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老瘋子

　　教皇坐在黑暗中，看著不遠處狹小窗戶投進來亮光勉強照亮的兩個監牢裏激烈爭吵的父子，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維克托真的有兒子，而且不止壹個！
　　想想這麽多年自己和信徒們壹樣被蒙在鼓裏，他就覺得心裏堵得慌。
　　光束照進來浮塵跳躍著，兩個人站在被壹道木柵欄隔開的狹小監牢裏，像是上演壹場舞臺劇。
　　“父親，我沒有背叛妳。”弗蘭克沈默好壹會兒，開口道：“妳讓我假扮成聖子的時候，我內心確實是拒絕的。
　　我不想頂著別人的臉，裝出他的脾氣性格、說話語調，無法用自己的真實面目生活。
　　可我還是順從了，因為妳是我的父親，妳需要我這麽做！我又怎麽會背叛妳呢？背叛妳對我有什麽好處？
　　如果真的是我背叛妳，又怎麽會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鋃鐺入獄？”
　　他猛地撲到木柵欄上，語調都變得陰沈起來，“我們中間有叛徒！不是妳也不會是我，肯定是知道我們計劃的人。
　　父親，妳好好想想那些兒女，誰會這麽做？我們兩個被壹網打盡，會對誰最有利？
　　別忘了妳剛才說的，我是妳最疼愛的孩子，會不會這些來自父親的寵愛，讓某個孩子嫉妒到發狂？
　　還有費列儂伯爵，我那位連覺醒成為超凡者都沒做到的蠢哥哥，他的行動怎麽會那麽恰巧被特衛隊發現？如果籌集善款舞會沒有被打擾，我們賣掉那些從大教堂寶庫裏弄來的珍寶，早就夠巡遊啟動資金了，哪裏還用得著制造假神諭冒這麽大的險？”
　　處於夢境中的人本來就沒那麽強的防備心理，再加上大主教心思深沈，只要稍微給點暗示，他自己都會琢磨著聯想。
　　果然，葉星落只是利用自己知道的信息稍微壹引導，大主教就上鉤了。
　　“確實有蹊蹺。尤其是費列儂……他怎麽無緣無故就被特衛隊盯上了呢？”大主教嗓音嘶啞嘆了口氣回憶道：“妳是我最小的孩子，妳出生的時候我都六十多歲了。
　　在妳之前很久都沒有孩子再出生，我從來沒想過竟然還能再擁有壹個孩子。
　　妳母親也是我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她聰明伶俐長得也漂亮，我當時沒有多想，結果她真的懷孕了。
　　妳出生的時候，我就在前廳等著。
　　看著那麽小那麽可愛的生命抱在懷裏，我有那麽多孩子卻第壹次感覺到做父親的幸福。
　　我想，這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我壹定要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生活！
　　妳也是唯壹壹個從小就養在我身邊的孩子，說實話，我跟妳那些哥哥姐姐們都沒什麽親近感。
　　他們多數都是跟著修道院的嬤嬤長大的，我偶爾會去看他們，但交流很少，我也不知道他們怎麽長大的又經歷過什麽。
　　我唯壹壹次參與孩子成長，就是妳。肯定是我給妳的寵愛太多，引起那些孩子們不滿了。
　　到底會是誰呢？脾氣最大的阿爾法？我已經把他安排做到總務部副部長了，還不夠嗎？
　　又或者是美蒂？
　　那個像她媽媽壹樣野性的姑娘，哦她的媽媽是邊陲教會的壹名聖女，被送來倫敦教廷學習的時候，我們在壹起有了壹個女兒。
　　美蒂在戒律司，那可是個肥差！老實說，我對她已經夠好的了，平時也很容忍她的壞脾氣。而且她應該沒有途徑知道妳手裏有筆記的事情……”
　　被引導著，大主教很快就把自己跟各路女人——多數是以收養為名義挑揀出來的漂亮小姑娘生的十幾個孩子挨個過了壹遍。
　　盤完以後，他還是想不出來究竟哪個孩子嫌疑最大。
　　直聽得教皇腦瓜子嗡嗡的，如果不是親耳聽到他主動說出來，誰能相信呢？特麽的，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竟然生了個特衛隊出來！
　　更棘手的是，他不但暗中勾搭女人生孩子，關鍵還利用大主教的權利把那些養在各地修道院的孩子提拔上來安排在各個部門，已然滲透整個教廷！
　　“把這些人名單全部記住，等這邊審訊結束，立即想辦法控制起來。”教皇心裏琢磨著，既然他們都是維克托的兒女，又是按照培養死士的標準來的，對父親的忠心程度絕對不低。
　　這種情況下，哪怕教廷實力損失慘重也要斬草除根！
　　“現在我們該怎麽辦？”葉星落制造出來的弗蘭克轉移話題道：“不管是誰又為什麽出賣咱們，已經被關押在監牢裏，還有救嗎？”
　　大主教看著兒子懵了壹下，反問道：“時之鉆到底怎麽回事？妳把自己被識破的經過講壹遍，我還不清楚後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弗蘭克添油加醋描述了壹番。
　　“要我說，巡遊計劃還是太心急了。”他小聲嘀咕抱怨道：“要是沒有偽造神諭不舉行這場聖祈儀式，那個石雕像也不可能當著那麽多信徒的面動起來……”
　　看傻子壹樣瞥了小兒子壹眼，大主教冷哼壹聲，“妳以為那是因為我們偽造神諭，真的驚動了主神降下懲罰？太幼稚了！
　　主神已經很多年都不回應任何祈禱了，否則我也不會讓妳學習、練習吞噬靈魂壯大自己的能力，借著巡遊的機會去全世界尋找預言之龍，嘗試吞噬掉祂自己晉升為神，成為這片大地新的主宰。
　　本來我還只是懷疑，現在咱們被出賣反倒證實了猜測——有內奸把我們的計劃泄漏給教皇，老東西將計就計準備了壹場更轟動的神諭來反擊。
　　再加上內奸暗中利用將所謂的罪證偷偷放進赫波裏宮，啊對了，背叛我們的家夥肯定買通了壹些死士，那些早就該餓死在孤兒院的混蛋！
　　沒有我收養，他們早就餓死了，怎麽可能吃得飽穿得暖還覺醒成為超凡者？真是壹群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大主教越說越生氣，甚至有些語無倫次起來，“肯定是這樣的，所有的疑問才有解。
　　對，內奸先是買通死士把東西送進來，藏在我的書房裏，然後……是的，即便是超凡者審訊我們也逃脫不掉罪證。
　　因為那些所謂的黑魔法和邪術，確實是我在研究，筆記也是我親手寫的。
　　只是把不應該待在那裏的東西放在那裏等著被搜查而已，但實際上還是我們的罪證。然後，我們制造假神諭的消息被泄漏出去，教皇反擊趁機搜查赫波裏宮，給我扣上邪教徒的帽子！
　　那……再往前推，被囚禁在地下水牢的真聖子弗蘭克，肯定也是被內奸救出去的。秘密處死讓妳吞噬靈魂的那幾個死士可壹點都不冤枉，絕對有他們幫忙放水！
　　說不定，唔，真聖子弗蘭克也許真沒有死，我們都被騙了。
　　我們太相信超凡者的力量，如果真聖子被救出來以後直接送到教皇那裏呢？那老東西擁有很多教廷內部寶物的使用權，用神物、聖物來保護真聖子，我們不管怎麽查都沒有意義。
　　所以，妳也被立馬戳穿！
　　好好好，我的好孩子，竟然策劃這麽久給我致命壹擊！”
　　他越說越絕望，撲通壹聲坐在枯草堆裏；
　　教皇到現在麻木兩個字已經說膩了，維克托竟然妄想讓兒子去吞噬神明，取而代之？！
　　“簡直是個老瘋子！”他氣得壹拳砸在椅子把手上，“凡人怎麽敢窺視神明的力量？即便是深受神明喜愛的瓊斯家族，不也落得個被汙染墮落的神屠殺殆盡的下場嗎？
　　妳以為妳兒子是什麽天才？
　　即便是超凡者，迄今為止最厲害的記載也只能到達半神級別，人類就不能妄想成為神明！哪個神是人變得？褻瀆！這種念頭光是想想就是罪孽深重的褻瀆！”
　　至於維克托說的內奸什麽之類，教皇根本就不知道有沒有，反正主神降臨、查抄赫波裏宮不是自己算計他，這壹點老東西錯到十萬八千裏遠。
　　總算知道主神為什麽會那麽憤怒的突然降臨，維克托都打算取而代之了，還不給點顏色豈不是太給他臉？
　　從夢境中退出來，沈默許久教皇只是幽幽嘆了口氣。
　　“宮墻外的信徒民眾越聚越多，都在等著教廷給個交代，還有國王陛下已經等了很久了，您看到底該怎麽……”樞機院院長愁容滿面詢問如何處置。
　　人證物證俱在，內幕也審訊出來了，就差壹個處理結果。
　　教皇壓根就沒把國王陛下當回事，壹個吉祥物而已，還是親近維克托的吉祥物，說不定邪神崇拜這事兒也脫不了幹系，見他幹什麽？
　　現在棘手問題關乎到主神降臨，究竟是不是真的。
　　親眼目睹的現場信徒們自然是百分百相信，但知曉超凡力量多種多樣的教皇聽完大主教的分析，心裏也稍微有些存疑。
　　主神已經很久沒有回應任何祈禱了。
　　邪神肆虐，主神就連擁有那麽多神明護佑的瓊斯家族都無暇顧及，很明顯在神明的世界裏，祂們之間的爭鬥也極度慘烈。
　　大主教維克托是必須要處置的，這關乎到教廷的名聲和信譽問題。究竟該處置到什麽程度，對外又如何宣揚，就是個問題了。
　　假如，壹切都是真的，主神處理完邪神亂七八糟的事情終於有時間註視這片大地，還真的派遣天使主持正義，那對外宣布就得實話實說清晰明了，甚至連大主教、假聖子的宣判行刑都得當眾進行。
　　屆時有天使坐鎮，教廷信仰不會崩塌，無非是自行請罪身為教皇沒能識破邪教徒真面目，借天使之手整治教廷內部問題，反倒能贏得更多信徒擁躉；
　　可萬壹是假的呢？
　　大主教都信奉邪神，已經讓信徒們產生嚴重的信任危機，大庭廣眾下主神降臨要派遣天使主持公正，卻壓根沒有天使，再實話實說豈不是讓教廷的信譽岌岌可危？
　　後者的話，可以適當把罪證說的含糊點，什麽假聖子更不能捅出去了，能瞞多少是多少，教廷可以最大程度保留住面子，只把維克托推出去，說他被邪神引誘墮落燒死平民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完了。
　　二選壹，決定權在自己手裏。
　　“舞奇了易怪了喵q~i”紦大黑貓爸探著另腦瓜⑦偷偷留往裏面亦瞧,喵喵叫著吐槽道:“這有什麽好糾結的?趕緊趁熱公布罪證處置唄,總不至於教皇還想給那老頭兒脫罪吧?”
　　姜晨靠在羅馬柱上，抱著雙臂看風景，“處置不難，難的是權衡利弊。教皇肯定想把這件事對教廷的口碑影響降到最低，總不能掀開遮羞布把最見不得人的事情全都公布於眾。”
　　“What？！”葉星落頓時瞪大貓眼，“妳的意思是，對外公布很可能避重就輕？”
　　他仔細想了想還真有可能，但自己的系統發布任務非常明確，必須要推翻大主教的統治，把罪行公布於眾。
　　為保住教廷面子避重就輕，肯定會有很多人意識不到大主教有多壞，甚至會關聯到權力之爭對他依舊保持好感，大主教那套宣傳幾十年深入人心的統治還是沒辦法推翻！
　　“那該怎麽辦？”大黑貓都急眼了，叼著韓姜晨的褲腿詢問軍師，“咱們得確保公平公正，徹底把大主教的真實形象曝光，才能讓被歪理邪說蒙蔽的信徒清醒，改革行動才更容易推行呀。”
　　姜晨眼神含笑看著他，“那就得靠妳，給教皇施加點壓力順便給教廷撐腰了。”
　　“懂了，這會兒等著看天使會不會降臨是吧？”用後腳撓撓耳朵，大黑貓伸了個懶腰喵喵叫道：“那就讓所有人看看，代表正義的天使從天而降！”
　　赫波裏宮被封，教皇緊急發布通告：赦免維克托·布朗大主教壹職，因其涉及邪惡崇拜案情復雜物證繁多，教廷正在連夜整理查封對其進行審訊，壹定會將原委調查清楚公布於眾。
　　“果然，我家宿主大大猜的太對了！教皇小心思還挺多呢，我剛才看見他派了很多人出去搞什麽救助，其實就是去貧民窟刷好感穩定人心了吧。”小白貓蹲在宿主肩上慢條斯理啃小魚幹。
　　真聖子弗蘭克親自呈交證詞後，還是不顧勸說離開大教堂悄悄回到小院來住。
　　他說喜歡這裏的氛圍，待在超凡貓狗身邊有安全感，但葉星落懷疑丫的純粹是喜歡吃韓姜晨從系統裏搗鼓的中國菜。
　　不管是素的葷的、甜口辣口，只要是系統出品就好吃到離譜。
　　每次壹到吃飯的時候，葉星落就特別羨慕韓姜晨，帶著這麽個有自主生成美食的系統，擱哪兒開家飯店都能賺得盆滿缽滿，關鍵自己吃的又幹凈健康省心省力連碗都不用洗，得多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