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裏山外陾

　　穆九修的狠話放出來，屋裏頓時沒了動靜。咎
　　老獵人給牛大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走別多嘴。齡
　　“大爺，今晚上在妳家住壹宿能行吧？”穆九修明顯能感覺到利用他們恐懼的“女妖精”已經將村民徹底鎮住了，站起身來將貨物包裹扛到肩上頤指氣使揚揚頭示意在前面帶路。武
　　老獵人的老伴兒是個微胖的慈祥老太太，以前覺得牛郎可憐沒少給他幫扶，見狀嘆了口氣端起油燈道：“妳隨我來吧，偏房裏收拾壹下還能住人。待會兒大娘給妳燒點熱水洗洗收拾壹下，這灰頭土臉的……”刪
　　穆九修扛著東西跟絮絮叨叨的老太太出去了，老獵人才嘆了口氣勸道：“牛大，妳也該收收心。沒看出來牛郎已經不是以前的牛郎了麽？⑻
　　興許是被女妖精蠱惑了；（
　　也興許是前些年受妳欺負沒地兒發泄，壹朝翻身就狂妄起來。七
　　妳這孩子也不是個聽人勸的，二郎還小的時候大夥兒都勸妳對親兄弟好壹些，妳非不聽。現如今人家攀上高枝了，妳又端起大哥的款兒來想撈點好處，小心手伸的長了得不到好處反倒沾惹上災禍。”）
　　“知道了，天不早了各位大爺大伯們都早點歇著，我先回了。”牛大悶著張臉也不知聽進去沒有，悶聲悶氣回了壹句起身離開。y
　　剩余那些村裏的長輩又商議片刻才散了。i
　　穆九修洗漱幹凈在老獵人家的偏房裏從包裹中拿出燒雞、肉包子大吃二喝壹頓，躺在老太太給鋪好的炕上又把老獵人講的情況仔細過了壹遍。三
　　考慮了許多可能性以後，他覺得自己的邏輯確實沒有紕漏。
　　老黃牛比人還精明肯定帶著織女也等著自己找過去呢，明天應該就能匯合，屆時跟村民們說好了互不打擾杜絕有人闖入深山破壞自己的計劃。
　　這次得再往深處躲躲，最好是能讓老黃牛給提前變出個小房子什麽的，那織女就能日夜不休的織布，先把絲線織成上好的絲綢賣個高價，有了本錢再買絲線織布……細算下來有織女這位天仙在手，可別雞生蛋蛋生雞無窮盡那套來的快多了。
　　創業伊始先苦幾天，等攢夠了錢就能在鎮上買合適的院子，正式開始自己的炒作品牌、商業擴張計劃！
　　帶著對未來美好憧憬，他很快就進入夢鄉。
　　然而牛大和他婆娘卻怎麽都睡不著了，兩口子坐在炕沿上沈默許久。
　　“那個女妖精真那麽厲害？二郎運氣可真好，進山裏放牛都能撿到漂亮女妖精，還有能耐給睡了！妳瞧見二郎帶回來那些貨物都有什麽東西沒？”牛大婆娘對榮華富貴的渴望半點不比牛大少。
　　她每次去鎮上賣東西都盯著富家太太們看好久，幻想自己也能有壹堆仆人服侍，想吃柿餅有柿餅想在炕上躺到什麽時候就躺到什麽時候。
　　不但沒有活計等著她起床去幹，還有小丫頭子給捶肩捶背呢。
　　傍晚時分自家男人跟著壹起上山，鬧鬧哄哄的她四處打聽才從長嘴婆娘那裏知道些有的沒的。
　　有傳言說夜裏能聽到山裏歌舞紛紛到處放金光，那就是牛郎遇上的好事兒，鉆進妖精洞裏當新郎去了；
　　也有人說，山裏的妖精修煉要吸收元陽才選中了至今沒婚配的牛郎，現在只是那些金銀珠寶糊弄他等過壹陣子就被吸成人幹了；
　　謠言紛紛也不知是真是假，但牛郎遇上女妖精絕對是真的，而且那個女妖精長得如花似玉據說光是頭上戴的金釵銀釵都閃亮的晃人眼睛，竟比城裏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都體面呢。
　　牛大婆娘才不在乎牛郎會不會被吸成人幹，她剛開始就盼著自家男人能早點回來，可等他回來以後把前因後果壹講，她更心動了盼著能撈到點好處。
　　“別提了，二郎護著那堆東西跟護食狗壹樣，誰都不讓看！”牛大郁悶的直覺得自己心口發堵，明明近在眼前的好事兒，怎麽就差這臨門壹腳落不到手裏好處呢！
　　他停頓了壹下壓低聲音湊過去跟自家婆娘嘀咕道：“李二哥倒是摸了壹把，他還以為那些都是二郎說好的用他的車送的謝禮呢，後來又被要了回去只塞了兩個銅板給他。
　　我聽李二哥說，當時雖然林子裏黑漆漆的火光昏暗看不清楚，可隱約摸著包裹裏像是絲綢之類的東西，軟軟的細滑的；還摸到不少硬鼓囊囊的東西，他想著大概是女妖精用的東西無非是金銀細軟肯定值不少錢，要不然二郎能那麽著急忙慌的？”
　　牛大婆娘壹聽金銀細軟幾個字，激動地臉上的肉都在微微顫抖。
　　可問題是現在那些東西都在牛郎手裏，但凡能撈到壹兩件就發大財了！
　　“麻的，聽他那語氣是絕不讓咱們占便宜的。”牛大也心癢難耐，咕咕噥噥給自己找借口，“妳說說他是不是個白眼狼？小時候沒了爹娘，家產總共就這麽點能值幾個錢？老子把他養到那麽大不花錢呀？光是半大小子這幾年的嚼頭，早就該把他分到的那點吃完了！”
　　“這話妳怎麽不當著大爺他們的面跟牛郎說？”對方拉著臉氣哼哼道：“別說他從小長到大吃的米面糧食早就把應得的那份花完了，我這個當大嫂的可沒讓他天天光著腚到處跑，紡線織布做衣裳不是錢呀？細算下來咱們還虧了呢！
　　不行，這口氣我可咽不下，必須得重新算賬。
　　趕明兒就去叫了全村的父老鄉親來評評理，生他的是爹娘又不是咱倆，養他是情分不養是本分。有能耐他當初壹個拖鼻涕的小娃子分走房子和地，看看他能不能吃上壹口熱乎的長到這麽大！
　　吃喝日用把自己那份早就花光了，還占了咱們這麽多年便宜，我又不是生他的娘，要不是心善給他做衣裳穿他冬天連件棉衣都沒有早就凍死了！這會兒攀上高枝了，想自己享清福去就壹棍子把哥哥嫂子打成惡人，牛郎的良心讓狗吃了？”
　　牛大聽著婆娘的埋怨，越想越覺得自己有道理，隨即又想起來關鍵小聲提醒道：“村長套著馬車去南朗山找道長過來捉妖了呢，說是明天就能回來。
　　萬壹，要是萬壹南朗山的道士把女妖精給收了咋整？要不趁著今天晚上牛郎在村裏住還能摸到人，他還帶著那麽多金銀細軟……”
　　後面的話沒說出口，但牛大眸子裏瞬間閃過去的狠毒讓他顯得頗有幾分陰森恐怖。
　　“他住在王大爺家裏，那老頭兒別看年紀大了身體硬朗著呢，像妳這樣不幹活兒的懶漢他能壹個打倆！”婆娘顯然知道自家漢子打了什麽主意，細想了想勸道：“等明天看看再說，就算道士把女妖精收了又不會收走牛郎，他手裏那些財寶還是在的。
　　這樣，咱們明天……”
　　兩人屋裏也沒點燈，坐在漆黑壹片的炕沿上小聲嘀嘀咕咕許久才休息。
　　深山中的清早令人心曠神怡。
　　樹木草叢以及小溪河流蒸騰的氣息帶著淡淡的木質清香，與跳躍在樹林間的嘰嘰喳喳鳥兒歡鳴給靜謐的林中小屋披上濃濃的歲月靜好氣息。
　　姜晨早早就起來了，槐樹成精實際上是不需要睡覺的只要打坐修煉就能恢復旺盛精力，但為了給金牛星君制造出自己更想接近人類的人設，他還是少睡了壹會兒然後開始打坐修煉呼吸吐納。
　　“哞~”金牛星君感應到淡淡的妖氣運轉，知道是少年郎正在趁著織女休息的時候修煉，沈浸在安寧祥和氛圍中逐漸放松警惕的它突然想起自己尚未修煉成正果的日子，凡間的小妖精修煉實屬不易。
　　能夠開啟靈智成精，需要極大的機緣。
　　或許是前世做了千百次善事，也可能是命運中與某位得道高人有了因果關聯，不過說起來總歸是極少數的幸運兒。
　　慢條斯理搖晃著尾巴瞇著眼靠在幹草垛上，老黃牛回憶著往昔又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姜晨？”織女總算睡了個好覺，不用時刻警惕被牛郎糟蹋之後，她睡得很香甜直到天色大亮才醒，梳洗打扮好之後從茅草屋裏出來淺淺笑道：“我能幫妳做些什麽呢？”
　　“田裏的活兒我都幹完了，實在沒什麽可讓妳幫忙的。”正在打理菜地的姜晨挽著褲腿站在田地裏，澆水的手上沾了不少泥巴，他聽到聲音擡頭沖織女開朗壹笑用手背撩了壹下頭發，指了個方向說道：“織女姑娘若是閑著無聊，可以去那邊采些野花拿回來插瓶。”
　　織女假裝眺望看了壹眼老黃牛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便靈機壹動應了卻轉身回屋裏拿了個木盆在小溪裏舀了點水端到地頭，“妳先洗洗手吧，瞧弄得滿手都是泥。”
　　他也不扭捏，將農具放好就著織女手裏端著木盆往外撩水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臉，“我今天得進趟深山去找點值錢東西給牛郎了斷因果；
　　最近天氣炎熱，我還得用自己做的葫蘆去那邊山泉裏打水給幾棵小樹苗澆水，幫它們度過炎熱時節，那些小樹基本上就都能成活了。
　　所以今天會稍微忙碌壹些，沒時間陪著妳熟悉附近的情況。
　　等明天我帶妳去山裏走走轉轉，深山裏只要不去很危險的地方，妳會發現比外面的世界好多了，最起碼能讓人心情平靜下來。”
　　聽少年郎這麽說，金牛星君才後知後覺。
　　難怪他的住處明明有溪流，卻還會在山泉處遇到牛郎並送給他個儲水用的大葫蘆，合著小樹妖是在山林中照拂那些幼小樹苗，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織女聽他這麽說，眼神越發柔和起來，“妳還真細心體貼，生怕幼小樹苗沒有足夠的水還特意去澆灌，真是個好人！”
　　“舉手之勞而已，我居住這片山林之間日常所需皆取自於山林，偶爾幫忙照拂回報壹二也是應該的。”
　　眼看著兩人有說有笑關系迅速熟絡起來，織女很明顯對少年郎沒什麽抵觸心理，金牛星君頗感欣慰只等著少年郎離開以後喚來喜鵲精跟它好好講講如何把戲做足。
　　留下魂器看家，姜晨獨自往深山去了；
　　織女整個人明顯放松了許多，她按照小樹妖叮囑的假裝沈浸在歲月安好中來麻痹金牛星君。
　　先是在溪水邊欣賞田園美景；隨後又去采了些野花插在花瓶裏，擺弄片刻放在窗臺上做裝飾；又去逗了逗樹上跳躍的小鳥，之後研究姜晨種植的各種蔬菜瓜果，觀察的很認真。
　　“撲棱棱！”
　　喜鵲精根據金牛星君釋放的信號在約定地點碰面，它停在樹梢上稍微有點緊張，“妳們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我瞧見之前山洞那邊被大火燒沒了，究竟怎麽回事？距離她這麽近召喚我過來，妳不擔心被……”
　　“噓！小點聲音。”老黃牛打斷它小聲絮叨壓低聲音道：“織女的護身法力越發弱了，她現在別說感應出妳的妖氣了，就連壹個法力微弱的小妖精都沒察覺出來，只當對方是人呢。聽我說，牛郎實在是爛泥扶不上墻我改變策略了……”
　　它壹五壹十把發生了什麽又是如何打算的，加上山洞那邊突然出現的變故從頭到尾詳細講了壹遍，臨了叮囑道：“去告訴三聖母，就等著聽我們的好消息吧！”
　　“竟然這麽快的嘛？”喜鵲精緩了好壹會兒才小聲回道：“我也贊同妳換人的計劃，可沒想到會這麽迅速，三聖母娘娘那邊還什麽都不知道呢，咱們自作主張會不會壞事？
　　更何況，原計劃為了讓玉帝無法懲戒被強迫的織女進而修改天條，現如今織女若是跟少年郎情投意合，壹仙壹妖生下來孩子……能達到咱們的目的嗎？
　　萬壹，我是說萬壹小妖精修煉成仙了怎麽辦？織女可就不算是觸犯天條了！”
　　老黃牛大眼珠子壹翻給了它個白眼，“傻呀妳？小妖精想修煉成仙是那麽容易的？妳修煉了多少年才有現在的道行？距離成仙還有多遠？
　　若是幾百年修煉就能接近位列仙班，妳至於攪和進來想奪取天庭的仙氣度化己身麽？
　　生個娃娃才多久？只要進展順利，明年這時候織女都把孩子生下來了，小妖精斷不可能修煉成仙的，即便走後門有太白金星的仙丹當豆子吃都不可能，沒經過天劫沒被玉帝認可點化，再怎麽修煉也是妖成不了仙。
　　上面拖住王母娘娘也頂多只有幾天時間，凡間才幾年而已，給他天大的機緣都不可能。
　　況且我都跟妳說過了，織女動真心才對咱們更有利，她還是受害者呀，仙衣被心懷不軌的牛郎偷走藏起來了無奈墜落凡間又被英雄救美，回不去天庭忍不住動了凡心有什麽錯？”
　　喜鵲精歪著頭想了想，“沒錯，妳說得有道理，如此壹來還能甩鍋給牛郎，咱們不但不會暴露屆時我們壹族還會替壹對真愛抱不平，更合情合理！那我這就回去匯報給三聖母娘娘，妳在這裏看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