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輿論反轉

　　“魏姜晨這是請水軍來洗地了吧？怎麽到處都是替他說話的？”
　　“看網上扒出來的消息，他就是個普通大學生哪來那麽多錢買水軍洗地？”
　　“妳以為職業黑子是義務勞動啊？沒看到轉賬記錄嘛，人家收費高著呢，比咱們有錢多了！更何況是在黑粉行業混的，肯定有人脈關系呀。”
　　“我擦，這屆網友的腦子被喪屍吃掉了嗎？上面那些言論挺中立的有理有據沒有踩誰捧誰，怎麽就變成水軍洗地了？”
　　“大概在他們看來只要意見不壹樣就是水軍洗地，誰知道他們逮著魏姜晨壹直咬，是不是拿了錢的水軍呢，正常吃瓜人應該都更想知道真相才對。”
　　“以往吃瓜經驗告訴我，別急著站隊坐等反轉後續，做壹個合格的吃瓜猹就應該有猹的覺悟，罵這個罵那個多沒素質……”
　　…………
　　王奕雲在彈唱壹首挺深情的慢歌，但流量爆火的直播間裏刷過去的評論全都是中立派吃瓜、支持派和反對派互撕，都把他的歌聲當做背景音樂壓根沒人認真聽。
　　他眼神時不時瞄過去那些吵翻天的言論，顯然有些心不在焉彈錯好幾處還跑調忘詞了，好在也沒人在乎，只是把這裏當作戰場用文字做武器互相攻擊而已。
　　隨著越來越多人掐架、更多人吃瓜看樂子讓他的直播間熱度飆升，平臺流量也刻意傾斜，沒多久王奕雲的直播間就登頂越秀鬥平臺首頁，引來更多人圍觀。
　　“唱的果然很壹般。”姜晨聽了會兒做出客觀評價。
　　原主記憶裏舍友王奕雲最開始是做手遊直播的小主播，所以註冊賬號選擇了越秀鬥平臺。
　　但他打遊戲自我感覺良好實際上比小白貓的純粹莽強不了多少，直播了許久也沒吸引幾個遊戲粉絲，反倒伡是靠著長相不錯又比較會捯飭時尚感強壹些，在越秀鬥轉型之後他也轉型成彈唱主播。
　　“娘炮兮兮的，才二十來歲開直播就化濃妝美顏濾鏡拉滿，這張臉得有多假？”絨團子發現自家宿主退出直播間，想刷錢都沒地方刷，只好跟著他到處跑著瞧熱鬧。
　　等看到王奕雲跑調彈唱以後，小白貓搖晃著毛茸茸的大尾巴滿臉不忿，“呸！還口口聲聲說跟魏姜晨是好朋友，好朋友就是讓妳蹭熱度暗搓搓扣帽子的是吧？
　　肯定是妳幹的！
　　要不然為什麽站在好朋友的角度，忽略掉有理有據的質疑，光想著往魏姜晨就是金晨曦方面引導呢？”
　　絨團子退壹步越想越氣，幹脆揮動毛茸茸的小爪爪忙活了壹會兒。
　　“感謝家人們的支持，另外我看了大家的踴躍發言，其實不用這麽充滿火氣的。”王奕雲眼看著自己直播間熱度飆升心裏卻沒那麽開心，很明顯湧進來的人許多都加入罵戰，熱度純粹是被互不相讓的雙方給罵上去的。
　　特麽的沒壹個人關註多才多藝的自己！
　　如今網絡平臺管理嚴格，壹旦有人言辭激烈牽扯到別的自己的直播間可能會被封。
　　雖然封了問題也不大，可影響還是很不好的，所以他想引導壹下話題，“那個……能不能不要再拿我的好朋友魏姜晨來刷屏了？他是他，我是我，就算是舍友、昔日好友也請大家不要混為壹談。
　　他做的事情自然由他自己承擔後果，大家理智點不要在我的直播間刷不友好的言論……”
　　王奕雲的網速好像有點不好。
　　直播間畫面卡頓壹下，隨後精心調出來適合自己的濾鏡美顏全都關閉了！
　　壹張畫了過濃妝容的臉就這樣毫無預兆呈現在大眾面前。
　　“我次奧！這是雲雲小寶貝嗎？我是不是眼瞎了？”
　　“媽呀，我看直播見到鬼了！”
　　“正喝水被嚇得差點背過氣，主播真實容貌竟然長這樣？”
　　“yue！我是怎麽瞎了眼竟然以為遇到個大帥哥主播的！”
　　“榜壹美女都沈默了，後悔砸錢了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壹直以為只有女主播才會化濃妝拉滿濾鏡美顏，七老八十也像二十歲的小姑娘，我真不知道原來男主播也會這壹招！”
　　“取關取關，什麽破玩意兒！唱的本來就垃圾，只為了看這張臉，結果臉都是假的……”
　　直播間裏壹時間亂了套。
　　圍觀吃瓜群眾都在吐槽主播的假臉，罵戰雙方壓根就沒人搭理主播什麽事兒。
　　他們都正義憤填胸被心裏無名火炙烤著，絞盡腦汁想怎麽才能說服對立面的網友，讓他們贊同自己的觀點。
　　“假臉主播這話我不愛聽，妳好歹也算是個公眾人物，怎麽能惡意引導呢？現在有證據證明魏姜晨就是金晨曦嗎？有證據妳拿出來，直接去告他讓法律制裁他！”
　　“沒錯，金晨曦該死！但該死必須是金晨曦本尊而不是兩張P的圖就誣陷的魏姜晨！”
　　“吵了半天我很不服氣網友‘Kati’的言論，不過這句話沒錯，金晨曦該死！”
　　“除了金晨曦本尊以及他的同夥，應該沒有人同情職業黑子吧？金晨曦必須死！但必須是金晨曦本尊，而不是替罪羊！”
　　“沒有確鑿證據之前就網暴魏姜晨，全網掛人逼他去死的行為，跟金晨曦有什麽區別？”
　　“誰說沒證據？轉賬記錄都放出來了啊！”
　　“我更關心是誰放出來的‘證據’，總感覺沒那麽簡單呢。”
　　“快快快，轉戰‘big偵探波波’的直播間，那邊有澄清證據！轉賬記錄當事人出面解釋了，不是網上傳的那樣！”
　　“我次奧？這就吃到新鮮瓜了？”
　　…………
　　不知道誰在直播間裏刷了好幾條信息，原本火爆七百多萬人同時在看的直播間熱度迅速冷卻下去，半分鐘不到觀眾就退的只剩下兩個觀眾。
　　其中壹個是看熱鬧的姜晨；另壹個是追著自家宿主過來、暗中使絆子的絨團子。
　　壹人壹系統很快也壹前壹後退出直播間。
　　絨團子退出之前還特意給他刷了兩坨“狗屎”道具。
　　王奕雲：……
　　麻的，怎麽搞的？
　　轉賬當事人出面澄清？到底是真的還是其他主播蹭熱度趁機打廣告？
　　他心裏很沒底，反正也沒人了急忙關閉直播間。麇
　　“我去妳媽了個巴子的！怎麽轉變的這麽快？”王奕雲沒退出軟件，他也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人站出來澄清了。易
　　還沒顧上找對方的直播間，他就瞄見平臺首頁幾乎所有帶大火苗的熱度直播間全都跟魏姜晨、金晨曦有關。②
　　不愧是網絡直播時代，大家都特麽學會花樣蹭熱度了！⊙
　　許多直播間掛著沖擊力極強的簡介，內容多數都是質疑魏姜晨是被推出來頂罪的，而且其中有壹大部分人將矛頭直指神秘爆料人，懷疑爆出兩張圖的幕後黑手就是金晨曦本尊或同夥，以網暴魏姜晨來轉移網民視線。珊
　　他越看心裏越慌張。陾
　　姜晨猜測的沒錯，王奕雲就是職業黑子金晨曦本尊。林
　　他那些動輒上萬的名牌鞋、包、日用品等等全都是靠著聯手黑別人，拿轉換成的平臺打賞提現買來的。琦
　　其實壹開始他也沒想過要栽贓陷害給魏姜晨。是
　　畢竟兩人之間關系確實很好，同壹個寢室六個人除了性格溫和為人實誠的魏姜晨以外，其他幾個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上偏陰柔的王奕雲。⑧
　　決定當直播以後，其他舍友都嘲笑他的垃圾操作，只有魏姜晨經常會提壹些建議並且願意跟他壹起遊戲組隊試圖拉拉人氣。
　　但王奕雲實在是沒想到反轉來得太快。
　　先前扒人、抹黑全套下來再加上水軍猛沖，從來沒有失手過。誰能想到這次去黑貝快那對夫妻搭檔網紅，竟然會踢到鐵板遇見硬茬子呢？
　　對方反擊速度太快太狠了，簡直就像是早就準備好了壹樣。
　　自己只是發起前期進攻，陰陽怪氣寫小作文還沒更大動作呢，對方就立馬把自己以前做過的事情扒了個壹幹二凈全都放在網上。
　　再被扒下去真的暴露就死無葬身之地了，情急之下他就想到禍水東引。
　　除了關系最好的魏姜晨以外，王奕雲沒有更合適的栽贓對象。
　　時間也不允許他再去慢慢找更多“實際性”證據，那對夫妻網紅接二連三發起的反擊在短短壹天之內就反轉輿論，全網瘋狂聲討“金晨曦”。
　　王奕雲只能選擇自己最擅長的栽贓手段。
　　正好魏姜晨剛買了新筆記本，他那筆轉賬記錄自己也留有存圖，當初是想記錄下來當做素材然後跟長相帥氣的好友商議壹起直播，炒作魏姜晨的外形連帶著搞個組合火壹把。
　　等水到渠成，自己就能幫他把堅韌不拔的人設立起來，展示孤兒魏姜晨靠自己努力做家教賺生活費……
　　沒想到事發突然，魏姜晨沒有同意自己的邀請試著當直播；金晨曦的真實身份也快被扒出來了。
　　所以王奕雲靈機壹動，就趁著他去上課沒帶筆記本的空檔，用魏姜晨告訴自己的密碼打開對方電腦登陸金晨曦賬號拍下“證據”，又把轉賬記錄修了修圖直接放到網上“爆料”。
　　明明壹切都很順利。
　　魏姜晨都快被那些突如其來的謾罵信息、騷擾電話整崩潰了，以前被金晨曦坑過的網紅的狂熱粉絲也都按捺不住來各種騷擾唾罵他。
　　眼看著半個月時間，報警起不到什麽作用深受網暴無力反擊的魏姜晨身心俱疲堅持不住了，王奕雲覺得勝利在望。
　　反正金晨曦那個賬號也不可能再用了。
　　自己已經把所有數據刪除，該毀掉的卡都毀了，就算是警方介入都不可能把自己找出來。
　　只要網民認定魏姜晨就是金晨曦，他壹個沒錢沒權的人怎麽可能掌握發聲渠道？
　　等他被網絡暴力逼死，自己再站出來痛斥網暴，以死者好友身份間接默認坐實他的身份。
　　金晨曦“死”了壹切就都平靜了。
　　可現在……
　　王奕雲壹顆心突突直跳，魏姜晨沒有被逼的崩潰自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網絡上的輿論似乎在向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現在竟然連轉賬人都被扒出來蹭熱度，萬壹魏姜晨洗脫嫌疑自己可就危險了！
　　化濃妝假臉直播翻車還有的洗，只要平臺給量這點黑歷史不算什麽。
　　壹旦“證據”被推翻，網絡上那些家夥繼續對扒金晨曦窮追不舍，自己還有什麽招數能用？
　　他穩了穩神搜索“big偵探波波”直播間點進去。
　　“獨家！獨家！再重復壹遍哈，絕對是獨家爆料！”壹個打扮成經典偵探模樣的胖子操著略濃的口音高聲強調，“建議家人們快點錄屏保存，有些事不方便明說懂吧？”
　　他邊吆喝邊在屏幕上放出滾動證據——網絡爆料證據圖中轉賬信息完整版。
　　轉賬貳時陵間、銀扒行、伍付款淋人酒姓名散賬號、陸收⒐款人姓群名撩賬號等等所有信息與模糊過的網絡爆料圖壹模壹樣,甚至還有壹份加蓋了大紅章的聲明和壹份協議。
　　當事人證明這筆轉賬只是魏姜晨給自己家孩子輔導功課的報酬。
　　壹石驚起千層浪。
　　與越秀鬥個別直播間同步發起反擊的是楠抖、貝快兩大直播平臺各個爆火主播，以及hi看點、萬度搜索、各大新聞平臺。
　　澄清信息壹時間鋪天蓋地襲來。
　　彭子揚見時機成熟，直接放出談妥條件的付款人親自錄制的澄清視頻。
　　不但將轉賬記錄、輔導功課簽訂協議展示了壹遍，當事人還鄭重感謝魏姜晨做家教態度認真自家孩子成績有很大提高，強烈譴責偷拍轉賬記錄汙蔑魏姜晨清白的幕後黑手雲雲。
　　“原主怎麽就沒想到這壹招呢？”絨團子撓撓耳朵順勢趴下，軟糯糯的口齒不清道：“他、他要是找當事人澄清，哪還用得著自殺哦！”
　　姜晨瀏覽著已經反轉的輿論，輕聲道：“做家教是真的，但協議是假的。原主跟雇主根本就沒簽什麽協議，這應該是公關公司臨時做的。
　　原主其實努力過的，他解釋轉賬是做家教賺的錢。
　　但是有水軍不停帶節奏，三個大平臺暗中封鎖，魏姜晨根本就沒有發聲渠道。
　　如果沒有專業的公關公司下場開撕，給另外兩個被坑的平臺點緩沖時間反應過來轉而跟咱們站在同壹戰線，想要破局確實很困難。
　　請他做家教的那位家長可不想招惹什麽麻煩，輿論沒有反轉之前明哲保身是多數人的選擇。現在肯站出來澄清，壹來輿論不會把他牽連其中；二來拿到了保障自然沒有後顧之憂。”
　　小白貓醉醺醺的砸了壹把手機，“喵嗚！說白了都是生意都是錢鬧得！”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姜晨輕嘆了口氣，“但是，人生在世有很多東西都比錢更重要。
　　原捂主儀沒有能旗力反擊捌之把前令也不應祁該想硫不開自異殺的。
　　什麽都有機會重新開始，唯獨生命……”
　　他停頓了壹下沈聲道：“若是有機會讓自殺的人重新來過，他們應該都不會再走上那條路。壹定壹定要珍愛生命，不要輕易放棄總能看到光明的。”
　　絨團子暈暈乎乎點點頭表示贊同。
　　“砰！”
　　虛空中的孟小肅壹拳砸在“屏幕”上，他看著坐在陽臺沙發上面容俊朗的年輕人臉上浮現出懊惱、欽佩之色。
　　細想想死後漂浮在天地間看著渣男幸福度過壹生，自己也算是有五十多歲的年紀看過世事變換了，可心態竟然還不如人家壹個二十來歲的大學生！
　　什麽都有機會重新開始，唯獨生命啊……
　　若能再來壹次，我壹定不會再走那條愚蠢的路，我要打個漂亮的反擊戰！我要讓母親早些看清渣男的真面目，幫她把應得的全都奪回來！
　　她不應該為了我放棄事業；更不應該為了壹個自私自利的孩子吃那麽多苦。
　　“如果能重來……”孟小肅幡然悔悟後壹臉茫然跌坐在地上，“從什麽時候開始呢？我要怎麽才能從渣男手裏奪回壹切，把他打落塵埃讓他罪有應得？”
　　孟小肅原本只是後悔懦弱的自殺身亡結束生命，在世間漂浮多年也僅僅帶著憤恨怨怒不甘日夜哀嚎，卻從來沒有好好想過自己要如何修正悲劇人生。
　　此時觀摩壹位絕地逢生漂亮反擊的年輕人的經歷，他開始認真思索。
　　如果是自己，面對網絡暴力的絕路能想出來什麽反擊手段？同理，假如能夠再來壹次，自己要從哪裏入手才能改寫曾經發生過的悲劇？
　　“幹得不錯，最起碼今夜過後魏姜晨就不再是人人喊打的被網暴對象了。”姜晨刷了半天熱搜，對目前節奏掌控很滿意。
　　原先網上入目皆是對魏姜晨的壹水兒臭罵，用的詞匯越骯臟越激烈就越受歡迎點贊超高流量劇增。
　　然而隨著壹些中立分析被置頂出現在大眾視野裏，罵戰雖然在暗中升級逐漸白熱化，但普通網友視角看到的卻是更加偏向理智分析的論調。
　　大V、粉絲量巨大的自媒體也開始轉變口風。
　　邊鄭重強調必須嚴懲金晨曦，邊提出金晨曦本尊究竟是不是魏姜晨的質疑。
　　彭子揚聯合楠抖、貝快兩大平臺發力對戰暗中推波助瀾的水軍，雙方鬥的不可開交；普通網友卻有很大壹部分停止罵戰，被中立言論引導著等待反轉後續。
　　實在是因為網絡上各種奇葩幺蛾子事件看的太多了，今天還義憤填膺明天人家劇情反轉，自己跟被耍的猴壹樣上躥下跳，既耽誤時間電費又浪費情緒精力，只給人家貢獻流量讓人家賺的盆滿缽滿。
　　成熟的網友已經學會自己動腦子思考，只有不理智的人還被帶著節奏壹路跑偏瘋狂站隊對罵。但很快，能夠供鍵盤俠們辱罵的陰暗角落也被連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