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箭桿蕩

　　“劈啪！劈啪……”
　　壹串巨響，大片竹林倒塌，漫天火星四處飛舞。
　　盧通摘下黑衣修士的儲物戒指，灌入法力，尋找了壹番後皺起眉頭。
　　“不對。”
　　“老爺，怎麽了？”
　　他捏緊戒指，道：“暗箭有壹塊證明身份的箭牌，樂愁樓認牌、不認人。這裏面沒有箭牌，只有幾件法寶、衣袍，還有壹瓶丹藥。”
　　典四兒有些意外，道：“沒有銀子？殺人賺錢，就算沒有別的也應該有報酬。”
　　“沒有。”
　　盧通搖了搖頭，緩緩道：“此人只是壹把殺人刀，真正的暗箭還藏在暗處。”
　　火星亂射，殺聲寥寥。
　　紅光中，壹些模糊的人影迅速閃過。
　　“嗚啊～”
　　壹聲悠揚螺聲響起。
　　典四兒低頭看向掌心，傳音道：“老爺，二虎開始退了。”
　　“在哪兒？”
　　盧通心中不甘。
　　忙活了半天，除了在水下殺了幾只小雜魚，得了些不值錢的法器、綠貝外，只剩下手上這個同意不值錢的儲物戒指。
　　真正的大魚——明槍、暗箭，壹個也沒有捉住。
　　典四兒道：“分開退的，約定在鴨嘴島、活水灘兩個地方會和。”
　　鴨嘴島四面開闊、水淺泥深，活水灘百橫千豎、水道雜亂，全部利於脫身。
　　盧通又問道：“洪喉呢？”
　　“不見了，二虎說螺響時突然就消失了。”
　　他咬了下牙關，環視壹周。
　　短短幾息，火光中殘留的人影已經全部消失。
　　周圍很快安靜下來。
　　四方竹樓的大門突然打開，壹個年輕修士出來，拱手道：“多謝師兄相助！敢問師兄……”
　　不等此人說完，盧通重重地跺了壹腳，縱身飛向遠處。
　　雙桅船上。
　　壹連三天，盧通憋了壹肚子悶氣，關在小木樓內閉門不出。
　　本打算殺壹個、給點甜頭，然後再殺壹個……
　　像釣魚壹樣，挨個殺樂愁樓的明槍、暗箭。
　　可是笨魚突然變成了泥鰍。
　　甜頭給出去了，人卻沒殺到。
　　“老爺，余家說渡口的外來人太多，沒辦法找出黑衣修士的來路，也查不清誰和他接觸過。另還有，余家家主邀請老爺過去壹趟。”
　　典四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盧通盤坐在蒲團上，悶聲道：“知道了。”
　　這次余家白白損失壹個貝場，在事情找補回來之前，不打算再去余家。
　　沒臉去。
　　他嘆了口氣，心中有些後悔。
　　早知道該聽余家的，殺了蔣櫓壹了百了。貪多吞不下，暗箭沒找對，反倒讓明槍也跑了。
　　典四兒寬慰道：“二虎還沒消息，應該在躲避余家的搜尋。等風頭過了，他們肯定還會回來。”
　　“嗯。”
　　盧通應了壹聲，心裏卻沒有太大把握。
　　銀子搶到了、余家也激怒了，蔣櫓的任務已經完成，只剩下最後壹步——讓余家殺了二虎。
　　若是蔣櫓夠謹慎，根本不必再出面。
　　又是壹天過去。
　　盧通煉完最後壹座小白山，斂起血種，手臂上鉆出壹叢叢毛發。
　　每根毛發晶瑩剔透，表面透明，中央裹著壹絲青色，像水玉雕刻而成。
　　此外，從指間、到肩膀，全部被壹層極薄的透明鱗甲覆蓋。
　　他運起法力，毛發如波濤般起伏，房間卷起壹陣輕風，風中十余枚風刀遊走變化，時大時小、時快時慢，像壹群遊魚。
　　煉化完八十壹座小白山，五色魈血種終於發生了蛻變。
　　神功告成，可惜……
　　天地無邊、人海茫茫，想殺的人卻無從尋找。
　　盧通正心頭落寞時。
　　“咚咚！”
　　大門被重重敲了兩下。
　　典四兒站在門外，急聲道：“老爺，余家找到二虎了！”
　　盧通神色毫無波動。
　　這種情況早已料到，不出意外應該是蔣櫓派人告密。
　　“進來。”
　　典四兒推門進來，道：“二虎在七指島銷贓，被人認出來了，現在躲在箭桿蕩。余家派人詢問，老爺動手還是他們動手。”
　　盧通閉上眼睛，輕輕吐了口氣，又慢慢睜開。
　　“告訴余家，我必定給他們壹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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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桿蕩，占地十萬余畝。
　　壹人高、兩人高……十人高的水草，鋪天蓋地，壹眼看去找不到邊際。
　　壹張竹排緩緩進入箭桿蕩。
　　盧通、典四兒、萬易、萬喜，站在竹排上。
　　最前方，壹個中年船夫撐著竹竿，看了壹眼腳下，賠笑道：“仙長身軀威武，我這小竹排無力承載，勞煩動下身子，我去抽些水草墊上。”
　　水面，竹排已經看不見壹點蹤跡。
　　盧通半截小腿沒入水下。
　　而典四兒三人，已經淹到了膝蓋附近。
　　盧通瞥了壹眼，背後中翅慢慢扇動，竹排壹點點浮出水面。
　　“帶路。”
　　船夫立馬躬身道：“辛苦仙長。”
　　水草中有千萬條路。
　　每條路都完全壹樣，下面水、上面天、左右是筆直如箭的翠綠水草。
　　剛入箭桿蕩時，典四兒還用紙筆畫下路線，過了還不到盞茶時間就不得不放棄。
　　行了壹個多時辰。
　　船夫取出壹桿丈長鐮刀，壹邊割草開路，壹邊繼續撐船前進。
　　典四兒問道：“船家，這是去螃蟹窩的路？”
　　“對。仙長，蕩裏有水道、草道。水道基本壹直在，草道幾天沒人走就鋪滿了水草。”
　　典四兒點了點頭，丟出三兩銀子，道：“辛苦船家了。”
　　“多謝仙長！還有半個時辰就到了。”
　　壹炷香後。
　　盧通取出相思螺，灌入壹道法力。
　　“二虎？”
　　很快，二虎回道：“頭兒？”
　　停了壹息，又回道：“頭兒，妳也在箭桿蕩？”
　　“呆著別動，等我過去。”
　　沈默了許久。
　　二虎才回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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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來來！誰還來？”
　　“身子五兩、心臟十兩、腦袋十兩、眼眶五十兩……這個靠的可是真本事，能不能拿到銀子全憑自己。”
　　壹大片竹排上，幾個赤膊漢子圍在壹起，其中壹人捏著尺長的箭桿水草，對著遠處的泥人靶子瞄準。
　　水草飛出，從泥人耳邊擦過。
　　壹陣哄鬧中，又壹人隨手丟出五兩銀子，接過五根水草，取出壹根開始瞄準。
　　銀子落下，發出清脆撞擊聲。
　　下方壹張破草席上，堆滿了五兩、十兩、二十兩、五十兩的大小銀子。白花花的銀子，仿佛成了隨處可見的破石頭，被胡亂擺在地上。
　　水草飛出，命中泥人胸口，插進去半寸，壹陣風吹過，水草搖了兩下緩緩掉落。
　　“哎！”
　　“可惜了，差壹點！”
　　此人拿出第二根水草時。
　　壹根水草從遠處飛過，插入泥人眉心，接著轟然炸開，把泥人頭顱、半個身子全都炸得粉碎。
　　“媽的！誰幹的！”
　　“說了不能用法力……”
　　幾人大吼著轉過身，遠遠看了壹眼，立即閉上嘴巴，臉上的怒意也煙消雲散。
　　盧通懸在空中，看著面前的竹排、竹屋、草屋、赤膊漢子。
　　“頭兒。”
　　二虎從唯壹壹間竹屋出來。
　　半遮半掩的竹門後，兩個女人湊在壹起朝外面打量。
　　盧通點了下頭，道：“挺好。有銀子、有屋子、有女人，打算紮根了？”
　　“沒，沒有。”
　　“蔣櫓什麽時候走的？”
　　“兩天前，說是去買酒買吃的。我身上的虎毛紮眼，壹直都是他出去。”
　　盧通氣極反笑，看著遠處的赤膊漢子。大幾十個人中，有壹些相貌十分熟悉，是畫上的那些人。
　　“蔣櫓倒是舍得，連自己人都丟下不要了。”
　　二虎埋著頭，壹聲不吭。
　　萬喜突然出來，邁步走到前面，道：“師兄，這些人交給我吧？”
　　盧通蹙起眉頭。
　　萬喜回過頭，道：“我幫師兄找人。師兄知不知道，耳朵聽到的東西可以留壹盞茶，眼睛看到的東西可以留五天，鼻子聞過的東西可以留壹個月。”
　　盧通眼角抖了幾下，瞬間想到了九夫人的壹個屬下——楊望。
　　當年在雲英城尋找邪修，楊望挖眼、換眼，“看”見了很多線索。
　　萬喜臉上露出笑意。
　　“看來師兄知道。”
　　說完邁步走向竹排。
　　盧通瞇了瞇眼睛，小聲道：“四兒，封路。”
　　“是。”
　　壹枚白繭飛出，繞著竹排、竹屋飛了幾圈，很快把這片水域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