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會西索恩

　　追悼會如約舉行。
　　冰島是個氣候並不溫和的國家，這點從它的名字上就能看出來。而舉行追悼會的地方在祭祀長灘，這是個很有趣的地方。
　　從法理上來說，它其實並不屬於冰島這個國家。因為這兒是魔法界專門用來祭祀死者的地方，從古至今，皆是如此。世俗的法律對魔法界無效，然而，從地理位置上來說，祭祀長灘就是冰島的壹部分。
　　冰島的海岸線有著很鮮明的特色，沙灘是黑色的，配上陰郁的天空與深藍色的海水，壹股令人窒息的悲傷感撲面而來。這個國家並不適合壹人獨住的原因可能就在此處，環境對人的情緒總是有影響的。
　　祭祀長灘位於壹片普通人絕對無法抵達的海岸旁，從地圖上來看，它並不存在。有少部分老人知道它的存在，但他們對此守口如瓶。這地方倒是在傳說裏存在，被稱作亡魂們暫住之地。
　　這裏的景色比起普通的沙灘更令人致郁，海天壹色，陰郁而令人不快，病懨懨的灰雲像是死人的手掌壹樣躺在天上，看樣子似乎是要下雨。海面非常平靜，太平靜了，甚至令人覺得不適。
　　何慎言背著手站在這片景色前，他還是那身黑色長袍。斯特蘭奇站在他身邊，壹襲黑西裝，莊重無比，甚至還理了理胡子。
　　“妳打算改留山羊胡了？看來托尼終於不用叫妳背叛者了。”
　　斯特蘭奇聞言翻了個白眼：“我從來沒承認過我們是胡子兄弟，什麽叫背叛者？另外，妳確定我們真的要假戲真做給旺達辦場追悼會？我的意思是，她還沒死呢。”
　　“她會理解的。”
　　“……不，這種事誰都不會理解吧？”
　　“唉，斯特蘭奇。”
　　何慎言嘆了口氣。搭著他的肩膀轉過了身，在他們身後是各式各樣穿著黑色西服或長裙的男男女女，壹個像模像樣的追悼會場地躍然於眼前。他們甚至還不知從哪兒弄來了壹幅旺達的照片。
　　法師先是朝那群惶恐地看著他們倆的男男女女露出壹個微笑，隨後輕聲對斯特蘭奇說：“妳為何不去招待壹些客人？讓我安靜壹會兒，可以嗎？我正在工作呢。”
　　“妳體內的魔力連動都沒動，在我看來，妳好像只是在發呆。”
　　這次輪到何慎言翻白眼了。
　　“好，我就是在發呆，可以嗎？”他理直氣壯地將斯特蘭奇推了出去。“讓我安靜壹會兒。”
　　斯特蘭奇壹邊回頭瞪著他壹邊離開了，嘴裏嘟囔著，還特意將那嘟囔的音量控制在了他剛好能聽見的程度：“該死的謎語人……”
　　我不是在當謎語人，斯特蘭奇，我是在嘗試拯救世界。
　　何慎言撇撇嘴，繼續望著海平面開始‘發呆’。
　　他的精神在壹瞬間遠離了祭祀長灘，來到了地球之外的某個維度。在這裏，世界壹片漆黑，壹張紅色的沙發飄在壹片黑暗的空間之中。滿頭白發，穿著紅色長袍的男人慵懶地在上面朝著他的精神體揮著手。
　　“妳好啊，何。”他笑瞇瞇地說。“好久不見，唔，我註意到妳變強了許多，真有趣。妳居然還能繼續成長？”
　　“別那麽親熱的叫我的名字。”
　　何慎言面無表情地對他比了個中指，卻反倒令後者的笑容更加旺盛了。他貌似傷心地嘆了口氣：“老西索恩等妳好久了，妳怎麽現在才來？”
　　“如果可以，我真想永遠不用再見到妳，但妳這個王八蛋怎麽又把妳那本破書扔到地球上來了？”
　　“這不能怪我。”
　　西索恩攤開雙手，非常無辜地搖起了頭：“黑暗神書只是壹本書而已，我沒法移動它，它也沒有自我意誌。妳應該去怪那顆將它帶回地球的隕石。”
　　“那就對我發誓，那顆隕石不是妳安排的。”
　　西索恩移開了視線。
　　他開始吹起口哨，調子很熟悉，是貓和老鼠的開場曲。歡快的曲調讓何慎言的精神體瞇起了眼，他的精神體忠實的模擬出了肉體的情況。額頭上有青筋鼓起。
　　正當他打算說些什麽之時，西索恩卻搶先壹步開口了：“我註意到妳打算給妳的朋友旺達舉辦壹個追悼會，親愛的何。”
　　西索恩笑瞇瞇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著何慎言鞠了壹躬，用小醜般歡快的語氣說：“可是，她還沒死呢。”
　　何慎言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他和西索恩打過很多次交道，這家夥的本性用三個字來概括便是，樂子人。他是個純正到不能再純正的樂子人，除了有原則，絕不親手幹涉世界以外，其他的事他完全不會在乎。
　　只要這件事能給他帶來足夠大的樂趣，西索恩甚至樂於自己打自己的臉。
　　這種事他幹過許多次，比如1973年的那次。壹群邪教徒拿著黑暗神書企圖召喚他毀滅世界，他們在大英軍隊與趕來支援的卡瑪泰姬法師們的聯合圍剿下苦苦掙紮了五天之久，當死亡數終於抵達黑暗神書上法術的要求之時，西索恩真的降臨了。
　　然後他走了。
　　邪教徒們面面相覷，耳朵裏還回蕩著西索恩的那句話：“我最近對毀滅世界過敏。”
　　然後他們死了。
　　“妳下面說的話最好是我特別感興趣，而且特別讓我滿意的，西索恩。不然我就把妳的電視轉播口從地球上立馬扔出去。”
　　“三十年。”
　　他立刻開始討價還價，態度幾乎稱得上哀求。甚至連英俊的白發男人的外形變了。
　　變成了壹個打著陽傘，穿著紅色洛麗塔風格裙子的可愛少女。她顧著臉頰，用可愛的聲音來了句日語：“求妳啦！”
　　“……妳TM壹點底線都沒有的嗎？”
　　西索恩無辜地搖了搖頭，歪著頭做出壹副非常可愛的模樣。
　　何慎言嘆了口氣：“……二十年，只準禍害那些想拿著黑暗神書殺人的家夥。”
　　“成交！”
　　西索恩立刻點起頭，少女的形體再度消失，回到了白發男人的形象。他毫無形象地微笑著：“妳的朋友沒死，她正在另外壹個平行宇宙被壹群來自過去的幽靈困擾。”
　　何慎言皺起眉。
　　現在，他不得不考慮另外壹件事了。
　　……西索恩這個樂子人，說的是真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