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月下相依 4K

　　寧塵的異樣，自然沒有逃過紫衣的雙眼。
　　她停步順著方向瞧了瞧，很快輕笑道：“妳有察覺到什麽？”
　　寧塵訝然回首道：“紫衣妳知道剛才那股詭異波動的來歷？”
　　“當然。不如說整個岐國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知道。”
　　紫衣指向遠端，莞爾道：“那裏有我太陰密宗埋藏的天星石，有鎮壓妖邪、驅除汙穢之效，每隔幾年都會借天地靈氣產生壹回波瀾，便是寧郎剛才察覺到的古怪之處。”
　　寧塵聽得壹怔。
　　竟還有這種東西存在？
　　“唯有這座城鎮才有？”
　　“全國上下每座城鎮都有。”紫衣笑了笑：“這壹來二去下，才會有‘朝聖節’這個節日誕生，便是為了歡慶這壹日的到來，岐國百姓們都會得天星石之賜福。”
　　說著，她又調侃道：“但說是賜福，其實效果也是平平，分至千家萬戶之後，那份所謂的賜福也不過與壹兩副藥貼的功效無甚區別，只是圖壹個熱鬧和習俗所致而已。”
　　壹旁的朱琴霞剛戴好面紗，輕咦道：“這麽說，這朝聖節與妳們太陰密宗並沒什麽聯系？”
　　“說有也有。”
　　紫衣笑吟吟道：“我們作為岐國掌權之勢，每次的朝聖節都會在宗門內外祭禮，以作岐國之表率。”
　　“祭禮...”
　　寧塵眼神微動：“要做些什麽？”
　　“繁文縟節不少。”紫衣步履輕盈地邁步前行，搖晃著纖指，悠然道：“比如得吃齋半月、宰牲祭祀，又得全宗上下換儀袍鎮守宗門內外，示我宗守衛岐國之決心...若要將壹條條的麻煩事全部說完，怕是得說上大半天都不帶停的，起碼我們都已忙碌了壹個月有余。”
　　朱琴霞蹙了蹙眉頭，嘟噥道：“的確好麻煩。”
　　分明只是過個與民同樂的節日，但這條條框框聽著著實繁雜，與蒼國前朝皇室的奢靡之舉也無甚差別。
　　“最麻煩的，莫過於‘帝子之舞’了。”
　　紫衣攪起鬢角秀發，無奈道：“還得由我在祭祖臺上又蹦又跳的，獨自壹人舞上七天，每回三個時辰，期間不許有絲毫疏漏，真不知這種古怪習俗是怎麽從千年前流傳下來的。”
　　寧塵意外道：“朝聖節期間，妳得壹直跳舞才行？”
　　“是...”
　　紫衣話音微頓，很快歪頭輕笑壹聲：“寧郎放心吧，這壹曲帝子之舞只在宗門內的祭祖臺上表演，除去那幾位女長老和內門弟子以外，可沒人能瞧見這份舞姿。畢竟小女是帝子，哪能隨隨便便叫宗門外的人瞧去。”
　　寧塵哂笑道：“我臉上的表情有如此明顯，讓妳壹眼看出心思？”
　　“那倒沒有。”紫衣笑著緊了緊挽住的手臂：“不過，我既然與妳私定終生了，自然得潔身自好，避清誤會才行，哪能叫自己看中的小郎君心生酸楚難受？”
　　她又笑瞇瞇地湊近幾分，柔聲道：“而且，寧郎若是想看，我可以為妳表演幾回。沒有任何旁人打攪，月色之下，唯有妳我二人。”
　　寧塵聽得心頭壹熱，不禁勾了勾她的瓊鼻，笑道：“又妖又媚，還這般貼心溫柔，不愧是我家的好紫衣。”
　　“這、這種稱贊還是算啦...”紫衣俏臉微紅，又似嬌羞般偏開了目光。
　　但還不等兩人再打趣壹陣，白凈手掌卻從旁驀然探出，按住紫衣的臉蛋往旁邊強行挪了挪。
　　“唔？”
　　紫衣楞了壹下，沒好氣地看向強插入兩人之間的朱琴霞，不滿道：“做什麽呢！”
　　“大街上別太卿卿我我的，叫旁人看去，難道不會害臊？”
　　朱琴霞冷著臉輕哼壹聲：“既然說是要出門遊玩，就別走的那麽慢，不然入夜之際都走不出這條街。”
　　紫衣環抱起雙臂，冷笑道：“好啊，不知琴霞妹妹又有何打算？”
　　“總好過與妳在原地打轉。”
　　“呵，不如壹路前行好了，總歸——”
　　“停壹停。”
　　寧塵連忙按住她們二人的香肩，道：“今日安排就全部交給我，如何？”
　　朱琴霞與紫衣對視壹眼，這才齊齊嬌哼出聲，扭頭不再看對方。
　　這幅如同孩童鬧脾氣般的奇妙場面，也讓寧塵有些哭笑不得。
　　“兩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九憐坐在寧塵肩頭，托腮輕笑道：“不過看她們拌嘴的模樣，還頗為有趣。”
　　待寧塵壹行結伴離去，只留下不少四周‘驚魂未定’的百姓們。
　　他們略微回神，眺望著遠去的方向，不禁咂舌道：“沒想到竟會碰見壹位太陰密宗的仙子，當真是嚇了壹跳。”
　　“果然與傳聞中的壹樣，美若天仙似的。但看那名男子與其相談甚歡，想來是...”
　　眾人面面相覷壹陣，很快有些男子扼腕嘆息。
　　能與這等天仙聖女壹親芳澤，那位不知名的男子當真羨煞旁人。若能與太陰密宗搭上關系，將來或許也有無盡的榮華富貴。
　　但也有幾位同行婦人面色紅潤，低頭竊竊私語不斷，腦海中都在回想著剛才那位男子的身影。
　　...
　　隨著夕陽漸落，晚霞攜星夜月幕緩緩覆蓋視野。
　　天際雲霧飄蕩，幾縷霞光仿佛穿破天地，灑落人間，美的令人屏息。
　　“這裏的景色，果真是超乎想象。”
　　寧塵正盤膝而坐，頗為感慨地遠眺著山間奇景，只覺胸腹間郁氣盡散，如同遨遊天地壹般愜意自在，余韻悠揚。
　　“是有幾分天地之意存在。”
　　九憐坐在身旁，輕攏著秀發，稚嫩臉蛋上也洋溢著絲絲笑意。
　　今日這整天，他們在此鎮中遊覽了壹遍，嘗過美食、瞧過珍品，也買了些當地的特產留作紀念之用。
　　但在這座水心山中，才真正尋得壹份寧靜愜意。
　　不過——
　　她略微回首，在瑰麗花樹之下，壹眼就看見了後方正冷著臉的兩位少女。
　　九憐無奈壹笑。
　　這壹路走來，有寧塵在旁不斷緩和關系、活躍氣氛，費了不少功夫後算是讓這兩個丫頭的關系近了幾分...但也只有‘幾分’而已。
　　當然，她們顯然也明白寧塵被夾在中間的為難之處，這壹路上顯然都是頗為克制，沒有再說什麽針鋒相對的話，偶爾也能交流幾句。
　　“寧郎，登上此山也是辛苦，不妨嘗嘗這份雞肉飯的味道如何。”
　　紫衣捧起壹份由蓮葉包好的晚膳，正要遞出。
　　可眼角微瞥，卻見朱琴霞幾乎同時捧出了另壹份晚膳。
　　“......”
　　她們下意識側首望來，眼神撞個正著。
　　沈默片刻後，紫衣微微壹笑：“琴霞妹妹這壹路提劍護衛也是辛勞，妳手中那份晚膳還是快些吃完吧，省得餓著。”
　　朱琴霞抿了抿雙唇，略顯不忿道：“這有何好累的。倒是紫衣姑娘妳身子嬌貴，不妨趁熱快吃，若是受涼可不好。”
　　“妳們別爭了。”
　　寧塵轉過身，笑呵呵地抓住了她們二人的手腕：“這飯我都吃壹遍，總該讓妳們安心？”
　　他又朝身旁餐布上擺放的諸多餐點努了努嘴：“況且飯菜那麽多，妳們怎麽弄的好像吃不飽似的。”
　　紫衣和朱琴霞臉色壹紅，支吾著偏頭不再開口。
　　...腦袋壹熱就說了些怪話，都忘了這些飯菜都是她們自己壹起買的了。
　　“妳們這兩個丫頭，雖是都有成熟的壹面，但有時也頗像是孩子。”
　　寧塵將各份餐點的蓮葉逐壹揭開，熱騰香氣很快升騰冒起。
　　他用碗筷盛起，笑著架起壹塊遞到朱琴霞嘴邊：“免得妳們再胡鬧，今晚我來餵妳們吃壹回飯，也算是我這當夫君的壹次照顧，如何？”
　　“謝、謝謝前輩...”
　　朱琴霞撫了撫鬢發，臉蛋上滿是羞紅，但還是頗為乖巧地張嘴接過。
　　感受著唇齒間的酸甜肉香，胸中的芳心卻更是甜蜜，壹整日生的那些悶氣早已是煙消雲散，如有甘甜蜜水淌入心間。
　　壹旁的紫衣見狀微微鼓起了臉蛋，故意般往前傾了傾身子，撅了撅小嘴。
　　見她這幅嬌俏可愛的撒嬌模樣，寧塵也是失笑，又夾起壹大塊肉遞到其嘴邊：“這樣就開心了？”
　　紫衣頓時燦爛壹笑，美滋滋的張嘴咬下，捧著臉蛋咀嚼含糊道：“寧郎真好。”
　　“......”
　　朱琴霞咽下壹口，瞥了壹眼，又不甘示弱地再湊近過來，眨巴起美眸，壹副再求餵食的憐愛模樣。
　　寧塵倒也樂在其中，笑呵呵地再換了道菜夾給她嘗嘗。
　　但剛收回筷子，伴隨著壹聲小小的嬌哼，紫衣索性直接坐起身子，如同粘人的小貓咪般爬近過來，還頗為俏皮地做了個古靈精怪的可愛小表情。
　　“......”
　　坐在寧塵身旁的九憐看得直翻白眼。
　　這兩個臭丫頭，剛才還在相互嗆聲呢，轉眼就開始玩起這種不害臊的小情調。
　　臭徒兒也是，這種小動作...
　　“憐兒也嘗嘗？”
　　寧塵驀然將壹塊燒茄子夾來，暗中傳音道：“這道菜味道不錯，我剛才嘗過壹口，應該合妳的胃口才對。”
　　九憐楞了楞。
　　她略顯別扭地抄手撇了撇小嘴，嘟噥道：“我可沒妳們那麽大胃口，隨便吃兩口就夠了。”
　　說著，便倏然靠近過來咬走壹口。
　　寧塵見狀也只是笑了笑，沒再繼續調侃，而是重新給紫衣和朱琴霞壹壹餵起飯菜。
　　九憐擦了擦嘴角，微不可聞地輕哼壹聲：
　　“兩只小饞貓。”
　　...
　　月色之下。
　　壹抹纖柔倩影正在翩然舞動。
　　長袖撫弄，長發飄蕩，那妖嬈身姿更顯婉轉婀娜，卻又踏出夢幻出塵般的舞步，猶如仙家之舞，美艷生輝。
　　紫衣嬌容聖潔寧靜，絲毫沒有往日的狡黠嬌俏，如同靜謐女神般揮灑著傾世芳華，似有點點星光環繞周身，隨舞姿壹同起落翩飛。
　　與此同時，少女也是輕哼著動聽悅耳的音樂，舞樂齊奏，更是人間鮮有的美景。
　　寧塵與朱琴霞相依而坐，默默註視著山崖旁輕盈旋舞的盛裝少女，心下也是頗為感嘆。
　　這‘帝子之舞’哪怕是不通舞道的外行人見之，怕是都足以驚為天人。又會有何人不會沈醉於，為紫之美而魂牽夢繞。
　　“好美...”
　　朱琴霞雙眸迷離，喃喃出聲。
　　直至壹曲落下，紫衣拂袖翩然而落，笑吟吟地欠身壹禮。
　　寧塵長嘆壹聲，鼓掌稱贊道：“紫衣這番舞樂，當真稱得上天下第壹。”
　　“寧郎太誇張啦。”
　　紫衣撫了撫衣裙，輕笑道：“我只是臨時學的舞蹈而已，只是粗淺壹試。宗門內可有不少師姐都比我跳的更好。不過——”
　　她又饒有興致地瞧了朱琴霞壹眼，狡黠道：“剛才我似是聽見，琴霞妹妹好像說了壹聲...”
　　“很美。”
　　朱琴霞驀然出聲，神色平靜地應了下來：“這是由衷的稱贊。”
　　紫衣眉頭微挑：“難得妳不再嗆聲回嘴。”
　　“...我還不至於不看場合隨口胡言。”朱琴霞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頭小聲道：“況且，我能感覺到妳這份舞中的哀傷與寂寞...”
　　“哎呀~”
　　紫衣輕飄飄地來到她身旁而坐，調戲道：“只是舞蹈而已，沒想到琴霞妹妹還能看出那麽多我都不知道的門道？”
　　朱琴霞臉蛋略微漲紅，壹時啞然無言。
　　“別聽她亂說。”寧塵卻攬住其香肩，輕笑道：“別看紫衣現在笑的像狐貍精似的，但她現在心底裏或許還挺開心的。”
　　紫衣頓時臉色壹紅，嗔道：“寧郎又幫她！”
　　“我這可是實話實說。”寧塵壹本正經道：“若不挑明些，妳們豈不是又得再鬧？”
　　“也沒那麽鬧騰啦...”
　　紫衣嘟噥兩聲，視線微瞄，正好與朱琴霞投來的視線對個正著。
　　兩女不禁哂笑兩聲，氣氛壹時也顯得頗為...奇妙。
　　寧塵這才將她們壹同攬來，道：“還沒來得及親手做好衣裳送給妳們。”
　　“沒事的，我...”
　　“妳剛才若穿上壹襲紫裙，定能跳的更好看。”
　　“......”
　　紫衣眼眸微顫，淺笑著倚靠其肩頭。
　　朱琴霞也是緩緩閉上雙眼，原本浮蕩不寧的心緒也平靜許多。
　　但突然間，壹股異響卻猛地從遠方震動而來，打破了此地安寧。
　　“嗯？！”寧塵三人紛紛驚訝站起。
　　“那是...什麽？”
　　遠方，正有壹縷光華直沖雲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