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復仇（三十九）

　　波丹必須承認，這些卡迪安人再壹次地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們是字面意義上的悍不畏死——那政委的戰前演講似乎被他們當成了壹種必須履行的使命，壹種真理。哪怕是死，他們也是死在沖鋒的路上的。
　　也正因如此，波丹反倒更加憤怒了。
　　他們本不用死的。
　　戰場上無比嘈雜，而他超人的聽力與反應速度能夠確保他不會落下任何壹個可能的襲擊——也包括這壹次。
　　波丹微微擡起右手，鏈鋸劍的單分子鋸刃卡住了壹道襲來的惡風，他本以為這是壹次十拿九穩的格擋。但那襲擊者的力量比他想的要大得多，伴隨著壹聲咆哮，他的鏈鋸劍竟然險些脫手飛出。
　　波丹立刻後撤，同時重整架勢——他看見壹個醜惡的怪物正喘著粗氣，朝他咆哮。
　　它在受到混沌的汙染與改造以前明顯是個歐格林，但它現在可不是。它的外表已經面目全非，臉皮被整個剝下，額前骨赤裸地暴露在空氣中，鐵做的八角星印記被人釘在了上面，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正閃爍著對暴力的渴望。
　　壹些線纜從它肩膀上的玻璃管連接至身體之中，內裏湧動著猩紅的液體，它的右手接受了改造，手臂和壹把巨大的粗糙刀刃合二為壹，剛才的襲擊就是拜這把兇器所賜。
　　波丹心中了然，他知道，壹場惡仗已經在所難免了——但他有壹個唯壹的問題：這個狂戰士歐格林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眾所周知，歐格林有許多種‘品類’，盡管這麽說好像顯得有些褻瀆，但這些溫和而愚蠢的大個子實際上有許多不同的亞種，就像人類的膚色壹般稀松平常。
　　有聰明頭，有槍佬、近衛、保鏢。而狂戰士歐格林則是混沌叛徒們發揮他們醜惡想象力的作品。他們會先蠱惑歐格林，使他們誤以為混沌也是帝皇的壹個化身。在它們被蒙蔽之後，改造手術會立刻進行。
　　神經系統手術與化學手段會將它們改造得面目全非，它們的腦葉會被切除，變得溫順——然後，壹些強力的興奮劑將被安置於它們的背部與肩膀，只要有需要，這些歐格林就會被放出來，並被註入藥劑。
　　在它們死去或藥劑的影響結束以前，它們都會像瘋了壹般揮灑自己身體內存在的暴力，殺死所有擋路的人。
　　波丹扣動爆彈槍的扳機，歐格林不管不顧地朝他沖來。爆彈打爛了它用於格擋的左手，但收效甚微。
　　它的骨頭簡直強健的不可思議。
　　他擡起右手，左手將爆彈槍掛回腰間，隨後雙手握持了鏈鋸劍，打算以全力來和它進行近戰。
　　與此同時，那個疑問正在越變越深：波丹所屬的起源戰團並非什麽小戰團，實際上，他們是第壹個始祖戰團，這點從名字上就能看得出來。他們和新星戰士、末日之鷹、曙光女神等戰團同屬壹批，皆為最早的極限戰士子團。
　　起源戰團壹直在極限星域活動，曾不止壹次地和母團並肩作戰，他們的文化與作戰方式和極限戰士高度相近，隨時都可以在母團人手不足地時候並入其中進行補充。
　　因此，波丹並非壹個來自遙遠之地的阿斯塔特，他是有見識的。他知道，如果沒有手藝精湛的改造者存在，狂戰士歐格林絕無可能誕生——可是，佩瑞拉是個農業世界。
　　沒時間繼續思考那麽多了，在戰鬥中分神是致命的。
　　二連長沈下膝蓋，以迎接即將到來的襲擊，那見鬼的東西已經帶著惡風襲到了他面前。大張著的嘴裏滿是猩紅的碎肉，它似乎正在嚼著自己的舌頭，且絲毫不覺疼痛。
　　第壹擊很快便到來，歐格林用壹記勢大力沈的揮砍替這場戰鬥拉開了序幕。雙手握持過後，波丹總算是能和它進行短暫的角力了——歐格林的力量本就恐怖，甚至能與穿上終結者型號動力甲的阿斯塔特壹較高下。
　　若非波丹劍術高超，壹直在進行卸力，恐怕他現在已經被這東西殺了。
　　他絲毫不懷疑這壹點。但是，戰鬥中獲勝的條件，也並非只有力量壹種。波丹的眼角瞥到了壹個紅色的身影壹閃而過，他立刻咆哮壹聲，雙手握劍逼退了歐格林。
　　這個蠢笨且失去理智的東西在下壹刻就繼續沖上前來，頂著旋轉的鏈鋸，試圖要將他斬殺當場——但它已經沒有機會了，壹聲槍響在它身後響起，直接打爛了它的腦袋。
　　“幹得好，托雷烏斯！”
　　“小事壹樁，連長，但妳應該多註意壹下周遭了。”牧師，托雷烏斯告誡道。“我們可是正在廢墟裏戰鬥，這裏有足夠多的空間躲藏敵人。”
　　“妳說的沒錯，托雷烏斯，是我的問題。”
　　波丹的真誠反倒讓牧師卡住了幾秒：“……我們還要繼續往前推進嗎？我們已經占領了這座城市的廢墟前哨站了，完全可以依靠這裏的環境進行駐守防禦作戰，直到援兵趕來。”
　　“這些事之後再說。”
　　波丹擺了擺手，隨後切換了壹些通訊頻道，他的聲音透過呼吸格柵毫無保留地在這片燃燒的廢墟中響起：“卡迪安的男女們，立刻向這裏靠攏！”
　　幾分鐘後，他很高興地看見那名下士與政委都還活著，只是更加狼狽了。尤其是前者，他的臉上全是鮮血，甚至無法站直，壹直佝僂著腰。
　　“妳還好嗎，斯特德裏克下士？”波丹關切地問。
　　“我還能戰鬥，大人！”
　　“不，我所詢問的問題並非是‘妳是否還能戰鬥’，而是‘妳是否還好’，我們的生命是帝皇的貨幣，因此我們要善用它。如果妳受了傷，妳就必須回到陣線後方去進行治療！”
　　“我還好，大人！”斯特德裏克從善如流地回答。“我只是被壹個躲藏在陰影中的叛徒襲擊了，壹點擦傷而已！”
　　他滿臉鮮血的如此說道。
　　波丹微微點了點頭，並沒有說更多——他看得出來，下士的佝僂站姿只是因為腰部的疼痛，他本人說話還很有力氣，不可能是受了重傷。
　　“所有人都聽著！妳們不必殊死作戰，受傷者立刻就地紮營，等待援兵前來後再回到陣地後方進行治療！仍能作戰者以三人為壹組開始搜尋廢墟，殺死任何躲藏起來的叛徒！以帝皇的名義，我們要清空這裏！”
　　他迅速地發布了命令，隨後便對政委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和自己來。在壹段距離的步行後，他們抵達了廢墟的邊緣。從這裏往前方望去，是城市的中央。
　　殘檐斷壁上被刻滿了褻瀆的字句與符號，也有些是純粹的發泄。比如‘總督去死！’之類的話語，波丹皺了皺眉，意識到這裏最開始的反抗與背叛苗頭恐怕又是源自當地星球總督的壓迫。
　　類似的事他見得太多了，不是所有世界都想奧特拉瑪五百世界壹般進步的，總有壹些愚昧的人自以為能將帝皇賜予的神聖權利當做壓迫他人的工具，自以為他們好像多麽高人壹等似的……
　　他們和那些叛徒壹樣該死。
　　“大人，您為何要帶我來這裏？”政委問。
　　“別緊張，岡特政委。”
　　起源戰團的二連長單膝跪地，在壹片倒塌的磚石後方停了下來。他摘下自己的頭盔，露出那張嚴肅的臉微微透了口氣，隨後以較為輕松的語氣詢問：“妳原先是卡迪安682裝甲師的吧？”
　　“是的，大人。”
　　“這麽說，妳壹直和他們駐紮在這顆星球上？”
　　“是的，大人——您是想問我，有關市政府的具體情況嗎？”
　　“沒錯。”波丹點了點頭，指了指那像是個要塞而多過‘市政府’的建築。以他的經驗來看，如果強攻，他們恐怕會付出極大的代價才能拿下這裏。
　　既然已經推進到了這裏，那麽，輕言放棄的理由自然也不存在。
　　雖說可以通過呼叫軌道轟炸來拔除這座要塞，可是，如果他們能拿下這裏，那麽無疑是擁有了壹座易守難攻的軍事要地。在那之後，有許多類似的戰術都可以依托著這個要塞來進行……
　　迎著波丹期待的目光，被稱作岡特的政委緩緩蹲了下來。他擁有壹個常見的名字，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本人也壹樣普通。
　　“市政府是個標準的要塞建築，擁有十二個火力點，外表堅固無比，除非用火炮，否則我們絕對沒可能炸出壹個缺口。您看見那兩扇金屬大門了嗎？”
　　“看見了。”
　　“它們是市長自己掏錢建造的，非常堅固，早在叛亂最開始的時候，我們就曾經試圖讓重火力小隊強行打開被敵人占據的要塞，可惜收效甚微。”
　　望著那被爆炸痕跡染黑的大門，波丹微微地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我們在目前的情況下是絕對沒有任何可能通過外力進入其中的——至少我想不到任何辦法。除非那裏面的叛徒蠢到自己出來……什麽？”
　　他壹語成讖。
　　波丹忍不住露出了個微笑，這種恰到好處的巧合讓他比了個天鷹禮——要塞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壹隊又壹隊的叛徒正不斷地從內湧出。他輕聲說道：“政委，回去通知他們做好戰鬥準備。讓我的兄弟前來此處，我和我的兄弟們將作為先鋒掩護妳們。”
　　他帶上頭盔，變得可怕的聲音再壹次響起：“願帝皇庇佑我們壹次。”
　　岡特堅定地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在他身後，波丹已經握住了爆彈槍。
　　帝皇啊。
　　他屏住呼吸，開始耐心等待。
　　保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