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七章 老靠子

　　壹次小風波後，杏山堡又恢復了平靜。
　　盧通沒有立即出手。
　　每日修行、送酒、巡視三坊，偶爾去觀鶴客棧吃壹頓好的，再去英芍樓坐坐。
　　自從帶英夫人的兒子、女兒，出去殺了幾只沙狐，回來之後兩家關系親近了許多。
　　壹天天過去。
　　臥房內。
　　他站在床邊，蹙眉道：“四兒，尾巴應該豎起來，還是垂下去？”
　　化妖法術，金脊龍蜥的金尾已經修成。
　　腰下、屁股上，長出壹片桃形的淡金色鱗甲。鱗甲外圈薄、內圈厚，聚在尾巴骨處延伸出壹條淡金色尾巴。
　　尾粗如嬰兒手臂，表面鱗甲細密。
　　長近壹丈，拖在後面壹下翹、壹下垂。偶爾淩空壹甩，發出清脆鞭響。
　　典四兒抓著壹條狐皮褲衩，認真思索片刻。
　　“老爺，尾巴太長了，垂下去會拖地，翹上去又太顯眼。能不能盤到腰上？”
　　盧通念頭微動。
　　尾巴十分靈巧地從肋邊鉆過，像長蛇般，壹圈圈纏在腰上。
　　他低頭看了壹下。
　　蹬步出拳、擡腿踢出虎爪，活動了幾下，尾巴又重新松開。
　　“算了，不爽快。”
　　典四兒也沒有辦法，遞過褲衩道：“老爺，試試吧。”
　　“好。”
　　褲衩後面，尾巴處嵌了壹枚法器銅環。提起之前，要先把尾巴穿進去，最後還得收緊銅環。
　　比殺人麻煩。
　　盧通收緊銅環，搖頭道：“也不爽快，聽說有雲彩編織的法衣，可以隨著法力變幻，以後留意壹下。”
　　“好。”
　　“先睡覺，天亮還有事情。”
　　他縱身躍到床上，閉上雙眼，幾息後又睜開，喃喃道：“四兒，尾巴擺在身子旁邊，還是夾在腿中間？”
　　……
　　天光微亮。
　　茫茫沙漠中，壹條條沙丘像是巨獸，匍匐在地上，正隨著日光壹點點蘇醒。
　　盧通壹襲黑色寬袖大袍。
　　後擺割開壹條開衩，尾巴從衩間伸出，拖在身後。
　　走出幾步後，身子漸漸開始前傾，長尾輕輕擺動，始終維持平衡。
　　步伐越邁越大，速度也越來越快。
　　百丈之後，行走如風。
　　他心中漸漸明悟。
　　牽壹發而動全身，尾巴帶來的變化比預想的大很多。
　　堡外。
　　雲痕沙快夠了，壹些人趁著最後幾天徹夜不眠，通宵篩沙。
　　此時才陸續返回。
　　壹個個長相各異，神色卻是同樣的疲憊。
　　盧通站在祭狼塔丁徑街的出口。
　　遠遠看見壹個頭戴灰鬥笠、披土色披風、裹著面罩的瘸腿身影，臉上不禁露出笑意。
　　沙匪，老靠子。
　　大郝交代的三個同夥之壹。
　　他已經盯了很久。
　　如今事情快了結，可以賺的錢都賺得差不多了，到了收網的時候。
　　老靠子緩緩靠近入口。
　　盧通揮了下手，道：“妳，過來，查沙子！”
　　為了今天這壹句。
　　他從成為坊主的第二天，便開始查沙子。
　　幾乎所有篩沙子的修士，全都聽過祭狼塔有壹個喜歡查沙子的半妖旗頭。
　　老靠子左右看了下，壹瘸壹拐地走到身前，掏出壹把沙子。
　　“旗頭，剛篩出來的沙子，壹點雜沙都沒有。”
　　盧通扔出壹個水盆，道：“篩了多少都掏出來。”
　　老靠子十分乖巧，立即倒出半盆沙子。
　　他蹲下去，把手插進盆裏，運起法力壹層層撫過。
　　半透明沙礫中，夾著壹絲絲雪白雲紋。雲痕沙，雲紋越多，沙子品質越好，重量也越輕。
　　這盆沙子品質很高。
　　盧通找了壹會兒，沒有找到磁巢沙，心裏不禁有些佩服。
　　這些沙匪做事真小心。
　　堡子裏人多眼雜，這半盆沙子應該已經摻了磁巢沙。
　　可是找不出來。
　　他擡頭看向老靠子。
　　老靠子欠著身子，唯壹露在外面的眼睛，眼神十分平淡。
　　他笑了下，又伸手拂過沙子，壹層雲霧落入盆中。
　　“膽子不小啊，頭領是誰？”
　　“旗頭，妳說什麽，我怎麽……”
　　“磁巢沙？”
　　壹陣風吹過。
　　盧通再擡頭看去，老靠子已經不見蹤影，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壹處沙坑。
　　前方不遠處，鼓起壹個小沙堆，迅速朝沙漠深處逃去。
　　他早有準備，擡起右掌，掌心懸著壹柄五寸雲劍。
　　雲劍閃過，轉眼間沒入沙堆。
　　沙堆停了兩息，開始下陷，變為壹個流沙坑。
　　老靠子知道逃不了，竟然選擇沈沙自盡。
　　他臉色稍變，縱身飛撲過去。
　　途中法力灌入尾巴，壹層金光流出，覆蓋渾身上下，像壹柄劍，刺入沙中。
　　眼前漆黑壹片，僅能通過尾巴、金光，察覺到沙礫正在流動。
　　他念頭稍動，尾巴攪動，像魚鰭撥動水流。體表壹層金光滑開沙礫，迅速追上去。
　　又壹道雲劍飛出，下方沙礫停止流動。
　　他沈下去，抓到壹條腿，順著來時的方向，壹點點浮出沙子。
　　老靠子死了。
　　盧通找到儲物袋，翻了半天沒有找到磁巢沙。
　　又重新找了壹遍，最後從假左腳內掏出壹個儲物戒指。
　　戒指內空間極小，只有幾本書、壹套衣裳、壹把刀，還有壹個小布兜。
　　他取出布兜，解開看了壹眼，不禁彎起嘴角。
　　壹團沙子。
　　和剛才盆裏的沙子不壹樣，這團雲痕沙黏成壹團，像沙丸子。
　　他收起屍體，朝史家塔飛去。
　　這裏在祭狼塔附近，本應該去找塔主谷傳笛。但是經過上次蕭驚幾人的事，盧通信不過此人。
　　眼下有壹個人更合適。
　　史蠻，年輕、沖動。
　　而且被盯上的是老丈人他爹的墳頭，勉強算半個祖墳。
　　壹座新修的小樓外。
　　盧通落下觸動門口的法器。
　　壹個丫鬟出來，正準備開口。
　　他直接打斷道：“快去叫史蠻，有大事。”
　　進入客廳坐下。
　　片刻後，史蠻睡眼惺忪地從樓上下來，道：“盧師叔，什麽事，天還沒亮呢。”
　　盧通快步過去，道：“帶我去見妳爹。”
　　“啊？見我爹幹什麽？”
　　“我抓了壹個篩沙的修士，此人在雲痕沙裏動了手腳，可能和疑冢有關。”
　　“什麽！”
　　史蠻殘存的壹絲睡意消散，瞪大眼睛。
　　他繼續道：“前段時間，竇門塔來了很多修士，我感覺不對每天都盯著，果然找到了奸細。”
　　說完取出屍體，掏出雲痕沙、磁母沙擺在壹起。
　　“狗東西！走，去告訴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