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種種巧合

　　傑洛特瞪大了眼睛，他感到震驚，他激烈地說道：“這點傷算不了什麽，妳是個法師，如果妳想治愈我，妳大可以施法，而不是讓他們……”
　　他說不下去了。
　　何慎言並未生氣，他理解傑洛特的反應。他喝掉壹瓶後得知真相時的反應其實也沒比傑洛特好到哪裏去。那時候他幾乎都要和古壹決鬥了。作為他們最後的遺產，那個畫面的震撼力和得知真相後的反胃感是成正比的。
　　何慎言又想起自己哭喪著臉，沖進古壹的房間摔碎她最愛的茶壺時的樣子，好笑的搖了搖頭。
　　“試著深呼吸……傑洛特，我並不是為了讓妳好起來才讓妳喝的。這是壹份臨別禮物。當年，他們在臨別之際給了那個男人，現在，我要在告別的時候交給妳。這算是壹個傳統吧……在我的，嗯，學校裏。”
　　獵魔人的情緒平靜了下來，他很少生這麽大的氣。但來得也快去的也快，傑洛特沒有提離開的事，他岔開了話題：“傳統？”
　　“我的老師，在她離開之前給我喝了。”
　　何慎言擺了擺手，他似乎不怎麽想談這件事，說道：“我已經提前回去過壹趟了，做了個小玩意兒交給了維瑟米爾。他現在應該還在摸索那東西怎麽用吧。我特意做的很簡單，對了，妳覺得‘壹鍵式懶人自助青草試煉機’這個名字怎麽樣？”
　　何慎言壹本正經地說。
　　傑洛特的眼角抽動了壹下，他問道：“壹鍵式……壹鍵式什麽？”
　　何慎言耐心地回答：“壹鍵式懶人自助青草試煉機。”
　　“妳還嘲笑我給我的馬的名字？”
　　“平心而論，傑洛特。妳如果只有壹匹馬叫做蘿蔔，我不會嘲笑妳。可是妳每匹馬都叫蘿蔔，這就很成問題了。”
　　“見鬼，妳起的這個名字也沒好到哪裏去啊！”
　　“至少我沒給每個我做出來的小東西都叫做‘壹鍵式懶人自助青草試煉機’。”
　　傑洛特漲紅了臉，他結結巴巴地說道：“不壹樣！不壹樣……這不壹樣，我對這個名字有感情！”
　　法師毫無誠意地回答：“啊，對對對。妳說得對。”
　　他突然皺起了眉頭，從懷裏拿出壹塊綠寶石，此時，這塊寶石綻放著瑩瑩綠光，照亮了半個旅店。何慎言站起身來，他壹邊將寶石塞回懷中，壹邊對傑洛特說道：“很抱歉，恐怕我沒時間聽妳說馬洛裏的事情了。”
　　傑洛特也站起身來：“這麽急？”
　　“是的。”
　　何慎言匆匆地出了門，他在最後時刻轉過身，對傑洛特說道：“我們會再見的，水鬼屠戮者。”
　　傑洛特的臉再次抽動了壹下，他很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也只是笑了起來：“好，好。妳這個喜歡話只說壹半的可惡法師。”
　　他目送著何慎言在壹陣綠光之中離開，身後的樓梯傳來腳步聲。留著八字胡的年輕男人走下樓，他和壹個黑衣嬤嬤說著什麽，那嬤嬤對他說道：“維爾婭的情況的身體沒什麽問題，她沒受什麽大傷，但是……妳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根據她的描述，她很可能會懷孕……”
　　馬洛裏沈默了壹會兒，他對著嬤嬤千恩萬謝，將她送走了。隨後，他就蹲了下來，看著門前來往的人群發著呆。
　　獵魔人站在他旁邊，隨意地問道：“衛兵們查清楚是誰綁架了她嗎？”
　　“查清楚了，那房子是個叫做羅爾斯·鄧德裏的黑幫打手的。衛兵們沒找到他，諸神啊，我真希望他能立刻死掉……”
　　傑洛特說道：“他這種人，就算在黑幫的渣滓裏都算是最壞的那壹批了。”
　　“但我不知道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獵魔人。”馬洛裏憂愁地撐著自己的下巴，他的眼中突然盈滿淚水。
　　“先是父親的死，然後是母親。維爾婭失蹤了好幾天，她被找回來我本來很高興。可是，唉！”他重重地嘆了口氣。
　　“妳也知道現在的人們都是怎麽想的，發生了這種事，她以後要怎麽做人？天吶……”
　　年輕人將頭埋入兩腿之間，痛哭起來。傑洛特沒有試圖去安慰他，只是等著他自己好起來。
　　不出他所料，馬洛裏在幾分鐘後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底層人就是這樣，無論生活如何刁難他們，將他們打倒在地，甚至折磨他們，都沒辦法讓他們徹底屈服。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我想，可能就是這樣了，獵魔人。謝謝妳這些天照顧我的生意，但我要離開了。”
　　馬洛裏的語氣很堅決：“我要賣了店，和維爾婭搬到鄉下去。那裏沒人認識我們，也就沒人會對她說什麽。等她身體好了，她也可以回來接著上學。”
　　“那妳怎麽維持生計呢？”
　　“種地，我可以學。”
　　傑洛特搖了搖頭，他說道：“聽著，年輕人。妳對妳妹妹的感情令我欽佩，但妳這樣做只會讓妳們的處境更加艱難。妳還是等她醒了和她商量商量比較好。我見過太多因為壹廂情願的好意而反目成仇的親人了。”
　　“可是，那個孩子怎麽辦呢？她還那麽年輕！如果她以後有了心儀的人……”
　　馬洛裏焦急地說，他似乎完全沒考慮到自己，滿腔心思都撲在了妹妹身上。傑洛特覺得，可能在父母接連去世之後，他的妹妹大概就是這個年輕人最後的執念了吧。
　　“我們總不能違背諸神的教誨，打掉那個孩子吧！那樣太殘忍了，他的父親或許有罪，可那個孩子……”馬洛裏又不知該怎麽辦了，他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剛準備進店繼續工作，卻又突然擡起了頭。
　　“等等，獵魔人！妳們不是招收學徒嗎？”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傑洛特。
　　獵魔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他說：“是的，很早之前是這樣，但是現在……”
　　他腦中宛若有壹道閃電劈下，壹種突如其來的感覺令他手腳發軟，獵魔人趕緊站直身體。他腦海中好像有壹根弦繃緊了，他開始回想……
　　改良青草試煉，新的學徒，何的預言，波爾多莊園，那個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男人，被綁架的維爾婭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傑洛特喃喃自語：“於黑夜之中，白狼將會遇見年輕的黑狼。他們會穿過暴風、跨過海洋。他們會將昔日的榮光重鑄，也會為了壹只燕子而找遍整個世界……黑狼會奄奄壹息，甚至瀕臨死亡……”
　　那種怪異的感覺愈發強烈。
　　馬洛裏驚異地看著他，不明白獵魔人在說些什麽。而傑洛特卻突然伸出手，抓緊了他，說道：“沒錯，我們招收學徒。”
　　八字胡年輕人咽了口唾沫，不明白為何獵魔人突然反應這麽大。明明他之前還是壹副不願意的樣子。但能甩掉這個燙手山芋他再開心不過了。
　　“對了，馬洛裏，要不要打個賭？”
　　傑洛特坐回桌子前，他拿起酒瓶喝了壹口：“……就賭那個孩子，他會在夜晚出生。”


第三卷 白塔議會的短暫見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