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自戕

　　柴杏兒露出無辜且茫然的笑容：“徐前輩此話怎講？”
　　“怎講？”許七安笑瞇瞇的反問：“這壹切的幕後黑手，難道不是妳嗎。”
　　李靈素臉色微變。
　　凈心等和尚，也詫異的看了過來，包括已經醒轉，臉色蒼白的凈緣。
　　柴杏兒搖搖頭：“前輩，妳誤會我了。”
　　女人不愧是戲子，她的眼神語氣，誠摯又無辜，看不出絲毫心虛。
　　妳在堂堂大奉許銀鑼面前裝模作樣……許七安“呵”了壹聲：
　　“先別急著否認，聽我說完。
　　“這段時間以來，我對柴建元的案子查的還算深入，咱們從頭梳理案件，首先，按照妳的說法，柴建元是在書房被柴賢殺的，時間是夜裏，當妳們趕到的時候，看見屋內有柴賢和柴建元……
　　“而後者已經死了，對嗎。”
　　柴杏兒點頭：“這是柴府眾人有目共睹的事，前輩難道以為我說謊？”
　　“妳當然沒有說謊，妳看到的都是真的，但未必是事實。”
　　許七安道：“柴建元和柴賢都是五品化勁，銅皮鐵骨防禦了得，即使柴賢出其不意的偷襲，想在短時間內殺死柴建元，根本不可能。可是，妳們趕到的時候，柴建元已經死了，柴府就這麽大。”
　　李靈素眼睛微微發亮，想起了許七安說過的話：“是中毒，柴建元事先中毒了。”
　　凈心微微點頭，認可了李靈素的說法。
　　其他和尚默默聽著。
　　許七安接著說道：“為此，我刻意潛入地窖，解剖了柴建元的屍體。發現他確實有中毒的跡象。”
　　說話的同時，他走到柴建元身邊，撕開他胸口的衣衫，露出裏面的被縫合好的“傷口”。
　　柴杏兒神色壹下復雜起來，道：“原來如此，當晚潛入地窖的人是妳……”
　　頓了頓，她沈聲道：“看來是柴賢早有預謀，暗中給大哥下毒。”
　　眾人的目光旋即落在懷疑人生中的柴賢，他低著頭，碎碎念著什麽，對周遭的事務完全不在意。
　　自閉了……
　　“阿彌陀佛。”
　　凈心搖搖頭，低聲念誦佛號。
　　“不，下毒的人不是柴賢，是妳柴杏兒。”許七安朗聲說道。
　　眾人霍然轉移目光，看向柴杏兒。
　　李靈素睜大了眼睛。
　　柴賢的碎碎念停了壹下。
　　柴杏兒俏臉略顯僵硬：“前輩還是不相信我？”
　　許七安不理會，侃侃而談：
　　“諸位還記得嗎，為什麽柴建元不告訴柴賢他的身世？僅僅是因為怕他受到打擊？能修煉到五品化勁的，哪個不是心智堅韌之輩。這點打擊算什麽？
　　“最初我也沒想明白，可當我看到柴賢的離魂癥，突然就明白為何柴建元會隱瞞他的身世。這樣只會加重他的病情，甚至發生壹些不好的事情。比如我們現在看到的結局。”
　　眾人若有所思。
　　李靈素恍然，旋即皺眉問道：“但這和杏兒有什麽關系？”
　　許七安看了壹眼清麗的人妻：
　　“柴杏兒的前夫因柴建元而死，妳心生怨恨，於是妳借父子倆因為柴嵐婚事鬧矛盾這個契機，暗中讓柴賢知道了他的身世，刺激了離魂癥加重。
　　“同時給柴建元下毒，讓他合理的死在柴賢手中。柴賢自幼偏激，他的另壹面更加偏激狠辣，發現柴建元就是導致他悲慘童年的罪魁禍首，也正是柴建元要把他心愛的姑娘嫁給別人，他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內廳忽然安靜了。
　　柴杏兒能感覺到那些目光，在此刻盡數聚焦在自己身上。
　　她只是看了壹眼李靈素，說道：
　　“徐前輩，這些都是妳的猜測，沒有證據。而且，小嵐至今下落不明，她和柴賢關系親近，未必就不知道柴賢的身份，或許早就看過他的六趾。因此，她才不會愛上柴賢。”
　　“這壹點，妳們問壹問柴賢，是否知道他左腳有六趾就知道了。”
　　柴杏兒繼續說道：“她不願意嫁給皇甫家，於是給大哥下毒，並暗中透露柴賢的真實身份，然後逃離，至今，她都下落不明。前輩，我的這番推測，是否合理？”
　　還不承認！
　　“僅僅是因為不願意出嫁？”
　　壹個年輕的和尚忍不住開口質疑。
　　“那杏兒也不會因為柴建元將前夫煉成鐵屍，便害死自己的親大哥。”
　　李靈素低聲道：“前輩，柴建元是逼不得已才將杏兒前夫煉成鐵屍，並非刻意，杏兒即使心有怨念，也只是怨念而已。”
　　許七安不理，笑了壹下：
　　“妳的動機我確實不太明白，這是後話。柴杏兒，祠堂底下的密室裏，關著的是誰，需要我說出來嗎？”
　　柴杏兒臉色瞬間蒼白。
　　許七安環顧眾人，接著看向柴賢：“柴嵐就被柴杏兒關在祠堂密室裏，我已經找到她了。”
　　柴賢猛的擡起頭，嘴皮子顫抖：“她，她可好……”
　　“李靈素，妳去把人帶過來。”許七安朝門口擡了擡下巴。
　　“我？”李靈素指了壹下自己。
　　“難道是我？”許七安反問。
　　可我不知道密室在哪裏啊……李靈素本能的不想去，害怕揭開真相，但他看見門口站著壹只橘貓，不悅的擡起爪子拍了壹下門檻。
　　於是知道再不去徐謙這個死老頭子就要生氣了，只得硬著頭皮邁步出門。
　　內廳安靜下來，誰都沒有說話。
　　佛門的眾僧半期待半忌憚，期待的是案件的進展，忌憚則是不知道待會兒許七安會如何處置他們。
　　禪師們還有壹戰之力，可自問面對那神鬼莫測的壹刀，沒有半分勝算。而且對方也有壹具傀儡可以施展、抵消戒律。
　　至於凈心，他是最知道許七安身份和修為的人。
　　其他人或許還有博壹博的念頭，凈心完全不抱這方面的僥幸。
　　半刻鐘後，李靈素橫抱壹位蓬頭垢面的女子進來，剛才壹起離開的橘貓沒有跟來。
　　柴杏兒臉色又白了幾分。
　　柴賢死死的盯著女子，距離近了，透過淩亂的發絲，看清了女子的面容。
　　“小嵐……”
　　他顫抖著，發出類似哭喊的聲音。
　　柴嵐張了張嘴，情緒激動之下，無法成言，嚎啕大哭起來。
　　“小嵐，小嵐……”
　　柴賢扭動身子，挪到她面前，仔細的審視了好幾遍，悲喜交織：“沒事就好，妳沒事就好。”
　　許七安審視著漂亮人妻：“還有什麽要狡辯的？”
　　柴嵐的出現，是指控柴杏兒的鐵證，強行狡辯沒有意義，因為還有戒律在等著她。
　　柴杏兒明白這個道理，她沒有再說什麽，緩步走向李靈素，擡起雙手，捧住聖子俊美的臉，柔聲道：
　　“李郎，我早知道妳是浪蕩子，從見妳的那壹刻，我就知道妳是什麽樣的人。”
　　她嘆息道：“我本不想理會妳，可妳偏要招惹我，妳從千絕谷回來後，我就再難違背本心的愛上妳。那時候想的是，縱使妳是個浪子，可壹個願意為妳豁出命的男子，就算是個浪子，我也喜歡。”
　　“杏兒，妳，妳這是何必呢……”李靈素憐惜道。
　　為了壹口怨氣，何至於此？僅僅是因為柴建元將亡夫煉成鐵屍？
　　李靈素難以理解，他剛想說些什麽，捧著他臉頰的柴杏兒突然掌心反轉，朝她自己眉心拍去。
　　變化來的太快，李靈素猝不及防，只能在瞳孔急劇收縮間，看著蘊含氣機的掌心往柴杏兒眉心拍去。
　　突然，壹只手出現在李靈素的瞳孔裏，握住了柴杏兒的手腕。
　　“想自盡？我允許了嗎。”
　　許七安冷笑道。
　　“徐前輩……”
　　聖人壹下子驚喜起來，心說前輩妳真是太靠譜了，妳永遠是我的靠山。
　　旋即，湧起壹陣後怕的李靈素按住柴杏兒的雙肩，又驚又怒又憐惜：
　　“自盡？口口聲聲說愛我，反手就自盡？為什麽。”
　　柴杏兒沒搭理他，側頭望向許七安，苦澀道：“前輩，我已無話可說，只能以死謝罪，妳也要管？”
　　“話還沒問完呢，現在想死，是不是太急了。”
　　看著徐謙似笑非笑的表情，迎著對方灼灼的目光，柴杏兒忽然有壹種被剝光的感覺，什麽秘密都無法隱藏。
　　什麽意思？
　　幕後兇手已經認罪，案子真相大白，還有什麽要問？
　　眾人詫異的表情裏，李靈素道：“前輩？”
　　“我有兩個疑點，想請柴姑姑解答。”
　　許七安掃過眾人，“諸位不覺得奇怪嗎，柴杏兒前夫死了近三年，為何這三年裏，她壹直按兵不動，非得等到現在才出手？”
　　凈心和李靈素眉頭同時壹皺。
　　他們理解了徐謙的話，隱忍的前提是尋找機會，或積蓄實力。但過去的三年裏，有什麽阻攔了柴杏兒復仇？
　　柴杏兒抿了抿嘴，坦然道：“我在等待壹個機會，加重柴賢離魂癥的機會。柴家和皇甫家聯姻就是機會。”
　　“呵，以柴賢的病情，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了。即使沒有皇甫家的事，他恐怕也會做出弒父之舉，當然，妳非要說等待機會，也可以。”
　　許七安表情沈穩，有著老刑警的冷靜和自信：
　　“第二個疑點，妳為何要囚禁柴嵐呢？
　　“假設妳的壹切謀劃都是為了復仇，柴建元是妳仇人，柴賢是妳工具，但柴嵐是局外人，妳為何囚禁她？”
　　柴杏兒沈默許久，眼裏閃過憤恨，“妳們可知當日我夫君和大哥外出辦事，為何會遭到仇人伏擊？”
　　她“呵”了壹聲，環顧眾人，譏笑道：“根本沒有所謂的仇人，壹切都是大哥設的局。”
　　“胡說。”
　　柴嵐激動的大聲駁斥，哽咽道：“父親為什麽要這麽做，姑姑，妳害了父親，還要再汙蔑他嗎？”
　　柴杏兒冷笑道：
　　“當然是為了他的孽種。我和夫君都是五品，夫君入贅柴家，便是柴家人。而他的兩個兒子壹事無成，唯有柴賢資質絕佳，卻患了離魂癥。他壹邊尋找治病方法，壹邊又擔憂如果無法治好柴賢的離魂癥，以他養子身份，如何繼承家主之位？
　　“族人是會支持壹個外人，還是支持我們夫妻？他自信活著的時候，能壓住我們夫妻倆，可壹旦他死去，柴家就是我們夫妻的囊中物。
　　“於是，他要趁我沒有子嗣，除掉我夫君，來維持平衡。這樣，哪怕將來治不好柴賢的病，也能讓柴賢以養子的身份，協助老二或老三。
　　“讓柴家的家主之位，不落在我手裏。
　　“他害我夫君慘死，我就要以牙還牙，對她最寵愛的女兒。可嵐兒終歸是我侄女，我還是沒能狠下心來殺她。”
　　“怎麽會這樣……”李靈素完全沒料到此案背後還有這樣的隱秘。
　　“阿彌陀佛，功名利祿都是浮雲。柴建元施主因壹己之私，犯下大錯。柴杏兒施主因放不下仇恨，同樣犯下大錯。”
　　凈心搖搖頭，感慨道。
　　“我不信，我不信……”
　　柴嵐拼命搖頭。
　　柴杏兒望著許七安：“徐前輩，妳若不信，可以用戒律審我。”
　　“我信。”許七安點頭，笑道：“但妳還是說謊了。”
　　這下子，大家又把目光從柴杏兒身上，挪到了許七安這裏。
　　柴杏兒臉色壹變。
　　“妳說的是實話，柴建元當初或許真的害了妳夫君。但，這和妳關押柴嵐並無關系。妳狠不下心，大不了就不殺她。狠下心，便殺她。妳言辭鑿鑿的說了壹大堆，其實是在轉移我們的註意力。”
　　在我面前搞這套轉移註意力，偷換概念的說辭，呵，女人，妳是不知道許銀鑼三個字怎麽寫……許七安只恨自己沒有眼睛，無法犀利反光。
　　“另外，柴建元有兩個兒子，妳想報復他，難道不該選擇兩個侄子麽，怎麽偏就選擇了侄女。如果我猜的沒錯，妳囚禁柴嵐的目的，是想把柴賢留在湘州。”
　　噔噔噔……柴杏兒連連後退，她的表情很古怪，像是看到了魔鬼。
　　她所有的秘密都被看穿了。
　　“妳，妳到底是誰！？”柴杏兒尖叫道。
　　李靈素和凈心隱約聽明白了壹些，至於其他人，思維已經跟不上了。
　　包括柴賢和柴嵐。
　　“我是誰不重要，現在請妳回答我最後壹個疑點：妳為什麽要把柴賢留在湘州。”
　　柴杏兒銀牙緊咬，半個字都不肯說。
　　許七安打了個響指。
　　恒音身子壹正，腳下壹踏，擡起手行了個軍禮：“Yes Sir。”
　　接著，三花寺首座雙手合十，緩聲道：“不打誑語！”
　　無形但磅礴的力量將柴杏兒籠罩，讓她處在無法說謊的狀態。
　　“為什麽要囚禁柴嵐。”許七安問。
　　包括李靈素在內，眾人齊刷刷的看向柴杏兒。
　　柴杏兒臉龐壹陣扭曲，終究無法違背本心，如實道：“為了把柴賢留在湘州。”
　　還真是這樣！！
　　在場眾人頓時明白，壹切都如徐謙所料。
　　“理由是什麽？”許七安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柴杏兒秀美的臉龐已經完全扭曲，壹字壹句道：
　　“他，他是龍氣宿主……在上級還沒趕來之前，我不能讓他離開湘州。”
　　她知道龍氣宿主？！許七安和凈心臉色大變。
　　龍氣宿主，又是龍氣？什麽是龍氣？我被東方姐妹軟禁的半年裏，外界都發生了什麽啊……李靈素茫然的想。
　　浮屠寶塔裏，他知道徐謙和佛門搶的那道金龍，叫做龍氣。
　　但更多的信息就不知道了，徐謙沒有告訴他。
　　許七安臉色凝重，沈吟片刻，問道：“妳的身份是什麽。”
　　柴杏兒掙紮了好幾秒：“我是‘天機宮’的暗子，為組織收集漳州、江湖方面的情報。”
　　“天機宮是什麽組織，屬於什麽勢力。”
　　“我，我並不清楚……”
　　“把妳知道的都說出來。”許七安沈聲道。
　　“不久前，組織傳來情報，讓我註意漳州地界是否出現異常。這包括壹些突發的大事件、突然揚名立萬的江湖人士、修為突飛猛進的高手等。
　　“情報上說，大奉龍脈潰散，龍氣散落中原各州，擇主寄宿。沒多久，我便發現柴賢修為突飛猛進，竟在短時間內領悟了化勁。
　　“要知道，他去年前剛踏入六品，而以他的資質，至少得五年才能領悟化勁。我將情報上報給了上級，壹邊等待消息，壹邊觀察柴賢。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壹個機會，既能報復大哥，又能順勢掌控柴家的機會。於是策劃了這壹切……”
　　李靈素閉上了眼睛，嘆息道：“杏兒，是妳把我和徐前輩的信息泄露給凈心他們的吧。”
　　柴杏兒苦澀的點頭：
　　“我囚禁是小嵐是為留住柴賢，等待上級到來。可沒想到等來的是妳們，還有佛門。更讓我無奈的是，妳們都對柴賢產生強烈的好奇。
　　“為了不讓妳們找到柴賢，破壞我的事，我便將妳和他的消息泄露給佛門，讓妳們專註對付彼此，忽略柴賢。可惜凈心沒能找到徐前輩。”
　　我有天蠱的“移星換鬥”法術，當然找不到我……天機宮，這熟悉的名稱，要沒猜錯的話，是不當人子建立的諜子組織了。
　　等閑的江湖勢力，根本不可能知道龍氣潰散，作為龍氣潰散的罪魁禍首之壹，他怎麽可能不搜集龍氣？
　　作為打算起兵造反的二品“練氣士”，他的眼線、暗子，不可能只局限於雲州，沒想到這就讓我碰上壹個。
　　我或許可以順著柴杏兒這條線，把不當人子的暗子連根拔除……額，這樣的話就太簡單了，以不當人子的智商，不可能那麽蠢……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大奉龍氣潰散？他們在說什麽啊……李靈素莫名的覺得自己和時代脫節了。
　　他連忙看向其他人，驚愕的發現，除了柴賢柴嵐兄妹倆和自己壹樣，其他人竟絲毫不驚訝，像是早已知道。
　　等等，龍氣？龍脈？！
　　李靈素霍然想起，曾經在天宗的古籍裏看過關於龍脈的知識。
　　他從而聯想到了大奉皇帝被那個許銀鑼斬殺的事件。
　　兩者會不會有關？
　　這時，凈心突然道：“徐施主打算如何處置他們，如何處置我們？”
　　在場所有人的生殺大權，盡握在許七安手中。
　　他率先看的是柴賢。
　　抽取龍氣是必須的，至於柴賢，他犯下累累命案，卻是個精神病患者，不是主觀犯罪，按照我上輩子的法律，這種人應該關在精神病院裏壹輩子不能出來……但按照大奉律法，這種人淩遲處死……我果然只適合破案，做不成法官。
　　許七安正斟酌著。
　　這時，柴賢擡起頭說道：“能解開我的繩子嗎？”
　　他表情壹片平靜，語氣也顯得波瀾不驚，似乎早有了決斷。
　　許七安抽出太平刀，刀光壹閃，輕易的斬開法器繩索。
　　柴賢朝他頷首，輕聲道：“我犯下的過錯，我會以命贖罪。他說的對，我太懦弱了，壹直沒敢正視自己。”
　　這個他，指的是另壹重人格。
　　“我八歲那年，母親病逝，便開始乞討為生，受盡了欺淩，餓瘋了的時候，甚至要和狗搶吃的。最難捱的時候，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死也是壹種解脫。我無時無刻不在痛恨生父。後來義父找到了我，把我領回柴家……”
　　他側頭，看著身邊的柴嵐，笑容溫和：“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可惜這只是鏡花水月。”
　　柴賢伸出手掌，想觸摸柴嵐的臉頰，手伸到壹半就僵在半空。
　　“如果能回到過去，我不會進柴家，情願這輩子沒有遇到過妳。”
　　僵在半空的手收了回來，拍在自己眉心。
　　砰！
　　骨裂聲裏，伴隨著柴嵐的尖叫聲，柴賢身子驟然僵住，眼眶裏溢出鮮血，然後軟綿綿的倒地。
　　壹道粗壯的龍氣從柴賢體內飛出，張牙舞爪的沖向屋頂，要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