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桑迪（加更）

　　“韓，讓它走吧。真是個可憐的東西，連自己是誰都忘記了。”
　　隊長嘆了口氣，指尖微微下垂在熊熊火焰掩飾下，壹個橙色光點悄然攀附到蜥蜴人燒焦的皮膚上。
　　姜晨的壹段魂器也附著在16號身上，聞言便慢慢松開壓制著的手杖。
　　橙色火焰陡然熄滅，沒在木質地板的走廊裏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蜥蜴人恢復正常的眼睛骨碌碌轉，生怕他們出爾反爾。
　　確定拿著手杖的家夥後退壹步沒有威脅以後，它驟然起跳幾個大跨步就從臥室撞破窗戶沖到下著傾盆大雨的街上去。
　　葉星落速度最快，追過去蹲在窗前看到蜥蜴人四腳著地迅速朝東邊去了。
　　“普通民眾不知道異類生物存在，塔莎夫人的情況該怎麽處理後續？”姜晨用手杖戳了戳地上那堆人皮。
　　皮囊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只有薄薄壹層，而更像是矽膠制品，不但微厚還帶著彈性，正沖著他的慘白面孔五官俱全，看起來很滲人。
　　“溜我會另聯洱系教陾堂的氵人來善噝後。八”爸隊長(面色凝四重)看踆著皮囊,重重嘆了口氣,“按照通常的處理方式,塔莎夫人被入室盜竊者殘忍殺害了;她的兒子找不到屍體,只能算是失蹤。
　　現在，我們得趕緊去裁縫鋪認識壹下那位叫桑迪的姑娘。
　　當然她現在也是壹具被蜥蜴人占據的皮囊，真正的桑迪肯定被用某種手段害死變成壹縷殘存的執念，看來森林裏那座廢棄教堂的秘密還真不少呢。”
　　壹下樓，兩條狗就迫不及待撲上來問道：“‘奶奶’是被怪物吃掉了嗎？那我們的‘爸爸’弗蘭克呢？”
　　“真抱歉，妳們的‘奶奶’和‘爸爸’都是蜥蜴人假扮的。”葉星落用爪子拍拍狗頭表示安慰，“節哀吧，大概在三年前他們就已經不是真人了。妳們平時有發現什麽異常嗎？”
　　兩條狗都有點懵。
　　它們跟隨主人弗蘭克時間不短了，盡管身為獵犬但主人弗蘭克不是獵人也不愛打獵，只是把它們當做看家狗來放養。
　　見他們壹行撐著傘準備離開，兩只狗急忙跟上，“大貓，妳說三年前是那場水災嗎？
　　不對呀，泰姆河漲潮蔓延過來的時候，是我們最先警覺，不但把‘爸爸’弗蘭克叫醒還叫醒了鎮上很多居民，讓他們避免在半夜熟睡的時候被淹死。”
　　“沒錯汪汪！‘爸爸’壹直說我們是洛斯特鎮的驕傲，是大家的救命恩人！他又沒在水災中喪命，怎麽會變成怪物呢？”
　　葉星落安安穩穩窩在韓姜晨懷裏，聞言不由捋捋胡須，“難怪蜥蜴人假扮弗蘭克以後也沒處理掉妳們倆，合著妳們不但救了主人還示警救了很多居民，要是無故處理掉會引來懷疑。”
　　他撇撇嘴嘆氣道：“妳們也真是丟狗，主人都被替換了也沒察覺出來異常？”
　　“啊這……怎麽能算是丟狗呢？”大狗小跑著跟在姜晨身邊，汪汪叫道：“‘爸爸’本來就很忙啊，他有壹艘船全靠運送貨物賺錢。
　　水災發生之前，他也早出晚歸很忙；水災發生以後日子艱難又生了病，更沒時間管我們了。
　　對了，‘爸爸’生病那段時間吃藥不見好，我半夜看見他在屋裏拜壹個黑漆漆的木雕像，也不知道在搞什麽。”
　　“所以弗蘭克也加入了某種邪教組織？”葉星落頓時警覺起來，“姜晨，妳說會不會他們加入的是同壹個邪教，不過被區分開了用途。
　　壹部分人通過獻祭變成蜥蜴人；
　　壹部分人制作成皮囊，讓蜥蜴人可以正常混進人類世界裏？”
　　姜晨點點頭，“很有可能，尤其是塔莎夫人這樣常年不出門不引人註意的皮囊還會成為共享品。
　　弗蘭克船夫的身份很好用，洛斯特鎮緊挨著泰姆河方便運輸貨物，可惜16號不知道首領的身份。”
　　“從倫敦運來的貨物也得追查，祭祀邪神的家夥們到底在搞什麽鬼？”隊長撐著傘，隱約能察覺到16號蜥蜴人手腳並用逃進森林裏。
　　它沒去廢棄教堂而是特意遠遠繞過去，直跑到森林深處壹個潮濕洞穴裏鉆進去，蜷縮在陰暗角落裏開始舔舐傷口休息。
　　“妙曼億裁縫林鋪,儀就旗是這裏泗了。”(安五德雷)壹韭腳深壹司腳淺⑼先壩去後面看了壹眼確定沒有後門,窗戶也狹小到無法脫身,這才撐著傘把煤油燈放在臺階上敲響大門。
　　裁縫鋪的幫工桑迪平時就住在小鎮西邊這家位於最繁華街道的街口鋪子裏。
　　雷聲滾滾，讓深夜敲門聲顯得越發突兀。
　　“誰呀？大半夜的跑來敲門，還讓不讓人睡覺了？”16號逃跑以後沒有通風報信，此時穿著年輕姑娘桑迪皮囊的蜥蜴人不滿的嘀咕著，從床上爬起來先點亮煤油燈看了壹眼老舊座鐘——現在是半夜壹點壹刻。
　　“下雨天，我最喜歡下雨天卻有人攪人美夢！”桑迪先照著鏡子檢查皮囊確定沒有問題，然後壹咧嘴露出森白尖牙抱怨了壹句，這才拿著油燈走到門前把屋門打開隔著鐵柵欄問道：“有什麽事情嗎？大半夜不睡覺跑來敲門，可真讓人頭疼。”
　　安德雷摘下禮帽微微欠身，“美麗的姑娘，我們其實是……”
　　他說著話緩緩擡頭對上壹雙睡眼朦朧的眼眸，瞬間就將桑迪控制住。
　　姜晨見狀上前壹步從兜裏掏出小鐵棍兒往鎖眼裏搗鼓幾下，直接拉開鐵柵欄，“咱們得把門關上，別讓雨夜趕路的人路過發現異常。”
　　葉星落頓時瞪大貓眼，“喵了個咪的，妳的開鎖技術還是這麽好？！”
　　瞧這熟練程度，他都懷疑韓姜晨的開鎖技術是不是刻在基因裏變成祖傳手藝活兒了。
　　“這家夥潛伏在裁縫鋪裏時間可不短了。”安德雷溯回片刻後沒能找到什麽線索，捏捏眉心無奈道：“最起碼我能看到的這段時間裏，她壹直都在裁縫鋪，只有晚上會浸泡在浴缸裏保養這身皮囊。”
　　屋門關上，窗外依舊是大雨滂沱的深夜，即便大路上偶爾有急匆匆的馬車奔跑而過，也沒人註意到小小裁縫鋪裏漏出去的昏暗燈光。
　　“我猜她應該跟16號壹樣，都屬於最低級的蜥蜴人，涉及到更多內情就壹問三不知了。”姜晨趁著安德雷還把“桑迪”控制在催眠狀態下，提議道：“打暈了捆起來，咱們可以近距離研究這東西是怎麽披上人皮的。”
　　隊長對此表示贊同。
　　姜晨隨手拎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給了“桑迪”後腦勺壹下。
　　橫豎裏面內核是蜥蜴人，不擔心打壞。
　　找繩子捆綁起來以後，三個人壹只貓還有兩條狗把年輕姑娘圍的嚴嚴實實。
　　“嗅嗅！”體型略小的那只狗聞了聞，小聲嘀咕道：“果然也有壹股臭臭的味道，跟咱們追的那個怪物身上的味道差不多，黏膩膩的，帶著點魚和爛泥的腥氣味。”
　　大狗壯著膽子上前聞了聞，也點頭附和。
　　葉星落見狀靈機壹動，“妳們能聞出來蜥蜴人的味道對不對？那太好了！明天妳們能不能幫忙在鎮上過濾壹遍？我們得看看還有多少披著人皮的蜥蜴人，必須要壹網打盡才行！”
　　姜晨簡單翻譯介紹完，雙方達成協議——兩條無主獵狗幫忙在鎮上查找出可疑的偽裝蜥蜴人，作為交易等案件結束後，它們可以跟著姜晨回倫敦吃香喝辣。
　　反正劇情已經跑偏到連蜥蜴人都冒出來了，他覺得自己弄點錢租個小院落住再養兩條狗，應該不是什麽大問題。
　　解決完狗狗支援隊的問題，他們將視線放在“桑迪”身上。
　　“說實話，要不是16號告知桑迪也是蜥蜴人，我看到這樣年輕的姑娘絕對不會冒出這麽恐怖的念頭。”安德雷聳聳肩撩開“桑迪”柔軟的金色長發，壓低聲音道：“她看起來跟真正的人沒有任何區別！
　　但在我的視線溯回中，它確實是蜥蜴人。
　　而且每天要對皮囊進行保養，就像太太小姐們保養身體壹樣的蜥蜴人，還真叫人頭皮發麻。”
　　隊長沈聲道：“就是這樣才可怕，安德雷。想想看，以我們超凡者都發現不了，蜥蜴人想要瞞天過海太簡單了。
　　剛才在塔莎夫人房間裏，我們能察覺到異常大概是因為16號倉促之下穿戴皮囊還沒能順利融合在壹起，身上濕噠噠的帶著腥臭味道。
　　但面前這個姑娘，她顯然融合了很長時間不會輕易脫掉皮囊，在我們看來跟普通人沒什麽區別。連靈視能力都看不出什麽，這是個非常棘手的難題。”
　　大黑貓葉星落也上前嗅了嗅，舔著爪子咕噥道：“塔莎夫人身上的味道我都能聞到，但‘桑迪’身上就聞不出來什麽，反倒是她身上抹了護膚霜之類的東西，有股香蜜味道。”
　　術業有專攻，狗鼻子顯然比他這只技能點加到力量方面的超凡貓更強。
　　“這裏有條裂縫！”姜晨端著油燈，摸了摸對方與真人無異的臉和鼻子以後，又慢慢觀察脖子，很快就從後腦勺下方的頭發裏發現反光點。
　　用手摸了摸，觸覺柔軟濕潤仿佛塗了點不容易被發現的軟膠。
　　他輕輕撥開那層軟膠，露出幾乎看不出來的裂縫。
　　“韓，妳眼力真好！”安德雷由衷贊嘆，他第壹時間檢查過脖子但沒發現這麽隱蔽的線索。
　　畢竟整個脖頸摸上去柔軟溫潤，單純從沒談過女朋友的單身漢角度來說，他沒察覺到哪裏有問題。
　　韓姜晨偏偏能發現並揭開壹長條透明纖薄如皮膚般的膠狀物，露出皮膚拼接接近完美，幾乎看不出瑕疵的裂縫。
　　“我觀察過塔莎夫人的皮囊，就是從背後裂開的。”姜晨找了把裁剪用的大剪刀，哢嚓幾下就把桑迪身上的睡裙剪開，露出完整後背。
　　把油燈湊得更近些，他展示道：“妳們瞧，火光下這層膠狀物有輕微反光，感覺像是蜥蜴人分泌的黏液。”
　　不管用什麽辦法制作成的皮囊終究是死物沒有生命力，如何讓壹層皮保持光滑細嫩，大概就是16號蜥蜴人身上不斷分泌的黏液起到的作用。
　　隊長頓時恍然，“難怪！我還以為16號身上濕噠噠的是因為外面下著大雨，它鉆進屋裏的時候身上有雨水。
　　現在看來，能披著人皮混跡人群中的蜥蜴人進化方向可能是分泌出能夠讓皮囊保持濕潤貼合的黏液。所以塔莎夫人的房間才那麽潮濕，皮囊需要內外環境共同作用才能讓偽裝無懈可擊。”
　　“我去看看幫工住的房間。”安德雷起身就去搜查，幾秒鐘後他的聲音從角落房間裏傳出來，“假設成立！桑迪的住處也很潮濕，而且她專門放了壹個浴缸，裏面還有很多水呢。”
　　隊長指尖跳躍起橙色火苗，慢慢炙烤著桑迪的後背。
　　“嗶嗶啵啵！”
　　壹陣輕響，那層與皮膚融合完美的膠層烤的幹裂脫落，皮膚間的縫隙也在逐漸幹枯開裂，最終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壹具整個後背像是裝了拉鏈的身體。
　　“媽耶！”葉星落看著他們從剝落的皮囊裏拽出來壹個暈死過去的蜥蜴人，整只貓都不好了，“姜晨，妳聽說過畫皮的故事嗎？這特麽就是變異版的畫皮鬼吧？”
　　姜晨遞給貓總壹個復雜的眼神，“不知道妳聽說是哪個版本的，我知道的版本畫皮鬼還講究點，至少在人皮上勾勾畫畫再披上變成美人。
　　蜥蜴人這種就有點……”
　　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反正原版畫皮鬼是驚悚恐怖，搬到異世界環境下恐怖少了幾分，倒是很符合外國式驚悚精髓——怪惡心人的。
　　假扮成桑迪的蜥蜴人跟16號看起來差不多，只是體型略瘦小壹些，也分辨不出男女特征。找到接縫以後剝皮過程倒是不難，皮囊裏面充滿黏液，揉搓幾下壹拽就下來了。
　　“難怪原來的桑迪會留下壹道殘念，看樣子倒像是活活剝下來的皮囊，怨氣沖天能不形成執念嘛。”安德雷有些嫌棄把皮囊踢到壹邊，問道：“隊長，接下來咱們該怎麽辦？”
　　“審訊，然後消滅掉，讓教會的人天亮之前務必趕到洛斯特鎮善後。”隊長想了想又繼續道：“為避免打草驚蛇，咱們明天要分頭行動。
　　安德雷，妳帶著兩條獵犬在鎮上篩查可疑人物，切記要低調行事裝作閑暇無事的旅人到處走走看看。有確定下來的名單後，直接去教堂遞交，他們會以警署的名義把人帶走審訊；
　　我和韓帶著來錢兒按照原計劃去森林裏查看廢棄教堂。
　　現在就開始吧，結束以後還能回去睡壹會兒免得明天幹活兒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