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零九十七章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

　　這時候知道自己是舅媽，他是外甥了，十幾年前可是明裏暗裏叫他沒爹教的小野種的。
　　看在陳金柱和陳玉蓮的面子上他頓住腳步。
　　“啥事？”
　　“是這樣的。”胡麗目光閃爍，支支吾吾地道：“妳看……妳表哥這些年混得不怎麽好，也沒攢下錢，跟他弟弟差遠了，今年夏天的事，還是妳媽出面解決的。”
　　“妳要想表示謝意，舅舅在飯桌上已經說了。”
　　林躍轉身要走，胡麗壹把抓住他的胳膊：“妳別走啊，舅媽的話還沒說完呢。”
　　“那妳倒是說啊。”
　　眼見他有些不耐煩，胡麗只好略去那些套近乎的話，說重點。
　　“舅媽……舅媽想讓妳幫妳表哥介紹份工作。”
　　看得出來，她有點緊張，手在那件有著紅邊和農業銀行LOG的圍裙上不斷地搓，看著有點怪：“我發現了，妳表哥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之前妳媽給找了個人流量大的攤位，壹樣的東西，別人賣就是掙錢，他賣不僅掙不到錢，還賠了不少。”
　　林躍心說有妳這種這山望著那山高的媽在背後瞎參謀，他能掙到錢才怪。
　　“要上班還不簡單，去找他弟弟，據我所知家具廠效益壹直很好。”
　　“這個……去過了，陳平他……那邊的工作……不合適。”
　　如果說剛才是支支吾吾，那這句話說得，完全能用“結結巴巴”來形容。也是，兒子是坨扶不上墻的爛泥，當媽的說話都沒底氣。
　　“那妳想讓我給他找個什麽樣的工作？”林躍面無表情地道。
　　不用想他也知道，這裏的“不合適”大概率不是工作崗位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本來陳洪壹個當哥的，到弟弟管理的廠子打工，要過心態那壹關就很困難。
　　“工資盡量高點，別太累，坐辦公室最好，而且有假期，能準時上下班接送孩子的，還有……那叫什麽來著，哦，對了，有升職空間，是這麽說的吧。”
　　很明顯，末尾的半句話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林躍很想笑，單單有升職空間和坐辦公室這兩個條件就已經很過分了，如果陳洪有學歷，不說本科，哪怕是專科，提這樣的要求也能接受，可他別說大學，高中都沒讀過，又要工資高，又要事少不累，還得有假期，能照顧孩子，直接說想進體制不就完了嗎？
　　“沒有，幫不了。”
　　“幫不了？”胡麗不相信林躍辦不到。
　　他當然能辦到，可問題是為什麽要幫陳洪，就算不考慮母子二人當年背後詆毀他的那些話和小動作，那也得是個能扶得起的對象才行，就陳洪好吃懶做，不思進取還愛占小便宜的性格，什麽工作能做好？
　　像這種人，只有自己認識到錯誤真心悔過才行，靠別人幫助，幫得了壹時，幫得了壹世嗎？他穿越影視劇世界可不是來做保姆和救火隊長的。
　　“沒錯，幫不了。”
　　丟下這句話，他轉身就走。
　　胡麗內心的緊張被氣憤取代，不知往什麽地方揣的手捏緊，兩眼仇視著他，眼角的魚尾紋攤成了壹雙掃把。
　　“別以為我不知道，妳讓邱英傑的女兒當了商會的副會長，還把她介紹進雙烏集團，前兩天金利跟外國人簽協議的時候我在電視上看到她了。”
　　陳洪現在也是小商品城的攤位主，胡麗能夠認出邱巖這個商會副會長並不稀奇。
　　“壹個外人妳那麽上心，自己的表哥不聞不問，妳……妳還是人嗎？”胡麗壹面說，壹面把圍裙摘下來，團吧團吧丟在地上：“我還給妳做飯，給妳做個屁飯！”
　　林躍給這個女人的邏輯搞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人家邱巖是美國名校畢業，讀的經濟學，能講多國語言，妳大兒子能跟她比嗎？人吶，貴在有自知之明。”
　　外面的爭吵聲驚動了裏屋飯桌上的兩個人，或許是太緊張了，陳玉蓮拿著筷子就出來了，陳金柱喝了二兩酒，臉蛋紅撲撲的，為黝黑的皮膚帶去壹些光澤。
　　胡麗壹看他們出來，聲音又大了些：“那陳平呢？”
　　陳洪初中沒畢業，陳平好壹點，初中畢業，從學歷上講算是半斤八兩。
　　“陳平跟著肖伯伯幹了多少年才當上副廠長，這事兒妳心裏沒數？再看陳洪，這些年跟在妳屁股後面都學了點啥？妳還有臉讓我給他介紹好工作？怎麽想的？念在親戚關系，我給妳壹分面子，如果不是，妳連這個院子都進不來。”
　　胡麗感覺受到侮辱，手指他，眼望陳玉蓮。
　　“陳玉蓮，妳……妳就不管管他？”
　　“嫂子，妳又不是不知道，他跟婷婷的婚事我想了多少辦法，勸了多少回，有用嗎？”
　　胡麗張張嘴，口噴飛沫，大聲說道：“借口，都是借口。”
　　“胡麗，妳閉嘴。”
　　陳金柱看不下去了，拉著她的手腕就把人往外拖。
　　老太太沒了後他為什麽搬到市裏居住？壹個是小兒子孝順，給他們在市裏新建的小區買了壹套兩居室，壹個是老太太不在了，林躍少了很多顧忌，萬壹胡麗再跟從前那樣搞小動作，絕對沒好果子吃，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還是搬出去住比較好。
　　他跟陳平千算萬算，卻怎麽也沒算到，回老宅吃頓飯的時間，胡麗就能跟林躍吵起來。
　　“妳別碰我。”
　　胡麗使勁往外掙，想要把陳金柱推開，可能是用力太猛的緣故，壹時間沒有收住，腳崴了，啊的壹聲坐倒在地，疼得鬢角直冒冷汗。
　　陳金柱也被晃了壹下，不過問題不大。
　　“陳金柱，我要跟妳離婚！”
　　連陳玉蓮聽到這句話都是壹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結婚這些年，狠話她都說了多少回了，哪次付諸行動了？就小兒子現在的收入，再加上丈夫的退休金，不離婚還能享清福，離了婚……她喝西北風去啊。
　　陳金柱害怕招來好事的鄰居，強行把她拉起來往外拖。
　　“別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回家。”
　　胡麗伸著脖子喊道：“林躍，妳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蛋，妳給我等著，我跟妳沒完，不要以為妳幹的那點破事沒人知道，逼急了我，全給妳抖出去。”
　　林躍很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陳玉蓮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都快60的人了，真是壹點沒變。”
　　說完這句話走進屋裏，看著桌上沒喝完的酒，沒吃完的菜，也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麽，兩眼怔怔出神。
　　“媽，妳想什麽呢？”
　　“啊……哦，沒什麽，可惜妳帶回來的這壹桌子菜。”
　　她平時壹個人生活，在吃飯這件事上可以說能湊合就湊合，就拿早餐來講，壹碗稀飯，壹碟腌雪裏蕻，半個鹹鴨蛋也就夠了，但是冰箱裏塞了壹堆東西——比如陳婷婷拿來的冷鮮肉，巧姑買的火腿和幹貨，邱巖親手包的餃子，小商品城的商戶也會隔三差五提著東西來看她。
　　對於冰箱裏放了什麽，很多時候想不起來，想起來也懶得去做，以致林躍每次回家都會幫她清理冰箱，丟壹堆過期食品到垃圾車上，看著都心疼。
　　林躍往剛才的座位壹坐，拿起筷子夾了壹粒花生米放進嘴裏，嚼了幾口，又端起面前通體朱紅，有描金邊緣的子彈杯，把裏面的五糧液喝光，輕聲說道：“能吃多少算多少，吃不了的放冰箱裏，晚上熱熱，還能對付壹餐。”
　　“那要妳在家才吃得完。”
　　“妳不就想要這個嗎？只要別把陳婷婷的爸媽招來，我晚上壹準兒回來陪妳。”
　　“把巖巖接來吧，我有段日子沒見她了，也不知道在忙什麽。”
　　“她啊，在小商品城做市場調研呢，還托我找國外的朋友要了壹份歐洲市場五金百貨的銷售數據，反正很忙就是了。”
　　“哦，那她忙就算了。”
　　“沒事，吃頓飯的功夫還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