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零四章 再臨《搜索》

　　地下室不大，也就二十四五個平方，因為東邊和北邊有采光井，倒也不顯暗，只是有點潮。
　　已經過去4年多，屬於要麻的東西只剩靠墻的簡易床和堆在角落的衛生用品，其他區域都被老板用來放置雜物了。
　　放在70年後，如果知道朋友住在地下室，多數人應該會撇嘴不爽，但是要麻的情況不壹樣，身為川軍團的壹員，連野外戰壕和防空洞都睡過來了，稍帶潮意的地下室算得了什麽，何況就睡覺來下面，頭頂就是工作的地方，而且不用交房租，待遇比70年後到大城市謀生的農民工好多了。
　　大胡子走上前，順手撕下壹塊包二手汽車配件的報紙擦了擦滿是油汙的手，沖放床的地方比劃著道：“以前他就住這，人不見了後露娜只是把腐敗的食物和被褥丟掉了，剩下的東西都在裏面，哦，那個叫麥克魯漢的老兄從這裏拿走了壹些東西。”
　　這事兒林躍知道，因為遲遲沒有要麻的消息，麥克魯漢擔心老板把要麻的東西都丟了，就把最有價值的，裝著川軍團合照的相冊拿走了。
　　他沒有說話，走過去摸了摸鋼架結構的床框，又把堆到角落的行李箱拉出來，吹掉上面的灰塵，拉開拉鏈。
　　以前穿過的軍裝洗得幹幹凈凈放在最下面，角落裏有個小盒子，裏面是打仗時頒發的寶鼎勛章，雲麾勛章和忠勇勛章，還有壹個英軍斯利姆將軍給他的威士忌酒壺，1945年末離開前他轉贈要麻留作紀念。
　　麥克魯漢那個拿槍抗戰卻又特別反感戰爭的家夥，川軍團的合影照他拿走了，這些代表個人榮譽的勛章卻被看做沒有紀念意義的東西丟在這裏，如果被要麻知道了，怕是要罵死這個脾氣和胡子壹樣大的美國人。
　　又仔細翻了翻，找到壹個記賬的小本本，都是當兵時的花銷，說實話，要麻和康丫壹樣，挺能造的，不像迷龍，後期有了錢就拿給上官戒慈存著，孟煩了也會小心翼翼的收起來，打算給小醉買點東西來彌補當年偷她錢的愧疚，而阿譯……錢基本上都被借走了，至於別人還沒還，那就不知道了。
　　嗤……
　　沒有在行李箱裏找到任何可疑之處，林躍拉好拉鏈，準備推回原位，就在這個過程中，他皺了皺眉。
　　“這是……”
　　五花肉帶著緊張的情緒湊上前：“軍長，是不是有什麽發現？”
　　林躍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把頭伸到床下仔細分辨，大約十秒鐘後，他拿出可以自由變換種類的魔法筆又找大胡子要了壹張白紙，在上面塗塗畫畫，片刻後遞到二人面前。
　　“見過這個嗎？”
　　大胡子眨著壹大壹小兩只眼睛，面帶驚疑地盯著他看了壹會兒，點點頭，隨後說了壹番話。
　　……
　　林躍沒有在美國呆太長時間，滿打滿算就壹周吧。
　　見了見麥克魯漢，又跟凱瑟琳鬼混了幾天，他就回了，不是回HK，是回到了現實的家。
　　沒錯，只在《我的團長我的團》的世界呆了半個月，壹百萬沒了，如果算作旅遊，這麽高昂的費用去南極都夠了。
　　其實他想多呆兩天的，但是壹則搞不明白《我的團長我的團》的世界和現實世界時間流速比，二則解答要麻消失之謎的線索指向了後者。
　　還好，事實證明《我的團長我的團》的時間線是扭曲的，回來後對了下時間，距離過去那邊差了不到壹周，簡單講就是那邊半個月，現實世界只過去六天。
　　嗤……
　　SUV在壹條僻靜的小路剎停。
　　外面壹片漆黑，路邊影幢幢的是壹片小樹林，從品種和密集程度來看，應該是專門供應市政部門的綠化用樹，可能是怕人亂闖，或是幹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旁邊的電線桿上裝了壹組監控探頭，當然，它們是照不到林躍的凱迪拉克XT5的，就算照到也沒用，因為車壹停他就從駕駛艙出來，打開後車廂的門坐了進去。
　　“說吧，妳到底是什麽來歷？”
　　他看著副駕駛後面座位上的獨眼黑貓，問了壹句叫人詫異的話。
　　喵……
　　黑貓小腳並立，非常“淑女”地看著他。
　　“少裝蒜，我早就懷疑妳了。”
　　之前在《我的團長我的團》的世界，他給大胡子看的畫就是夏侯的畫像，因為在檢查要麻的行李箱的時候，居然嗅到了貓尿味，要知道貓尿的味兒可是越久越臊，揮發期可達六年，那對於打開【嗅覺動物】技能的林前軍長，自然是很刺鼻的，畢竟是自家養的寵物。
　　大胡子認得夏侯，那麽問題來了，為什麽夏侯會出現在《我的團長我的團》的世界，還成了要麻收養的寵物貓？如果沒有兩只壹模壹樣的夏侯，按照時間來算，它應該是先出現在《我的團長我的團》世界，後出現在他所在的現實世界，因為他很確定，夏侯是《無雙》世界任務結束後才來到自己身邊的，且當時很有可能是追隨向槐而至，而向槐是要麻在這個世界的後代。
　　當初夏侯能夠穿梭世界同他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就滿心詫異，要知道按照系統規定，除系統獎勵物品外，現實世界的東西是不能帶去任務世界的，後者同理，大反派和八頓是系統獎勵的靈性寵物是沒有疑問的，夏侯可是主動找上門的，因為它就是壹只不會危害到自己的貓，他也沒怎麽防備，甚至懷疑是否系統給他的驚喜，不過現在看來，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復雜。
　　喵……
　　喵……
　　獨眼貓歪了歪頭，對他發出兩聲撒嬌似的叫聲，很像壹個懵懂的小姑娘在說“妳在說什麽呀？”
　　林躍當然不會吃這壹套，突然伸出手去，壹把抓住夏侯後頸提到面前。
　　那貓四腿微張，頭縮著，兩只烏溜溜的眼睛茫然地看著他。
　　“裝可愛，妳以為裝可愛就能過關嗎？”林躍伸出手去呵它的癢，擁有魔術手的他對付女人很專業，換成貓嘛，應該也蠻有效的，就看它爪子晃的，腰扭的，壹副備受折磨的樣子。
　　“壹只黑貓，還是瞎了眼的黑貓，要裝可愛也輪不到妳……咦。”
　　這話說到後面他楞了壹下，原本吞吐微弱電流的手突然上移，抵住黑貓的上下眼瞼壹分，在它充滿敵意的嗚嗚聲中硬生生摳出壹個漆黑如墨的珠子。
　　《我的團長我的團》世界的大胡子看到那幅畫後指出壹個異常，雖然別的地方很像，但是要麻收養的黑貓不是獨眼龍。
　　因為大家都習慣了夏侯是個獨眼龍，它也沒有表現出痛苦的樣子，還整天壹副大將軍的臭屁像，把附近的寵物貓寵物狗戰鬥到躲著它走，蘇晗也沒有多事做更加詳細的檢查。
　　沒想到這東西……
　　林躍仔細觀察漆黑如墨質地軟彈的小球，看了幾眼後居然走神了，似乎它能幹擾思維，阻絕不懷好意者的探查。
　　這時他心念壹動，把來自《普羅米修斯》世界的螢石拿在手裏兩相比照。
　　像嗎？不怎麽像。
　　喵……
　　他壹心二用，左眼盯著黑珠子繼續看，右眼瞄向夏侯。
　　跟他想的壹樣，瞎貓問題不大，沒有流血，也不見痛苦，就用舌頭舔舔爪子，又用爪子在瞎眼抹了兩下，除去臉的輪廓多少有點變化，精神狀態未受影響。
　　難不成……有人用夏侯來藏東西？就像《倚天屠龍記》裏身懷九陽神功的白猿？
　　但問題是這個只知道不是凡物，卻不明用途不知來歷的黑珠子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會不會……
　　要麻和夏侯穿越世界和時空是它的鍋？
　　《我的團長我的團》這部作品在現實世界消失，罪魁禍首也是它？畢竟嚴格意義上講，這屬於擾亂時空的行為，那麽夏侯能夠隨他穿越時空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好！
　　想到這裏，他聯想到曾經帶夏侯去過其他影視世界，其中便有最在意的葉藍秋所在的《搜索》。
　　她可別像要麻壹樣成為歷史人物啊。
　　……
　　風吹來，帶著壹股子大海的鹹腥味，只有林躍皺了皺眉，稍感不適，身邊的路人卻更在意深秋帶來的寒意，窗外的梧桐樹脫掉了穿舊的夏裝，變得苗條不少，而這座城市的居民身上的衣服卻越穿越多，似乎生怕換季感冒，耽誤了工作和生活。
　　“哥們兒，今天幾號？”
　　剛剛從樓上下來，林躍懶得放出IV型黑蠅無人機做調查，還不如直接問路人來得方便。
　　手裏提著CT掃描片袋，眉間噙著壹抹愁容的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稍顯不耐地道：“17號。”
　　“2011年11月17號？”
　　“妳這不是廢話嘛。”
　　男子像看神經病壹樣瞪了他壹眼，帶著燥意走了。
　　11月17號嘛。
　　林躍拿出沒了電的手機看了看，搖搖頭。
　　這時耳聽得車軲轆響，擡頭壹看，走廊那邊來了壹個推著放藥品的小車的白衣護士，臉上蒙著壹個口罩，單從眉眼看，應該年紀不大。
　　“妳好，我問壹下，這是哪家醫院？”
　　小護士用詫異的眼神盯了他三秒鐘，確信這個男人不是尋她的開心，方才平靜說道：“寧湖市第壹人民醫院。”
　　寧湖市第壹人民醫院嘛……
　　“謝謝啊。”
　　眼見現實符合自己的猜想，林躍不再猶豫，直奔住院部大樓。
　　……
　　半個小時後。
　　目送壹個帶老父親看病的中年女子離開，林躍推開房門走進診室。
　　“卡。”
　　在瀏覽電腦上的藥品庫存的當值醫生沒有看他，直接伸手要卡。
　　“劉大夫，是我。”
　　這時把註意力放在電腦上的男醫生才回過頭來，微微低頭，視線透過眉毛和近視鏡框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
　　“林躍！葉……葉藍秋的男朋友。”
　　要知道他可是地圖炮了全體國民的男人，起碼在寧湖市，名氣很大。
　　“妳跑哪兒去了？知不知道葉藍秋找妳快找瘋了，昨天還給我打電話，說如果有妳的消息，壹定要第壹時間告訴她。”
　　林躍半真半假地道：“老家有點急事，沒來得及告別，手機又丟了。她人呢？我剛從病房過來，發現床位已經空了。”
　　“她出院了。”
　　“出院了？”
　　劉院長撚了撚嘴角黑痣上的毛，眉頭皺成了核桃，那表情看得人牙疼。
　　“我當醫生二十多年就沒見過這種事。”
　　林躍假裝著急：“葉藍秋怎麽了？什麽事妳倒是說啊。”
　　“她的病情妳也知道，別說咱寧湖市的醫療水平，就算送去國外……”他搖搖頭，意思是難治：“但是妳敢相信？昨天查著還很嚴重的病，睡了壹晚，第二天起床後再壹查，啥情況都沒有，成正常人了。”
　　“妳的意思是？她的病……好了？劉醫生，妳該不是騙我吧？”林躍的演技很棒，激動到就差沒有揪住醫生的衣領，讓他再把剛才的話重復壹遍了。
　　“上海的專家都來了，這還能有假？如果她的病沒有痊愈，我們怎麽可能同意她出院呢。”劉醫生說完輕輕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連道“怪事”。
　　“她好了……居然出院了？”林躍輕聲念叨兩句，急聲道謝，轉身就往外跑。
　　劉醫生看到他慌不擇路，險些撞到房門的樣子感覺有些好笑，也沒有看出可疑的地方，便不再多想，繼續自己的本職工作——醫院都束手無策的絕癥，林躍能有辦法解決？這事兒不合邏輯，沒有道理，所以他這又驚又喜的表現完全可以理解。
　　……
　　22號汽車旅店。
　　嘩啦啦……
　　小雨漸盛，天漸黑。
　　今年的秋天雨水多，今天的雨像極了她第壹次來這裏時的雨，窗外的楸樹依然在，葉子輕輕點頭，垂下壹線晶瑩，鵝卵石鋪就的小徑濕噠噠的，縫隙裏是努力上泛的泥土味。
　　只是……缺了那只倔強的獨眼黑貓，缺了那個溫柔的他。
　　絕癥奇跡般的痊愈是值得高興的，但如果是以他的消失為代價，這個選擇題能做的話，她會毫不猶豫地拒絕，壹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是幸福感這種東西，有些人壹輩子難有壹天。
　　出院後她瘋狂地尋找他的蹤跡，就像以前他去東北尋她，然而沒有任何結果，電話不通，QQ和郵件不回，以前的同事聯系不上他，她甚至想到了去找他的父母，卻又不知道從何下手，最後都動了報警的心思。
　　她有家，還是林躍交還給她的家，但是她不想回，出院後就壹直住在這家曾經用來逃避社會逃避生活的汽車旅店，昨天她還去了曾經壹起遊玩的遊樂場，卻只逛了兩步就頭也不回地鉆進車子，因為受不了那些情侶恩愛的樣子。也只有在這裏，像這樣的雨天，才會給她壹種他不曾走遠，似乎就坐在小院的屋檐下，望著頭頂不多的天空發呆。
　　說好得等她病好了再去南城夜半酒吧，唱最最好聽的情歌給她，說好的未來壹起布置小窩，就用他們在宜家躺過的沙發，壹起滾過的床，說好的無論發生什麽，5年後都會壹起去把放著軟陶小人的時間膠囊挖出來，還有水鳥成群的濕地公園，她想再去壹次，因為她在那裏對著展翅飛翔的鳥群許下願望——她想多活，哪怕只有壹天也好。
　　他給了她對人世的眷戀，給了她渴望活下去的心，卻又用突然消失把這些美好揉碎，變成紮進胸口的刺，無時無刻不在痛，而且越思念，鉆得越深，紮得越疼。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重懷絕癥，只願換他回來再見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