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二十章 好哥們兒當然要整整齊齊

　　與此同時。
　　校長辦公室內。
　　謝維州坐在辦公桌後面，神色復雜地看著田珊珊。
　　“田老師，我了解妳的教學風格，也知道妳的嚴厲也是為了提高學生的成績，這些年來為學校輸送過很多優秀的畢業生，可是這人吶，妳得學會向現實低頭。”
　　田珊珊覺得他的後半句話怎麽說呢，很誠懇，很唏噓，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想想也是，堂堂壹個校長寫檢討信，還被拿去廣播站讀給全校師生聽，這不就是向現實低頭的寫照嗎？
　　“校長，明明是他違反校規，去廣播站鬧事的。”
　　“所以呢？他說的問題有沒有？消防的問題，食堂的問題，電路的問題？”
　　“那他可以走正規渠道反映啊。”
　　“正規渠道？他為什麽要走正規渠道？現在網上那麽多眼睛盯著精英中學，才回校兩三天就挨處分，這事兒如果被外界知道，妳認為那些網民會怎麽想？妳覺得他們相信走正規渠道反映能解決問題嗎？他們只會到處扒食堂承包者和校領導的關系，他們只會扒宿舍使用的電線采購價是多少，是否符合安全標準，裏面有沒有人吃回扣……那妳覺得，到那時候，外界是會討論他該不該去廣播站搗亂，還是集中火力攻擊這些校園亂象？”
　　“……”田珊珊無話可說。
　　“下不為例。”如果是劉洋、李道奎這樣的男性職員，他會更嚴厲，甚至把這幾天窩的火全撒到他們身上，可惜不是，對於女教師，那自然是要更客氣壹點的：“行了，妳先回去吧，周壹交份檢查給我。”
　　就在田珊珊準備起身離開的時候，校長室外有人敲門。
　　“誰？”
　　“校長，是我。”
　　“是孫老師啊，進來吧。”
　　哢……
　　辦公室的門打開，上次最先告知謝維州《孤勇者》視頻的孫建強從外面走進來，沒有避諱田珊珊，開口說道：“校長，林躍又跑體育館鬧事去了。”
　　謝維州的表情別提多苦了，五官扭曲都不足以形容，車禍現場也差點意思。
　　而田珊珊已經徹底沒了想法。
　　這家夥是不搞事不舒服啊，剛在廣播站鬧完，又去體育場鬧？
　　謝維州壓著火道：“孫老師，說詳細點。”
　　孫建強說道：“林躍要參加校籃球隊，洪小剛不答應，我來的時候兩個人正在打嘴仗呢。”
　　聽完他的講述的，謝維州臉上的愁雲反倒消了不少。
　　“為什麽不答應，讓他進，妳現在便去體育館告訴洪小剛，就說我說得，讓他進校籃球隊。”
　　田珊珊表示很不理解，孫建強也有點懵，就林躍那個刺兒頭，這要進了校隊，接下來少不了又是壹場雞犬不寧的戲，校長怎麽想的啊，在那小子的問題上慫成這樣了？
　　他們當然是體會不到謝維州的心情的，本來他就不怎麽待見校籃球隊，認為體育生什麽的屬於旁門左道，通過正常高考進入大學才是人間正道，何況精英中學的籃球隊在江州區屬於千年老二，林躍願意進就進唄，跟那群文化課水平壹般的家夥壹起運動，正好發泄掉多余的精力，免得像今天壹樣有力氣沒處使，到處找學校的毛病，給他出難題。
　　“楞著幹什麽？快去啊，還有妳，田老師，妳還有事嗎？”
　　話說到這裏，倆人就算心存疑惑也不好多說什麽，告辭後離開校長辦公室。
　　……
　　另壹邊，體育館裏，林妙妙和鄧小琪走到籃球場邊緣，只聽幾名高年級的女學生正在小聲議論這件事。
　　“瞧他那樣子，有壹米八嗎？也就壹米七七壹米七八這塊兒吧，就這點身高也敢跟校隊隊長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還好吧，要不是他，現在食堂還不許混桌呢。”
　　“現在能混桌了，妳是不是就可以跟男朋友多膩歪壹會兒了，既得利益者醜陋的嘴臉。”
　　“圖靈，信不信我撕爛妳那張嘴。”
　　“哈哈哈，妳來啊，來啊。”
　　“行了，妳們別吵了，我都聽不清他們說什麽了。”
　　“……”
　　林妙妙和鄧小琪剛要往前湊，有人從後面拉住了她們。
　　“妙妙，小琪，妳們怎麽來這兒了？”
　　倆人回頭壹看，發現是江天昊。
　　“咦，耗子，妳不是感冒了，不能參加訓練嗎？”
　　江天昊揉了揉鼻子：“不能上場，還不能在壹邊兒看啊？”
　　鄧小琪指著場上說道：“這……怎麽回事？”
　　“如妳所見。”江天昊咧嘴笑道：“不自量力，要進校籃球隊，給他牛的，就他這個頭兒，班裏都排不到前五，還想進校籃球隊，怎麽想的啊。”
　　林妙妙回憶起之前組建班隊的時候，文浩就曾多次毛遂自薦，卻被江天昊幾次按回座位，就從林躍的身高條件看，進班隊是可以的，校隊的話……
　　她掃視壹圈，發現在場的除了女生，都比他要高，也包括校隊的替補隊員。
　　鄧小琪說道：“無理取鬧，有什麽好看的。”
　　說完拉著林妙妙的手要走，打籃球，她只服錢三壹，中考狀元，長相白凈，運動能力也很好，簡直就是女人心目中的完美男性。
　　“我說……江天昊、張永輝、董江新三個都是初中就在精英中學讀書，他們的球技經過了全校師生認可。”校隊隊長洪小剛表現得很不耐煩，要不是知道對面這貨是網絡紅人，連校長都得給幾分面子，早就讓隊員把他趕出去了。
　　“妳的意思是，只要球技好就可以進校隊唄？”
　　這話問的，灌籃高手看多了吧，以為每個學校都有壹個宮城良田嗎？當下的現實是，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的這10年，沒個壹米八幾基本別想進校隊，就算勉強進去，也是坐冷板凳的命。
　　“隊長，這小子就是來挑事的，妳搭理他幹什麽？”董江新和張永輝，壹個穿著紅色12號球衣，壹個穿著白色18號球衣走過來，剛才應該是在進行對抗訓練，畢竟還有壹兩個月就到年底了嘛，區裏各中學總要分個勝負的，拿到好名次不僅有獎金和榮譽，表現突出的話，被學校選拔為體育生，那高考難度可以說是斷崖式下跌。
　　林躍並不意外他們兩個跳出來說狠話，昨晚掃了壹夜廁所，憋著氣呢，現在他來籃球場踢館，他們怎麽可能坐得住。
　　“這樣吧，讓他們陪我玩兒玩兒，妳就知道我夠不夠格加入校隊了。”
　　這話是對洪小剛說得，董江新和張永輝兩個人卻笑掉了大牙。
　　壹個壹米七七的小子，看起來也不壯，跟兩個壹米八幾的大高個兒說陪他玩兒玩兒？腦子壞掉了？
　　林躍並不在意圍觀者的眼光，指著前方籃筐說道：“也不用太麻煩，我來帶球，妳們兩個如果能把我攔下，那進校隊的事就此作罷，如果不能……”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洪小剛。
　　“隊長，把球給他。”江天昊大聲勸進，之前在初中部的時候，他就沒少參加區裏的比賽，林躍畢業的德育中學別說全區前三，前五都沒進過，如果這家夥球技不錯，倆人肯定有過照面，所以在他看來，這種行為無異於自取其辱，說什麽帶球過兩人，壹個都費勁好麽，兩個？鬧呢！
　　洪小剛看看圍觀的女生，又看看自己的隊員，身為隊長總不能認慫吧，只能沖校隊中鋒使個顏色，那黑猩猩壹樣的家夥把手裏的籃球丟過來，他接在手裏，略帶遲疑遞給林躍。
　　咚～
　　咚～
　　咚～
　　籃球在地上彈跳兩下，林躍走向半場。
　　董江新和張永輝蠻開心的，因為怎麽看這小子都是自取其辱，李道奎昨晚警告過他們，這段日子，起碼在《孤勇者》這首歌的熱度消散前，盡量不要招惹林躍，但是有句話怎麽說得，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硬闖，籃球場上不能揍人，但是可以蓋帽啊，待會兒狠狠地給他來壹下，好好羞辱壹下，出出掃廁所的氣還是可以的。
　　“加油。”
　　只有壹個人在給林躍加油。
　　鄧小琪在後面搡了林妙妙壹下：“妙妙，妳幹什麽？”
　　周圍女生對她們投來不爽的目光，因為非比賽情況下來看校隊訓練的女生，基本都是有喜歡的人在裏面，或者直接就是情侶關系，這眼鏡妹給來挑事的家夥加油，那自然是犯眾怒的行為。
　　林躍瞄了側方壹眼，便不再關註，力沈腰間，球交右手，過線後迅速轉身前沖。
　　董江新和張永輝對望壹眼，到底是從初中就在壹起打球的隊友，配合相當默契，不用說就知道各自的想法——別攔他，讓他上球，然後當著眾人面狠狠地蓋他壹下。
　　咚，咚～
　　吱吱……
　　在籃球與地面撞擊，以及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音中，林躍只是被張永輝象征性地攔了壹下，就帶球突破至籃板區，足底發力往上壹蹬，整個人跳了起來，不高，只離地壹尺多，張永輝反應不可謂不快，足尖點地，蹭的壹下竄起來，手往籃球拍去，但是讓他意外的事，前面的人沒有調整好角度便把球拍了出去，而且力道很猛。
　　嘭～
　　籃球貼著籃筐而過，撞在籃板反彈回去，噗得壹聲蓋在他的臉上飛向天空。
　　張永輝“啊”得壹聲落回地面。
　　董江新就在籃板下，還想著去看好哥們兒的情況，哪裏知道林躍未受打擾，再次起跳去搶籃板球，他只能熄了心頭打算，跟著跳將起來。
　　就在他的手接觸到球面，想要往懷裏收的時候，壹只手從下面伸出，往前壹掏，籃球被打飛出去，命中籃筐後向下反彈，好巧不巧地落在董江新降落的地方，壹腳下去立足不穩，身子向後摔倒。
　　“小心。”
　　林躍非常“好心”地拉了他的褲腰壹把，可惜沒有拉住，董江新為了護住腦袋，下意識轉身，手往下壹支。
　　壹聲悶哼過後，也就兩三個呼吸，他額頭上的汗珠子就下來了，疼得滿頭大汗，渾身顫抖。
　　洪小剛也是籃球老將了，壹看就知道董江新的胳膊骨折了，他又看向另壹邊，張永輝滿臉是血，兩只手捂都捂不住，縫隙還在往外淌血，嚇得旁邊的女觀眾花容失色，由此可見剛才那蓋臉壹擊傷得不輕，也不知道鼻骨有無折斷。
　　“別動他的胳膊。”江天昊看到有喜歡董江新的女生要去拉他，趕緊大喊壹聲將其打斷，顧不上跟林妙妙和鄧小琪解釋，跑過去照顧哥們兒。
　　有兩名校隊隊員第壹時間找到壹包紙巾，塞給張永輝去擦鼻血。
　　也就在這時，孫建強走進體育館，看到這壹幕後驚呆了。
　　“怎麽回事？”
　　有認識他的女學生走過去，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述壹遍。
　　“打電話給校醫了嗎？”
　　洪小剛說道：“打了。”
　　“看看他們能走不，先送醫務室。”
　　洪小剛點點頭，正要行動，孫建強把他拉住：“讓他們去就可以了。”
　　“孫老師？”
　　“校長說，招林躍進校隊。”孫建強可沒有忘記他來體育館的任務。
　　洪小剛聽完楞住了，沒想到這事兒給校長驚動了，還強令他收人，這……委實有些難辦。
　　“不用了。”這時林躍走到二人面前，擺手道：“我改主意了，又不想進校隊了。”
　　這次換成孫建強不理解了，他鬧了這麽壹出，又不進校隊了？
　　“妳們看，那兩個人多慘啊，我可不想跟他們壹樣，斷胳膊斷腿養兩天還能好，這要破了相，以後還怎麽談戀愛娶媳婦兒，不進了，不進了。”
　　他壹本正經地搖頭嘆息，拎起地上的牛仔書包就往外面走。
　　什麽鬼？！怎麽想壹出是壹出？
　　孫建強看著他的背影在想怎麽跟校長回復體育館發生的事情，洪小剛呢，總覺得眼前壹幕很別扭，這姓林的真是為了加入校隊過來挑事的？之前在更衣室換球衣的時候，可是有聽到張永輝和董江新罵罵咧咧，問候林躍的母親，現在倆人壹個斷手壹個破相，回想剛才發生的沖突，真是意外嗎？
　　洪小剛能想到的事情，江天昊當然也能想到。
　　“王八蛋，妳故意的。”
　　他大罵壹聲，忍無可忍跑去打人。
　　林妙妙反應神速，壹把抱住他的腰：“耗子，林躍不是故意的，他剛剛有出手幫忙，只不過沒有拉住。”
　　江天昊大聲說道：“妳懂什麽，他如果不拉那壹下，董江新也不會傷這麽重。”
　　“耗子，耗子，別沖動。”
　　放在以前，林妙妙當然不可能拉住他，今天不壹樣，他在低燒，連訓練的力氣都沒有，要掙脫她和鄧小琪的拉扯，便成了壹件不可能的事情。
　　“不服氣打110。”林躍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走了。
　　打110，110來了又能怎樣？
　　打籃球本來就是壹項有危險的運動，受傷在所難免，運動員骨折，摔傷什麽的可以講是家常便飯，江天昊認定林躍是借題發揮，也不過是建立在有罪推論的基礎上，就剛才的情況，只有超人才能在電光火石間算準並操控籃球軌跡，達成眼前效果，打110？把事情鬧大，再讓林躍出壹次風頭？
　　“江天昊，妳給我老實點。”孫建強板起面孔大聲呵斥。
　　“孫老師……他……他……”
　　江天昊心裏那叫壹個憋屈，感冒都因為急火攻心重了不少，嗓子眼兒又幹又疼。
　　……
　　董江新手腕骨折，張永輝鼻骨骨折，傷勢不算嚴重，但學是沒法上了，訓練更加不可能，李道奎只能給他們的家長打電話，讓接回家裏養傷。
　　經過這件事，化學老師田珊珊也沒脾氣了，再上壹班的課只當沒有這個人。
　　林同學呢，看到學校這麽慫，似乎覺得沒意思，也變得老實不少，沒繼續挑事，最多早退曠課什麽的，老師們巴不得他不來教室，對此自然是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壹個多月後，時間來到11月，各年級也結束了期中考試，到了放榜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