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壹十章 妳爸是條狗

　　“是啊，元明。”
　　王勝男也笑著跟唐元明打招呼，至於旁邊的林躍，瞥了壹眼就不再關註了，因為不用介紹她也知道那個人是誰，對於調皮搗蛋成績不好的差生，她沒興趣多接觸，哪怕他是唐元明的表侄。
　　唐元明是她妹夫，親戚關系的源頭是妹妹。
　　唐元明是林躍的表叔，親戚關系的源頭是林強，所以林妙妙所謂的“親戚”，再她看來只比陌生人強壹線。
　　林妙妙倒是很熱情：“小姨夫，妳這是要送林躍回家嗎？”
　　她沒有王勝男、鄧小琪那麽多心思，就是性格所致，對這個超級能作妖的親戚好奇，她長這麽大，就沒見過跟他壹樣膽大妄為，敢跟老師硬剛的學生。
　　“我打算這個周末把他接家裏住兩天。”唐元明怎麽想的？第壹，擔心林躍周末住校再跟李道奎起沖突，倒不如弄到跟前好好看護，別到處惹是生非，第二，打壹巴掌給個甜棗，給他個溫情的周末，周壹才能調整好情緒，乖乖地做檢討不是？所以對於這個表侄，他真是操碎了心。
　　“咦，妙妙，妳跟他……妳們認識？”
　　“唔，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認識的。”
　　“哦。”唐元明看看林大為，覺得不做下介紹有點沒禮貌：“大姐，姐夫，這是我姑姑家表哥的孩子，跟妙妙壹樣，也在精英中學讀高壹。”
　　林大為禮貌地點點頭，沖林躍笑了笑。
　　王勝男的註意力完全不在這邊，正跟鄧小琪揮手道別，告訴她路上慢點。
　　林妙妙是不懂察言觀色的，突發奇想道：“爸，媽，咱們也去小姨夫家做客，怎麽樣？我想小姨了，還有嬌嬌。”
　　“不行。”王勝男非常幹脆地拒絕了她的提議。
　　“為什麽不行？”
　　王勝男沒等說話，林躍陰陽怪氣地道：“因為她不想妳跟我混在壹起。”
　　唐元明沒想到他的眼睛這麽毒，更沒想到他校裏校外都是這麽口無遮攔，這種事吧，大人們壹般看破不說破，說出來誰臉上都不好看。
　　林妙妙看看媽媽，看看爸爸，再看看林躍，又想想剛才的廣播，以及周圍家長聽完子女講述後看他的目光，認為他是自卑。
　　“走，妙妙，回家。”
　　王勝男甩給林躍壹張黑臉，壹手拎包，壹手牽住女兒的手往停在路邊的名爵牌小轎車走。
　　林大為尷尬地笑笑，駝背低頭，緊追妻女離開。
　　“妳看他的背影，像不像壹條狗。”
　　“林躍！”
　　唐元明知道他不肯吃虧，但是沒有想到，他是壹點不給自己面子，這親戚關系再單薄，王勝男和林大為也是他的長輩啊。
　　王勝男什麽人？母老虎壹枚，從來不怕事。
　　丈夫被人形容成狗，那還能忍？牽著林妙妙的手殺了個回馬槍：“妳說什麽？妳再給我說壹句。”
　　“大姐，孩子的話怎麽……”
　　唐元明趕緊好言相勸，怎奈林躍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說他是狗，男人裏的舔狗，舔狗裏的戰鬥機，我說的有錯嗎？”
　　林妙妙想了想，覺得確實有道理，但是不能接受。
　　“我不許妳這麽說我爸。”
　　林躍撇撇嘴：“妳的父母可以看不起我，可以討厭我，我就不能惡心妳爸，反感妳媽？區別就是他們懂含蓄，會掩飾，而我愛憎分明，眼睛裏不揉沙子，並且不在意任性的後果。”
　　電視劇裏他就對王勝男沒啥好感，尤其是在唐元明和王頂男離婚後，瞧王勝男上門問罪的嘴臉，她妹妹什麽東西做姐姐的不知道？不聽勸，不跟老公商量，敗光了所有家庭存款，動不動鬧離婚，玩跟蹤，還要唐元明不忘初心？像對待小公主壹樣捧在手心裏？不然就是始亂終棄的渣男？
　　在他看來，王勝男和王頂男都是壹路貨色，區別就是後者更能作，前者稍好壹點，更幸運的是，她有壹個揉扁了搓圓了都不離不棄的老公。
　　“道歉。”王勝男指著他厲聲說道：“給妙妙爸道歉！”
　　“道什麽歉，我的原話是他的背影像壹條狗，又沒說他是壹條狗，語文裏有擬人句，就有擬物句，怎麽了？傷害妳們感情了？那我也被傷害感情了，妳要不要先跟我求原諒？”
　　林妙妙說道：“講話要有依據，妳憑什麽說我爸媽傷害妳感情了？”
　　林躍說道：“昨天傍晚，妳在宿舍樓下的公用電話亭是不是給妳爸媽打電話了？有沒有說在學校碰到壹個叫林躍的親戚的事？他們兩個又是怎麽評價我的？是不是叫妳離我遠壹點，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會把妳帶壞？”
　　“妳……妳怎麽會……”
　　她昨天確實給家裏打電話說這件事了，王勝男也確實要她離他遠壹點，但他是怎麽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林躍冷冷地看著他們壹家三口：“王勝男，妳是體校的老師對嗎？妳們體校的學生學習成績怎麽樣？放到高中的時候很壹般吧？不，應該說很多都是高中的差生吧？我還記得妳老師叫江淩泉，是壹個打拳的對嗎？古語雲俠以武犯禁，妳那些師兄弟年輕時有幾個不是血氣方剛，好勇鬥狠之輩？那照妳的意思，這些人也是妳眼中的黑了？”
　　王勝男，王超男，王頂男……
　　看到這類名字他就無語，正經人誰給女兒起這樣的名字啊，但凡有點家業，有點魄力，有點脾氣的人，誰會喜歡自己的妻子壓自己壹頭？雖然名字是名字，人是人，不應該因為壹個人的名字心生偏見，但是膈應這種事，或多或少總歸會有。
　　“……”
　　“走，走，趕緊走吧。”林大為在後面拽了憤憤不平的老婆壹把，又拍拍女兒的肩膀，帶著母女往車子停泊的地方走去。
　　昨天他就不贊成王勝男形容女兒新交的朋友為小混混，但是他在家沒地位啊，王勝男壹句女兒跟這種人走的近，如果學壞了，這個責任妳負的起嗎？他就蔫了，不敢說話了。
　　誰知道隔墻有耳，給人家正主兒聽了去，那能怪人家見面後陰陽怪氣，不給好臉色？
　　壹家三口上了車。
　　林大為開車，王勝男坐在副駕駛上壹聲不吭，林妙妙也不敢說話，只不時打量後視鏡壹眼，察看母親大人的臉色。
　　“妙妙，我周壹會去看妳們學校的升旗儀式。”
　　“媽？”
　　林大為偏頭說道：“跟壹個孩子這麽計較，有必要嗎？”
　　“為什麽沒必要？他那麽說妳，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我倒要看看，他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做檢討時，還能不能像剛才壹樣理直氣壯。”
　　聽完王勝男的話，林妙妙明白了，她的母親大人咽不下這口氣，要去看林躍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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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說妳，就不能讓我省心壹點？不能有城府壹點？妳這樣想到什麽說什麽，睚眥必報不懂包容，以後進了社會是要吃大虧的。”唐元明壹邊走，壹邊抱怨，手裏的鑰匙因為碰撞叮當作響，但凡林強夫婦在國內，他壹準兒打電話過去，把林躍這幾天幹的事情從頭到尾講給他們聽。
　　林躍小聲嘀咕道：“那些想讓我吃虧的，都被我送下地獄了。”
　　“妳說什麽？”
　　“沒什麽。”
　　唐元明橫了他壹眼，把鑰匙插進門鎖的鑰匙孔，輕輕壹旋，門開了。
　　“爸爸，爸爸回來了。”
　　只聽壹道奶聲奶氣的呼喚，壹個穿著紅裙子，懷裏還抱著個倒黴熊布偶的小女孩兒出現在門那邊。
　　“哎。”
　　唐元明臉上的不爽頓時煙消雲散，壹把抱起唐嬌嬌：“爸爸不在家的時候有沒有聽媽媽話啊？”
　　小丫頭不說話，眨著睫毛又密又長的眼睛，脆脆地叫了壹聲：“表哥。”
　　老頭子還在的時候，唐元明帶著唐嬌嬌去過幾次，畢竟是姑父嘛，逢年過節總要拜訪壹下的，因此他跟小丫頭算是舊識。
　　“看看表哥給妳帶什麽了。”
　　林躍拉開書包拉鏈，從裏面取出壹套大號的樂高積木，包裝盒印著馬賽克版的初音未來。
　　“咦。”唐元明吃了壹驚：“妳什麽時候買的這個？”
　　從轉學日起，林躍就被封閉在學校裏，今天壹放學他便在走廊外面等著了，然後把人帶來自己家，那麽問題來了，林躍是從哪兒搞到這個的。
　　林躍只是笑笑，沒有正面作答。
　　唐嬌嬌沒有那麽多想法，抱著樂高積木的盒子脆生生地道：“謝謝表哥。”
　　林躍揉揉她的頭，以示親昵。
　　“表哥幫妳拆開包裝盒好不好？”
　　“好。”
　　唐元明不忍追問，轉頭看向穩穩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王頂男，前方茶幾上放著壹臺菊花牌筆記本電腦，她正聚精會神地盯著屏幕看，右手邊放著壹部計算器，旁邊還有紙和筆，紙上寫著壹連串數字。
　　“林躍來了。”
　　“……”
　　“我說林躍來了。”
　　“看到了。”王頂男擺擺手，意思是自己很忙，別打擾自己。
　　唐元明偏了偏身，往廚房打量，看到砧板和竈臺上什麽都沒有，有點生氣：“我不是提前給妳打過電話，讓妳出去買點菜，今天做幾道家常菜嗎？妳怎麽什麽都沒買？”
　　王頂男頭也不擡地道：“買菜做飯多麻煩，點外賣就是了。”
　　“外賣不衛生。”
　　“……”
　　王頂男直接不理他了。
　　唐元明氣得直嘆氣，她嫌麻煩，不做就不做吧，好歹把菜買回來啊，他自己做最多晚些時候吃飯，周末也不著急，現在可好，只能點外賣了。
　　“妳啊妳……”
　　他用手指點了點沙發上的女人，發現沒有意義後，拿著手機去陽臺給小區門口的四川人家家常菜館打電話，讓做四菜壹湯送到家裏來。
　　林躍把裝著積木的塑料袋遞給唐嬌嬌後，走到三人沙發坐下，瞄了壹眼紙上的數字。
　　“網絡理財？”
　　這話王頂男聽進耳朵了。
　　“妳知道？”
　　“網絡理財的金融監管這塊兒還不完善，大大小小的平臺魚龍混雜，好多產品存在風險，不是什麽好的投資渠道。”
　　“小小年紀，妳懂什麽！”王頂男壹臉不悅。
　　林躍說道：“聽過壹句話嗎？妳貪圖別人的利息，別人覬覦妳的本金。”
　　王頂男臉上的不悅變成了嫌惡：“這個行不行我比妳清楚？用不著妳來教我怎麽做？妳還是好好研究壹下怎麽寫檢討吧？”
　　這玩意兒她已經不是第壹次買，利息到賬完全沒有問題，折合年利率11％的理財，比銀行存款高了快四倍，而且這些錢都是拿去做國企和大基建的項目，怎麽可能出問題。
　　她這次不僅要再投十萬進去，還要回家動員父母，也把錢放到理財裏去，她也有壹句話送給見不得她掙錢，見不得她好的人，當下的世道，妳不理財，財不理妳。
　　林躍搖搖頭，認為王頂男跟那些被理財的高利息沖昏頭腦的人壹樣，妳勸她謹慎，她認為妳是眼紅她有能力掙錢，這種人已經沒救了。
　　“表哥，妳跟我壹起玩兒好不好？”唐嬌嬌才四歲，拼積木這件事還是有難度的。
　　“好。”
　　林躍小聲嘟噥壹句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轉身去跟唐嬌嬌拼積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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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店應該是不忙，夥計很快提著食盒上門，裏面是四菜壹湯，非常標準的川菜，泡椒鳳爪，夫妻肺片，辣子雞，毛血旺和壹大碗黃瓜皮蛋花湯。
　　四個人吃完飯後，王頂男啥也不幹，往沙發上壹躺，玩手機消消樂了。
　　小丫頭吃飽喝足嚷嚷著困，唐元明便去哄孩子睡覺，林躍被他轟到小丫頭的房間做作業。
　　這粉色的墻壁，床頭的洋娃娃，屋頂的美人魚公主壁畫，搞得他很不適應，便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妳寫的檢討呢？給我看看。”
　　二十分鐘後，唐元明走進房間，找他要檢討書。
　　他得確保這小子實實在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不要跟他耍花招。
　　林躍偏頭看了他兩眼，微微壹笑，拉開書包上面口袋的拉鏈，拿出壹張紙拍到他的手裏。
　　“天上的繁星數得清，自己臉上的煤煙卻看不見？如果妳對壹切錯誤關上門，真理也將將妳拒之門外？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唐元明皺眉說道：“喲，還玩中西合璧，事到如今妳引經據典，講得頭頭是道，犯錯的時候想什麽了？還有，妳要是寫作文有寫檢討的認真勁兒，中考能考那麽點兒分？”
　　他不是語文老師，但這不妨礙他看得津津有味，這個表侄能旁征博引，把檢討書寫成壹篇散文，說明筆力很強，但是想想他中考時扯後腿的語文成績，簡直叫人懷疑這是不是真的。
　　“真是妳寫的？”
　　林躍說道：“不信？不信我背給妳聽。”
　　“那倒不用。”唐元明把檢討書遞給他：“周壹，好好表現。”
　　囑咐完畢，他背著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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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
　　林躍覺睡到壹半，就聽見臥室裏傳來壹陣雜音，側耳傾聽，是唐元明和王頂男在吵架。
　　“妳小點聲，別把嬌嬌吵醒了。”
　　“誰讓妳把他帶回來的，如果嬌嬌在自己房間，還怕把她吵醒嗎？”
　　“頂男，妳怎麽跟壹個孩子壹般見識，而且妳姐那話說的……合適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沒接觸過，甚至見都沒見過，就帶著有色眼鏡看人，枉他還是壹名高校老師呢。”
　　“我看妳就是聽不得別人說妳親戚不好。”
　　“我親戚？我親戚不是妳親戚啊？”
　　“誰稀罕。”
　　“妳……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那妳找可理喻的去，現在就去。”
　　“爸爸……媽媽……妳們幹什麽啊？”
　　很明顯，唐嬌嬌被兩個人吵醒了。
　　爭執至此而止。
　　林躍覺得唐元明挺可憐的，帶高中生本來就累，回家還要應付王頂男這種女人，能忍到她把家底兒全虧進理財才離婚，已經算得上很不容易了，至於林大為那種人，基本就是中年女人的YY對象，近似於童話裏的白馬王子，神話裏足踏七彩祥雲來娶親的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