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尊嚴之誓 4K

　　太陰密宗內，唯有壹片寂靜。
　　激戰過後的廢墟尚未徹底除盡、放眼望去可見不少殘垣斷壁。這座仿照太陰族舊址建造而成的城郭，如今盡顯狼藉。
　　宗門四處更是人影俱無，仿佛所有長老弟子們都人間蒸發，消失的幹幹凈凈。
　　寧塵雖久違的來到了外界，可看著周圍空蕩蕩的環境，不免露出壹絲驚色：
　　“這是...”
　　“是朝聖節的緣故。”
　　朱琴霞低吟道：“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戰雖給太陰密宗造成不少破壞。但傷亡並不算多，又因她們消息封鎖及時，未對岐國造成太大沖擊。
　　所以宗主她們決定繼續將朝聖節進行下去，內門弟子們到外門聖殿處禱告拜禮，外門弟子則在岐國各處的分殿內祭祀。至於其他長老們和帝子，則全都在主殿內進行朝聖節的落幕儀式。”
　　寧塵眼神微動：“那座有諸多布置的建築，並非主殿？”
　　“應該不是。”朱琴霞搖了搖頭：“況且那座建築已被摧毀，才短短幾天而已，顯然也沒辦法修好。”
　　說著，她拉起寧塵的手掌往遠處趕去。
　　“就在那裏。”
　　順著其手指方向，寧塵很快看見壹座尚且完好的聳立高塔，巍峨壯觀，似以琉璃雕琢而成，遠眺望去頗為絢爛奪目。
　　“宗主讓我們到此便可。”朱琴霞低聲道：“我還不曾入塔內壹探究竟，不清楚裏面狀況。但紫衣已在其中，應該沒什麽問題。”
　　“這可說不準。”
　　寧塵率先從空中飛下，落在高塔的正門前。
　　長階之上，左右各有三位身著華美儀袍的年輕少女候立，見他們二人前來，便極為優雅地欠身行了壹禮：“寧公子、朱姑娘，還請入塔內壹坐。”
　　寧塵暗中打量了她們幾眼。
　　正想試探著問上幾句，不遠處卻傳來壹陣急促腳步聲。
　　“寧王爺！”
　　寧塵回首，卻見熟悉的中年女子正快步趕來，不禁面露訝然：“妳是之前在外門...”
　　“正是帝子麾下之人。”
　　她連忙道：“還請快隨妾身入塔，帝子可能會有些麻煩。”
　　寧塵心頭壹跳，卻並未魯莽強闖，沈聲道：“塔內要發生何事？為何又與紫衣有關？”
　　“按照原本的‘儀式’流程，帝子將會成為聖尊的容器，這場落幕之儀便是最後的階段。”中年女子急切道：“雖然中途發生了變故，但帝子是否會被聖尊侵占肉身，只在其壹念之間。壹旦帝子踏入塔內，壹切情況可都由不得她了！”
　　身旁的朱琴霞暗中攥緊纖手，暗打眼色。
　　寧塵輕輕回握壹下，很快道：“快帶我們進去。”
　　“還請跟上妾身。”
　　中年女子當即趕往大門。
　　寧塵和朱琴霞也緊跟上前，隨著高塔大門打開，很快踏入其中。
　　但——
　　還來不及看清周圍環境，原本在前引路的中年女子卻突然憑空消失，如同壹道似真似假的幻影壹般。
　　這壹幕令朱琴霞瞇起了雙眼：“她果然是假的。”
　　“大概是聖尊她們搞的小花招。”
　　寧塵握緊其右手，鎮定道：“既然她知曉妳的本事，也該明白用這種手段壹眼就會被看穿。她是故意為之。”
　　朱琴霞低吟道：“明知故犯，此女究竟...”
　　話音未落，她很快露出凝重無比的神色。
　　因為，塔內環境已然映入二人眼簾。
　　不同於之前那座殿宇的陰森詭譎，此塔內之景卻極顯金碧輝煌，地徹白玉、頂似青金，道道盤龍玉柱環繞四周，仿佛洽和某種玄妙之陣。
　　而在正前方，燦爛金光如同水幕灑落，照亮層層階梯，隨著明珠氤氳亮起，四方綴蓮清池也被逐壹染上霞光。
　　寧塵神色嚴肅地凝望上方。
　　十數道巨鎖自各方連接至塔頂，其間有金蓮綻放，化作九龍九鳳盤繞而出，可謂栩栩如生。
　　而在龍鳳之下，正漂浮著壹具身體。
　　“聖尊？”
　　朱琴霞驚疑不定道：“她這般模樣，究竟是...”
　　聖尊如今只著輕紗，周身金光縈繞，卻緊閉著雙目，好似正陷入沈睡之中。
　　嗒、嗒、嗒——
　　清脆的鞋跟碰撞聲，回蕩在寂靜無聲的高塔空間內。
　　寧塵面色微沈，立刻按上刀柄，循聲側望。
　　可在看清來者身影後，他不禁意外挑眉：“紫衣？”
　　倩影如夢，霞衣似幻，壹抹纖細身姿從暗處緩緩走出，裙紗蕩漾間，半露著引人浮想聯翩的玉絲美腿，踩著典雅貴氣的婀娜步伐。
　　“妳們來的稍晚了些。”
　　紫衣輕踏池水，翩若驚鴻般飛至高臺，落在聖尊漂浮在半空中的身軀之前。
　　光輝縈繞下，其身著的儀袍羽織似染金芒，盤發鳳釵垂落流蘇玉簾，渾身佩飾叮鈴作響，極為奢華。
　　她抄手入袖，側首俯瞰著下方的寧塵與朱琴霞，輕笑道：“略施小計，總算將宗主她暫時鎮壓下去，不至於再鬧騰出什麽事端來。”
　　朱琴霞面露異色：“妳將聖尊給...”
　　“她雖得到了過去的肉身，但終究不滿於此，還想著占據我的身體。”
　　紫衣莞爾道：“我便聯合諸位長老們壹同暗作布置，在其附身之際突然暴起，將其反制鎮壓。”
　　說著，她又朝寧塵笑了笑：“如今宗主不會再打攪我們了，朝聖節會有長老們幫忙主持維護，接下來...不如聊聊我們二人的婚事？”
　　“......”
　　寧塵沈默了片刻。
　　見其反應古怪，壹旁的朱琴霞連眨雙眸，拉了拉他的衣袖：“前輩，妳怎得不回話，這婚事...”
　　“我這時候，是該假戲真做，順勢成了這場婚事麽？”
　　寧塵長嘆壹聲，再仰頭看向臺上：“但這樣壹來，與我成婚的女子可就不是紫衣了。”
　　此言壹出，朱琴霞眼神陡變，立刻反應過來其中有詐。
　　她猛然回首望去。
　　難道說，此女並非紫衣？！
　　“——令人意外。”
　　紫衣嘴角笑意不減，反而饒有興致道：“妳是如何察覺出不妥之處？”
　　她撚起裙角俏生生地轉了壹圈，裙紗飛揚間玉腿盡顯優美。
　　“這具身體可是貨真價實的‘紫衣’。”
　　“妳與她的語氣、舉止雖都有幾分相似，但眉宇間的神態卻截然不同。”
　　寧塵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平靜道：“她是我的心上人，當然不會認錯了人。”
　　‘紫衣’隨手撥弄胸前垂發，輕笑兩聲：“看來這‘喜歡’二字並非只放在嘴上說說，的確有幾分真情實意。”
　　“妳究竟是何人。”朱琴霞沈聲喝問道：“為何要扮作紫衣的模樣？”
　　‘紫衣’並未回答，而是看了寧塵壹眼：“妳不妨猜壹猜我究竟是何人？”
　　“聖尊。”
　　寧塵嘆了口氣：“折騰了幾回，如今還要鬧騰？”
　　朱琴霞聞言心頭壹震。
　　這是聖尊假扮而成？
　　但這股氣息與紫衣之間分明並無區別，難道說...
　　被占據了肉身？
　　‘紫衣’玩味笑道：“即便是紫衣的肉身，依舊能壹眼看出占據肉身的魂魄身份，妳這壞小子，心思可不少。”
　　“若要調侃嬉鬧，我隨意奉陪。”寧塵眼神漸凝：“不過，為何又要將紫衣卷入其中。妳背地裏究竟在謀算什麽？”
　　此言壹出，殿內氣氛隱隱浮現幾分肅殺。
　　“——莫要緊張。”
　　但‘紫衣’很快露出淡然笑意，負手道：“本座雖占據了這丫頭的身體，但只是臨時之舉而已。”
　　她朝身後壹攤手：“本座雖在秘境中尋回過去的太陰族肉身，但往日漸至腐朽的身體終究陪了本座數千年之久，不忍分別。與其煉化泯滅，不如合二為壹。
　　不過此舉短則數月、長則數年，在此期間本座若長久昏迷不醒，怕是太陰密宗無人坐鎮，將會有諸多大敵來犯。只待肉身壹成，本座自然會將這具身體還給紫衣。”
　　迎著下方目光，聖尊指了指自己的眉心：“而丫頭如今就在魂海中沈睡。”
　　寧塵沈穩笑道：“如此說來，我該感謝妳手下留情？”
　　“當然。”
　　聖尊毫不客氣地笑了笑：“這丫頭在私底下小動作不少，以為憑那些手段就能制衡本座。只可惜功虧壹簣，本座也給她好好上了壹課，讓她明白在強橫修為面前，這點小心思不過是孩童家的把戲而已。”
　　寧塵凝視她片刻，語氣漸沈：“所以，除去此事以外，妳已沒有其他安排？”
　　他又環顧四周壹圈：“說是朝聖節的落幕之日，妳又特意派人將我們引來此地。大費周章只是為了與我們解釋這件事？”
　　聖尊緩緩道：“本座，意在統禦北域，改換這片天地。”
　　語氣雖輕松淡然，可此話卻令寧塵和朱琴霞都是臉色壹沈。
　　“統禦北域，妳在說什——”
　　“這幾天，妳可有借機見過妳體內的‘那位大人’？”
　　聖尊似笑非笑道：“本座知曉北域權柄已被她暗中攝走，之所以合謀，或許都是為了妳這個宿主。但本座並不在乎，因為只要將妳徹底拿下，北域權柄最後仍會回到手中，無非周轉幾日而已。”
　　寧塵凜然笑道：“到頭來，還是這壹套說辭？”
　　“——不。”
　　但聖尊卻搖了搖頭：“之前要擒妳，個中緣由不少。而如今擒妳，本座私心更多幾分。”
　　寧塵壹怔：“私心？”
　　聖尊打趣道：“況且妳還在本座面前，展現了妳對紫衣的感情之堅，即便深涉險境也不曾有絲毫怨言，由妳來作為紫衣的夫君，的確是天造地設的壹對。”
　　寧塵眉頭微挑，倒沒想到對方會突然話鋒壹轉，開始調笑誇獎起來。
　　“而且——”
　　聖尊輕撫下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妳這壞小子，頗合本座的胃口。”
　　魂海中的九憐輕咳壹聲。
　　寧塵還隱約感覺到身旁琴霞偷瞄來的古怪視線，眼角微抖，哂笑道：“能得聖尊寵愛，的確讓人榮幸至極，不過既然聖尊這般看好我，現在又為何要...”
　　話音未落，聖尊便笑瞇瞇地豎起壹根纖指：“此刻，也可以當做妳提親之路上的最後壹步。”
　　寧塵眼中泛起驚色：“妳的意思是說...”
　　“在我宗的聖門內，展現妳的所有，與本座傾盡全力壹戰。”
　　聖尊螓首微歪，劉海下的美眸中閃過壹絲嚴肅之色：“即便妳敗了，本座也不會幹涉妳與紫衣之間的婚事，依舊會讓妳成為太陰密宗的座上賓，為本座的賢婿。但作為妳失敗的代價，妳將永遠都只是‘賢婿’。”
　　她驀然伸手壹抓。
　　寧塵悶哼出聲，赫然見壹團流光從眉心中飛出，落入聖尊掌中。
　　他按著額頭面色漸沈。
　　這是‘北域權柄’？
　　之前在文韻姑娘手中，可為何會突然...
　　“被提前動過手腳。”九憐在魂海中低沈道：“這女人手段不少。”
　　“本座會借此統禦北域蒼生，而妳便乖乖地待在宗門。讓妳往東不準往西，讓妳奉上妳的血，妳就得聽話入榻。”
　　聖尊將流光隨手送入口中：“若以世俗來說，便是入贅。”
　　寧塵怔然片刻。
　　九憐微惱道：“這女人，好大的口氣。”
　　寧塵心思壹動，很快咧嘴道：“我若勝了，又當如何？”
　　聖尊張開雙臂，邪笑壹聲：“這偌大宗門的壹切都歸妳所有，可還滿意？”
　　寧塵捏了捏眉心，故作感慨道：“如此說來，這還算是壹場尊嚴之戰？意味著我作為女婿，將來在太陰密宗內究竟是何地位？”
　　“沒錯。”聖尊瞇起雙眼，緩緩道：“這同樣是妳起勢的好機會，‘寧王爺’。本座不奢求妳能真正贏下此戰，只要妳表現得當，本座這數千年來所經營的壹切，都將會成為妳堅實的助力。”
　　壹旁的朱琴霞臉色復雜，只是安靜候立在旁。
　　而寧塵壹時沈吟無言。
　　他已漸漸看出了聖尊的深意。
　　——這是壹場賭局。
　　賭註，便是虛無縹緲的‘未來’。
　　或許是因為她在知曉文韻的存在後，就有了此念頭。或者是因為紫衣的緣故，多加青睞。又或是其他更深的緣由。
　　但諸多想法在腦海中壹閃而過，很快便化作唯壹的念頭。
　　“不知這太陰密宗裏面，是否包括大名鼎鼎的聖尊大人。”
　　寧塵揚起戰意昂揚的笑容，按住背後刀柄：“若缺了這位，實在不美。”
　　聖尊楞了壹下。
　　她漸漸露出興奮神情，大笑道：“本座自上古大戰存活至今，歲以萬計，歷盡滄桑，此生從未有看上過的男子，更不曾有過剎那間的心動，只為...殺與戰而活！”
　　聖尊周身氣息暴漲，猶如神魔降臨，漸起獰笑：“本座為妖帝‘戮’，血戰蒼天、欲碎天規，即便身死道消只余壹縷殘魂茍延至今，依舊有扭轉乾坤之能、戰天鬥地之心！
　　而妳寧塵又是否有膽，敢染指本座！？”
　　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降臨此間，朱琴霞早已臉色蒼白的步步後退，驚呼道：“前輩！”
　　“琴霞，妳先退避壹二。”
　　“這...”
　　朱琴霞眼神微動，很快收聲後退。心底暗暗祈禱，前輩定要取勝。
　　與此同時，寧塵身形屹立挺拔，拔刀出鞘，壹指上空：
　　“我這人，可不懂該如何低聲下氣，向來是膽大包天。”
　　寧塵擡頭望來，眼中唯有灼灼戰意：“上古妖帝，染指了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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