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藏

飞天

都市生活

  港岛年轻游侠陈风在藏地追查叔叔陈沧海遇害死因的过程中,与陈沧海生前的好友邵节 ...

杏书首页 我的书架 A-AA+ 去发书评 收藏 书签 手机

             

第八章 进入海市蜃楼

伏藏 by 飞天

2018-9-27 20:31

  我的眼前又突然出现了那个藏地小屋。当恰里贡巴的脸一寸一寸逼近上来时,婴儿连连后躲,却挣脱不了。
  “放过他,放过他。”叔叔低声叫着。
  “放过他?但你们这群藏地护法神玛哈嘎拉的信徒们会放过我们三眼族人吗?所以这一战必定有一方被彻底消灭,就是你……”恰里贡巴伸出右手,慢慢扣住了婴儿的喉咙,并且逐渐收紧,紫灰色的尖锐指甲如同三根钩子,嵌入婴儿粉嫩的肌肤里。
  婴儿吃不住痛,猛然张嘴大哭起来,双臂挥舞着,手指立刻离开了短枪扳机。之前,那是他唯一能解除危机、反败为胜的机会,但现在却不可能了。
  “陈风,不要哭,这是伏藏师的宿命,我们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最终是死在此地的。乖乖不要哭,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叔叔强撑着抬头,怒火满眼,但却无可奈何。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嘶哑,恰里贡巴故意不在瞬间攫取他的性命,就是为了要用他的哭声来折磨叔叔。当然,他的这一招非常奏效,叔叔的虎目之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等他单拳捶地、低头哀叹时,大颗大颗的泪水便倾泻而下,洒在已经被三眼族人鲜血染红的地面上。
  “每一名伏藏师都自诩为拯救世界、拯救苍生的大英雄,仿佛普天之下只有他们能登上成功的宝座,名标青史。可是,你们都错了,在三眼族人眼中,除了藏王松赞干布外,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英雄’这一称号,当然也包括你。现在,跟小家伙说再见吧,不过你们稍后也会再见,那是在灵魂离开肉体,飘向死亡彼岸的时候。”恰里贡巴得意地回头,望着叔叔的头顶,手指开始做出最后的拤紧动作。
  婴儿的哭声停了,双臂骤然一落,已经窒息昏厥。我的心紧跟着辣辣地痛起来,仿佛被三眼族人头领掐死的正是现在的我,呼吸不畅,眼冒金星。接下来发生的事,连我也弄不清是真是幻,因为一连串的起落变化实在是太快了,或许只有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间隔。我扑过去、进入婴儿的身体、借他的小手抓住短枪、举枪抵住恰里贡巴的额头扣下扳机、枪响、最后一颗子弹穿透了他的额头正中、恰里贡巴倒下、我退出婴儿身体、婴儿恢复呼吸、小屋里再次有了哭声……
  以上,就是顺序发生的十个连环动作,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恰里贡巴噗通一声仰面倒下,头部正好靠在叔叔的手边。也许是出于武功高手的自然反应吧,叔叔左掌支地,右掌疾挥,狠狠地砍在对方的喉咙上。这一式“秋风落剑掌”是陈家祖传的大陆山东硬功,全力发挥之下,威力不亚于钢刀铁斧,恰里贡巴立刻身首异处,死于非命。
  叔叔惊诧地跳起来,扑到婴儿身旁,小心地揉捏着他已经被掐得发紫的喉咙。婴儿不再哭闹,右手使劲拍打着石头上的短枪。叔叔的确只在里面留下了最后一颗子弹,也是一颗救命的子弹,一举击破了困境,扭转了败局。
  “小家伙,原来是你把三眼族人射杀了?小小年纪,就有做杀手的潜质,不愧是我陈家的后代,将来一定能成为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赏金猎人,我会好好培养你的,以纪念咱们爷俩今天经历的生死困境。”他絮絮叨叨地抱起婴儿,使劲在小家伙脸上亲来亲去,拉拉茬茬的胡须扎得婴儿再次大哭。
  门外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呼啸声,叔叔侧耳倾听,脸上渐渐露出笑容,鼻尖蹭着婴儿的脸松了口气:“三眼族的人开始撤退了,这一次是你救了咱们爷俩的命。陈风,相术大师查查生说得对,你的命相贵不可言,任何时候都能化险为夷,是我身边的一道天生护身符。好了,你杀了三眼族的头领,这群牛鬼蛇神们退回雪山深处,又要蛰伏很久,再不敢蠢蠢欲动了,我们爷俩回山外去,好好吃一顿。”
  现在,婴儿已经在叔叔怀里安然地睡去,黎明的晨曦也将曙光送到了小屋门口。我终于明白了,那婴儿并没有突破人类的生理极限,射杀三眼族人头领的是我。那么,我在举枪射击的那一刻,是突破时空进入了自己过去的记忆吗?还是婴儿早就已经拥有了“成年人陈风”的所有技能,瞬间迸发,举枪杀人?于是,我越是明白真相、看到真相,就会变得越糊涂,越难以解释。
  “收留陈塘,就像是一个凌空于火山口之上、踏足于刀刃剑锋上的舞者,先将自己置之绝地,以求险中得胜,化干戈为玉帛,消弭藏地的最终祸患。取单名为一个‘塘’字,完全是希望他的身体能像一个小小的蓄水池一般,把三眼族的祸心、戾气、残暴本性、千年仇恨都深蓄其中,然后用正义、正气、正心这把三昧真火一股脑儿地烧化成灰。那时候,藏地雪山将永世被祥和瑞气、安宁和平所环绕着,四百万藏民们不再受刀兵战火、妖魔祸乱之苦。我不知道自己做得是错是对,但我已经做了,只能尽心尽力地完成它。一路西来,你也看到了,那些跋山涉水赶去拉萨朝拜的藏民们有多么虔诚、多么辛苦?很多人都在用一生的时间和所有身家去完成这样的‘苦修苦行’,寄希望于天降吉祥,不再受贫穷劳碌的磨折,重新看到香巴拉之城的美好境界。如果我做对了,就有可能达成四百万藏民的心愿……”叔叔悠悠诉说着,衣服上的血渍已经风干,满脸神往之色,把怀里甜甜睡着的婴儿当成了唯一的听众。
  在他面前,三眼族人尸体横沉、血流满地,恶战之后的血腥气更是无所不在,但他沉浸在思绪万千之中,浑然忘却了长夜里的生死肉搏。
  我仍然困惑于杀死恰里贡巴的那一击到底是如何完成的,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是方东晓的读心术展开了我脑海中的尘封记忆,既是记忆,必定是无法更改的,我又怎么可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去驱使婴儿时期的自己扣动沉重之极的扳机?
  “除非是穿越时空,除非是我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完成了这个‘穿越逆转’的过程,个中奥妙,连叔叔那种睿智绝伦的大英雄都瞒过了,而且是瞒了整整一辈子。”一想到叔叔险些在三眼族人手下送命,我的心里立刻充满了担心和牵挂,恨不得时光倒转,我就能陪他一起入藏,在起伏不定的雪域风波中分忧解难。但是,他所经历的艰难困境永远埋藏在自己心里,从没向我提起过。
  “叔叔,我很想念您。”我望着他高耸的眉峰、微露倦意的虎眼、血迹斑斑的脸颊,忽然觉得,自己承受了他那么多的关心爱护,却从没认真回报过他,实在是惭愧得无地自容。
  “陈风,我给你起这个单字为‘风’的名字,是希望你将来的生命能如同和煦春风或是凉爽秋风一样,吹散陈塘身上的戾气,让他始终头脑清醒。查查生他们很看好你,你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别辜负了几位老前辈对你的激赏,好不好?”他抱着婴儿走向画满了伏藏师影像的那面墙,抚摸着恰里贡巴以尖锥刻下的头像,微微皱起眉头。
  “难道……你也是心怀‘识藏’的伏藏师一员?才会机缘巧合,也将自己的脸留在上面?陈风,这到底是命运的捉弄还是藏族前辈大德高僧们的垂青呢?”叔叔转过身,迷茫地盯着早已滚到石屋一角的恰里贡巴的人头,缓步走过去,用脚尖挑起那只尖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是不得要领。
  “杀他杀得太早了!”叔叔惋惜地长叹,倏地挥手,尖锥呼啸着射出,把恰里贡巴的人头钉在地上。
  九曲蛇脉一战后,我才明白自己是藏地护法神玛哈嘎拉钦选的新一任使者,此生的使命是率领所以伏藏师,消灭三眼魔族,将战斗进行到底。事实上,我从婴儿时期就注定要走上伏藏师这条艰难狭隘的独木桥之路,只是没有人明了而已。
  我的头像已经是那面墙上右下角的最后一个位置,要想再画什么,只能转移到另一面墙上。那时候,我很怕上面出现夏雪的形象,她是我最心爱的人,绝不该去重蹈香雪海的覆辙。如果有什么危险或祸乱,全都交到我肩上就好了,只要夏雪没事,我就算死无葬身之地,也能于九泉之下心安。
  叔叔抱着婴儿走出小屋,原来外面的山坡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三眼族尸体,足有两三百具之多。
  朝阳普照之下,尸体身上的衣服正在随风起舞,像一条条招魂唤魄的经幡。藏地特有的食腐兀鹰已经从峡谷中盘旋而来,胆子大一些的直接停留在山坡侧面的大石上,准备开始一场啄食大餐。
  在我们脚下,一条白雪皑皑的峡谷蜿蜒直通西南方向,目光所及,不见尽头。
  “那里,就是通向三眼族人神秘老巢的路。走完峡谷,翻过克什米尔高原的三道山脊,就能看到与人类迥然不同的三只眼种族。但迄今为止,没有一名伏藏师能抵达那里,所有人都在此地殒命。这次,如果不是有你相陪,我也要步他们的后尘而去了。”叔叔轻轻摇晃着襁褓中的婴儿,又小心地侧过身子,免得紫外线极强的藏地阳光直接照射到婴儿脸上。
  一只兀鹰从天空中笔直地冲下来,抓住一具尸体后,随即振翼飞升,消失在灿烂的阳光里。它们是天然的清扫战场者,几天之内,所有的尸体就将化为白骨,无论三眼族人的生前模样有多么怪异,最终只会剩下几根零丁瘦骨。
  叔叔叹了口气,望着东北方向:“我们回去吧,等我伤好了,再回到这里,踏平三眼族人的老巢。”他蹒跚地举步下山,每次牵扯到全身各处的轻重伤口,就痛得龇牙咧嘴。
  “嘀铃铃,嘀铃铃”,卫星电话的振铃声在我耳边响起,把我从沉重的记忆中唤醒。
  夏雪手脚利落地替我接电话,只听了两句,立刻脸色大变。
  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摇摇晃晃地起身,想到屋外去透口气。方东晓依旧沉默地端坐着,仿佛已经跟燃烧着的蜡烛融为一体。
  门外的空气非常清新,黎明的拉萨城仍处于半睡半醒中,因为此地人习惯了迟睡晚起,牢牢地遵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训。
  夏雪跟出来,双手互握着,一言不发地站在廊檐下的阴影里。
  “天快亮了。”我伸了个懒腰,脑子里的纷扰幻影正在退去,只剩那个“开枪射击”困惑问题。
  “我们有大麻烦了。”夏雪有些沮丧,轻轻跺了跺脚,嘴里喷出一团白雾。藏地的深秋之晨,寒意强劲,已经抵得上南方的严冬时节了。
  “是什么?”我凝视着大昭寺方向被灯火映亮了的天空。
  “来电话的是尼泊尔神鹰会的那京将军,他自称已经拿到了咱们最想要的东西,想要跟你做一笔交易。”夏雪不安地轻弹着指甲,跺脚的频率更加频繁,似乎难耐寒意。
  我张开手臂,揽住她的肩,希望能给她一些温暖。
  神鹰会的利爪总是无处不在,而那京将军的眼线则像是一只高悬在我和夏雪头顶的探照灯,将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汇总过去,没有丝毫的遗漏。
  “他们再次抓了瑞茜卡吗?”我深深地皱眉。瑞茜卡独自一个人跑出去,一定会发生危险的,毕竟她的穿着和说话非常抢眼,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关注,特别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除了神鹰会,此地还有51号地区特洛伊的人马,他们是不会放过任何有价值的线索的。
  夏雪扭腰一闪,从我的臂弯里游开,怅然回答:“陈风,难道咱们最想要的只有瑞茜卡吗?自从加德满都绑架案发生后,你心里一直都很紧张、生怕瑞茜卡出事对吗?现在,她已经从那京将军手中解放出来,只是一个人赌气才跑出去的,你还是放不下?那么,之前你为什么不跟出去找她,而是要我去?我真是后悔当时自己怎么会那么殷勤地紧跟出去,非但找不到她,还浪费了大半夜的精力。”
  央金房间里的灯亮起来,几分钟后又突然灭掉。
  “把他们吵醒了,我们还是进房间去说吧。”我能理解夏雪的心情,因为我们都已不再是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对男女之间的情感问题有所了解,大部分时间会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生气。
  其实,我刚才的话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只是想当然地认为那京将军把瑞茜卡当成了我们唯一的软肋,会从此处下手。
  “他拿到了‘五蛊断门箫’的解药,仍然是水车帮下的手。南遮早在方东晓一下飞机时就动了手脚,偷走了那只旅行箱里的值钱东西,其中包括解药和一本旅行支票。他是偷盗行业的老江湖,练就了一双辨认价值的火眼金睛,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就能开出天价去敲诈服下‘五蛊断门箫’的人。很可惜,他没来得及实施,就死于非命,那解药鬼使神差地落到了那京将军手上。”夏雪缩了缩肩膀,声音压到最低,但离我已经有三大步距离,恨不得拒我于千里之外。
  我的心头一凉,那京将军那张阴沉沉的脸突然从我脑海中浮起。
  “他要什么?”我苦笑一声,“看来我们跟神鹰会就像是一对前生注定的冤家,今生一路纠葛,非得做个痛痛快快的了断不可。”
  “他要我们俯首听命,任他指挥,直到拿到黄金宝库的入门钥匙为止。”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那京将军到拉萨来,为的正是宝藏。
  “好吧。”我忽然很想仰天长啸一声,以抒发心中的愤懑,或者干脆像叔叔当年那样气势磅礴地高唱古歌,纵横决荡地刀枪杀敌,在雪山深处的无边暗夜里轰轰烈烈、痛快淋漓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人的一生,若有那样一次酣畅狂猛之战,也不枉白白踏入江湖一回。那京将军步步紧逼,一次次把套索悬在我脖颈上,肯定是高估了我的忍让程度而低估了我的爆发能力。我所说的“好吧”这两个字实际代表的意思就是:“你要战,便作战。”
  历史记载,当年蒙古大英雄铁木真攻打花剌子模时,要书记写战书。书记先长篇大论地写一大篇,他很不满意,抽了书记十几皮鞭,然后对书记说:“你听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于是,那封战书便改成了:“你要战,便作战。”以上六个字,掷地有声,铿锵决绝,令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威武形象跃然史上,为后代史评家肃然起敬。
  我知道,与那京将军的一战势不可免,何时爆发,只看他这种跳梁小丑狂妄嚣张的程度如何了。
  “你要战,便作战!”我低声自语,嘴角浮出不屑的淡然冷笑。叔叔虽然是一世英雄,被江湖同道恭送“十三省盗墓王”的尊称,但他却时常教育我要谦和低调、隐忍好学,所以我才养成了今天这种谦谦君子的性格。事实上,在小店与那京将军狭路相逢时,我已经有机会向他出手,了断这位江湖狂徒的黑道生涯。
  “我早就在等你做这个决定呢!”夏雪脸上的忧郁忽然一扫而空。
  “夏雪,你一直都知道我心思的。对于瑞茜卡,我只有歉意,不会动情。普天之下,三生之内,我只钟情于你一个人,生生死死不变。”我捉住她的手,抚摸着她的掌心,然后用指尖轻轻写下“深爱你”三个字。那是发自我内心深处的诚挚宣誓,今生必定谨记遵守,不会再有丝毫动摇。
  “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夏雪缓声吟诵着出自《诗经·国风·郑风》上的古老诗句。那首诗的名字叫做《褰裳》,我当然明白其中包含的意思。夏雪天生丽质,倾慕她的男人很多,我如果不能对她万分用心,当然会有其他人觊觎这样的机会。
  “你知道我心思的,对不对?”我加重语气,热切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她虽然人在暗影之中,一双眸子却闪闪发亮,胜过夜晚繁星。
  夏雪沉默了十几秒钟,忽的嘴角上翘,露齿一笑,柔情无限地微微点头。那一刻,她的美无以复加,令我浑然忘却了身边的一切红尘俗世之扰。
  我们握着手静静凝立在黑暗里,眼看着东天上的晨曦晓色渐渐向拉萨城的上空覆盖过来。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夏雪眉尖上的柔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巾帼须眉的刚毅,“姑且不管那京将军要利用我们做什么事,当前最要紧的,是联络特洛伊,要他们两虎相争。如果拉萨城眼下的黑道形势像一架天平的话,我们就可能是盒子里最沉重的一只砝码,加给谁,谁就确立胜势。反正尼泊尔神鹰会已经成了中印边境上的一块大毒瘤,铲除掉它,只会令两国警方拍手称快。”
  电话仍在夏雪手上,已经按好了特洛伊的号码。
  我立刻按下“拨出键”,静等特洛伊来听。认识伊始,我就知道特洛伊通常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剩余的二十个小时全部是工作时间段。所以,几乎任何时候拨她的电话,都能第一时间听到她的声音。这一次,自然也没有例外。
  “陈风,有何指教?”特洛伊温文有礼的声音传来。
  我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愤怒,平静地回答:“特洛伊,我愿意帮助你的人对付神鹰会,扫清他们在中国境内的死党和巢穴。别问我为什么突然要跳进这摊浑水里来,回答我,同意不同意?”
  特洛伊毫不吃惊,只是淡淡地笑着:“好,你想怎么做?”
  夏雪已经在旁边听到了我和特洛伊的对话,立刻扬起手臂,狠狠向下一劈,低低地叫了一声:“快刀斩乱麻!约见他,然后让51号地区的枪手射穿他的脑袋。”
  那的确是个干净利落的好办法,那京将军一死,神鹰会余党也就没法兴风作浪了。
  “谁在说话?是夏小姐吗?怪不得古人说‘越是漂亮的女孩子就越心狠手辣’,原来夏小姐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高手。不过,神鹰会平日太嚣张了,目前又阻碍我们做事,杀了他们于情于理并不过分,所以我很愿意效劳。好了,说说你们的计划吧!”特洛伊是那样冰雪聪颖的一个女孩子,举一反三地猜到了夏雪的意图。
  “就在今天,黄昏之前,就要那京将军人头落地。”我不想再发生夜长梦多的事。
  “好,有了精确时间和地点后就通知我,我会调派最精锐的枪手两旁设伏,务求一击即中。至于神鹰会渗透到藏地的余党不足为虑,我的人会把他们一个一个找出来,用一些非常恰当的理由,令他们被全世界遗忘。陈风,很欣喜你终于想通了这件事,不再碍于江湖道义之类,任由神鹰会的人步步紧逼过来。”特洛伊的兴趣已经被调动起来,但她永远都不明白那京将军到底是在哪方面触动了我的忍耐底限。
  我无声地苦笑,想起了诗圣杜甫“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的句子。杀戮只会增加仇恨的数量和厚度,我现在不得不选择这一步,是不是已经遭到了入藏以来的最大失败?
  “陈风,击杀那京将军,粉碎神鹰会之后,我们是否还可以进一步合作,将藏地黄金宝库的秘密挖掘出来?从我个人的角度来看,宝藏无主,有才者得之,咱们连神鹰会都能掀翻,岂不正是两个真正的‘有才者’?所以非常有必要继续合作下去,直到将宝藏全部握在手中为止。”
  特洛伊的话还没说完,蓦地,方东晓那边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吼,我和夏雪立刻翻身进去,匆匆挂断电话。
  “海市蜃楼,我看到了海市蜃楼,看,就在后窗之外!”方东晓紧紧地搂住恒温瓶,缩在一角,指着后墙。
  果然,我们面前出现了一片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连空气都变成了灰茫茫的一片。山脚之下,横亘着一道土灰色的墙垣,随着地势变化向两边无限伸展出去。正对着我们的,是一个宽阔的门口,大门早就向内敞开着,露出后面一重接一重的相同门户来。
  夏雪长吸了一口气:“是陈老前辈和母亲遇见过的那些……海市蜃楼,又一次在我们面前重现了。”其实真正的海市蜃楼距离人类的居住地一定是远而又远的,不容人靠近来看,总是影影绰绰的,似有若无,似近还远,跟我们看到的截然不同。
  她向前伸了伸手,突然迈出一大步,同时喃喃自语:“这是一个可以真实进入的环境,我真想看看所有的门户后面,到底藏着一个什么样的魔境世界,竟然值得香雪海一生不忘,永久地珍藏着这样的心事。”
  我举起手想拖住她,方东晓陡然尖声叫着:“不要碰她,她一定受到了某种更为强烈的心理催眠术,咱们不如看看,她能在海市蜃楼中发现什么。”他是科学家和心理医师,遇到突发事件时,脑子里最先闪过的念头总是研究它而不是解决它。
  稍稍犹豫之间,瑞茜卡已然消失在四、五重院落之间,就像被这个灰蒙蒙的幻境吞没消化了一样。
上一页

热门书评

返回顶部
分享推广,薪火相传 杏吧VIP,尊荣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