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風月流連 4K5

　　深夜時分。
　　後院寢居內壹片寂靜，唯有屋中紅燭燈火幽幽。
　　程三娘在鏡前梳理著胸前長發，未施粉黛的素顏依舊美艷生輝，許是剛剛沐浴後不久，嬌軀上隱約還散發著絲絲氤氳熱氣，頗顯煽情誘人。
　　但，她此刻的神情卻有些復雜，沈默間，借著銅鏡反光偷瞄了後方壹眼。
　　朱禮兒衣裙規整地坐在茶幾旁，似在翻看著書卷。
　　花無暇則坐在對面閉目養神，即便身穿洗漱後換上的就寢紗衣，周身氣質仍是清冷出塵。
　　而陰戮卻是略顯妖嬈地斜靠在床邊，環臂抱胸，交疊著修長美腿，似笑非笑地望著窗外方向。
　　“呼...”
　　程三娘不著痕跡地喘了口氣，心底不免為寧塵捏了把汗。
　　這樣的場面，縱然她能真心相待，可壹上來就有三位姑娘，實在是沒法壹壹顧全。
　　而公子他卻是突然放出那種豪言壯語，雖遭了壹頓教訓，但如今——
　　哢嚓！
　　下壹刻，虛掩的房門被輕輕推開。
　　屋內四道目光瞬間壹齊投來，眼神更是各異。
　　寧塵抖了抖身上的寬松浴袍，不慌不忙地笑了笑：“四位還坐著沒有休息？”
　　他沒有在意屋內的冷冽氣氛，進了屋後反手將房門關上，踱步來到梳妝臺旁。
　　“三娘，今日讓妳受累了。”
　　寧塵搭上美婦袒露在外的香肩，垂首溫柔道：“若是困乏，不妨先躺下歇歇？”
　　程三娘連眨水眸，偷偷嗡動著朱唇，聲若蚊吶道：“但這三位...”
　　“沒事的。”
　　看著寧塵壹臉遊刃有余的模樣，程三娘不禁心生壹絲好奇。
　　公子這兩日明明都有點忐忑不安，但如今怎得突然勝券在握，仿佛已料定能鎮得住這三位夫人。
　　“而且，終究是我沾花惹草。”寧塵附耳慚愧道：“總不能讓三娘夾在中間再屢屢受累頭疼，妳便安心躺下休息，壹切有我。”
　　程三娘怔然片刻。
　　旋即，她握了握寧塵的手掌，露出無比溫柔的淺笑：“那奴家就依言休息片刻。”
　　望著美婦與寧塵牽著手來到床邊，褪鞋解衫，直至率先躺進了被窩之中，壹旁的陰戮不由得面露古怪。
　　這小子，又在玩什麽把戲。
　　但再瞧了瞧，發現躺進床內的程三娘背對著眾人不再出聲，似乎真的要入睡了壹樣。
　　“好了。”
　　寧塵回首輕笑道：“無暇姐，禮兒，如今時辰不早，不妨也躺下吧。”
　　花無暇淡淡道：“用膳之際那番胡言亂語，妳是認真的？”
　　“是啊。”寧塵笑了笑，上前拉起了她們二人。
　　朱禮兒柳眉微蹙，下意識瞥了花無暇與陰戮壹眼，欲言又止。
　　但花無暇很快將其手掌掙開，平靜道：“塵兒也該明白適可而止的道理，我縱然將自己托付於妳，也並不意味著能任由妳隨意擺弄。要讓我與她們二人同床共枕，如今還辦不到。”
　　“謔~”
　　陰戮擡肘搭著膝蓋，玩味嗤笑壹聲：“花宗主冰清玉潔，看樣子還很嫌棄我們二人？”
　　朱禮兒同樣也抽回玉手，清冷道：“花宗主不至於看不起我等，不過是該有的自尊而已。這世上沒幾個女人會無緣無故會陪著其他女人與情郎同床共枕。”
　　交談之際，花無暇面無表情地看著寧塵，略作斟酌後，神色終究還是緩和幾分，輕聲道：“塵兒，我不反對此事。不過妳若有意大被同眠，不妨讓這幾位夫人陪陪妳吧。”
　　寧塵有些感慨地笑了笑。
　　見他非但不尷尬，反而還笑了起來，花無暇等人都不禁心生疑惑。
　　“塵兒，妳這是...”
　　“沒什麽。我只是有些感嘆，無暇姐雖性情冷淡，但當真是體貼的很。”
　　寧塵笑著又牽起其柔荑，緩緩道：“這樣的無理要求，無暇姐如今非但沒有呵斥、沒有責罵，反倒柔聲軟語，想要盡量顧全我的顏面。”
　　花無暇微抿雙唇，鳳眸之中隱現壹絲惱怒，不由得暗中捏了他手掌壹下：“如今當面說出來，妳又想做什麽。”
　　“這樣的場面，我還能做什麽？”寧塵失笑壹聲：“自然是與三位好姐姐探討壹下人生樂事。”
　　“妳——”
　　花無暇嬌顏微冷，正想開口輕斥，但眼角余光瞥見壹旁的朱禮兒與陰戮，她仍是按耐住心底壹絲不快，低聲道：“塵兒，莫要再胡鬧。有她們陪妳已是足夠，我——”
　　“無暇姐別想歪了。”
　　寧塵哭笑不得道：“當真只是探討‘人生’而已。”
　　“......”
　　聽聞此言，花無暇頓時壹呆。
　　而壹旁的朱禮兒與陰戮同樣也是楞在原地。
　　等、等等，難道塵兒說的探討人生，只是字面意思而已？
　　她們這兩三時辰的胡思亂想、想入非非，難道全都是...自作多情？
　　“好了，先過來吧。”
　　寧塵笑著拉起花無暇與朱禮兒，快步走回床沿壹同坐下。
　　直至入坐後，她們才堪堪回過神來，哪怕仍是在強裝鎮定，耳根處還是有些發紅。
　　沒想到，稀裏糊塗間竟鬧了點誤會。
　　“妳這小子...”
　　陰戮撐著下巴，壹臉驚奇道：“放著幾位國色天香的美人不好好品嘗，反而真要當什麽聖賢君子，大晚上讓我們陪妳聊什麽人生？”
　　迎著她仿佛看‘怪物’般的詭異眼神，寧塵脫掉鞋子盤膝而坐，大咧咧地笑道：“可不是我想當什麽坐懷不亂的真君子，若有機會，我是真想左擁右抱大被同眠，體驗壹番難以言說的美妙滋味。”
　　“哦？”
　　陰戮饒有興致地笑了笑：“既然如此興致勃勃，現在又怎得...”
　　“妳們都是足以令萬人敬仰的人中之鳳，肩負重責、又自立自強，才能壹步步有此驚人成就。”
　　寧塵溫和壹笑：”我雖三生有幸與諸位有過肌膚之親，但又怎會希望妳們因我而磨去鋒芒銳氣，變成只會在後宮之中勾心鬥角的女子。”
　　說著，他又看了眼身旁的朱禮兒：“禮兒雖未多說什麽，但妳這壹路走來，不正是為了能翻身做主。我如今又怎會因壹己私欲，就將妳推進同樣的境地之中？”
　　“妳...”
　　朱禮兒美眸閃爍，面露幾分復雜之色。
　　寧塵又哂笑壹聲：“我這話說是的是義正辭嚴，但想想我到處招蜂引蝶，也實在是沒臉多說什麽大道理。旁人聽了，怕是都得笑我說壹套做壹套。”
　　花無暇抿唇低吟道：“那妳何不...順勢而為？”
　　“我舍不得。”
　　寧塵依舊面帶笑容，但毫無猶豫說出的這四個字，卻讓三女都心頭壹震。
　　“人生在世，有些人能從壹而終，對妻子忠貞不二。夫妻之間相守壹生，這樣的真摯感情實在動人。”
　　寧塵撓了撓側臉，輕笑道：“我這人濫情無度，招惹了不少女子，實在稱不上什麽感情專壹。但即便如此，我也想盡可能維護好每壹段感情，讓每壹位身邊的女子都能幸福美滿，能笑著過好將來的每壹天。”
　　“妳這小子，真不害臊。”陰戮伸手過來，戳了他側臉壹下，笑罵道：“這種漂亮話從妳嘴裏說出來，可是壹點份量都沒有。”
　　寧塵當即擺出壹副震驚表情：“壹點都沒有？”
　　陰戮撲哧壹笑：“聽著就假。”
　　她笑著指了指花無暇與朱禮兒，又指了指自己：“妳挑惹的女子不少，但算算時日，雙方之間從相知相識至今又有多少歲月？”
　　“歲月啊...”
　　寧塵摩挲起下巴，若有所思道：“歷經悠久歲月，得世間滄桑見證的感情，的確稱得上壹段佳話，足以得人人稱頌贊嘆。”
　　他漸漸垂下視線，淡淡笑道：“但即便是毫無緣由的壹見鐘情、歷經生死後的寄情傾心，或許在旁人看來感情太過脆弱，但若能將這份情感悉心維系下去，長長久久的相伴不離，又何嘗不是壹樁值得世人銘記感慨的美好姻緣。”
　　“......”
　　陰戮壹時啞然，默默收回了右手。
　　坐在兩旁的花無暇與朱禮兒暗自思忖，眼神愈發感慨。
　　“說叨了半天，其實我也沒什麽太大的奢求。”
　　寧塵很快又恢復輕松笑容，在身旁兩位美婦的香肩上輕輕壹拍：“既然大家尚且不太熟悉，不如就趁此機會敞開心扉多聊聊，相互多認識壹下對方，這壹來二去之下不就熟絡起來了？”
　　花無暇輕嘆壹聲：“敞開心扉...又豈是如此簡單。”
　　寧塵悻悻道：“但能多說幾句話，總比無話可說要好。看著妳們冷著臉坐成壹排，我都可都要怕的心驚肉跳了。”
　　“...妳現在這能說會道的樣子，可不像是有被嚇到。”
　　花無暇的撇嘴輕哼，讓寧塵揉了揉自己的胸膛，壹臉苦澀道：“嘴上不說，我今天可著實是被鎮的心跳都慢了三拍。”
　　“然後呢？”
　　壹旁的朱禮兒斜睨瞥來，勾起壹抹淺笑：“讓我們打好關系之後，妳又想做些什麽？”
　　寧塵捂嘴輕咳兩聲：“此事就...不可言說了。”
　　話音剛落，兩邊的腰部就被壹齊擰住，令他壹陣倒吸涼氣。
　　花無暇微笑道：“看來，塵兒的賊心還是不小。”
　　“咳、夫人們各個美若天仙，我會胡思亂想壹下，應該也是人之常情吧？”
　　“哼...”
　　聽聞此言，朱禮兒與花無暇臉上都浮現壹絲異樣紅暈，偏頭輕哼壹聲，終究沒再多說什麽。
　　畢竟，她們剛才的幾個時辰也稀裏糊塗想了那些...
　　陰戮不知何時爬到了寧塵身後，絲毫沒有忌諱地直接趴在了他背上。
　　“壞小子，看在妳今晚還算誠懇的份上，本座就幫妳緩緩氣氛吧。”
　　她懶洋洋地將雙臂搭在其肩上，笑吟吟地瞧了瞧兩邊的美婦：“兩位意下如何，留下陪本座與寧塵多聊聊？”
　　花無暇與朱禮兒都露出了壹絲笑意：“無妨。”
　　“不過——”
　　她們又齊齊看向了床鋪內部，面露古怪。
　　“壞小子，我們在這裏嘰嘰喳喳個不停，這程夫人可是會被吵醒？”
　　“咳咳！”
　　恰至此時，原本還在‘睡覺’的程三娘頓時輕咳出聲，緩緩轉回身子，訕笑著擺了擺手：“三位夫人，奴家休息的差不多啦，應該不介意奴家也來...旁聽壹下？”
　　四人面面相覷，很快會心壹笑。
　　寧塵直接伸手將美婦壹把攬抱入懷，在其臉頰上親了壹口：“三娘想聽到何時都行。”
　　程三娘面色微紅，只得揪著被子喏喏兩聲。
　　只因兩旁投來的視線，頓時從略帶笑意變得...冷颼颼起來。
　　“謔——”
　　趴在背後的陰戮低沈壹笑：“這婦人還真是受妳寵愛，又溫柔，這身段又是極好。”
　　說話間，其漸漸攬緊玉臂，仿佛要將自己的身子貼進其體內壹般，似笑非笑地來回磨蹭起來：“實在是叫本座羨·慕不已。”
　　而壹旁的朱禮兒眸光微閃，冷冷低笑，悄然間也抱緊了寧塵的手臂。睡袍雖是規整，但不知何時已漸漸滑落，那令人目眩的豐盈玉肌幾乎已在蕩漾。
　　不過眨眼間，寧塵就被兩邊的‘柔軟’夾的深受沖擊，正要開口訕笑出聲，卻見另壹邊的花無暇也摟住了他的左臂，雖是壹臉冷淡，但卻連雙腿都將其手掌給牢牢夾緊。
　　“呃...三位好夫人？”
　　寧塵尷尬訕笑道：“妳們投懷送抱雖然很是讓人心動，但我如今...好像沒法動彈。”
　　但話音剛落，頓時收到了三道冰冷視線，更是抱緊三分。
　　“趁此機會，正好...”
　　朱禮兒貼近至肩旁，淺淺笑道：“多說說妳過去的事，讓孤更好寵愛壹下我的塵兒。”
　　陰戮瞇起雙眸，沙啞媚聲道：“壞小子，可別想隨口糊弄過去。”
　　就連花無暇都冷冷直視而來，壹字壹頓道：“就這樣別動。”
　　唯有程三娘尷尬壹笑，索性反手抱住寧塵的腰桿，將腦袋埋進腰間裝作什麽都沒聽見沒看見。
　　...
　　壹個時辰後。
　　暗淡月夜之下，孤亭內正有壹位白裙女子輕撫膝間的漆黑刀劍，對月品酒，目光隱隱有些出神。
　　直至回想起晚膳後發生的事，她捧著就被，不禁自嘲壹笑：
　　“還特意來邀我壹起，真是不嫌亂的徹底。”
　　葉舒玉感受著夏日晚風拂過面龐，仿佛是想讓自己的心緒也隨之平靜，卻始終有股揮之不去的淡淡灼熱。
　　她望著酒杯中倒映的彎月，沈默片刻，正要將酒水飲盡。
　　但突然間，手裏的酒杯卻被人從旁壹把撈走。
　　“嗯？！”葉舒玉被嚇了壹跳，連忙轉頭，這才發現是寧塵出的手，頓時長舒壹口氣：“妳這人，怎麽來的無聲無息，差點將我嚇得...誒？”
　　可話音未落，她頓時壹臉呆然地眨了眨眼睛。
　　如今映入眼簾的寧塵，竟是壹副衣衫不整的狼狽模樣，頭發雜亂，身上似乎還有不少抓痕與紅印，看著像是剛剛經歷了壹場激烈大戰似的，分外淒慘。
　　寧塵將酒壹飲而盡，抹了把滿是唇印的面龐，幹笑道：“我本來真的只是想...聊聊人生過往，沒想到夫人們如此熱情似火。”
　　葉舒玉楞了片刻，很快毫無形象地捧腹笑了起來。
　　直至嬌笑了好壹陣子，她才伸手幫忙撫順頭發，難忍笑容道：“都說女子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我看那幾位可比虎狼更為生猛。”
　　寧塵長嘆壹聲：“但我總感覺她們更像是在相互較勁壹樣。”
　　“妳在她們眼中，也像是需要照顧的晚輩壹樣。”葉舒玉莞爾道：“應該不算是壞事？”
　　“大概吧。”寧塵將酒杯遞回，笑了笑：“不過，如今還得多陪陪舒玉才行。”
　　“妳呀，有四位美艷多姿的美婦相伴，還跑來跟我說這種話？”
　　見寧塵依舊笑呵呵的看著自己，葉舒玉接過酒杯淡淡壹笑：“罷了，我就暫且收留妳壹晚吧，省得妳又跑去哪裏廝混，不明不白又勾回來壹個陌生女人。”
　　她隨手斟上兩杯清茶，挑眉道：“以茶代酒，可好？”
　　“再好不過。”
　　兩人輕輕碰杯，相顧而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