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熾熱之情 4K5

　　隨著狂風呼嘯，四周景色如同幻象般扭曲。
　　朱琴霞擡臂擋下風浪，不禁瞪大雙眼，心中暗暗震驚。
　　此處高塔空間雖是寬闊，可眼下卻是悄然化作壹片奇異仙境，白芒大霧彌漫四周，數之不盡的島嶼與碎石騰空飛起。
　　她下意識低頭望去，便發現自己似是踏足於蒼穹之上，心神不免狠狠壹顫。
　　“這是...某種術法？”
　　無論是何種手段，這等壯觀景色，已讓朱琴霞心底湧現緊張。
　　她再看向遠處，暗中攥緊雙手：“前輩，千萬不要出事...”
　　...
　　鐺——！
　　伴隨金鐵脆響，兩道身影在雲端處交錯而過。
　　寧塵踏上壹顆破碎巨石，只聽見後方傳來壹道譏誚笑聲。
　　“壞小子，之前倒是說了番讓人驚訝的大話，但現在看來，當真只是‘大話’而已。”
　　聖尊漂浮半空，衣裙如水波蕩漾，居高臨下地睥睨而笑：“妳，真以為能戰勝的了本座？”
　　寧塵撐著膝蓋站起，不免笑道：“原來如此，暫時奪舍了紫衣，換了壹副嶄新的身體，似乎還用了點奇怪手段，將我施加給妳的詛咒削減了大半。”
　　“雖然只是暫時的，但對付妳這小子已是綽綽有余。”
　　聖尊背負雙手，輕笑道：“還是說，妳要讓妳體內的殘魂繼續出來幫忙，壹起對付本座？”
　　聽聞此言，魂海中的九憐不禁皺起秀眉，低沈道：“可要我們出手？”
　　雖然詛咒的效力被大大削減，但她們合力出手，同樣能制衡此女。只要創造機會——
　　“不必。”
　　但寧塵很快搖了搖頭。
　　“這壹回，我想自己嘗試。”
　　他顛了顛手中刀劍，露出興致高昂的笑容：“畢竟，妖帝娘娘都未曾動真格的，只是在與我嬉戲玩耍，我又怎能拉下臉以多對少。”
　　“謔。”
　　聖尊瞇起雙眼，玩味道：“小子，如此有自信？”
　　寧塵提刀直指而來：“若沒有自信，又如何能染指妳？”
　　他眼中再起戰意，咧嘴壹笑：“不如說，妳或許更想聽見我這種回答？”
　　“......”
　　聖尊沈默片刻。
　　旋即，她不禁撲哧壹笑，歪頭打趣道：“妳這小子，修為如今或許不算什麽，也沒什麽妖魔異能。但這幅見人心的本事倒是不錯，將本座心思看出不少。”
　　說話間，她猛然隔空壹抓。
　　寧塵心頭壹凜，當即騰挪避開，原先站立的浮空巨石已被捏成了齏粉。
　　“本座孤傲壹生，即便在上古時期的太陰族內，也不曾有哪位同族帝尊能壓服本座。哪怕身隕至大戰之中，本座也流盡最後壹滴血，殺盡最後壹名強敵，無人乃本座壹合之敵，諸天之中何人不聞‘戮’名而懼！”
　　她順勢並指壹劃，蒼穹之上無數碎石皆被斬成兩半，仿佛空間都為之平整裂開。
　　“看得出來。”寧塵翻身落至另壹處石上，扛刀笑道：“如此捉摸不透的心思，的確不是壹般男子能夠駕馭。”
　　鏘——！
　　流光劃過，腳下巨石再度破碎。
　　寧塵閃轉騰挪間，已在雲端上壹連避開數十道追擊。
　　聖尊眼角余光掃去，饒有興致地笑著：“妳知道，本座為何會對妳青睞有加麽？”
　　寧塵倒置在壹顆巨石上，挑眉道：“紫衣或是文韻的緣故？”
　　“有她們兩人的原因在。不過——”
　　聖尊拂過下唇，耐人尋味地笑了笑：“妳這機靈小鬼，實在是太過弱小，在本座眼中幾乎與那些塵埃螻蟻無異。
　　但即便這般脆弱渺小，卻依舊悍不畏死、為了自家女人的安危都敢豁出性命，甚至不懼破虛之力。這幅拼命的樣子，實在令人頗感有趣。”
　　寧塵無奈失笑：“就是如此？”
　　這聽起來，也不知是誇獎還是嘲諷。
　　“本座活過萬年，歷經不知多少事端。在本座看來，妳還只是壹個再年幼不過的孩子。”聖尊彎月般的美眸中閃過壹絲異色：“但卻是壹個很讓人想要占為己有、再好好管教壹番的調皮孩子。”
　　寧塵剛想回話，眼神微凝，當即翻身躍開。
　　看著那顆巨石被擰成碎末，他不禁哂笑壹聲：“如此厚愛，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聖尊調侃道：“妳若能再乖巧些，本座當然也會溫柔。”
　　“可惜——”
　　寧塵隨手挽了個劍花，拉開架勢：“我可沒興趣當什麽孩子，聽完妳這些話，我心底只剩下了壹個念頭。”
　　聖尊攏起衣袖，笑吟吟地擡手示意：“說說看。”
　　寧塵低沈壹笑：“妖帝縱橫天下萬年、未嘗壹敗，如此桀驁不馴的女子，自以為能掌控壹切，又何嘗不讓人想要徹底將之征服？”
　　聖尊神情微怔。
　　卻見寧塵猛地踏碎腳下浮石，身形穿梭如影，跨越百丈，倏然出現在聖尊身旁。
　　“萬年來，沒有壹名男子能夠辦到此事。”
　　寧塵側首輕笑壹聲：“不過，我想試壹試。”
　　聖尊偏頭瞥來，非但沒有絲毫惱怒，反而揚起了唇角：“本座還得指正妳壹點。萬年來是從未有壹名男子有膽量踏進本座方圓十丈之內，有意圖做出此舉者，非死即殘。”
　　寧塵莞爾道：“這般粗魯也有些不妙，若是親屬家人...”
　　“很可惜。”聖尊笑容變得邪氣凜然：“本座為天生地養的妖帝，僅有太陰同族，卻沒什麽需要讓本座多加關照的雄性。”
　　寧塵恍然點頭。
　　霎時間，他驀然伸手，並指在其香肩上輕輕壹戳。
　　“......”
　　聖尊楞了楞，而寧塵則是收回雙指，贊嘆壹聲：“雖是紫衣的身子，但有妖帝娘娘的魂魄在，同樣是別有壹番風味。”
　　轟隆——！
　　豪光閃過，大片巨石瞬間被碾作塵埃。
　　聖尊歪頭看向另壹側，冷笑道：“壞小子，膽子是越來越大咯？”
　　數道殘影逐漸凝實，數十丈外顯化出寧塵的身影。
　　他用刀背在肩上敲了敲，斜睨道：“前兩日，我們不都已是摟摟抱抱了好幾回？”
　　“那只是本座施舍，償還了妳舍命相救的恩情而已。”
　　聖族那沒理會調侃，轉口道：“話說的是霸道十足，但還真虧妳能在兩個丫頭面前說出這番話，就不怕紫衣知曉與妳置氣，還是不擔心遠處那個丫頭會因此跟妳鬧別扭？”
　　“我全都接著。”
　　寧塵嘴角笑意不再，唯有肅穆正色：“紫衣是否能平安無事，全掌握在妳手中。與其聽天由命，不如將妳和紫衣壹並攥在手裏，索性...全都要。”
　　“......”
　　聖尊深深凝視其半晌。
　　少頃後，她不禁低沈壹笑：“雖是個青澀稚嫩的小鬼，但也著實強勢。”
　　倏然間，聖尊頭也不回地朝身後壹拂衣袖，剛要斬落的鋒芒被輕松掃開。
　　她正要回身抓去，但壹抹殘影已是消散。
　　“謔...”
　　聖尊吹散四周的數道殘影，意味深長道：“才短短幾日的功夫，即便只是突破至半吊子的元靈境，但妳的身法進展之快，倒徹底出乎了本座意料。”
　　“我也沒想到。”
　　寧塵出現在遠處，聳了聳肩膀：“不過正好能應付眼下，算是恰到正好。”
　　聖尊卷起長袖，並指延展出壹道劍影。
　　“看來，本座是得稍微認真些。”
　　她隨手壹挑額前發絲，邪笑道：“要不然，本座若當真被妳征服，那可不妙。”
　　寧塵瞳孔緊縮，立刻交叉刀劍。
　　真正的交手，來了！
　　...
　　漆黑魂海之中，紫衣的身影正盤膝而坐，閉眸沈寂許久。
　　直至壹縷異動倏起，她眼皮微顫，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這裏是...”
　　紫衣握了握雙手，眼神凝重的環顧四周：“我的魂海？”
　　“看來魂魄轉移的沖擊，對妳而言還過於激烈了些。”
　　輕佻笑聲悠然響起，引得紫衣面色壹沈，循聲望去。
　　很快，自漆黑虛空中慢悠悠地走出了另壹道身影。
　　“...宗主。”
　　紫衣眼神陰沈，道：“到頭來，還是我功虧壹簣，叫妳成功奪取了身體？”
　　“這是理所當然之事，妳那點小把戲，在本座眼中本就與嬉鬧無異。”
　　聖尊搖頭失笑壹聲。
　　她緩緩走來至身前，低頭看著紫衣倔強的眼神：“最近壹段時日麻煩事頗多，交流的機會也少了許多，這壹回也算是能讓我們拋開外界諸事，敞開心扉好好聊壹聊？”
　　紫衣沈聲道：“妳我之間，還有何可聊的。”
　　聖尊輕笑壹聲：“妳我不僅是師徒，還是母女，為何不能聊？”
　　“師徒我認，但母女的關系我從從未承認。”紫衣冷哼道：“不必再戲弄我。”
　　“妳或許不認，但本座可壹直都放在心上。”
　　聖尊眼簾微垂，語氣似是帶上了幾分懷念：“畢竟，妳終究是本座當初撿回來的孩子。哪怕不曾親手撫養過妳幾回，但也是親眼看著妳長大成人。”
　　紫衣偏頭低吟：“全宗上下弟子、長老數千人，幾乎也都是由妳看著長大的，有何不同。”
　　“凡人的身體，有時就是這般復雜。”
　　聖尊淡然笑道：“有時會冷漠如冰，但有時只是壹點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許就會觸動心底最深處的壹點柔軟。即便有通天的修為本領，那點小事可能都足以銘記壹生，永生難忘。”
　　紫衣皺眉道：“我究竟做過什麽事，能讓妳如此...”
　　“——妳，喊了本座壹聲‘娘親’。”
　　聖尊略微俯身靠近，笑瞇瞇道：“要知道，本座上至太陰族內數萬年的經歷、下至復蘇後數千年的宗主生涯，可從未有人喊過本座壹聲‘娘’，妳是那麽多年來的頭壹個。”
　　紫衣瞪大雙眼，腦海中記憶壹陣翻騰。
　　隱約間，她似是想起了十幾年前的那壹晚。
　　自己獨自蜷縮在壹處小廟之中，饑寒交迫下，仿佛是看見了壹位仙女降臨、卻又溫柔的仿佛娘親壹般。恍惚間自己...
　　“很有趣的孩子。”
　　聖尊輕輕捧住了她的臉頰，輕笑道：“本座壹直都在暗中註視著妳，能見妳長成這樣壹位大美人，本座心中也很是欣慰。平日那些機靈的小念頭，也總是讓人忍俊不禁。得多虧本座吩咐了不少長老暗中看護，才讓妳沒有在宗門內鬧出什麽事端來。”
　　“......”
　　紫衣臉色壹陣變幻，心中更是從震驚失措，慢慢變得復雜萬分。
　　看她久久無言，聖尊又調笑道：“其實，以妳的聰慧，應該或多或少看出些端倪了。只是心底終究有幾分抗拒，才不願意承認？”
　　紫衣抿了抿雙唇，微不可聞道：“我已不是過去的孩子，能將‘娘親’二字隨便掛在嘴邊。”
　　“本座倒不介意。”
　　聖尊將其下頷擡起，看著其閃躲雙眼，緩緩道：“妳的魂魄會留在這裏，妳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
　　聽其提起正事，紫衣眼神微凝：“妳沒想殺我，但想要借我的身體...又要對寧塵不利？！”
　　聖尊悠然道：”他是壹個很有前途的年輕人，本座很欣賞他。而且他身後更有不少秘密，全身上下都是寶貝。“
　　說著，其繼續低沈道：“本座身為妳的義母，當然得親自為妳把把關才行。他若當真能將最後壹道考驗跨過，本座即便是屈尊輔佐他都無妨。”
　　“把關...”
　　紫衣眼露譏諷，冷笑道：“妳口中所謂的把關，難道就是寧塵摟摟抱抱，在臥榻上卿卿我我？”
　　聖尊臉上絲毫沒有羞愧尷尬，反而大大方方道：“本座喜惡，只在於心。還是妳覺得我太陰族會在乎這種小事？
　　況且，與妳爭鬥不休的那個小丫頭，其娘親似是吞穹轉生，她們母女二人與寧塵關系匪淺。妳若獨自為戰，往後怕是得吃上不少虧。”
　　她露出壹抹惡劣邪笑，附耳道：“本座這可是在幫妳，我的乖女兒。”
　　紫衣又羞又惱，索性閉上了雙眼，咂舌道：“說的再多，妳如今還不是要傷害寧塵！”
　　“本座可是留手不少。”
　　聖尊調笑道：“他雖身法進步神速，但與本座修為終究差距太大。之前有其詛咒在身，本座尚得忌憚壹二，現在只是在與其戲耍玩鬧罷了。”
　　紫衣眼神微沈：“妳，根本就沒想著讓寧塵贏過妳。”
　　“當然。”聖尊嘴角笑意變得陰冷幾分，更顯強勢威嚴：“即便他再臨陣突破、超越極限，本座便會用出更強過他三分的修為，將他逼迫在極限邊緣，卻永遠都戰勝不了本座。”
　　她眼中唯有深邃難辨的晦暗，以及壹絲微不可查的混沌瘋狂。
　　“他被本座看中了，可哪裏都別想逃，就該永生永世留在這裏...呵...”
　　看著聖尊那愈發詭譎的冷笑，紫衣眼神閃爍，低吟道：“妳當真是壹個很瘋狂的女子。”
　　“這又如何？”
　　聖尊輕輕攬住其香肩，親昵的如同母女壹般，低笑道：“妳其實與本座壹樣，簡直是壹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或許吧。”
　　恰至此時，壹絲輕笑卻從身後響起。
　　“我的確與妳很相似。”
　　纖指驀然抵住了背心處，令聖尊神情微微壹怔。
　　她再定睛壹看，才發現被她抱在懷中的‘紫衣’已是化作泡影。
　　“——‘偷星換月’，這是我之前學會的法訣，乃是太陰族內壹位前輩所留的手段，似乎從古至今沒有壹位後人能夠練成。”
　　聖尊回首瞥來，就見紫衣正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後。
　　“而壹旦練成，以玄明修為，即便是真靈神魄境的武者都足以瞞過，看來連破虛層次也能遮蔽壹二。”
　　“...妳想做些什麽。”
　　聖尊臉色漸沈：“妳以為，能將本座從這具身體中趕出去？”
　　“當然辦不到。”
　　紫衣微微壹笑：“不過妳說的對，我或許與妳有相似的壹面，看中了同壹個男人，心底裏也滿是嫉妒。”
　　她湊近幾分，吐氣如蘭道：“不過，我更忍不了寧郎受壹丁點兒的委屈。只想他能狠狠教訓妳，將妳徹底征服。”
　　剎那間，被暫時割離的‘詛咒’又源源不斷湧入回來。
　　聖尊眼神大變，正要掙紮脫身，但耳畔間卻傳來壹聲輕笑：“這壹刻，我早就等候多時。”
　　下壹刻，數道流光交織成籠，將兩人的魂魄壹同束縛在內。
　　聖尊面露驚色：“妳——”
　　紫衣緊緊抓住其手臂，咬牙笑道：“在我的魂海之中，妳縱然修為驚天動地，也別想輕松脫身離開。”
　　“妳...那小子與本座賭鬥，他若知曉妳此舉...”
　　“又有何妨！”紫衣惱道：“我們夫妻二人就是壹家人，就算賭鬥也是壹起上場出手，哪管妳什麽規矩不規矩的！只要贏了妳就行！”
　　聖尊：“......”
　　這臭丫頭，為了情郎當真是豁出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