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皇帝上鉤嘍

　　“竟然……是這樣的嗎？”
　　皇帝踆看著陾鞋底I上好的X羊脂玉林片,又V摸了摸三厚實的V大氅,I楞在原I地壹I動漆不動億像是被彡雷劈了壹樣。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送的鞋、親手給她披上的大氅，竟然是害死心愛女人的罪魁禍首！
　　登記冊被扔在壹旁，皇帝對鞋子的來歷絲毫沒有懷疑。
　　畢竟那時候他但凡有什麽好東西都會巴巴地送到延春宮，讓敬元皇後享用。
　　制作如此精美鑲嵌奢華珍珠寶石的衣裳和鞋送過太多，反正身為皇帝只需要吩咐壹聲，造辦處自然會費盡心思做好呈上來，他當然不會記得有沒有這樣壹雙鞋底鑲嵌玉片迎合敬元皇後最愛步步生蓮的鞋了。
　　“您看，這就是臣妾和姐姐的區別。”皇後慢條斯理將大氅折好放在壹旁，又將鞋底擦幹凈放回去，冷聲道：“臣妾自有主意，向來不被陛下喜歡；
　　而姐姐就是您最喜歡的溫順聽話攀附您存活的女人，可她連壹雙不舒適的鞋都不會拒絕，害了自己更害死肚子裏的孩子。倘若後宮全都是這樣的女人，陛下真的不會感到厭煩嗎？”
　　皇帝臉色越發陰沈，但片刻後他長舒壹口氣看著敬元皇後的畫像，不知在想些什麽。
　　皇後見狀知道此番博弈自己占了上風，該稍微給皇帝點面子免得強硬過度。
　　“皇上，您昨兒將江二姑娘擡進後宮封了熹貴人，本就不合規矩禮制。更何況，坊間沸沸揚揚傳聞京城才女與林府二公退婚緣由，此時您不多加考慮就將其納為妃嬪，很容易落人話柄。
　　臣妾統領六宮自然要協助陛下將女人的事情擺平，後宮妃嬪就算不服氣也不會鬧出些什麽難堪，反倒是天下悠悠眾口難堵。”
　　聽她說的有道理，皇帝態度當即緩和了壹些。
　　回憶封妃整個過程，沒有降智光環籠罩他越想越覺得確實是太草率魯莽了。
　　當年為了真愛敬元皇後倒無所謂，如今只是個與其相似的女人罷了，身上還有壹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甚至還想淫亂後宮，確實不值得與前朝為敵。
　　可問題是前腳剛封妃後腳就處理掉，出爾反爾更不合適。
　　皇帝眉頭不由皺起來，“以皇後的意思，該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見他果然上鉤，皇後露出個淺淺笑容，“這倒也不難，京城坊間都傳聞江二姑娘才華橫溢，臣妾也聽說了她作的那首《江雪》，真真是極好的。
　　當年姐姐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深受陛下喜愛麽？
　　不如，皇上欽賜熹貴人壹幅字，以表您是惜材愛才將她收入後宮。再大張旗鼓賞賜熹貴人的娘家江禦史稱贊他教導有方育女有大才，屆時用不著陛下再說什麽，禦史府得此殊榮肯定會在坊間宣揚。
　　此事便與敬元皇後撇清幹系，更是給江、林兩家退婚之事畫上句號免得朝臣不和。您也只是喜愛才女與其惺惺相惜罷了，格外開恩納妃壹事還能成就壹段佳話呢。”
　　皇帝聞言眼神壹亮，“皇後說的極是，朕該賜壹幅什麽字更合適？”
　　“熹貴人壹首《江雪》出盡風頭，後宮中難免會有人因此捏酸看不慣她；太後也不喜，覺得她本是庶出在外名聲又不大好。若是特別點出賜予她的話，熹貴人會更被後宮妃嬪排斥，不如……”
　　皇後諄諄引導，“不如陛下欽賜‘女子大才’四字給熹貴人，再命人裝裱好以表彰之名送去禦史府，壹則坐實她才女之名；二則不點名道姓讓她免受針對，娘家又得了榮耀和體面，皇上意下如何？”
　　“女子大才？”皇帝微微皺眉想了片刻點頭道：“略微誇大其詞，不過倒是個好說法。朕這就去禦書房……”
　　他擡腳準備走，回頭看了壹眼皇後覺得她也沒那麽招人厭煩，猶豫幾息去拉住她的手語氣都變得柔和起來，“朕錯怪妳了，今日魯莽行事還望皇後不要計較。妳受了委屈，朕會補償的。”
　　“臣妾身為皇後，是陛下的結發妻子。什麽委屈不委屈的，皇上只要相信臣妾不會做對不起大朗王朝對不起列祖列宗的事，就行了。”皇後鋪墊許久目標達成，適當的表現出溫婉大氣不再咄咄逼人。
　　婚後多年，皇帝和皇後是第壹次手牽著手走在皇宮裏。
　　這壹幕就連蘇豐年都看傻了，他怎麽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兩人進去出來前後差別會這麽大。
　　要知道當年敬元皇後用盡手段搶了皇後之位又害死皇長子，當今皇後與皇帝之間離心離德最大的根源，就是那位死去多年還被皇上念念不忘的前皇後。
　　別說出入她生前住過的椒房殿了，即便是平日裏略有提及舊事，帝後也是壹點即燃相當不和。
　　今日怎麽怒氣沖沖進去，在椒房殿出來的時候反倒手牽著手？
　　“皇上您是去皇後宮裏還是……”蘇豐年腦瓜子懵著，上前詢問。
　　皇帝看了壹眼永遠都能解決爛攤子的皇後。
　　對她的愧疚之意湧上心頭，又想起當年喪子之痛後她流露出來的柔弱風情，眼神裏難得的帶了絲溫情，“朕今夜陪妳吃晚餐宿在坤寧宮，現在得先去禦書房處理政務。”
　　“臣妾恭送皇上。”皇後合乎規矩後退半步行禮。
　　看著皇帝走遠身影在拐角處消失不見，她擡頭看著掙脫烏雲阻擋，從縫隙裏射出利箭般明亮的陽光，露出個滿意笑容。
　　姜太醫說得對，勢均力敵才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女子無才便是德？呸！若真無才，豈不是要成為他人刀俎下的魚肉任人宰割？
　　從今天開始，“女子大才”四個字就會成為劈開桎梏的利刃。女人會掌管中饋能學會寫字計算，便能像男人壹樣考取功名治理民事。
　　有才的女子多的是；無才的男人也滿大街。
　　有無才情向來都是因人而異，與性別無關更與出身無關。
　　皇帝在全國搜刮進來這麽多妃嬪鎖在高墻深宮中，壹多半甚至都沒機會見到聖上真容，怎麽能不生出怨懟之情？
　　偌大的後宮只有爭奪皇帝壹人寵愛才有可能平步青雲，幾百位姐姐妹妹們自然是瘋狂雌競，用姜太醫的話來說，她們太閑了。
　　哪怕是個答應，也有幾名丫鬟太監伺候著，每日閑暇無事壹心想著爭寵奪愛，可後宮裏高位分就那麽幾個，壹味的廝殺霍亂後宮也不壹定能得寵。
　　今日皇帝順利上鉤，自己這個皇後得抓住機會給諸多姐妹們找點事情做。
　　女子大才，不學習怎麽有才？
　　沒有才華橫溢怎麽能像熹貴人壹樣得寵？
　　相信畫好了大餅，那些蠢美人都會卯足了勁兒學習，有的忙也就沒閑心思琢磨坑這個害那個了，皇後也能當的省心省力些。
　　“喵喵？女子大才？”魏亞男蹦跶著湊過來瞧裝裱好送過來寫的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心情頓時舒暢起來，“晨哥果然有辦法！他說的沒錯，楚王好細腰，宮人多餓死；宮中貴人喜歡鬥蛐蛐，民間就大肆捕捉。
　　皇帝大加贊賞‘女子有才’，那天下女子才有施展才華的空間，而不用擔心被封建教條壓制著。畢竟，皇帝喜歡有才的女子才能‘魅主’，那些挖空心思想把女兒送進宮裏當娘娘的權貴，壹定會想盡辦法讓自家女兒大出風頭。
　　像林黛玉那樣深閨中有才華的女孩子多的是，給她們創造機會就更容易被看見、被贊揚，更容易引起另類的雌競內卷，進而成為新風尚！”
　　江心月看著那四個字心裏有點納悶。
　　“皇上真小氣摳門，送這麽幾個字頂什麽用？”她彎腰把小白貓抱起來不屑道：“虧得我每次寫他賞賜女主角魏翾嬛的時候，給的都是綾羅綢緞金銀珠寶，還有最最珍貴引得寵妃都嫉妒的螺子黛呢，果然配角無人權沒有女主光環連賞賜都這麽小氣吧啦的。”
　　寫？女主角？
　　魏亞男終於聽到打入內部後的第壹個大秘密，當即震驚的瞪大眼睛轉頭看著她，細細嫩嫩“喵”了壹聲。
　　江心月吸著貓毫不遮掩笑道：“不過，我穿書運氣也還不錯。聽說有人在傳我長得很像敬元皇後呢，再加上我寫的敬元皇後養了壹只心愛的小白貓，妳這只流浪小乖乖昨天下午就恰好找過來被我捕獲，這下就更像了！”琉
　　她昨天在禦花園壹頓操作猛如虎，皇帝果然被迷住，當即差人送自己回家走個過場下旨按規矩裝扮好擡進宮裏成了熹貴人。⊙
　　不過畢竟初來乍到，她身邊也沒有信得過的丫鬟和小太監，就沒敢多打聽關於魏翾嬛的事情，生怕被女主光環給沖的出身未捷身先死。爾
　　今天早起去皇後那裏請安，烏央烏央的後宮嬪妃少說也有上百個，比電視劇裏爭奇鬥艷場景壯觀多了，她知道自己出身壹般沒有強勢的娘家，偏偏得了皇帝青睞恩寵有佳。江心月深知悶聲發大財的重要性，沒敢東張西望打聽哪個是女主，急匆匆請安聽訓後就回來了。洱
　　此時只得了壹幅字，沒有想象中精美的珠寶首飾忍不住吐槽。傘
　　“沒記錯的話，我寫杏花微雨以後魏翾嬛得寵，皇帝賞給她很多奇珍異寶，連皇後和婉貴妃都吃醋了呢，相比之下我只得壹幅字也忒寒酸了。”⑷
　　魏亞男渾身忍不住瑟瑟發抖。爸
　　江心月竟然是穿書的作者！爸
　　可以說整個世界都是在她筆下寫出來的，那江心月自然對所有設定和隱秘都知道的壹清二楚，晨哥要扛著她的光環和全知，還要為封建社會被禁錮的女子斬斷枷鎖，簡直就是難上加難！I
　　“喵⑥,我得鄰趕緊I去告訴I晨哥壹貳聲!⑶”她打斯定主意⒏,紦準備趁是著江心月不擼貓以後逃跑,卻看到壹只碩大的黑貓鬼鬼祟祟從窗戶外往裏瞧。V
　　“大膽賊貓，躲在這裏幹什麽？”她縮在江心月懷裏，沖黑貓齜牙咧嘴用貓語兇狠的喵喵叫。裠
　　大黑貓微瞇了瞇眼回道：“我娘說新入宮的熹貴人長得像敬元皇後，覺得她是冤魂轉世，我不信來替我娘看看。”
　　魏亞男壹臉懵，“妳娘？妳娘是誰？”
　　“我娘是金貴妃。”大黑貓用爪子縷縷胡須說道：“這宮裏的貓都把主子叫娘，妳不知道麽？妳娘是不是冤魂轉世？”
　　“她才不是我娘！我只是……被她抓在身邊的，她說這樣才更像敬元皇後。”魏亞男試著套了套話，發現宮裏的貓也有自己的小團體，只不過它們最在乎的是吃喝玩樂其他事情壹概不關心。
　　廣西來的祥嬪養的貓自帶口音；
　　皇帝宮裏的貓比後宮的貓都要橫壹些，總是壹副老氣橫秋教育貓的樣子；
　　哪位主子得了寵，宮中的貓也就更受歡迎。
　　熹貴人剛進宮風頭正足，魏亞男也跟著沾了點光，雖然是貓種族裏地位較低的白貓卻仗人勢也很快收了倆小弟。
　　貓收小弟得給人家舔毛以示恩寵，魏亞男有點下不去嘴，只能用食物來賄賂。
　　好處是壹提到有好吃的，壹群貓聚在她身邊要護送她出宮。
　　“所以……妳就帶了壹群貓來吃飯？”在小院裏忙活著給麥苗施肥澆水的姜晨聽完都懵了，看看魏亞男帶回來七八只毛發油亮的大貓，覺得這個任務世界多少有點荒誕。
　　魏亞男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小聲說道：“晨哥，隨便給點什麽吃的就行……不過妳放心，江心月雖然是原作者穿書，但她沒系統也沒修改劇情能力，所以到現在都不知道原女主魏翾嬛已經死了，還擱那兒把她當假想敵呢。
　　我送完信讓它們吃點東西，還壹起回宮繼續監督。”
　　他覺得很有趣也很好笑，便轉身去廚房假裝拿吃的，然後在美食制造機裏點了些適合小貓咪口味的飯菜混合到壹起做成貓飯。
　　“喵嗚~妳娘做飯手藝真好，我嘗出來了有魚肉糜！”
　　“還有雞肉塊和牛肉粒！”
　　“宮裏那些宮女太監們做的飯壹點都不好吃，魚都不會處理，肉也沒這麽新鮮。”
　　……
　　幾只大貓搶著吃貓飯，邊吃邊誇贊。
　　魏亞男臉更紅了，糾正道：“那是我晨哥，不是我娘！咱們趕緊吃完回宮裏吧，妳們都是主子的心頭寵，可別讓主子們以為丟了，罰那些可憐的小宮女。”
　　“啊嗚~啊嗚~真好吃！宮裏的主子都是娘，她們平時都把我們當孩子呢。”
　　“是呀是呀，好多妃嬪想生孩子都想瘋了但是連皇帝都見不到，只能養貓當兒子。”
　　她聽得壹陣心酸嘆了口氣，“唉，後宮的女人生了孩子才有安身立命的本錢，可惜皇帝想讓誰生不想讓誰生，都是算計好了的。
　　其實這樣就很不好，生孩子這件事是女人付出全部的代價承擔風險，自己的身體就應該讓她們自己做主。
　　娶了人家給了希望又不聞不問讓好好地姑娘守活寡，這是人幹的事兒嘛？”
　　皇帝宮裏的大花貓吃飽了優雅的舔爪子，像模像樣嘆了口氣，“皇帝是殺了很多競爭者才上位的，他自己心虛生怕別人也殺了他上位，所以權衡利弊連子嗣都算計進來了。
　　後宮裏看著像是皇後在掌管，其實做主的還是皇帝，什麽情情愛愛都是浮雲，皇帝算計的只有利益！”
　　“不止是皇帝，當官的也壹樣。”最愛八卦的貍花貓小聲嘀咕道：“蘭陽公主知道吧？就是皇帝最喜歡的小妹妹，嫁給成國公三世子徐子畫的那個！
　　那個駙馬徐子畫呀，自己有毛病生不出孩子就跟大夫勾結串通，把不生的理由栽贓給蘭陽公主，對她可不好了。但是蘭陽公主性格綿軟被駙馬欺負都不知道反抗，還以為自己耽誤了駙馬綿延子嗣自慚形穢，現在隔三差五就挨揍。
　　駙馬天天在外面鬼混，聽說都把青樓女子帶回府上羞辱蘭陽公主了呢！又要仗公主的勢又要欺負她，動不動就拿生孩子說事兒，惡心的要死！”
　　“我娘說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女人就得生出兒子才有活路……”
　　……
　　壹群貓邊八卦邊把貓飯吃了個精光，簇擁著魏亞男回宮去了。
　　為了下次還能吃到這麽美味的貓飯，它們拍著胸脯表示壹定會幫她打聽更多八卦。
　　而遠處負責保護姜太醫安全的曹旭棟看著這壹幕，眸子裏的震驚久久不能散去，片刻後他拍拍弟兄的肩膀小聲道：“妳們繼續留守，我去向皇上匯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