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泰拉之上（十九）

　　戰鬥從來不是壹件簡單的事情，更何況是面對惡魔。凡人們在面對這些由純粹的邪惡和墮落而凝結成的生物時往往會手腳發軟，恐懼會吞噬他們的心靈。只有那些真的忠誠且充滿勇氣的人才會壹直保持憤怒地和它們戰鬥。
　　這也是為何它們如此棘手的原因之壹。
　　當然，還有另壹個原因——它們是色孽的惡魔。
　　距離安德莉婭大修女受傷昏迷已經過去了三個半小時，史蒂夫正不知疲倦地殺戮著壹只又壹只色孽獸，這些頂著羊頭的東西是噩夢壹般的縫合怪物，只在人類最深沈的恐懼之中出現。
　　那沾滿了劇毒的蠍尾力道之大足以捅穿裝甲。它們有著四條屬於人類的大腿，強壯又健美。柔軟的腹部上長著壹副人形軀幹，上面有著數對胸部，蟹鉗狀的雙臂甚至能夠直接將人活生生夾開。
　　更別提它們周身散發的那種香味了，富含能夠為任何生物感到興奮的信息素，由色孽親自設計的獨特誘惑會將凡人們的思想與最令他們感到狂喜的夢境結合起來。
　　如果妳的意誌不堅定，信仰不虔誠，那麽，可能壹個照面，妳就會被催眠，站在原地，大張著嘴留著口水，下身有著帳篷，像是個白癡壹樣顫抖個不停——別以為拒絕了它們妳就有好日子過，安全只是暫時的。
　　凡人們的大腦會在聞到這種麝香味的第壹刻就被烙下烙印，他們會始終不斷地聞到那香甜的氣息，無時無刻都彌漫在他們身邊。這難以抗拒的香甜，令人毛骨悚然的誘人氣息會源源不斷地將黑暗的欲望送入內心，用不可抗拒地沖動號召著受害者走向自我毀滅。
　　然而，史蒂夫是壹名經過改造的原體。
　　“嗷——！”
　　壹頭色孽獸被他用烈焰劍從頭到尾整個劈開了，他的速度快得像是壹陣風。在這些惡魔群之中來去自如。它們只能看到烈焰的光芒壹閃而過，隨後壹個同類就被瞬間汽化——或者，是在被砍成兩半後汽化。
　　歡愉之主賜予了它們將痛苦轉化為快感的能力，這能力在面對史蒂夫時不起作用。他對這些東西的憎恨超越了壹切。來自人類本能般的，對惡魔的憎恨……讓他的靈能開始影響現實，甚至開始影響這些惡魔的大腦。
　　它們的大腦中那負責將痛苦轉化為快感的區域還在正常運作，只是史蒂夫讓它們‘忘記’了這壹點。
　　烈焰劍兇狠地橫斬，三只站在壹起的色孽獸滿臉驚恐地失去了它們的上半身。被汽化的以太血肉散發出令人厭惡的臭味，透過史蒂夫的呼吸格柵進入他的鼻腔。揮劍、揮劍、揮劍——終於，在又壹個小時後，他單獨壹人殺光了它們。
　　回到戰鬥修女們中，她們已經布置好了壹個簡陋的陣地。戰鬥修女專職戰鬥，從她們的名字上就看得出來。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們之中沒有醫生的存在，戰鬥總是和流血與受傷脫不開關系。正因如此，醫生永遠都有存在的必要。
　　壹個在肩甲處有著白色垂布作為裝飾的修女正憂心忡忡地蹲在安德莉婭大修女身邊，她躺在地上，緊皺雙眉，正不斷地發出小聲的呻吟。
　　眼見史蒂夫走來，她們立刻讓出了位置。低頭對他致敬——他沒有明說自己的身份，可她們都看得出來他究竟是何等尊貴的壹位天使。此時更是有不少人在直接對著他祈禱，希望他能夠給安德莉婭大修女壹些慈悲。
　　“修女，她情況如何？”
　　來到那醫療修女面前，史蒂夫摘下自己的頭盔，選擇以真面目和她交談。
　　“大人，我的醫術實在太淺薄了。我完全看不出安德莉婭姐妹到底受到了什麽傷害，噢，帝皇啊——”
　　那醫療修女小聲地啜泣起來，史蒂夫通過靈能察覺到了她的壹些情緒。她對自己不能讓安德莉婭大修女的痛苦減輕壹些而感到萬分羞愧。
　　“這不是妳的問題，修女。”
　　史蒂夫擡起右手放在她有著白布的右邊肩膀上，安慰了壹下這個惶恐的醫療修女：“她的痛苦來源於使用了她原本不該使用的力量，這也是我的問題。不必苛求妳自己，修女。”
　　醫療修女怔怔地擡起頭，看著微笑著的史蒂夫，好壹陣子過後才結結巴巴地回答：“好、好的，大人，我，我知道了。”
　　……怎麽還結巴了？
　　史蒂夫困惑地看著離開的醫療修女，他後撤了壹步才蹲下身，仔細地觀察著安德莉婭大修女。她的傷勢源於烈焰劍，烈焰劍本身源自於他的靈能。脫胎於帝皇，但又有所不同。它太過炙熱，太過猛烈，凡人甚至無法直視。
　　安德莉婭大修女能夠握著它，並用它殺死壹頭大魔，這已經足夠說明她的信仰到底有多麽堅定了。可惜，信仰能讓她直面惡魔，卻不能讓她免於烈焰劍的反噬。
　　史蒂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分出壹縷靈能。用他的精神力萃取了其中那些不那麽猛烈的部分，握持在手中。
　　壹縷柔和的白金光芒在右手中緩緩匯聚成型，修女們以虔誠的眼神看著這壹幕，史蒂夫渾然不知，他低下頭，輕聲說道：“帝皇保佑妳，安德莉婭大修女。”
　　白金的光輝壹閃而過，安德莉婭大修女停止了不安的顫抖。她白骨般的右手再度湧上血肉，壹點點恢復成了完好無損的模樣。
　　接下來，只需等她醒來便是。
　　……
　　……我有多久沒有穿過動力甲了？
　　加維爾·洛肯走在空蕩的巢都中，黑色甲殼連接著的全新精工動力甲讓他有些不適應。力量與速度皆被增強了，而且不會有絲毫的凝滯。這就是動力甲，阿斯塔特們的第二層皮膚。
　　在接受了那個使命後，他得到了壹把鏈鋸劍，壹把爆彈槍，還有這身黑色的精工動力甲。它們在短短半小時之內就被數十個機仆和星界軍押運著送了過來。
　　他很難去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實際上，加維爾在刻意地讓自己什麽都不要去想——他有疑問，有很多，但他不願去想。
　　執行任務，這就夠了。
　　他需要支援壹隊被惡魔圍困在發電廠內的戰鬥修女，同時還要保證那個發電廠不被惡魔們所攻占。
　　根據他得到的情報，這個發電廠是少見的上古遺物，它能夠在完全運轉的情況下直接供應整座巢都電力，而不像是其他的巢都那樣需要成百上千個不同的發電廠。單憑這壹點，加維爾就能明白為何這個發電廠不能出事了。
　　他要前往巢都的中層，原本應該從底層進入。那裏才是發電廠的底部入口，然而他是從底層壹路帶著難民們殺出來的。自然清楚那裏現在已經成了什麽地方。
　　他來到壹個廣場，右邊原本華貴的尖頂教堂此時頂部被掛滿了屍體，帝皇的雕像也被推倒。洛肯壹言不發地快速走過，右手已經搭在了鏈鋸劍上。熟悉的憤怒攀上他的神經末梢，讓他的眼角神經質壹般的抽搐起來。
　　繼續向前，褻瀆的景象不絕於眼。被剝皮後肆意丟棄在路邊的幼童，被踩踏成為肉醬的婦人。壹些慘死的星界軍士兵，他們的屍體甚至被縫制成了壹個龐大的聚合體。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著恐懼。
　　洛肯深呼吸了壹次，然後又壹次。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必須完成任務。
　　終於，在忍受著自己的憤怒和這令人完全無法接受的景象超過壹個小時後，他離開了那個廣場。從壹條蜿蜒小路徑直前行，前方被堵死了。不得已，他只能攀上房屋的屋頂。
　　不出意外，這裏也有許多破碎的屍體。然而，令洛肯感到不安的是，壹路走來他看不到壹個惡魔。這不正常，會做下這種事的絕對是色孽的惡魔。他也多少能聞到壹些空氣中殘留的麝香味道，這也證明了他的猜想。
　　可是，它們仿佛都消失了壹般。通常來說，它們會聚集在受害者身邊欣賞自己的‘藝術’，並用他們的屍體來找尋更高層次的快感才對。洛肯提高了警惕，他取下掛在腰間武裝帶上的鏈鋸劍，將檔位調到了中檔。
　　鋸齒劍刃勻速轉動了起來，所發出的單調聲響在這死寂壹片，滿是黑暗的空間內分外吵鬧。除此之外，洛肯只聽得見自己的腳步聲。他壹點壹點來到任務目標附近，目鏡所提供的壓力讀數卻悄然幻化成為了三個模糊的數字。
　　666。
　　那三個數字在他的視野內無限放大，仿佛印在了他的視網膜上壹般。與此同時，壹個女人的笑聲闖進了他的耳簾：“壹頭孤獨的狼……妳真不該壹個人來這兒的。”
　　加維爾·洛肯沈默地將鏈鋸劍調至最高檔位，陡然狂躁起來的它在洛肯的右手中咆哮著，渴求著惡魔的鮮血。那個女人咯咯笑著，從黑暗中走出。她身形高挑，皮膚上泛著粉色的光芒，不著寸縷，頭發卷曲而誘惑地遮住了自己胸前。
　　“妳想跳舞嗎，狼？”她微笑著問。那微笑的弧度完美無缺，將清純與誘惑融為壹體，有著少女的嬌俏，也有著少婦的美艷。
　　洛肯只覺得反胃。
　　他舉起鏈鋸劍。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