，當幕後黑手，到了如今……卻已經沒有人記得我了，但我又在隱秘地影響這個世界的歷史進程，乃至未來走向……”
　　亞倫站起身：“不過……隱秘是足夠隱秘了，卻還需要有人知道我的存在，還有比妳更好的守密人麽？”
　　“儀式……分身？”徐元扯出壹個僵硬的笑容：“聽起來……那又是另外壹個漫長的故事了。”
　　“是啊……還好我們都有很漫長的時間……我甚至可以等到妳詭蜮內的人類反攻回真實界之後，再慢慢講給妳聽……”
　　亞倫露出壹絲微笑：“總而言之……妳只需要知道，得益於三個世代的努力……我本體即將晉升為隱秘存在，便足夠了。”
　　“世界之外、還有世界……宇宙之外、還有宇宙麽？”
　　徐元的笑意略微變得真誠了壹些：“那壹定非常精彩，真想……去看壹看啊……”
　　……
　　英維斯世界。
　　原本的綠森市。
　　亞倫睜開了雙眼。
　　外界依舊幹涸，感受不到絲毫靈性。
　　壹段段記憶飛快復蘇。
　　當初，靈界中的司命為了逼迫他開戰，直接抽幹了塵世的靈性，制造出靈性荒漠……
　　但這沒有用，作為根源級別的造物主，亞倫自己就可以誕生靈性。
　　他反而趁機隱秘自身存在，進入了第十原質的儀式當中！
　　第十原質——【隱秘】！
　　儀式需要真正成為‘隱秘’！
　　而亞倫當時選擇‘隱秘’了自己，雖然依舊在塵世，卻又不在塵世任何壹處。
　　直到蘇醒過來之時，才解除了這種‘隱秘’！
　　他來到塵世，發現原本綠森市所在的位置，早已變成了壹片荒漠！
　　幹涸的、沒有絲毫生機的……沙漠！
　　烈日炎炎，空氣中仿佛沒有壹絲水分，這是生命的絕地！
　　“又是滄海桑田吶……我這次，睡得有些久了。”
　　亞倫嘆息壹聲，擡了擡手。
　　虛空之中的高溫旋即被‘隱秘’掉，周圍瞬間變得涼爽了許多。
　　“我的隱秘儀式，已經完成了！”
　　“這還是因為有其它分身同時進行‘隱秘儀式’，讓進度得以大增的緣故。”
　　亞倫嘆息壹聲。
　　此時的他，雖然只是第七原質的‘生命學家’，成為‘現世長生者’，卻提前完成了【飛升】、【刻印】、【隱秘】的三大儀式。
　　而在金手指‘秘源’之內，【血肉母樹】已經被徹底消化，恐怖的靈性滿溢而出，催促著他去晉升！
　　只要壹念之間，亞倫就可以成為‘隱秘存在’，然後執掌金手指之權柄，成為真實造物主！
　　繼而，與剩下的諸多司命開戰，成為靈界與塵世唯壹的主宰！
　　‘之前的種種籌謀、準備……不就是為了此時麽？’
　　‘去吧……成為隱秘存在、成為司命、成為造物主！’
　　‘通往至高的階梯已經鋪就，只需要踏步而上，就可以摘過榮耀的桂冠！’
　　亞倫壹瞬間有些心動，又有些遲疑。
　　他知道，神秘體系的道路，雖然第四原質就堪稱非人存在，而長生者已經大部分不算人，但畢竟還有人性。
　　壹旦自己瞬間跨越三大階級，成為隱秘存在乃至司歲、司命……能否依舊維持著這壹份人性，卻是未知的事情。
　　亞倫的臉上浮現出猶豫、掙紮之色。
　　最終，他還是舉起右手臂，打了個響指。
　　啪！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他身上的異樣、乃至幾乎滿溢出來的靈性、位格、圓滿的儀式……都盡數被‘隱秘’！
　　當然，這只是被‘隱秘’，等到他想要的時候，自然就能盡數重現！
　　“好了，現在我又是壹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了……”
　　亞倫選擇了壹個方向，開始跋涉。
　　他準備好好考察壹番這個自己最初穿越而來的世界！
　　如此漫長的時間過去，也不知世界發生了何等變化？
　　而在塵世與靈界之中，那些存在又做了何等應對？
　　亞倫對這壹切都很有興趣，並且不準備直接占蔔，而是用自己的雙眼與耳朵親自去看、去聽……
　　“世界……”
　　他喃喃壹聲，走入無窮的風沙當中。
　　……
　　烈日炎炎。
　　壹個黑點由遠及近，又飛快消失，帶起陣陣氣浪。
　　那是壹艘小型浮空艇，上面乘坐著四個人！
　　浮空艇離地數米，飛行速度很快，其中壹名女性乘客擡起手，擋了擋陽光與風沙：“老頭……開慢壹點，賽博公司的機油最近又漲價了！”
　　她皮膚呈現出壹種健康的小麥色，穿著壹身以皮革與鉚釘接連起來的黑色衣服，最關鍵的是——她的右手在陽光下反射出金屬的光澤，赫然是壹條經過改造的機械義肢！
　　“克洛伊，不要吵，我們正在打遊戲！”
　　另外兩個乘客按著太陽穴，眼眸中有熒光閃爍。
　　“還沈迷虛擬現實遊戲？妳們的銀行存款還剩多少？十天？還是五天？這次如果不能弄些能賣壹個月以上的好東西回去，我們都會死！！”
　　克洛伊對這些隊友已經無語了。
　　忽然，她眼睛壹亮，在大沙漠深處，赫然看到了壹道人影：“有人！”
　　浮空車猛地停下，幾個隊友默契地拿起各種武器，對準了那壹道人影。
　　對方緩緩走近，讓克洛伊覺得越來越疑惑。
　　那是壹個相貌英俊的年輕男性，穿著壹身絕對是復古的手工衣服，皮膚白皙細膩，有壹雙神秘的紫色眼眸。
　　“見鬼……那好像是壹個自然人？”
　　開車的老頭尖叫壹聲：“自然人怎麽能在死亡沙漠中活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