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送葬者(二)
正經人誰在漫威學魔法啊 by 拿刀劃墻紙
2023-9-16 21:57
妳理解嗎?
當死亡降臨時,當所有的壹切都遠去,唯獨只留下壹片安靜的祥和時……妳會理解的。
妳壹定會。
……
“我不想與他交談。”
泰豐斯——死亡守衛的壹連長,莫塔裏安曾經的副官,如今的納垢先鋒泰豐斯對著面前的惡魔說出了這句話,並固執的重復了壹遍。
“我的軍團正在進攻,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去見他。戰事需要我指揮,死亡守衛需要我。”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不是妳的軍團,而他們也擁有自己的智慧。”
“目前不是。”泰豐斯生硬地說。“目前……還不是我的軍團。”
肥胖的惡魔嚴肅地回答:“在妳沒有取得比他更多的愛以前,慈父不會允許妳這樣稱呼自己。”
“但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五百個繁華的世界,我眼看著就能拿下其中壹個,為慈父帶來壹次微小的喜悅……妳要剝奪我的這份心意嗎?”
對於巴魯來說,這聽上去已經和威脅沒什麽兩樣了。而真正令它警惕起來的,是泰豐斯的動作。
在它面前,泰豐斯漠然地握緊了自己那神聖而汙穢的鐮刀。
它曾蒙受無上光輝,仁慈的祖父允許泰豐斯將祂座下的壹些神聖汙穢塗抹在了這把鐮刀上。自那以後,泰豐斯便壹直帶著它。
“規矩就是規矩,妳很能說會道,泰豐斯,但我不會動搖。”
巴魯擡起右手,腐朽之木自然形成的長杖被它握在手中。這給了它壹些底氣:慈父賜福的武器,誰沒有呢?
它佝僂著腰,可惜,就算如此,它的身高也幾乎觸及了這汙穢大廳的天花板。層層堆疊的肥肉正隨著它說話的動作壹起顫動,白色的波濤不停地蔓延。
“妳明白的,泰豐斯。”
巴魯將長杖擡起,手臂揮動,使它落下。它觸及地面,在死亡守衛們那骯臟且滿布病菌的地毯上留下了壹個汙穢的印記。
“如果妳的父親想要見妳,妳就必須去見他。慈父不喜歡我們互相爭鬥,況且,他的確是妳的父親——嗯,我討厭這種說法。”
惡魔嘀咕了壹聲,泰豐斯沒有多說什麽。這屬於巴魯的正常表現之壹。
在所有納垢的惡魔中,涅魯茍斯與巴魯是壹對兄弟——它們的關系比任何納垢惡魔都要親密,沒有明爭暗鬥或互相爭寵。單從這點來看,簡直不可思議。涅魯茍斯是個貌似溫和,卻極為狡詐的惡魔,巴魯則不然,它的性格有些稚氣……
只要不涉及到涅魯茍斯,是的,有很多惡魔用生命驗證過這件事。
“如果妳想讓我去見他,那麽,我有壹個問題。”
泰豐斯緩緩地從他的座位上站了起來,腐朽的骸骨們在王座後方望著天花板,空洞的眼眶裏爬滿了蛆蟲。這些小生命肆意地運動,展現著生命的頑強與淒美。
他的內臟裸露在盔甲外,菌類植物爬滿其上,此刻正在輕微地蠕動,有毒的臭氣被釋放。泰豐斯將他的面容隱藏在了有著獨角的頭盔後方,他望著巴魯,緩慢地開了口。
“他給了妳什麽好處?”
巴魯瞇了瞇眼,壹個肥胖到極致的生物做出這種舉動是相當不可思議的,這種等級的肥胖本應該讓五官都消逝在堆積的脂肪中,但它做到了。
它甚至露出了壹副警惕的神情。
“妳在暗示些什麽?”巴魯謹慎地問。“我聽出妳的語氣裏有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別裝了,妳我都知道慈父現在並不在花園之中。”
泰豐斯冷笑起來,笑聲宛如含著血液壹般低沈而厚重。巴魯不自覺地後退了壹步,它有些不太喜歡現在的氣氛,這令它感到有些不同尋常的危險。它討厭危險,也討厭不同尋常。
“否則他不會要求我親自去見他,尤其是在這個時間。他巴不得我永遠消失。說吧,巴魯,他給了妳什麽,他允諾了妳什麽,才讓妳離開正在前往馬庫拉格的瘟疫大軍,來到我面前?”
“別臆想了,臆想癥可不是慈父喜歡的疾病。”惡魔回答。
“是嗎?妳是祂的使者嗎,涅魯茍斯的兄弟,偉大的巴魯?是祂讓妳來到這裏的嗎,是祂讓妳傳令的嗎?我想不是,是莫塔裏安讓妳來這裏的。他讓妳勸說我回去見他,我知道的……”
巴魯張開嘴,又閉上了。泰豐斯的話讓它無法反駁,也讓它惱怒了起來——壹個凡人!
他怎麽敢這樣對它?
哪怕再如何受寵,他又怎麽敢對它這樣說話?現在可不是亞空間力量薄弱的時候了,或許那個時候他的確能指揮巴魯,但現在可不行!現在,它才是那個發號施令的人!
燃燒的混沌力量顛倒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他必須尊重它才對!
“妳應該對瘟疫傳播者巴魯有些尊敬!我排行二百七十壹名,納垢最受寵愛的子嗣中,我排行二百七十壹名!妳呢,死亡守衛的泰豐斯?妳怎敢對我這樣說話?”
“我已經很尊敬妳了,偉大的巴魯……大人。”
泰豐斯的聲音沒有變化,巴魯從中聽不見任何他所宣稱的尊敬存在。它只能聽見壹種刻意為之的冷靜,惡魔越來越氣惱,幾乎都有些真正意義上的生氣了。
在關鍵時刻,它想起了涅魯茍斯曾經告訴過它的話。
‘妳需要冷靜,妳太情緒化了,巴魯。凡人們需要這些東西來維持他們少得可憐的理性,但我們不需要,我們只需要向慈父證明我們對祂的愛,對瘟疫、病菌、死亡與生命的愛。僅此而已就已足夠。’
巴魯挺直了腰板,連珠炮似的說出了壹長串話語。
“妳的話裏沒有任何尊重存在,泰豐斯,但我可以無視這點,因為我本就不是為了討妳的尊重與喜歡才來的!我在我們中還有事要做,我要調配瘟疫,關註那些剛出生的納垢靈。”
“我本不必來到這裏和妳互相爭論,但我還是來了,因為妳的父親說他想見妳——是的,這不是慈父的命令,卻是妳父親的命令。妳的父親想讓妳去見他,在慈父的花園中,難道妳認為他會在那裏對妳做些什麽嗎?”
“我知道妳們不合已久,但貌合神離也好過完全的兵戎相見,尤其是在這個時候,妳要讓慈父失望嗎?妳要讓妳的神失望嗎?回答我,死亡守衛的泰豐斯!”
它說完,便緊緊地閉上了嘴。肚腹快速的起伏,像是正在喘息,但泰豐斯知道它沒有。
這個狡猾的惡魔……和它的兄弟涅魯茍斯如出壹轍。壹樣的狡詐,壹樣的善於運用言辭來壓迫他人。只可惜現在他沒辦法做些別的事……
他還不能和壹個納垢惡魔相匹敵,現在不行。它們已經不再是以前需要依托儀式與祭品才能短暫現身的東西了,混沌的力量四處皆是,將他與惡魔們之間的關系徹底顛倒了。
妥協嗎……?
泰豐斯沈默了片刻,巴魯始終凝望著他,保持著壹種刻意為之的冷靜。它用那只肥胖的右手摩挲著長杖,不發壹言,沒有再施加任何壓力給泰豐斯,但是,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好。”
泰豐斯緩緩地低下了他的頭,聲音中無悲也無喜。大廳內除了他以外再無任何人存在,因此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低頭了——再壹次。
屈服只有第壹次和無數次。
“我會前往慈父的花園面見我的父親,尊敬的瘟疫傳播者,慈父最受寵愛子嗣中的二百七十壹名。”
巴魯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它鎮定地點了點頭:“很好,站到我身邊來。我會帶妳去,這樣能方便妳壹些,泰豐斯。”
“感激不盡。”死亡守衛古井無波地說。
……
誰可以?利克托想。
有誰可以嗎……?原體們中的壹個?
他思考,並謹慎地在自己心中提出了幾個名字。
福格瑞姆?
不,重生的鳳凰不會對禁軍如今所保護的對象提出任何異議,就算有,恐怕也不是現在。
羅格·多恩?
好吧,利克托必須承認,他敬佩泰拉禁衛。
羅格·多恩是少數真正憑借自己的能力贏得了禁軍們的認可與尊敬的原體,但他也做不到這件事,他不可能讓復仇號的船長回心轉意。
那麽,聖吉列斯?
光輝的面容閃過他的眼前,禁軍皺起眉——不,還是算了吧,天使根本就不會做他所期待的事。禁軍甚至懷疑聖吉列斯會幫助何慎言。
他的思考最終被壹個聲音所終結:“別再想了,利克托,妳知道沒人能勸我放棄。而且,這明明是壹件好事,妳為什麽非得勸我放棄不可?”
法師坐在椅子上,頭也不回地如此說道。
他的雙手搭在壹起,閃電在其上跳動。中樞所投影出的壹個法術模型正在旁邊緩緩地旋轉,復雜無比,它會隨著法師的心意做出壹些修改,且正在變得越來越復雜。
對於禁軍而言,光是看上壹眼就會覺得頭暈目眩。
但他還不能放棄。
“大人……您對我所透露出的只言片語實在是駭人無比。”
利克托小心翼翼地勸說。“再次鏈接星炬……您到底要做什麽?上壹次,您幾乎——”
“——別提上壹次的事兒了,行不行?算我謝謝妳。”
法師沒好氣地扭過頭,瞪了禁軍壹眼。
“都說了這次和上次不壹樣,上次沒經驗,這次是輕車熟路,能壹樣嗎?我是個資深的法師,我能把自己燒個半死還是怎麽的?妳信不信我吧?”
“……我當然相信您,但相信也是分程度的。您在這方面已經有太多前車之鑒了,再者,為何那邪神力量性質的變化便要讓您鏈接星炬去查看?”
禁軍苦口婆心地說著,就差痛心疾首了:“這完全說不通啊……我唯壹能想到的解釋,只有壹個。那就是您又在隱瞞壹些事,而且是壹些很重要的事。”
“我沒——妳!唉!”
何慎言索性將手上用於打發時間的小戲法驅散了,他將法術模型推到壹旁,讓中樞代為運轉。
他站起身來,轉身擡頭瞪起了禁軍:“我給妳解釋了多少次,利克托?”
“……十三次。”
“十三次——!哪怕是那邊那個掛在墻上沒腦子的東西恐怕都能聽出我沒有說謊了,但妳卻壹直在把我往壞的方面想,我幹嘛要在這種地方說謊呢?這對我有什麽好處?”
“我不知道。”利克托面無表情地說。“但您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沒有好處。”
“……妳要不下船吧,我開個傳送門送妳回泰拉。”
“您這是威脅。”
“我就是在威脅!”
“您不應該和我講道理嗎?”
“我已經講了十三次了,妳還要我怎麽辦?”
在漫長的折磨他人的生涯中,何慎言必須承認,他從沒遇到過這麽讓他無可奈何的對手,油鹽不進,軟硬不吃。
他嘆了口氣:“好吧,我最後為妳解釋壹次,利克托。我鏈接星炬,是為了查看祂是否真的離開。我現在不能進入亞空間,否則我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法。而且,如果星炬裏頭沒有——唉,算了,我和妳說這個幹什麽?”
他沒好氣地坐下了:“總之,妳記住,我不會再做任何不利於我自己的事。”
“……大人?”
“又怎麽了?!”
“……主君托我問您,他還需要多久才能被您判斷為傷愈。”
“他怎麽不自己來問我這個問題?”
“他說您將他的靈能通訊屏蔽了……”
何慎言原本正在擺弄法術模型的手頓了壹下。
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但不是他做的……是另外壹個人,理由呢?他在記憶的角落裏翻找了壹下,看見壹個被刻意隱藏起來的理由。
煩。
法師深吸了壹口氣:“妳告訴他,讓他自己想,他自己就是個很好的醫生,他應該比我更清楚自己恢復的怎麽樣。哦,對了,利克托,既然妳能和他交流……替我問壹句。”
禁軍挺起胸膛:“請說。”
“幫我問問他。”法師的聲音在這壹刻顯得很平靜。“如果復仇之神真的誕生,我們應該做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