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跡通常發生在夜晚

　　篝火緩緩燃燒。
　　這小小營地上方的夜空中正閃爍著無數繁星，俯視著這片大地。也看著這片營地之中正緩緩燃燒著的篝火與正處理屍體的男人。
　　何慎言正將壹頭醜陋的怪物抽筋扒皮，他雙手沾滿了鮮血，卻表現的對此毫不在意，甚至還哼著歌曲。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差不多壹個月了，他就在這片寒冷的叢林之中閑逛，何慎言能感知到不遠處的那些人類村莊，但他沒想去打擾。
　　他自己壹個人在叢林裏住的很自在，每天除了找些怪物來研究研究也就不幹別的了。他手上這只醜陋而矮小的怪物此時正顫抖著，它的大腦裸露在外，甚至在寒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
　　它那皺巴巴的皮已經被剝了下來，濕噠噠冒著熱氣，被隨意地扔在壹旁的桌子上。盡管它痛的要命，但卻無法移動、尖叫、或者呼喚同族。
　　“好，好。不要害怕了，妳這個醜陋的小東西。很快就結束了。”
　　何慎言輕輕地拍了拍它鮮紅色的大腦，得到壹個劇烈的顫抖。如果不是在這幫家夥居住的橋下發現數十具人類屍骨，興許他還不會如此殘忍。
　　他對於非人種族的態度壹向靈活而多變——換句話說，妳不殺人，我不殺妳。
　　何慎言知道自己是個人類至上主義者，他不在乎。
　　這些東西有著醜陋兇狠的面龐，大都十分矮小。牙齒極其鋒利，爪子也是。
　　何慎言毫不懷疑它們骯臟腥臭的爪子能壹擊將那些農夫開膛破肚。這東西如果只是壹只，可能沒什麽可怕的。但問題在於，它們是群居的。
　　所以他就順手幫了壹把本地居民，反正前些天也研究夠了那種近似於獅鷲的怪物。
　　何慎言哼著歌，他手中凝結出壹把閃著光的魔力小刀，輕巧而精準的切開了那怪物的大腦。
　　它開始劇烈的顫抖，整個大腦好像要從半開的腦殼之間飛出來壹樣，眼睛也突了出來。狹長的舌頭拉出那張大嘴，在極度的痛苦之中死去了。
　　何慎言不為所動，他繼續解剖著這具剛剛死去的怪物屍體。
　　在大約半小時後，他打了個響指。壹片水幕憑空出現，好讓他洗去雙手的鮮血，又將這壹片狼藉的工作臺清理壹新。
　　他順手壹指，將那屍體用精神力壹個拋越扔出了數百米。他沒興趣去想這怪物的下場，這叢林之中的動物們可不怎麽友好。
　　或者說，能在這種苦寒之地生存下來的，不管是人還是獸都應該不怎麽友好。
　　他慢悠悠地繞著營地踱步，開始思索明天是否要再去禍害壹下那四個長得像石頭似的怪物。
　　它們有著簡單的智力，已經被何慎言時不時的突然襲擊搞的疑神疑鬼了。他雖然沒殺它們，但非常熱衷於教它們如何做簡單的算術題。
　　這些頭腦簡單的生物甚至沒法說出長句子，卻被他逼著學算術，而且打也打不過。索性幹脆拋棄它們的那個山洞跑掉了。
　　何慎言想到這裏笑出了聲，他古怪的幽默感讓他想到壹個經典的笑話，但他不打算說出來。畢竟壹個人給自己講笑話實在太可悲了。
　　就算他現在算是正在試圖逃脫永恒天堂的追捕也是壹樣。
　　那幫天使的記憶對他來說算是個寶藏，他閑著沒事就翻壹翻，就像是跳著看壹部又臭又長的幾千集連續劇似的，妳總能找到些新劇情。
　　他在三個星期前從那些記憶裏發現殺死天使的人身上都會被被烙印——但他自己沒有。
　　也可能是因為他不是殺死，而是吃掉了的原因。
　　說回正題，他沒檢查出來並不代表真的沒有。
　　他不相信自己能夠肆無忌憚的殺死二十五個天使之後還能繼續在星海之間到處亂跑，永恒天堂遲早會找到自己——嗯，還得個幾萬年吧。
　　說來好笑，那二十五個天使自以為發現了壹個無主世界，興沖沖地就結伴跑來了，這甚至不是壹次官方任務。
　　而且，由於祂們跨越的距離太長，等祂們的死訊傳回永恒天堂時，按照祂們記憶之中的速度，可能都足夠壹只烏龜自然進化成忍者神龜了。
　　他現在純當自己是來度假的，放松放松心情，也順便研究研究這些本地獨有的怪物。知識總是不嫌多的。
　　何慎言回到篝火旁，那裏擺著壹把躺椅。木制的，有柔軟的靠墊和腳墊。妳甚至不需要坐上去，只是光看著就能感覺到壹定很舒服。
　　他躺上去，看著滿天星鬥，身邊的篝火緩緩燃燒，劈啪作響。
　　這真是壹個寧靜到不能再寧靜的夜晚，如果忽略掉不遠處傳來的吵鬧聲就更好了。
　　感到掃興的他煩悶地睜開眼，壹抹藍光在他眼中壹閃而過。低級的鷹眼術讓他看到叢林中正有壹群人舉著火把追逐著壹個老人。
　　他須發皆白，懷中抱著壹個小小的女孩。那女孩沈睡著，即使是被人追殺似乎也無法讓她從睡夢之中驚醒，老人氣喘籲籲，他的肺正向他提出抗議。
　　火燎壹般的感覺從體內傳來，他的老夥計，跟了他不知多久的老夥計正在用這種方式向他提出抗議：老家夥！現在可不是年輕的時候了！
　　老人理也不理，他依舊奔跑著。那速度對於壹個老年人來說簡直堪稱奇跡。他身後那些健壯的小夥子都無法追上他。只能任由他在叢林之中東奔西跑，逐漸失去蹤影。
　　渾身濕透的老人靠著壹棵非常粗的樹坐下了。
　　他閉著眼，胸腔激烈的起伏，摸索著將懷中的女孩放在壹旁的草地上。科德溫的天氣向來以寒冷著稱，更別提是在深夜穿著濕透的單衣跑進叢林了。
　　但比起他的狀況，和被屠殺的村莊以及那些不知為何壹直追殺自己的人，他更擔憂的是這個女孩。
　　他壹直都擔憂著她，從少年到暮年。
　　“哦，仁慈的梅裏泰莉。我祈求，如果妳在註視我，如果妳看得到我這個不中用的老頭……求求妳，降下妳那憐憫的眼淚好讓這個無辜的孩子平安離開吧……”
　　他向著梅裏泰莉女神祈禱，這是壹位慈愛的女神，她庇護那些窮苦的人、無家可歸的人、孩子、孕婦。他毫無辦法，只能向她祈禱。
　　似乎是神明顯靈，奇跡真的發生了。
　　在他前方的黑暗叢林之中緩緩走出壹個穿著黑袍的男子。他的黑發披在腦後，壹種不可言說的神秘氣質隨著跟著他身邊的純白色光團散發開來。
　　更別提那張臉了，老人敢拿自己的名字起誓，就算是在他年輕時在城裏廝混的那段時間，也從未見過如此英俊的男子。
　　跟他比起來，那些遭到貴婦人哄搶，爭吵的吟遊詩人就像是下水溝裏的臭蟲。
　　可是——種種這些，和那雙仿佛散發著星光的眼睛比起來……
　　諸神啊……妳們顯靈了嗎？
　　他楞楞的看著那個男人，居然忘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