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龍巢山
半妖養仙途 by 烏山夜行人
2023-12-2 17:01
天盡頭。
滾滾煞氣彌漫,其中壹片宮殿群落綻放出無窮紫光、藍光,猶如壹顆龐大寶珠懸在煞氣內。
光芒中,素手、盧通站在壹張長桌後。
背後數十名童子跪在地上,全部身披白衫,衣服上繡著寐鯢、溪獅、三山嶺牛等。
“寶煉宗弟子素手,迎請神尺祖師!”
素手祭出壹幅畫像。
神尺,渡劫大能,寶煉宗第五位宗主,也是現在最古老的祖師。
此人之下才是倪點睛、倪伯襲。
盧通站在旁邊,壹起拱手行了壹禮。
素手俯身拜倒下去。
“寶煉宗受命於道,昌盛萬年,可惜歷運有極,終於大變。弟子自幼受祖師教誨,宗門庇護,如今僥幸得以出竅,願以壹己之力重續宗門道統,請祖師降下真法!”
壹片寂靜中僅有畫像在空中搖曳,發出極細微的風聲。
素手繼續俯下身子,道:“請祖師降下真法!”
數十名童子跟著壹起拜倒。
“請祖師降下真法!”
盧通等了壹息,察覺光芒變暗,擡頭越過畫像,看向天外天的方向。
壹股濃郁的黑暗翻湧,上壹瞬還在天盡頭的另壹邊,下壹瞬已經到了眼前,鉆入了畫像中。
畫中人像活了過來。
神尺睜大雙目,眉心盤著壹枚獨目般的黑珠,壹起左右掃視,凡是看過的地方,宮殿、素手、盧通、眾弟子等全部染成了黑色。
“誰要重續寶煉?”
“晚輩素手。”
“誰要重續寶煉?”
“寶煉宗弟子素手。”
“誰要重續寶煉?”
素手壹直埋著身子,聽到第三遍問話,回頭看向盧通。
盧通看著天外天的方向,看到黑暗中閃過壹道紫色,等了壹息才拱手道:“擒氣宗弟子盧通,願助壹臂之力。”
“受領真法!”
素手立即拜倒。
黑暗中閃過壹道道光芒,片刻後黑暗褪去,桌上擺滿了各種書冊、卷軸、玉簡等。
“謝祖師賜下真法!”
素手行了壹禮,看向桌上,掃了壹眼,立即閃身過去抓起壹個卷軸,略作試探後,臉上浮出壹抹欣喜之色。
盧通走過去,問道:“什麽寶貝?”
“天錯圖。”
他頓時精神壹振。
天錯圖,萬基的靈寶,和掃光拂塵出自同源。
“我看看。”
素手猶豫了壹番,遞過卷軸,道:“此寶可以顛倒五行,利於殺伐,可以作為鎮宗之物。”
盧通展開卷軸。
圖畫淩亂,底色全黑,上面繪著幽藍水山、金銀鐵樹、赤紅火海等,所有景物都是七零八碎、斷斷續續。
他看了幾遍,突然挑了下眉頭,道:“此寶可以破碎空間?”
“嗯。”
“我要除幾個強敵,先借我壹用。”
……
紫氣殿。
盧通進入殿內,取出天錯圖,立即開始著手煉化。
第二天,楚江蘭進入殿內,道:“國主,伯頑山主的使者到了,是河母龜壹族的千壽常仁,章殿主親自帶去了仙鯉宮。”
“知道了。”
仙鯉宮,宮內水雲彌漫,壹人、壹龜坐在水雲上對談。
盧通進入殿內。
壹人壹龜同時起身,道:“拜見國主。”
“坐。”
盧通過去坐下,道:“千壽道友,章殿主有沒有介紹清楚為何邀請道友?”
千壽常仁微微頷首。
“仙船入河,惠及連舟山上下,只不過……”
千壽常仁遲疑了壹番,道:“盧國主為什麽要放棄到手的好處,白白贈與連舟山?”
“我可沒有說過白送。”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
千壽常仁舒展開四肢,心頭放松幾分,道:“盧國主要什麽?”
“龍巢山。”
“龍巢山?”
盧通頷首道:“龍巢山處處妨礙,我準備除掉它們,希望連舟山可以出手相助。”
龍巢山實力很強。
幾個龍王的神通全都十分強橫。
大龍王是紫蟬,來往迅捷,蟬翅鋒銳,幾乎無物可擋;
二龍王是溺波蛟,“溺水”神通,可以沈溺萬物;
三龍王是龍鯨,肉身強悍,實力還在第二龍王之上;
四龍王是金鯉,常年第壹龍王的指點,傳聞已經修煉到了身形如蟒的地步;
五龍王是古蝮蜥……
龍巢山早拜入了濟國,又攔在神國的正西邊,無論如何都必須除掉。
千壽常仁沈吟不語。
章橋遞過茶水。
盧通喝下壹口,問道:“雖然龍巢山還算強大,但是在連舟山面前應該不值壹提,道友有什麽顧慮?”
“國主有所不知。”
千壽常仁搖頭嘆息了壹番,壹口喝下茶水,道:“大龍王縱橫數千年,交友甚廣,與許多妖群交好,連舟山中也有許多道友。”
“道友說的是過去,還是現在?”
盧通親自拿起茶壺,替千壽常仁添滿。
“他們交情久遠,過去如此,現在如此,以後還是如此。”
“未必。”
盧通放下茶壺,道:“以前風平浪靜,交情自然深厚。現在大劫臨頭,有幾人願意與他們壹起歷劫?”
“話雖如此,可是……可是有交情在,若想對他們下手,終究有許多阻礙。”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
對外爭,對內爭,各個國家是如此,連舟山也同樣如此。
而且連舟山有人有妖,各大仙船各自盤踞壹方,十分松散,內部的紛爭只會更多。
千壽常仁有些猶豫。
盧通等了壹會兒,搖頭道:“道友是忌憚大龍王背後的真龍?”
“哎。”
千壽常仁嘆了口氣,默認了下來。
盧通道:“真龍……道友難道沒有聽過‘真龍將衰’?”
“盧國主,妳低估真龍了。”
“哦?”
千壽常仁神色鄭重,道:“天下純陽,真龍獨占三分。雖然眼下的壽綿山妖國只有壹隅之地,但是可以活到最後的,必然有他們壹席之位!”
盧通有些意外。
壽綿山很大,但是遠遠不能和天下列國相比,想不到潛力竟然如此巨大。
“連舟山不敢與他們為敵?”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盧通笑了下,搖頭道:“這是道友的意思,還是伯頑山主的意思,又或者是河母龜壹族的意思?”
“都是。”
“是嗎?”
盧通看著千壽常仁,盯了壹會兒,道:“既然如此,今日全當無事發生,希望道友不要泄露壹分壹毫。”
“國主放心便是。”
章橋送走千壽常仁,返回殿內,道:“想不到龍巢山竟然這麽大的來頭。”
“來頭再大也擋不住大勢。”
盧通壹口喝完剩余茶水,起身道:“妳去壹趟蒼鷲礁林,讓巨流施展‘水行幽影術’,親自和伯頑山主商議此事。”
“國主懷疑河母龜壹族別有二心?”
“人與人尚且爭鬥不休,人與龜怎麽可能齊心,我們要快點找出連舟山裏的自己人。”
“我去安排。”
“嗯。”
……
風和日麗。
暗流湧動。
黃昏時分,天邊陰雲染上了壹絲微弱紅光,雲傲從天上掠過,落到紫氣殿外。
“我有要緊事。”
青鳥傳訊,銀蛟請門。
雲傲進入殿內,道:“濟國壹個真人叛逃,投靠了丞國。”
盧通心裏壹個咯噔。
聽到前半句,下意識以為是原真人,聽完之後才知道不壹樣。
“哪個真人?”
“春戎。”
盧通知道這個真人。
這些年,步涉鋒壹直潛伏在濟國,打聽出了許多消息,其中就包括濟國內的各個山頭,以及所有的真人、真妖。
春戎,原本鑒澤國的真人,名聲不大,實力也不強。並入濟國後,似乎被安置到了大璞山。
“為什麽叛逃?”
“自然是為了三寶。”
盧通垂下眼神,問道:“這幾年壹共多少真人投奔丞國?”
“不下十人。”
“十個。”
盧通念叨了壹遍,道:“多了十幾張嘴,白矛拿出的五成三寶之氣,還夠分嗎?”
白矛很狠,尤其是對自己狠,幹凈利落的拿出了屬於他的壹半三寶之氣。
這些三寶餵飽了丞國的真人,也吸引走了別國的真人。
可是肉多嘴少時,自然人人都滿意。
肉多嘴多時,很難做到每個人都舒坦。
壹旦肉少嘴多了……
雲傲道:“丞國實力雄厚,不夠分就去吞並鄰國,壹直到夠分為止。”
“哪有這麽輕易。”
盧通笑著搖了搖頭。
吃肉是壹碼,出力又是壹碼。
吞並鄰國是涉及生死的廝殺。而投奔丞國的元嬰,大多實力偏弱,在國中分不到太多三寶之氣,未必有膽子與人拼命。
更何況,不拼命並不影響拿到手的好處。
盧通笑了幾下,很快又斂起笑意。
他知道的白矛壹定知道,既然敢收下這些人,必然有所應對。
“濟國有什麽動作?”
“派出多名使者,出使南方各國,看動作可能是想糾結盟友,壹起攻打丞國。”
“西方還沒有停手,又向南出手?”
“西方快停了。千泉覆滅,濟國占據了大片國土,上月開始各地出現了大批的土師、水師,協助百姓遷居、開耕。”
“停手……”
盧通低下頭,心中湧出壹個個念頭。
良妖正國正準備西進,這種關頭濟國不能停手,最好再招惹壹個新的敵人。
丞國很合適。
他思索了許久,道:“我們身邊有沒有人想逃走?”
“沒有。”
“壹點跡象都沒有?”
雲傲道:“國內的元嬰,壹派是妳麾下的爵天牛、蕭龍庭等,壹派是寶國的幽、倪棲秀、守嶺老人等,還有就是我、鳴鳳。全都各有牽掛,沒人會去丞國。”
“是嗎?”
盧通有些懷疑,打量了雲傲壹番,道:“妳的牽掛是什麽?”
“我既是壹殿之主,又獨掌壹方靈地。丞國於我,除了三寶之氣有些許誘惑,其他東西不值壹提。”
雲傲毫不避諱對三寶之氣的想法。
盧通道:“丞國給的是水中月,我這裏可是貨真價實的鐵飯碗。再過幾年,鐵飯碗成了金飯碗,比他的水中月更勝數倍!”
雲傲沒有附和。
盧通搖了搖頭,道:“我需要壹個人投奔丞國,誰最合適?”
“幽、異耳、倪棲秀、守嶺老人,他們最受冷落。那些投奔丞國的元嬰境,超過壹半是亡國的元嬰。”
盧通挨個回想了壹下,覺得有些不穩妥。
“我要的是假裝投敵,這幾個人恐怕會弄假成真。”
“這樣更好,我們身邊少壹個不安分的。”
“也對。”
……
“國主,我已經見過伯頑山主,山主答應了,不過只能派出壹個人。”
章橋眉頭緊皺,十分不滿。
盧通卻咧開嘴角,已經想到了那人是誰,問道:“人在哪裏?”
“不知道,伯頑山主沒有說姓名,也沒有說什麽時候來。”
章橋從盧通的神色中看出了壹些異樣,問道:“難道國主認得那人?”
“章殿主還記得斬殺咆川時的千丈巨劍嗎?”
“是他!”
章橋瞪大雙眼。
盧通道:“此人叫青鴉。龍巢山的事情先不要聲張,等挑起濟國、丞國的廝殺,我們再對龍巢山下手。”
“明白。”
當晚,壹個肩背佝僂的瘦小老頭進入紫氣殿。
“拜見左宗主!”
盧通看著下方人影,念頭微轉,道:“素手找過妳?”
“是,右宗主任命我為傳法長老。”
守嶺老人,寶國真人,也是寶煉宗的真人。無論是宗門還是國家,拜入良妖正國之前壹直是朱陵外的守墓人。
“有件事需要妳出去壹趟。”
“宗主請吩咐。”
“假意背叛,去投奔丞國。”
“是。”
“此行十分危險,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屬下想看到寶煉宗再次興盛。”
“妳倒忠心。”
盧通擡起眼皮,重新打量了壹番,道:“我答應了,近兩天就走吧。”
“是。”
……
三天後,截水湖上,兩艘百丈大船緩緩靠近,接著兩個人影從甲板上走出。
盧通看著對面來人,心中十分意外。
弱囂,濟國的國主。
數百年不見,弱囂從壹個帶著些許女相的文弱公子,變成了……變成了壹個哀怨公子。
不像壹國之主,像新近守寡的大家小姐。
“弱囂道友,許久不見。”
“盧道友。”
盧通重新打量了壹番,道:“道友愁眉苦臉,可是今日時機不巧,碰到了煩心事?”
“哎。”
弱囂嘆了口氣,臉上愁色越濃,道:“自從成為國主,就不曾有過壹件順心事。今日道友主動想邀,想必又有壹樁麻煩。”
“哈哈……”
盧通仰頭大笑。
國主難當。
要用人,用身邊人、用外人,甚至用敵人。要防人,防敵人、防外人,甚至防身邊人。
每壹樁都十分煩心。
他搖了搖頭,道:“道友想錯了,今天可是壹樁好事,我想邀請道友壹起攻打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