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胖女人

　　暖陽高照，晴空萬裏。
　　盧通坐在矮山上。
　　身披壹襲寬大黑袍，頭上壹根木簪插住滿頭亂發，腳下壹雙虎爪踩著凸起的亂石。
　　遠遠看起，像是壹頭黑虎蹲在石頭上。
　　左手盤著兩枚漏火果。
　　果子被轉來轉去，碰撞時擦出零星火花，連帶著把果皮上的雜質磨掉。
　　坐了大半天後，天空出現壹群飛鳥。
　　這群鳥數量極多，飛在壹起擋住半邊天。
　　“終於來了。”
　　盧通站起來，虎爪扣碎壹塊亂石。
　　“咻咻咻！”
　　他仰起頭，伸長脖子，朝鳥群發出尖銳的口哨聲。
　　壹頭四個翅膀的巨鳥脫離鳥群，飛到山頂道：“妳想買什麽？”
　　“漏火果有嗎？”
　　“有。”
　　“鳴雷石呢？”
　　“有。”
　　“有茶樹嗎？”
　　“有。”
　　“十個果子、十顆石頭、壹株茶樹。茶樹不要雲英城附近有的。”
　　“等下。”
　　巨鳥擅動翅膀，拖著長長的尾巴返回鳥群。
　　遷徙的鳥群是天生的遊商。
　　人跡罕至的地方，長著許多天才地寶。
　　鳥群遷徙時，會收集這些寶貝，帶到城池、妖城倒賣。
　　東西好、價格便宜、交易時幹脆利落。
　　天氣開始轉暖後，關外每天都有很多修士、妖獸，等著他們經過。
　　很快，巨鳥抓著壹顆帶根的大樹回來。
　　“這棵黃金葉是從南邊金池湖裏挖出來的，泡在火裏灌入靈氣就能活，壹百二十兩銀子。”
　　盧通摘下壹片葉子，塞進嘴裏嚼了嚼。
　　葉片肉很厚、有點苦，靈氣倒是不少，價錢也夠便宜。
　　“我要了。”
　　巨鳥又扔出壹個大布袋子，道：“漏火果有很多，要得多價錢好商量。鳴雷石只有這壹大塊，妳全要了也能便宜。”
　　盧通打開袋子。
　　拳頭大的漏火果，比他手裏的大壹倍。
　　臉盆大的壹塊鳴雷石，表面青紋閃爍，雷芒幾乎溢出來。
　　“都要了！”
　　這麽好的東西，不買就是虧。
　　銅奴留下壹次性法器“滿天星”的煉制法門。
　　漏火果、鳴雷石，都可以煉制。
　　只不過壹個是火星，壹個是雷芒。
　　片刻後，巨鳥騰空離開。
　　盧通看著漏火果、鳴雷石，眼神開始閃爍。
　　這麽好的東西。
　　不用的話，太浪費了。
　　……
　　關外很亂。
　　自從開始修路後，壹頁宗的弟子及修士，在關外頻繁出沒。
　　大盜、巨寇紛紛遠走辟禍。
　　不過還要許多小賊、小盜，留下來渾水摸魚。
　　盧通叫來二虎，讓他出去打探消息。
　　自己留在木屋裏，對著壹堆漏火果、鳴雷石，嘗試“煉制”滿天星。
　　滿天星十分簡單，甚至算不上煉器。
　　只是用法力拘束漏火果、鳴雷石內的雷火之力，需要時釋放出去。
　　壹枚枚滿天星被煉制出來。
　　盧通有些等不及出去替天行道。
　　“盧兄！盧兄！”
　　宋言柏的聲音傳來。
　　盧通收起床上的滿天星，拉開門。
　　“不好了！事情暴露了！”
　　宋言柏滿臉焦躁，走來走去地說道：“工地不要我們的密石了！”
　　“坐下說。”
　　盧通神色幽靜，臉上沒有絲毫波動。
　　“我們完了！壹頁宗肯定會追究之前的事！”
　　盧通搖了搖頭。
　　取出茶具，泡入入手不久的黃金葉。黃褐色的茶湯，飄散出淡淡清香。
　　宋言柏深吸幾口氣，漸漸冷靜下來。
　　盧通給他倒上壹杯茶，道：“怎麽回事，慢慢說。”
　　宋言柏握住茶杯，道：“我去送密石，有個管事叫住我，說以後不用來了。”
　　“有沒有說為什麽？”
　　“沒有，說完就走了，肯定是以前的事情暴露了！”
　　“不對。”
　　盧通用手指點著桌面，發出“噠噠”聲，片刻後問道：“這次送的密石收了嗎？”
　　“收了。”
　　“既然收了，說明與密石無關，肯定有其他原因。”
　　宋言柏想了想，終於放松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
　　盧通搖了搖頭道：“好什麽好，財路都斷了！”
　　說完起身拉開房門，大步走出去。
　　“妳去幹什麽？”
　　“去看看是誰斷了老子的路！”
　　……
　　遼闊戈壁灘上。
　　盧通發足狂奔，兩條虎爪在地面撕開壹條溝壑，身後卷起漫漫煙塵。
　　煙塵中，壹個肩高五尺的牛犢子埋著腦袋，朝盧通猛追。
　　半個時辰後。
　　盧通停在工地集市外。
　　小牛犢子追上來，垂著腦袋鼻孔裏噴出兩股白氣，直接癱軟在碎石上。
　　盧通踢了壹腳他的屁股。
　　“小家夥，跑得這麽慢可不行。妳見過老爺在前面跑，坐騎在後面追的？”
　　牛犢子無力地“哞”了壹聲，吐出壹大口口水，搖晃著站起來。
　　盧通騎到他背上，笑著道：“這就對了，走，去茶館。”
　　裴氏茶館。
　　胖女人臉上的脂粉花了，無精打采地靠在櫃臺上。
　　兩張桌子上，坐著兩個同樣神色的男人。
　　盧通壹壹看過幾人，有了些許猜測。
　　看來倒黴蛋，不光他壹個。
　　“老板娘，來碗茶。”
　　“自己倒。”
　　盧通搖了搖頭，熟門熟路地走過去倒了壹碗茶。
　　買過許多次“茶葉”後，已經算半個熟人。
　　他端著茶碗，沒有返回桌邊。
　　而是走向櫃臺，湊到胖女人跟前，笑著道：“老板娘，近來安好？”
　　盧通湊得很近。
　　甚至能看見胖女人臉上的胭脂，散開後的小顆粒。
　　胖女人翻了個白眼，沒有搭理，不過嘴角卻勾了起來。
　　盧通取出壹包茶，遞過去道：“最近得了壹包稀罕茶葉，妳嘗嘗？”
　　胖女人壹下子有了精神，問道：“給我準備的？”
　　雖然還不確定，但是她已經毫不掩飾地笑了起來。
　　盧通也笑著道：“那當然。”
　　黃金葉很少見。
　　盧通換上鷹妖的儲物指環後，能帶很多東西，幹脆準備了幾十包，方便隨時送人。
　　胖女人滿臉笑容的收回茶葉，眼神變得溫柔了許多。
　　等她朝下面掃了壹眼，立馬換了壹幅面孔，呵斥道：“看什麽看！野猴子，再看把妳眼珠子扣了！”
　　盧通朝店裏看去。
　　只見壹個高瘦的漢子，正滿臉怪笑。
　　盧通端著茶碗，過去坐下道：“盧通。老兄怎麽稱呼？”
　　“唐耕，他們都叫我老猴子。”
　　唐耕說著，偷偷朝盧通比了個大拇指。
　　盧通笑了笑，問道：“唐兄，是送密石的？”
　　“盧兄也是？”
　　盧通點了點頭。
　　唐耕擠出壹個苦笑，嘆氣道：“哎，難啊！”
　　同是茶館苦命人。
　　兩人之間少了些許隔閡。
　　等唐耕喝完茶，盧通主動給他倒了壹碗，小聲問道：“唐兄，有沒有什麽消息？”
　　唐耕看了看周圍，又“嗯”了幾聲，才猶豫道：“聽說是壹頁宗的弟子。”
　　盧通臉色稍變。
　　壹頁宗的弟子？
　　正兒八經的壹頁宗弟子，他只見過鏡心壹個。
　　遠超尋常修士。
　　難道是壹頁宗的弟子，盯上了這個工地的密石生意？
　　盧通還不敢確定。
　　不過唐耕說完就靠在椅子上，眼皮耷拉下去，顯然不打算再透露消息。
　　等到其他人都離開。
　　盧通又走到櫃臺前，笑著道：“老板娘，還不歇著？”
　　胖女人橫了他壹眼，道：“怎麽還不走？”
　　“想攆我走？”
　　胖女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盧通和她對視片刻，靠在櫃臺上，嘆了口氣道：“媽的，那個壹頁宗弟子從哪裏冒出來的？再搞下去，我非賠個底兒朝天！”
　　“不敢亂說。”
　　胖女人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那是伏家的少爺，豈是我們能議論的？”
　　“伏家？妳知道他的底細？”
　　“聽說過壹些。伏家大少爺，從小拜入壹頁宗，修行了十幾年剛出山……”
　　半響後，盧通終於知道了前因後果。
　　“伏景，還真是個天之驕子。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
　　“啊？這就走嗎……”
　　盧通笑了笑，走出去騎在牛犢子背上。
　　天完全黑了，頭頂掛滿繁星。
　　盧通擡頭看了壹眼，忍不住心中暗想：
　　也許讓宋言柏那個小白臉過來打聽，更容易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