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妳真的想知道嗎？

　　亞托克斯沈吟了壹會，他看出內瑟斯現在忙著思考那些他完全不懂的事，因此沒有選擇詢問他，而是說道：“妳有關於這些新興國家的資料嗎？”
　　犬首人擡起頭，看著在他的飛升者前輩，這位以身先士卒與強大武力出名的飛升者說道：“將軍，我必須提醒您，現在的恕瑞瑪經不起戰爭……”
　　“我當然知道，內瑟斯。但壹個好的將軍必須了解他的敵人。”亞托克斯淡淡地說道，他已經提前將世界上的其他國家都定性為了敵人，自大的不像話。而內瑟斯卻贊同地點了點頭，他們都渾然不覺現在孱弱的恕瑞瑪壓根沒有資格與其他國家相提並論。
　　或許在他們心中，壹年後解決虛空威脅的恕瑞瑪，便要像以前壹樣向著四面八方開始擴張了。
　　內瑟斯轉過身去，他身後放著壹面櫃子，裏面全是莎草紙。他推開那些放在表面的，抽出最下面的壹張，那是張牛皮卷。就算以內瑟斯的體型來說也不顯得小，犬首人將它放在桌子上攤開，指著地圖便給亞托克斯介紹了起來。
　　值得壹提的是，由於身高問題，亞托克斯全程都不得不蹲坐在壹個非常狹小的椅子上——那椅子已經是城裏木匠做出的最大的尺寸了。因此，這場面有些滑稽。
　　但亞托克斯還是聽得非常認真：“諾克薩斯？聽上去是個值得壹戰的國家。”
　　“他們極端崇尚武力，任何擁有力量的人都能在他們那邊取得成功。也因為這套體系，他們內部的官員多是有能者居之。”內瑟斯說道。
　　“不錯的體系。”亞托克斯點了點頭。
　　“那這個德瑪西亞呢？”
　　“他們與諾克薩斯是宿敵的關系，這個國家……很難去評價，將軍。其國內不乏強大的戰士與優秀的士兵，但據我了解到的情報來看，他們的政治體系可謂是壹潭死水。”
　　亞托克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壹向是不排斥以骯臟的手段獲得勝利的。畢竟，戰鬥是戰鬥，戰爭是戰爭。作為將軍，他需要為自己麾下的士兵考量。如果真的要與德瑪西亞開戰，那麽，有弱點能夠利用是再好不過。
　　“艾歐尼亞？”
　　“我不建議您對這個國家……好吧，實際上，艾歐尼亞不能稱作是壹個國家。”
　　亞托克斯挑起了眉：“此話怎講？”
　　“艾歐尼亞境內沒有壹個統壹的政權，他們各自分散。那些城主府內與商人們帶來的情報裏都說艾歐尼亞的人非常崇尚自然與和平，他們不喜爭鬥。但這塊土地的歷史可能與恕瑞瑪壹樣古老，他們隱藏起來的力量也非常之多。”
　　“明白了。”
　　亞托克斯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他打定主意，如果飛升者軍團回不到從前鼎盛時期的規模，那麽還是暫且不要碰艾歐尼亞為好。
　　“至於其他的那些國家……不足為懼。佛雷爾卓德都是壹群蠻子，所謂的雙城皮爾特沃夫與祖安人數太少，難以成事。至於那個所謂的海盜之國比爾吉沃特……”
　　內瑟斯沒再說下去，他笑了起來。亞托克斯也是如此，壹時之間，帳篷裏充滿了快活的空氣。他雖然沒說出口，但亞托克斯知道他想說些什麽，壹群海盜而已，能幹些什麽？
　　“妳們看上去很高興啊。”
　　壹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們，法師推開帳篷走了進來。
　　看見他來，亞托克斯立刻站了起來，他想說些什麽。但何慎言知道，如果讓他開了口，必定又是半小時起步的贊美與感謝。他索性打斷了亞托克斯的施法前搖，說道：“別誤會，我只是過來給妳帶個口信的。”
　　“口信？”
　　“是的。”
　　何慎言點了點頭，他張開右手，通過小範圍時光回溯截取的瑟塔卡靈魂消散前的影像便被投影了出來。亞托克斯凝視著她，淡藍色的身體雖然虛幻許多，但那份英武依舊不減當年。
　　他單膝跪下，聽見瑟塔卡說道：“看來是時候了，法師。替我向亞托克斯告別。”
　　他的嘴唇顫抖了壹下，輕聲說道：“壹路走好，陛下。”
　　何慎言點了點頭：“好了，口信帶到了。妳們加油努力，明年秋天就是決戰的時候了。恕瑞瑪能不能挺過去就看這次了。”
　　“您呢？可否請您留下來……助我們壹臂之力？”內瑟斯問道。
　　法師笑了起來。
　　“妳想要什麽方面的幫助？”他饒有興致地看著犬首人的雙眸，內瑟斯沈吟半響後卻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向壹個本就幫助過他們許多的人索取更多，這不僅不道德，且十分容易得罪人。內瑟斯霎時間就立刻低頭道歉，速度之快，態度之誠懇，不免讓人想到變臉的藝術。
　　“不，閣下。請您務必當做我什麽也沒說，是我太過愚蠢了。”
　　“沒什麽，人之常情而已。這畢竟是妳們自己的事，我能做的也就這麽多。不過，對於妳們正在幹的事情，我倒是有點別的見解。”
　　法師沈吟了壹會，亞托克斯十分識相的沒說話，這種涉及到心理博弈的事兒他壹向是不沾的。讓內瑟斯頭疼去吧。
　　犬首人看出事情仍有轉機，如果何慎言願意幫助恕瑞瑪，對他們來說，這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因此他毫無形象地十分恭敬地說道：“請您不吝賜教。”
　　“很簡單，分出壹部分人手去考古。以換取資金與那些斷代的科技。反正，不管是阿茲爾王朝還是瑟塔卡時期的古董，都在外面很有市場，不是嗎？妳們大可以留下那些真正貴重的，以官方的名義賣出去壹些不怎麽重要的垃圾。”
　　“有了資金，就可以雇傭那些法師來為妳們改造土地了，至於糧食更是不成問題。妳們大可以直接用那些沒用的古董換糧食，這難道不是很劃算嗎？”
　　內瑟斯猛然驚醒，是啊，我怎麽沒想到？他深深地懊惱起自己的愚蠢，這麽明顯的燈下黑居然壹直沒發現，這不就是壹條嶄新的路嗎？而且考古得出的那些知識卷軸也能讓恕瑞瑪的發展提速壹些，現在的恕瑞瑪城邦在內瑟斯與亞托克斯眼裏，真的與原始人沒什麽區別。
　　只不過……
　　犬首人的面上露出壹絲苦笑：“您說的很對，只是，這種行為實在太過違背我們的傳統。但，為了恕瑞瑪，我願意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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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師往艾卡西亞的殘骸，也就是如今虛空腐蝕最深的地方扔了十五個偵測與警戒法術。他十分小心地沒有讓虛空發覺，雖然不清楚它們會不會真的進化出針對偵測法術的欺騙性外殼，但不可不防。畢竟何慎言已經見識過它們的進化性了。
　　他此時已經離開了恕瑞瑪，亞托克斯與內瑟斯的種田遊戲與他沒什麽關系。而他也根本就不想在那遍地黃沙的地方待上太久，現在，他正在壹艘船上。
　　他靠在甲板的欄桿上，海風吹拂而過他的臉頰。甲板非常光亮，船是白色塗裝的，有三層。非常豪華，甚至在中層有著壹個小型的劇院，可以用作演出。
　　這艘與某鐵達尼號在體積上非常相似的船是屬於皮爾特沃夫的某個公司旗下的，而何慎言光從這艘船上就能看出來，這個皮爾特沃夫的畫風與艾歐尼亞和恕瑞瑪都不太壹樣。
　　說好的中世紀劍與魔法呢？怎麽壹下子快進到蒸汽機了？
　　法師目光古怪地看著那個不停發出轟鳴聲的巨大渦輪，滾滾濃煙不停地從船頂上的煙囪裏冒出，他雖然對科技壹竅不通，但這艘船上這個與蒸汽機十分相似的東西……是用某種魔法水晶作為驅動力的。
　　他沒能思考多久就被打斷了，壹個女聲從他身側傳來：“這位先生。”
　　何慎言轉過頭去。他看見壹位嚴肅的黑發女士正對他頜首示意，她約莫三十來歲。壹頭幹練的短發，身上穿的也不是裙子，而是壹身黑色的、與西服頗為相似的服裝。
　　她伸出手，與法師相握。
　　“妳好，我是來自皮爾特沃夫的真理與進步報紙的壹名記者，我有幾個問題想要采訪采訪您。”
　　何慎言挑起眉。
　　好家夥，我前幾天還在和壹幫推石頭的埃及人相處，這邊妳不僅給我整出了蒸汽機，就連記者都冒出來了。
　　真理與進步？
　　“好啊，妳想問些什麽？”
　　女人微笑了壹下，她自我介紹道：“只是壹些有關旅行的小問題，我叫做奧利維亞·邁思多洛伊，請問您的名字是？”
　　“何慎言。”
　　“好的，何先生。”奧利維亞從善如流，她從自己馬甲的內兜裏掏出壹個筆記本，打開第壹頁，又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壹支鋼筆，在上面寫寫畫畫起來。
　　她低著頭問道：“請問您從哪兒來？”
　　“艾歐尼亞。”
　　“啊，我想也是，您壹看就來自東方。”
　　何慎言不置可否地壹笑。
　　“您要去皮爾特沃夫麽？”
　　“不，我打算去弗雷爾卓德。”
　　“那可是個苦寒之地啊，何先生，您為何會想去那兒旅遊？”
　　何慎言煞有介事地說道：“因為我有壹位相識的女性朋友，她年紀輕輕，四處周遊世界，學習各個地方的知識與壹切能夠造福她家鄉的技術。她打算回到弗雷爾卓德改變那裏的壹切，讓她的族群過上好日子。現在，我收到了她的邀請，所以我準備去看看。”
　　奧利維亞捂住嘴，驚訝地說道：“天吶，這可真是個傳奇般的故事，您介意我將其刊登發表嗎？”
　　“不介意，反正也不是真的。”
　　何慎言沖她咧嘴壹笑：“就像妳也不是什麽記者壹樣。妳就差在臉上寫上我很可疑四個字了，女士。不要把其他人當成傻子。”
　　奧利維亞的臉色變得平靜了起來，之前種種表情此刻盡數收斂。她將那寫了半天還是壹片空白的筆記本收了回去。問道：“妳是怎麽發現的？”
　　“妳確定妳真的想知道嗎？”
　　奧利維亞皺起眉：“看來妳還沒明白，先生。我並非在與妳進行同等的交談，而是在質問妳。雖然妳的確有點本事，看得出我的真實身份。但這艘船早已被我們控制，妳是沒有機會念咒的。看看妳的身後。”
　　何慎言非常聽話的回頭看去，兩個不懷好意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後看著他，腰間鼓鼓囊囊，他們的壹只手都放在荷包裏。
　　何慎言聳了聳肩：“哇哦，我真的很害怕，簡直都快怕死了。如果我告訴妳妳想知道的，妳能別殺我嗎？”
　　他明明是壹片敷衍地語氣，奧利維亞卻像是看見了什麽令她非常滿足的畫面似的。她的臉上帶起壹抹勝利者的微笑，眼神癡呆地說道：“那就最好不過了。”
　　“妳真的……想知道嗎？”
　　話音落下，奧利維亞猛然驚醒。她發現自己身處壹片黑暗之中，那句話的回音正在她耳邊不停地回響：“妳真的想知道嗎？”
　　“這怎麽可能？”她難以置信地說道，但沒人回答她，只有那句冰冷地：“妳真的想知道嗎？”不停地回蕩。
　　“妳究竟是誰？！”
　　“妳真的想知道嗎？”
　　“回答我的問題！”
　　“妳真的想知道嗎？”
　　“見鬼！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妳真的想知道嗎？”
　　現實世界。
　　“砰。”
　　何慎言皺起眉，他看著倒下的奧利維亞。這女人七竅流血，面上始終保持著癡呆的微笑。他說道：“才這麽點時間就支撐不住了？真沒用，這點本事還學人家劫船……”
　　他身後的兩個男人發覺了不對，剛想上來，卻不約而同地站在原地跳起了歡快的舞步，兩人手挽著手，高難度的動作讓周圍的乘客大聲叫好。口哨聲與贊美聲不絕於耳，他們面上帶著僵硬的微笑，眼中留下熱淚，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而乘客們，對倒下的奧利維亞與那兩個男人的淚水視若無睹。
　　何慎言無所謂地向後壹靠，再次吹起海風。他自言自語道：“我還真是容易惹事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