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完滿

　　或許是由於眷顧將所有堪稱特征的東西也全部吸走了的原因，左吳從不認為自己的形象能和英武之類的詞語掛上等號。
　　可即便如此，在騎在姬稚的背上又壹次飛掠太空時，左吳也罕見的覺得這麽心潮澎湃。
　　他們速度越來越快，在吸收的加持與姬稚鐵裙的功率下甚至快過了接連不斷襲向仁聯戰艦的雨點；
　　相對運動中，讓這點點猩紅在左吳的眼中就是在倒飛著朝他遠離。
　　而他離被擄走的灰風越來越近。
　　此時。
　　灰衣人的電弧完成了蓄力，朝著身纏血肉動彈不得的仁聯戰艦發射出燦爛的壹閃——
　　電弧海本就是此方世界已知最強的攻擊手段之壹，就連仁聯戰艦的裝甲也不能對其免傷。
　　熾熱的光芒與戰艦相觸，灰衣人離仁聯的戰艦本就更近，它們像在左吳與姬稚的前方點燃了另壹個太陽。
　　讓左吳超越壹滴滴被這光芒照得晶瑩的血雨時，宛如朝著太陽進發。
　　越來越近。
　　左吳吸氣，忽然發現晶瑩的不只是周邊的血滴，還有順著姬稚嘴角流下，來自那可疑肉排的壹縷。
　　“姬稚，我想我沒猜錯的話，妳咬著的可能是我的……”
　　姬稚別過眼睛瞪了左吳壹眼，隨即悲哀的收回目光：
　　“妳知道嗎？艾山山在氣妳不珍惜自己，這是她身為妻子的特權；我不是，所以我不能因為妳的冒險而氣憤……但是不代表我不擔心，不害怕。”
　　“妳現在全身上下都被女神擬態的醫療造物換了壹遍……不，不止壹遍，是無數遍；妳身上的味道變了，像剛出生的嬰兒壹樣，奶香奶香的，很好聞，也很陌生。”
　　“左吳，求妳，讓我覺得妳變陌生的事，就這麽壹次，好嗎？否則有什麽萬壹……我就只能通過咬著這塊肉排，去尋找妳原來的味道了。”
　　左吳說不出話，只能伸手，把姬稚嘴角邊來源於肉排的血跡輕輕擦去。
　　……
　　姬稚不再說話，她知道自己今天畢竟不是主角，需要的只是做好英武騎士的坐騎便好。
　　此時。
　　電弧的光芒總算消散，讓仁聯戰艦外殼呈熔融狀態留在原處。
　　殘骸飛濺滿地，宛如壹個被開膛破肚的人器官撒得滿地都是；即便戰艦已陷入彌留，它仍在嘶吼著“人類至上”，保護著掛在其表面的每壹點左吳的血肉。
　　人馬娘蹄步輕點，點在它的表面上，減速，屈膝，讓左吳壹躍而下。
　　然後。
　　左吳伸手，手指探進那被熔融的最熱最深處，輕輕壹撕。
　　灰衣人的攻擊果然不是無的放矢，甚至電弧的強度也經過精確計算；這熔融外殼再往下壹寸，就是仁聯戰艦的核心，也是那雨滴高濃度原液所儲存的地方。
　　雨滴原液的體積只有大概數十立方，濃度之高，僅壹滴經稀釋後，就能提供橫掃星系的暴雨所用。
　　原液中融化著被俘獲的灰風，還有被仁聯所奴役的種族，用以控制戰艦的靈魂溶於其中。
　　左吳對那個靈魂沒興趣，而是在想該怎麽把灰風從裏面弄出來。
　　……有了。
　　左吳只是直接將手指戳進這原液之中，攪拌了幾下，開始吸收。
　　物質有從高濃度向低濃度流動的趨勢，何況這原液的濃度如此之高，左吳的手指相當於給他們打開了泄洪閘。
　　連帶灰風被融化的機群與那個被奴役的靈魂也隨著濃度的洶湧被左吳吸收。
　　轉瞬間原液已經成為普普通通的清泉，左吳捏起拳頭，有些遺憾因為眷顧的特性，自己無法對灰風在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感覺。
　　此前在灰風想壹個人去沖到航道口時，左吳曾抓住過她的手稍微吸收了壹些機群，造成了灰風短暫的刺痛；拜這所賜，至少左吳記下了灰風機群的特征。
　　釋放起來也更容易壹些。
　　左吳只是把手懸在空中，虛握，按著印象釋放，納米機群自他身體中湧出，短暫的楞神後便開始歡快的重組。
　　這樣就好，這就是灰風原原本本的機群，重組回來的也壹定是她原本的人格。
　　重組後的灰風的手將與自己虛握的拳頭合在壹起，又或者來個朋友間的擊拳，在星空之下讓事情畫上個圓滿的句號。
　　等等？
　　好像有些不完美了。
　　左吳壹時間手足無措，倒不是灰風的人格被戰艦的靈魂所取代之類的狗血之事，他對眷顧的運用還沒有這麽不堪，那靈魂還好端端藏在自己身體中。
　　純粹是重組後的灰風姿勢不太妙。
　　左吳虛握的手中抓住的是她的屁股。
　　機群完成重組，灰風因為被抓著屁股，雙手雙腳都無力地趿拉著懸空垂下。
　　她疲憊地擡起眼睛，轉頭，輕笑：
　　“唔嗯，身為救了我的大英雄，這樣的重逢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左吳趕緊把灰風小心翼翼放在地上，想了想坐到灰風邊上，裝模作樣地看起天空。
　　灰風趴在地上伸了個懶腰：
　　“恭喜，看來妳和另壹個世界的我相處得不錯；”
　　“謔，妳這壹趟冒險出來算是賺大啦；有了許多策展人後裔的預備科學家、有了另壹個世界的我，還有女神麾下所有的擬態文明現在也都算是妳的國民了！”
　　“這艘仁聯戰艦妳打算怎麽做？是在妳境內被擊毀，用的也是妳的血肉，駕駛員的靈魂也被妳俘虜啦！總不至於這樣還要全部交給那墮落國度吧？”
　　“本來只是個空架子的新帝聯，現在倒真有了壹個國家的樣子啦！”
　　左吳只是點頭。
　　而灰風許久得不到左吳的回應，有些不滿地錘了下他的側腰：“怎麽都是我壹直在講？妳也說些什麽啊！”
　　左吳無辜的側目：“……按我看的小說套路，接下來妳應該會提出‘我們的友情在這次的收獲中排名第幾’之類的話，我只是預判了壹下，在想該怎麽回答。”
　　灰風楞了楞。
　　接著，她背過身去，捂著肚子，側躺著“咯咯”發笑：“撲哧，哈哈哈哈，還排名第幾？我像是會這麽肉麻的人嗎？”
　　左吳捂住臉，有些不解自己錯在什麽地方。
　　灰風還是側躺著背對左吳，在左吳此刻的為難時，忽然開口：“對我來說，這次的‘友情’和冒險的排名，大概能在我百萬年的人生中排進千名以內吧。”
　　左吳睜大眼睛：“才是千名？排得好低！”
　　“百萬年的千名以內，不錯了吧！唔嗯，妳再努努力，說不定能排進前五百？前壹百？”灰風說。
　　“這要怎麽個努力法，讓這次冒險再完滿壹些？”
　　左吳手又虛握了幾下，關於觸感的不完滿已經無法彌補，只能找另外的方法：
　　“對了，確實有些不完滿，就是我們還是沒搞清這宇宙碎片是怎麽來的，它是如何替換掉帝聯原本的疆土的？目前看來，還是仁聯的嫌疑最大。”
　　灰風壹動不動，只是依舊背對左吳，輕輕嘆了口氣。
　　接著，她語氣有些悲哀，在壓抑中向左吳輕輕說：“不，不是。”
　　“宇宙碎片的到來不是仁聯做的。”
　　左吳疑惑，挑眉：“那是誰？灰風，妳有什麽頭緒？”
　　灰風沒有正面回答。
　　她依舊只是悲哀地輕嘆了：
　　“我是灰風。”
　　“燎原的灰風。”


第五卷 吾等樂土的父與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