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所謂救世主

　　正當蜘蛛想要和他好好解釋壹下的時候，那原本已經逐漸遠離的吼叫聲又接近了他們。
　　“沒時間解釋這些事了，人類，想活命的話就跟著我。”
　　蜘蛛的口器互相交叉著，它腿上的白色絨毛此時變得堅硬，根根豎起，就像是彼得觸發蜘蛛感應時豎起的汗毛。
　　他註意到這壹點，卻並未言語。蜘蛛轉過身，彼得壹躍而起，跳上它的背，兩人迅速消失在了黑暗深處。明明是第壹次配合，卻相當合作無間。
　　沒過多久，壹只全身漆黑，皮膚如同活動的粘液的怪物就出現在了這裏。
　　它有著近似人類的四肢，卻更為細長。臉部本應該是眼睛的位置空無壹物，那空洞的頭顱上只有壹只大張著的獠牙密布的猙獰巨嘴，此時正不斷地低聲吼叫。
　　從它的身後，傳來另外幾聲吼叫，這個怪物從它的嘴巴裏伸出了壹只鮮紅的長舌，在地上舔舐著。所留下的分泌物將地面腐蝕出了深深的坑，它卻顯得很是陶醉，不停地用舌頭在彼得曾經站立的位置上舔來舔去。
　　待到那壹整塊地面都被它嘴巴裏的分泌物腐蝕完後，它才停止了動作。
　　那些細長的四肢此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膨脹，它的身體也是如此。這個怪物趴在地上，顫抖不止，不時從喉嚨伸出發出低吼，像是很享受的樣子。
　　對於那黑暗深處發生的事，彼得壹無所知。
　　他只是趴在蜘蛛背上，竭盡全力抓住它白色的絨毛保持著平衡。這只巨大的蜘蛛全力活動的速度讓他暗自心驚，快肯定是比他快的。搞不好甚至和快銀壹個速度。
　　它的肢體每壹次用力跳躍都能飛出去很遠，但四周卻依舊昏暗無光。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彼得忍不住了。他趴在蜘蛛背上大聲地呼喊著。
　　“抓緊了，人類。”它並不回答彼得的問題，而是示意他抓緊自己背上的絨毛。緊接著，這只巨大的蜘蛛周身開始蔓延出純白色的輝光，下壹個瞬間，他們消失在原地。
　　強烈的光線讓彼得的雙目刺痛，他之前在黑暗中待了太久，這光芒又是如此明亮。但他現在沒空管自己的眼睛，彼得壹把抓下自己的面罩，開始大口嘔吐起來。他吃下的那些還未消化完的披薩全都被吐在了地面上。
　　蜘蛛冷淡地說：“真沒用。”
　　彼得擦了擦嘴，從地上站了起來。他重新戴上面罩，對蜘蛛的嘲諷置若未聞。
　　觀察四周，他敏銳地發現，他們此時正身處在壹個類似於角鬥場之類的建築物內。
　　觀眾席上已經沒幾個完整的坐位了，滿是殘檐斷壁。他腳下踩著的沙坑卻還是暗紅之色。彼得踢了踢沙坑，揚起的沙子裏還包裹著被打掉的牙齒。
　　彼得打了個寒顫，他想：我現在正站在死人們的牙齒堆上。這個想法令他不寒而栗。
　　巨大的、數百米高的黑色巖壁將這個角鬥場包圍了起來，其中有壹面上滿是裂痕。陽光從天而降，那股熾熱令他忍不住瞇了瞇眼。
　　彼得在心中哀嚎：早知道我就不穿這套衣服了！該死的聚合材料，出了汗用洗衣機都沒法洗幹凈……
　　蜘蛛卻不管他在想些什麽，它轉過身，節肢在地面上踩出許多坑，它的節肢踩的很深，在拔出時不光帶起沙子，還有生銹的兵器之類的東西：“跟我來。”
　　“這是哪兒？”
　　“避難所。”它冷淡地回答，語氣裏充滿了自暴自棄，像是已經對未來不抱希望了似的。“也是妳這位預言當中救世主抵達的地方。”
　　“等等，什麽救世主？”彼得壹邊跟上它的腳步，壹邊摸不著頭腦地問。
　　蜘蛛不再回答，彼得沒辦法，只得跟著它壹路前進。
　　他們邁過那不知死了多少人的炙熱沙坑，走向了那面滿是裂痕的巖壁。彼得壹邊行走，壹邊四處張望。他從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只在電影裏見過，比如猛龍過江。
　　我希望我死之前能再看壹次布魯斯·李和查克·諾裏斯的經典戰鬥……他這麽想著，和蜘蛛穿過了那巨大的巖壁，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壹處安靜的小村落。
　　木頭和壹種他認不出來的淡黃色巨大植物葉片是這裏大部分建築物的原材料，裏面的居民更是千奇百怪。有的四足行走，渾身漆黑。有的兩足直立，光禿禿的腦袋上甚至還頂著壹根巨大的螺旋角。
　　他們似乎並未註意到蜘蛛和彼得的到來，仍然井然有序地做著自己手上的工作。比如編織籮筐、打水、耕地等事務。
　　蜘蛛在他身邊抖動了壹下身體，那種純白色的輝光再度蔓延，隨後，這只巨大的白色蜘蛛便縮小了許多。
　　它壹個跳躍跳上彼得的肩膀，在他耳邊說道：“去村子中央，看見那個石頭做的建築物了嗎？走進去，會有人告訴妳妳應該幹什麽的。”
　　依它所說，彼得開始朝村子裏走去。村民們都註意到了這個穿著紅藍緊身衣的蛛網腦袋，多數人都對他點了點頭，報以和善的微笑。沒人覺得他這麽穿有什麽不對。
　　彼得壹壹點頭回應，內心無比尷尬，恨不得拿腳指頭扣個三室壹廳出來。那只蜘蛛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別擔心，他們不知道妳是救世主。”
　　說著說著，它嘲諷似的笑了兩聲：“否則，我猜妳現在已經被他們圍起來了。這群愚昧無知的信徒……”
　　“信徒？他們信仰什麽？”彼得小聲地問。
　　“妳。”蜘蛛不耐煩地回答，同時擡起前肢敲了敲他的臉頰。“走快點！”
　　他很快就看到了那棟位於村子中間的正方形石制建築，沒怎麽打磨過的原石讓這棟建築物看上去粗糙又原始。
　　那些石頭的表面都被人刻滿了彼得看不懂的異形文字，彼得觀察了壹下，發現自己完全認不得。隨後，他謹慎地走到建築物的門前，敲了敲那扇木門，禮貌地問：“有人在嗎？”
　　“進來吧。”壹個蒼老的女聲回答了他。
　　他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面很昏暗，壹只火把就是全部的光照來源。壹種淡淡的熏香氣味布滿房間，彼得卻不適應這種氣味，他咳嗽了兩聲。
　　壹個披著長袍的女人坐在地上背對著他，長長的白色頭發被束成馬尾，但依舊能夠觸及地面。彼得輕輕關上門，他猶豫不決，不知該如何開口。但女人已經回過頭來，帶著笑意看著他。
　　她很老——有那麽壹瞬間，彼得以為自己在面對梅嬸。那種相似的慈祥笑容令他有些不自覺地放松了下來，女人站起身，她非常高，比彼得高出了兩個頭。
　　她伸出手：“妳好，年輕的男性人類。”
　　“呃……妳好？”她的形容詞令彼得愈發手足無措。
　　他們握了握手，女人自我介紹道：“妳可以叫我艾美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妳應該是人類吧？而且是地球人。”
　　彼得眨了眨眼，不明白她到底是什麽意思。那只蜘蛛又用前肢戳了戳他的臉，恨鐵不成鋼地說：“妳的禮貌呢？快告訴她妳的名字啊！”
　　“別那麽急躁，蛛。”艾美拉輕輕壹笑，溫和地說：“他不理解現在的情況是理所應當……而且，妳也對他很沒禮貌。”
　　蜘蛛嘟囔著，從彼得的肩膀上壹躍而起，跳到了艾美拉的頭頂：“這個人類傻乎乎的，根本不像妳說的救世主……”
　　“天助自助者，蛛。”艾美拉答道。“而且，我從來沒說過他是救世主啊。”
　　“什麽？！難不成我救了個白癡回來嗎？”
　　“打擾壹下，女士。”彼得無視了蜘蛛的挖苦：“我想問問，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哦……我又忘記了。不好意思。”
　　他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壹張年輕的臉龐，滿臉苦相：“我叫做彼得·帕克。”
　　“是的，我知道。”她又笑了。“年輕的彼得·帕克，請不要驚慌，妳只需要在這裏稍等片刻就好。”
　　她低下頭，註視著彼得的雙眼，壹種力量令他平靜了下來：“按照預言，他很快就會趕到這裏。”
　　“誰？”彼得更加迷惑了。
　　“是真正的救世主嗎？”蜘蛛在她頭頂問道。
　　面對他們的疑問，艾美拉只是露出壹個溫和的微笑。她蒼老的臉在此時似乎突然年輕了許多：“……都不是。”
　　艾美拉沒再說其他事情了，只是熱情的招待這彼得，讓他坐下，又拿來了壹些據說是記載著他們歷史的石板讓彼得觀看。但他壓根就不認識他們的文字。
　　據他觀察，艾美拉應該不是人類。她眼角的周圍都有著細密的鱗片，令他聯想到神話傳說中的龍。坐在冰涼的地面上，彼得有些怔怔地出神。
　　他想，預言？
　　萬壹預言裏的人沒來呢？那麽，會發生什麽？
　　可他不敢問。只好靜靜地等待。
　　……
　　“妳來了。”
　　何慎言漂浮在宇宙之中，壹個聲音對他這樣說道。他已經突破了世界壁壘，比起其他世界的抗拒或是習慣，這個世界的壁壘對他的態度幾乎能用歡迎來形容。
　　在他面前，有壹只巨大的蜘蛛漂浮在黑暗的宇宙之中。祂龐大到令人難以置信，渾身都閃爍著星光，比起蜘蛛，倒不如說是由星星組成的蜘蛛圖案更為合適壹些。
　　祂輕輕擡起了自己的前肢，像是在打招呼，無數星雲隨著祂的動作改變了自己原本的軌跡：“旅途還順利嗎？”
　　“遇見了點有趣的事兒。”法師平靜地回答。“我能問問嗎，妳給我這個標記到底是為了什麽？”
　　他擡起右手，露出那個小小的蜘蛛圖騰。
　　祂收回前肢，兩條前肢互相摩擦，從口中吐出由星光構成的蛛絲，不過幾下揉搓，壹個嶄新的星球就誕生了。祂輕輕壹推，這顆星球便飄出了世界壁壘，去往了其他世界。
　　“只是為了表示友好。”
　　“我不想接受這種無緣無故的贈禮，而且，我也不太需要妳的力量。”何慎言背起手，這還是他第壹次這麽直觀的看見壹個真正的神明創造世界的過程。雖然沒什麽他能學到的，但……起碼也得仔細看看。
　　祂淡藍色的六對復眼閃爍了壹下，像是在思考。隨後，祂說：“那麽，能否卿妳幫我做壹件事？”
　　“我可以考慮考慮。順帶壹提，妳和蜘蛛俠是什麽關系？”
　　“對妳來說應該不難理解……法師，妳已經超出他們太多了，這種事，妳應該壹看便知。”
　　“力量的投影……是的，這種事我當然知道。”他聳了聳肩。“但我不理解的是，像妳這樣的存在為何會孜孜不倦、持之以恒地將自己的力量不計回報的分出去呢？”
　　“因為我很孤獨。”祂如此答道。“在難以計數的時光裏，妳是第壹個和我交談的人類。我需要他們作為我觀察世界的窗口。”
　　“為什麽不幹脆離開這裏呢？”
　　“因為這是我的職責。”祂搖了搖頭。“我必須堅守在此……就像妳必須要守護妳的世界壹樣。”
　　“妳認識我？”
　　“在妳的世界裏，曾經也有壹個蜘蛛俠。他見過妳壹次。”
　　法師瞇了瞇眼，沒接這句話，岔開了話題：“那麽，妳想讓我做什麽呢？”
　　“拯救壹個世界……不過，妳看上去並不是很情願。”
　　法師嘆了口氣：“當然。我已經對拯救世界四個字過敏了，實不相瞞，我手上就有兩個世界還等著我回去拯救呢。”
　　明明我壹開始只是想回家罷了。
　　祂的聲音裏居然帶上了些笑意：“能者多勞，總是如此。不過，既然妳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妳還是說說吧。”何慎言相當誠實的說。“和妳這樣的存在打好關系總是沒錯的。”
　　“有趣，妳是想讓我欠下人情債？”
　　“妳還知道這個詞？”
　　“我知道很多關於妳們人類社會的事。”祂說。“那麽，妳確定要聽嗎？”
　　“妳願意欠嗎？”
　　祂哈哈大笑起來：“妳真幽默！那麽……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