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龍體漸成 5K

　　外界龍氣正呈狂風之狀激蕩不休，但在魂海內卻是壹片風平浪靜。
　　寧塵閉目靜心，默默運轉著參悟透徹的昊天太壹功，調動著龍氣——
　　“嗯？”
　　但在某壹刻，他驀然睜眼醒來，略顯錯愕的環顧四周。
　　進入眼簾正是壹片古井無波的無垠湖泊，映月如畫，唯有點點星芒閃爍。
　　“我剛還在修煉，如今是...”
　　“妳的身體已牢記住功法運轉的方法，再加上有昊天聖皇在外為妳灌註龍元，自然不會耽擱修行。”
　　恰至此時，壹道清冷女聲從不遠處響起。
　　寧塵訝然回首，很快看見壹抹纖柔背影在月下悠彈著琴樂。
　　“文姑娘？”
　　寧塵心思微動，無奈笑著來到其身旁：“妳既然知曉我在修煉中途，還特意將我喚至此處，是有何悄悄話想要與我聊壹聊？”
　　文韻余光瞥見他在壹旁隨意坐下，隨手撫平顫動的琴弦，淡然道：“與妳談談有關上古龍族的事。”
　　寧塵眉頭壹皺。不禁想起憐兒不久前所說的話。
　　“文姑娘，妳似乎...認識昊天聖皇？”
　　“算是舊識。”
　　文韻平靜道：“所以對它的手段有些了解。”
　　寧塵面露驚奇，連忙道：“文姑娘既然知曉，不妨快些說說。”
　　“...妳很焦急？”
　　“當然。”寧塵坦然笑道：“雖然是自盡力配合這位昊天聖皇的安排，如今也開始修煉它饋贈的功法。但終究不太清楚對方的底細，不好盡數相信。”
　　說白了，還是因為對方的修為強大到難以捉摸，不好輕易拂了對方顏面，算是圓滑之舉。
　　當然，若功法之中暗藏殺機，他自然會多加小心。
　　但直至現在都不曾察覺絲毫不妥，這才壹直都表現的還算配合。
　　文韻瞥來壹眼，朱唇微動：“吾還真以為妳天不怕地不怕，仗著自身天賦不俗就魯莽天真到這種地步。如今看來，更該稱作是膽大包天。”
　　寧塵哂笑道：“文姑娘就莫要調侃了。”
　　文韻收回視線，淺聲道：“上古時期，妳口中所謂的龍族其實分作兩支。”
　　“是太初與太陰...”
　　“太陰早已算不得龍族。”文韻微擡皓腕，染水絲袖搖曳輕蕩，自前方緩緩浮現出數道龍影盤旋。
　　“壹支是妳印象中的龍族，可以稱作祥瑞神物、也可成水仙海神...這些全都是旁支。”
　　“而另壹支，便是太初龍族。”
　　文韻伸手壹指，淡然道：“在龍族之中稱作‘真血’，可以類比人族裏的皇族，擁有著更強的天賦資質、地位也與尋常龍族截然不同。”
　　寧塵撓撓頭，對此也算可以理解。
　　人族間天賦都有不同，龍族間自然也無甚差別。
　　“而太初真龍這壹脈，過去並無什麽修煉功法。它們自天地而生、承天道眷顧，呼吸吐納間便可以吸收人族壹輩子都無法企及的天地靈氣，擡手舉止間便可呼風喚雨，擁有翻天覆地的偉力。“
　　聽著文韻的介紹，寧塵不禁眉頭壹挑：“那所謂的昊天太壹功又是...”
　　“在太初龍族的第八代直系後裔，這壹切發生了改變。”
　　文韻話鋒壹轉，原本波瀾不驚的語氣中也帶上了壹絲感慨。
　　寧塵眼神微動，就見前方的群龍幻影內騰飛出壹條身披金甲的巍峨巨龍，其勢澎湃，竟引得下方群龍都為之俯首稱臣。
　　“它擁有太初龍族之中無與倫比的天縱之資，更是異想天開，竟以龍身創造出修煉之法，令本就強橫的龍族更上壹層樓。再加上它賢明又不失豪情，逐漸令整個龍族壹步步踏上諸天萬界之巔。
　　昊天聖皇這四字，便是後世為其戴上的皇冕。是億萬真龍對它的崇拜與敬仰，也是其他萬族對它的畏懼。”
　　寧塵聽得壹陣心驚。
　　雖然之前就有過猜測，但如今親耳聽聞...還是頗感震撼。
　　“它的來頭竟如此恐怖？”
　　“若不然，它又怎能活到今日。”
　　文韻淡淡道：“而那門‘昊天太壹功’便是龍族的秘典神功，唯太初真龍這壹脈方可修煉。其余龍族則修煉‘真龍訣’與‘九轉龍心法’，若有資質超群才能允許去拜讀昊天太壹功的第壹二層心決。”
　　“才壹二重心法？”寧塵摩挲著下巴，古怪道：“會不會不太重用人才？”
　　“妳說錯了。”
　　文韻壹字壹頓道：“並非昊天聖皇吝嗇守舊，單純只是因為其他龍族的天賦不足而已。”
　　寧塵微怔壹下：“文姑娘的意思是...”
　　“此功法難以修煉是壹點，另壹方面則在與參悟其中精妙可謂難於登天。”文韻語氣微寒：“貿然接觸此功法者必將遭受天道反噬，盲目推演者，也被會龍意沖毀識海，變成徹底的廢人。若真有存在能將昊天太壹功盡數參悟，那便是第二個昊天聖皇了。”
　　寧塵楞了片刻，訥訥地指了指自己：“不瞞文姑娘，剛才我好像...練的太快了些？”
　　“妳的確是個怪胎。”
　　文韻輕嘆了壹聲。很顯然已知曉外界的動靜。
　　“半柱香未到，妳就將昊天太壹功推演參悟至第六重，想必昊天聖皇都被妳此舉嚇了壹大跳。”
　　“......”
　　寧塵神色微妙地閉嘴無言。
　　他對自己在武學功法上的天賦，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當初憐兒與艷星傳授的諸多功法，他都是壹看便知、壹學就會。
　　只是沒想到這壹回，連龍族的昊天太壹功都...
　　“不過，功法雖被妳盡數推演完畢，但龍源體要想接連突破，還是太過勉強。”
　　文韻斜睨道：“如今昊天聖皇正在為妳灌註真龍元，助妳壹臂之力。但將來繼續修煉之時得多加小心，不可冒進。”
　　寧塵悻悻點頭：“我會註意。”
　　他又連忙扯開話題道：“文姑娘連龍族的秘傳功法都壹清二楚，難道當初妳們雙方的關系很是密切？”
　　“算是武道上的對手，亦可以稱作朋友。”
　　文韻抿唇沈默了片刻，繼續道：“只可惜，縱然是昊天聖皇這樣的驚世人物，卻終究躲不過命中註定的劫難。龍族內亂四起、外敵虎視眈眈，它即便有心改變，卻還是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最終重傷心死。”
　　前方的群龍叩首之景煙消雲散，只余下壹縷硝煙散盡。
　　“當時諸天萬界都在談及此事，說昊天聖皇已被斬下頭顱、神魂盡滅。但它只是拋下了壹切，拖著重傷之軀躲入了壹處秘境之地，算躲避禍患、亦是自我放逐。”
　　“這...”
　　寧塵壹時啞然。
　　他沒想到壹代龍皇竟是這樣的慘淡落幕。
　　這其中或許有過驚世駭俗的大戰、也有過毀天滅地的碰撞，但落幕後數萬年來只能茍活於此，也著實令人嘆惋。
　　寧塵思索片刻，緩緩道：“文姑娘突然與我說起有關上古龍族的事，其實是想讓我放心去信任這位昊天聖皇？”
　　“數萬年未見，吾並不知它在這裏經歷了多少。”
　　文韻的聲音頓了頓，輕聲道：“但窺探至今，吾並不覺得它對妳有加害之心，傳授於妳的昊天太壹功也可以放心修煉。”
　　寧塵略作斟酌，很快爽朗壹笑：“既然文姑娘說了，那我自然能放心壹些。”
　　“不過——”
　　文韻輕輕壹挑琴弦，轉口道：“妳如今展現出這般天賦，它或許不會那麽簡單就‘放過’妳，心裏做好些準備。”
　　寧塵笑容微僵：“這位昊天聖皇在此隱居數萬年，難道還有何密謀大計不成？”
　　“它過去是拋棄了七情六欲，地位超然的昊天聖皇又怎會與凡人交談，縱是各界之主，又有多少人能與之相見。但現在...可與當初不同。”
　　文韻意味深長地側首望來：“妳的存在，對它而言可能十分重要。”
　　聽見這番話，寧塵心思急轉，正想開口再細問隱情，眼前視線卻變得壹片模糊，精神被猛然拉回至現實。
　　“呼——！”
　　寧塵雙目陡睜，只覺壹陣澎湃氣力自上丹田處迸發開來，龍源功體已然再度突破。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壹陣虛弱，仿佛精疲力竭般仰頭倒下，滿身大汗的狠狠喘息不止。
　　“哈...哈...這功法還真是...”
　　寧塵有氣無力地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整個人都有點飄忽不定。
　　如今龍源體雖是突破，卻將體內的所有力量都盡數吞噬殆盡，似是借此化作龍元成長的養料。
　　縱然未傷根基，但要想全部恢復過來，可能還得不少時間。
　　“真虧妳能撐得住。”
　　低沈龍吟自上空傳來。
　　寧塵勉強睜眼望天，隱約可見昊天聖皇若隱若現的龐大龍首，那對猶如星辰般的龍目正凝視著自己。
　　“不知死活的將龍源體突破至第三重，本皇還以為妳要被功法反噬，沒想到竟依靠自己的體魄底蘊抵擋住了內息轉化，更將所有入體龍元盡數化為己用。”
　　“哈...”
　　寧塵扯動著嘴角笑了笑：“還得多虧聖皇前輩暗中幫忙。”
　　昊天聖皇盯著他半晌，冷不丁道：“妳，莫不是某尊大能轉世投胎？”
　　“若能多些背景自然再好不過，可惜我也不清楚。”寧塵笑著攤了攤手：“如今姑且還算普通人。”
　　“無論從哪壹點看，妳全身上下都沒有稱得上‘普通’的地方。”
　　昊天聖皇語氣復雜的嘆息壹聲。
　　寧塵正想再調侃兩句，卻驀然感覺到上方的視線變得...愈發灼熱。
　　他有些不太自在地清侭了清嗓子，索性敞開直言道：“聖皇前輩不僅將玉瓊宮之寶贈我，如今還傳我上古龍族的秘典功法。晚輩雖手段微薄，但還是想略盡綿薄之力，只是不知有什麽能幫到聖皇前輩的地方？”
　　“...妳想幫本皇？”
　　昊天聖皇低沈笑道：“本皇若想滅盡萬族，妳難道也能幫忙完成？”
　　寧塵幹笑道：“沒想到聖皇前輩還會與人開玩笑？”
　　“自然也分對象。”昊天聖皇饒有興致道：“妳，可以算是例外。”
　　“前輩是什麽意思——”
　　“妳來當本皇的傳人。”
　　昊天聖皇打斷了他的話，語氣驟然嚴肅起來：“不指望妳能重振龍族之威、也不強求妳闖蕩出何等壯舉。本皇對妳的要求只有壹個。”
　　寧塵神情也變得認真不少，仔細傾聽。
　　旋即，就聽見昊天聖皇猶如雷鳴般的聲音在四周回蕩：
　　“開枝散葉，將吾等太初龍族的血脈延續下去。”
　　“......”
　　寧塵表情頓時僵住。
　　難道，這就是這位上古龍皇要托付後人的願望？
　　寧塵不信邪般連忙再開口：“等等，聖皇前輩妳說的延續血脈，究竟是——”
　　“挑選合適的伴侶配偶，誕下子嗣。”
　　昊天聖皇輕咦壹聲：“難道在萬年後的如今，還有何不同的意義不成？”
　　寧塵：“......”
　　還真是這個要求？！
　　仿佛察覺到了寧塵的微妙情緒，昊天聖皇很快低沈笑道：“妳以為本皇還有何宏圖大誌，需要妳來幫忙麽？”
　　“呃...難道沒有...”
　　“本皇經歷的過往可比妳想象中更多。”
　　昊天聖皇好似在緬懷著過去，語氣變得有些縹緲：“本皇得到了壹切、也擁有著壹切，踏上巔峰也好、墜入低谷也罷，最終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縱然龍族早已落寞覆滅，本皇在這數萬年間也漸漸放下了壹切。”
　　它再度垂來視線，淡淡道：“本皇無欲無求，若真要說最後的壹絲希冀，便是希望太初龍脈能延續下去，而非斷絕在本皇手中。”
　　寧塵壹時沈寂無言。
　　或許是修為強大者的壹舉壹動便可引得天地共鳴，龍皇的幾句簡單言語似蘊含著天地滄桑，在這短短壹瞬，仿佛便有如長河般茫茫無垠的記憶與經歷在腦海中壹閃而過，心間不由得湧現寂寥之意。
　　所謂的看破人間滄桑，或許便是如此。
　　“要本皇提議，之前那個小丫頭還算資質不錯。”
　　昊天聖皇驀然道：“要不要試試選她？”
　　寧塵：“......”
　　他頓時無語道：“聖皇前輩，妳說的延續血脈竟如此著急，現在就要？”
　　昊天聖皇發出如同悶雷般的低笑聲，顯然是在調侃。
　　寧塵壹臉無奈，沒想到才修煉閉關壹回，這位來自上古的前輩突然態度轉變，竟變得隨和親近不少，甚至還有閑心與自己說笑逗趣。
　　轟隆——！
　　但在此刻，壹絲異動卻突然傳來，令四周空間都為之壹震。
　　寧塵眼神驟凝：“是秘境內發生了什麽變故？”
　　“是外界的動靜。”
　　昊天聖皇淡然道：“倒是壹群惱人的螻蟻。”
　　外界？
　　寧塵臉色微變，咬緊牙關勉強坐起：“前輩，距離我閉關入定過去了幾天？”
　　“十五日。”
　　昊天聖皇的回答令寧塵心頭壹震。
　　這麽說，當真是玉瓊宮發生了什麽事——
　　“妳如今別想著擅自離開。”昊天聖皇突然說道：“妳的龍源體雖大有突破，但元氣虧空殆盡，戰力十不存壹。即便出去也會有性命之憂，本皇不會允許妳拿命去開玩笑。”
　　寧塵飛速思索，連忙道：“前輩如此強大，可否現身玉瓊宮，出手將那些打攪清凈的惡徒都收拾幹凈？”
　　“辦不到。”
　　“什——”
　　“本皇雖茍活至今，但同樣是重傷之軀，無法離開此地秘境半步。”昊天聖皇無奈道：“縱然螻蟻聒噪，本皇也無力出手將之驅逐。”
　　寧塵臉色壹沈，顫抖著握住壹旁的厄刀讓身體坐穩。
　　既然指望不上對方，得盡快另想其他辦法。
　　要不然，試著將那些人引入這片秘境，再讓龍皇出手——
　　正當他思考著應對之法，昊天聖皇卻又沈聲道：“看妳神色，想必外面的事也頗為緊急。不如讓本皇來助妳壹同恢復，莫約壹日應該能讓妳徹底痊愈。”
　　寧塵忙道：“當真？”
　　“妳我皆身負太初龍脈，只需雙掌相抵，共運昊天太壹功，便可相互補足。”
　　說話間，昊天聖皇緩緩伸來無比龐大的龍爪。
　　寧塵見狀額頭見汗，急忙擺手道：“慢慢慢！前輩該不會是要直接與我運功療傷吧？”
　　這麽大的龍爪，怎麽‘雙掌相抵’？
　　這壹用力，怕是連壹整座山脈都能直接推飛出去了，遮雲蔽日傾軋而來，著實看的令人心驚膽戰。
　　“哦？”
　　昊天聖皇怔然片刻，喃喃道：“差點忘了妳還是人族之軀，本皇也有點老糊塗了。”
　　說話間，其身影被壹陣黑光籠罩，眨眼間迅速縮小。
　　寧塵楞了壹下，不禁屏住了呼吸。
　　雙方相見至今，壹直都只看見對方的龍軀模樣。如今能目睹對方化作人形，心底不免也升起幾分好奇。
　　這位與文韻都有些交情的上古龍皇，究竟會是——
　　“來吧。”
　　黑光漸散，從中跳出壹只...莫約壹人高的黑龍。
　　有點嬌小、身形卻又十分修長柔軟，盤繞著龍尾飄在半空，看著反倒有點...精致美麗？
　　它慢慢悠悠地漂浮而來，晃了晃自己的龍爪：“這樣壹來，應該就能正常運功療傷了。”
　　寧塵：“......”
　　見其壹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昊天聖皇眨了眨龍眸，揚起壹絲玩味笑容：“原來是想見見本皇化作人形後的模樣？”
　　“沒什麽。”寧塵稍定心神，壹臉無奈地盤膝運掌：“正事要緊。”
　　昊天聖皇輕笑兩聲，也沒再多說什麽，靠近將龍爪抵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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