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童言無忌

　　半晌，李順打破沈默，拉著小雪的手，似乎已經從剛才的情緒裏緩解出來：“小雪啊，媽媽好不好呢？”
　　“媽媽當然好啦，我媽媽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小雪回答。
　　“呵呵，那媽媽肯定很喜歡妳的了？”李順說。
　　“當然啦……我媽媽說她最最喜歡的就是我了，我是她最最疼愛的小寶貝。”小雪驕傲地說。
　　“哦，妳媽媽真好，真是個好女人……真難為她了。”李順的聲音有些自言自語，帶著些許的自責和歉意。
　　我知道李順這話是出於真心，他是真的認為秋桐是個好女人，是真的對秋桐包含著歉疚。
　　這種歉疚裏，或許包含著幾分懺悔，這對李順來說，簡直就是破天荒。
　　“妳媽媽最喜歡的人，除了妳，還有誰呢？”李順又問。
　　“額……除了我，別的人，那就是易叔叔了。”小雪說。
　　“什麽？”李順的聲音有些吃驚和意外。
　　我的心也咯噔壹下，多麽天真無邪的孩子，童言無忌啊，可惜，說的不是時候，不是地方。
　　此時，我想當然以為秋桐和小雪說的對我的喜歡正如那天她對夏雨說的，和同事們喜歡我是壹樣的性質，我知道她內心真正帶有那種喜歡的是那個空氣裏的亦客，而不是我易克。或許是我不敢奢望她會對我有那種喜歡，想都不敢想，雖然我自居不自覺帶有那種癡人夢幻。
　　“我媽媽除了喜歡我，就是喜歡易叔叔啊……”小雪歪著腦袋說：“李叔叔我就不明白啊，我媽媽既然那麽喜歡易叔叔，為什麽不讓易叔叔做我爸爸呢……每次我和媽媽說讓易叔叔做我爸爸，我媽媽就不讓我繼續說下去，老是說易叔叔是海珠阿姨的。”
　　“哦……”李順的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勉強對小雪笑著，不時陰森地看我壹眼。
　　壹會兒，小雪嚷著要撒尿。
　　李順對四哥說：“夥計，到前面的酒店門口停下，麻煩妳帶孩子去趟衛生間。”
　　四哥沒有說話點點頭。
　　在壹家酒店附近，四哥停了車，然後帶著小雪去酒店上衛生間。我覺得李順的安排有些奇怪，為什麽他要讓四哥帶小雪去上廁所。
　　四哥帶小雪壹下車，車門剛關死，李順突然壹把就抓住我的前胸衣服，兩眼噴火，咬牙切齒低吼起來：“混蛋，小雪為什麽說希望妳做他爸爸，不是我？說，為什麽？”
　　我看著李順，平靜地說：“孩子的話，我怎麽能知道。”
　　“孩子的話……妳是不是搗鼓什麽洋動靜了？我才是小雪的親爸爸，妳算什麽？狗屁！小雪應該說最希望我做他爸爸，為什麽說是妳？說，到底是為什麽？”李順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裏。
　　我說：“孩子心中對誰的感覺好，誰對她好，她心裏喜歡誰，她就會這樣說，妳希望小雪說希望妳做她爸爸，那麽我問妳，妳覺得自己除了血緣關系，其他方面夠資格嗎？難道妳希望小雪說希望有個吸毒的癮君子來做自己的爸爸？”
　　我的話壹出口，李順的眼神壹下子黯淡了，抓住我衣領的手有些松開，怔怔地看著我。
　　我繼續說：“孩子的心靈是純潔的，雖然她的身體裏流淌著妳的血液，但是那血液卻不是妳現在身體裏的血液，不是充滿毒品的骯臟汙濁血液，小雪希望自己的爸爸是什麽樣子的，我想妳現在心裏應該有數，但是妳呢，妳曾經答應說為了小雪要戒掉毒品，可是妳做到了嗎？妳現在甚至比以前吸毒還要厲害，妳這個樣子，妳覺得自己配做小雪的爸爸嗎？
　　“小雪現在還小，不懂事，等她長大懂事了，要是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個癮君子，妳說這會對她的壹生產生什麽樣的影響？妳給了她壹個生命，讓她來到這個世界，可是妳有沒有想到過妳該怎麽樣來對她負責？妳有沒有想到過她今後的人生道路該怎麽走？她現在是壹張白紙，難道妳希望自己在這張白紙上塗抹骯臟汙濁的東西？難道妳願意毀掉她的壹生？
　　“不錯，小雪是說希望我做她爸爸，但是這只不過是孩子純真的願望和幻想，說明了她心目中對自己父親的憧憬和輪廓，雖然我不是什麽好人，但是，起碼，在小雪面前，在小雪今後的壹生裏，我會給她壹個陽光積極的形象，會讓她知道什麽是人間的真善美，會引導教育她走壹條積極向上的人生之路，而妳呢，妳深呼吸壹口妳肺裏的毒氣，妳捫心自問壹下妳被毒品浸泡的心臟，妳覺得自己有資格做小雪的父親嗎？”
　　李順的眼神發直，慢慢松開我的衣領，眼神裏充滿了痛苦和歉疚，喃喃地說：“或許妳說的有道理，或許妳說的是對的，或許我不配做小雪的爸爸……可是，我就是小雪的爸爸，我是她貨真價值的爸爸，她的血液裏流淌著我曾經幹凈的血，她是我的女兒……我卻不能告訴她……
　　“我知道吸毒不好，我曾經對妳發誓要戒掉，可是……可是……妳不知道，毒品這東西，壹旦沾上，根本是無法戒掉的……毒品就是浸入妳骨髓裏的魔鬼，壹旦被它浸入，誰都無法抗拒。”
　　我說：“還是妳意誌不夠堅定，我不相信毒品無法戒掉，只要妳有足夠的意誌，只要妳有足夠的決心，我就不信人的精神戰勝不了毒品……妳其實就是自甘墮落……妳就是想在毒品的迷醉中尋找妳的另壹個天堂世界，在那裏，妳才會找到所謂的快樂，找到所謂的安慰，妳根本就忘記了自己對家庭對親人對孩子的責任，目前的妳，不配做妳的父母的兒子，不配做妳女兒的爸爸，甚至，妳都不配做秋總的未婚夫。”
　　聽我說到這裏，李順的眼睛突然又是壹閃，又壹把抓住我的衣領，瞪視著我：“說，為什麽秋桐會喜歡妳……她是我的未婚妻，她為什麽對小雪說喜歡妳，妳是不是背著我搗鼓什麽事情了？妳是不是在背後挖我墻角了？”
　　我的心裏壹陣發虛，感覺自己底氣不足。
　　是的，李順說得對，我是不知不覺在挖他墻角，不管我是有意還是無意，從壹年多以前鴨綠江的遊輪上，我就開始挖他墻角了，只是我自己壹直不肯承認，只是秋桐壹直不曉得。
　　但是此刻面對李順，我不能讓他看出我的心虛和底氣不足，我必須過去這壹關，因為我知道秋桐對我是沒有那種意思的，她心裏真正帶有那種喜歡的，是空氣裏的亦客，而不是現實裏的我。
　　我鎮靜地說：“秋總對小孩子說的話，妳也能當真，我真服了妳了……秋總在其他場合也說過這樣的話，她說的對我的喜歡，和我周圍其他同事朋友對我的喜歡是壹樣的……這是朋友之間的喜歡，而不是妳以為的那種……
　　“我受妳的命令在秋總身邊保護她，難道妳希望秋總厭惡我？如果秋總厭惡我，我又怎麽能在秋總身邊呆下？她還不早就趕我走了，我又怎麽能去完成妳安排的任務？我現在有女朋友，妳不是不知道？妳說這種話，覺得有意思嗎？”
　　李順聽我說完，漸漸松開了我的衣領，目光緊緊逼視著我：“易克，我告訴妳，要是我知道妳在背後給我戴綠帽子，我會讓妳死無葬身之地，我說到做到，妳不要給我玩火……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和秋桐結婚，不管我什麽時候和秋桐結婚，不管秋桐愛不愛我，秋桐都是我的未婚妻，都是我以後的妻子，她只屬於我，除了我，任何人都不能碰她壹下，任何人都不能有非分之想……我的東西，誰都不能碰……我現在暫時相信妳剛才的解釋，我希望我的後院不要失火。”
　　我轉過頭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壹會兒，李順說：“或許妳說的有道理，秋桐喜歡妳是可以的，她要是討厭妳，妳就無法完成我交給妳的重要任務了……她必須喜歡妳妳才有機會呆在她身邊，她對妳的喜歡只是朋友之間的好感……這種好感秋桐有是不奇怪的，我對妳也有……我其實……也很喜歡妳……”
　　我扭頭看著李順，覺得這話聽起來有些逆耳，特別是李順說這話時候的語氣，膩膩的。
　　見我看著他，李順接著又說了壹句：“妳這樣的人，到哪裏都會有很多人喜歡，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其實我或許不該猜疑妳，其實我知道秋桐這人做事的品質和風格，她既然已經答應要做我們家的兒媳婦，那麽不管她心裏怎麽想，她都不會做出給我們家抹黑的事情的……我其實該相信秋桐。”
　　“李老板，我想問妳壹句，妳愛不愛秋總？”我說。
　　“我……”李順壹時語塞，眼神有些遊離，支吾著：“我愛不愛秋桐，這是我的個人私事，管妳什麽事情……女人……女人……難道女人真的就這麽值得去愛嗎？”
　　我說：“不願意回答，那好，我再問妳，妳認為秋總心裏愛不愛妳？”
　　“妳說呢？”李順反問。
　　“我不知道，所以才想問妳！”我說。
　　“秋桐愛不愛我？這難道很重要嗎？秋桐是我爹娘養大的，我們家對她有再生之恩，她要對得起我們家對她的恩情，她所以才會答應嫁給我，不管她心裏愛不愛我，依照她的性格和品格，她都會做我們李家的兒媳婦，她都必須得對我負責，對我們家負責，我只要知道這些就夠了，至於她心裏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我從來不去想，反正她只能是我李順的妻子，她沒有任何別的選擇。”李順霸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