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吃的

　　大劫之下，必有亂象。
　　某間偏僻倉庫，四個人影聚在角落。
　　“我爹不想拖累我，昨天晚上帶著我娘出城了。”
　　城外是鬼霧，出城等於送死。
　　片刻沈默。
　　壹個女人道：“圖胖子又找我了，說跟了他以後我家每人兩份口糧。進了圖府，酒肉管夠。”
　　“圖家還有肉吃的？”
　　“哪家大戶沒有！”
　　許久沈默。
　　最開始說話的男人，道：“我要殺人。”
　　“殺誰？”
　　“殺該殺的，能殺的！妳們呢？”
　　“殺是死，不殺也是死，殺！”
　　“殺！”
　　“先殺圖胖子！”
　　……
　　祖府，客房內。
　　盧通、越神馭，相對而坐。
　　越神馭伸出手掌，掌心壹枚三寸長的風刀，十分靈活的上下翻飛、左斬右切。
　　“我修行的《天風洗山功》，神通可以操控風流。師弟化妖之後，應該也有此神通才對。”
　　他伸出手臂。
　　手臂上鉆出壹道道氣旋、風刃，隨著法力流轉，氣旋、風刃左右擺動。
　　片刻後，氣旋、風刃化作風刀，法力再流轉時風刀只是微微搖晃。
　　五色魈的弄風神通不弱。
　　不過化妖法術只化出了壹對手臂，神通不如妖獸。
　　“弄風尚可，操控風刀有些勉強。”
　　“師弟既然有意化生雙翅，何不試試央風蝶。此妖壹身的‘生風’神通，全在雙翅上。”
　　盧通笑了下，搖頭道：“法門得來不易，已經讓人去了書街，找到什麽全憑天意。”
　　越神馭略作猶豫，沒有再提及投靠千峰之事。
　　二人談了壹會兒風法。
　　侍女送來粥、菜、湯、酒。
　　筍尖靈米粥，青色粥水中壹粒粒靈米像筍尖兒；
　　鹿雞雙燉，又鮮又嫩；
　　鹿脂豬肉絲，油而不膩；
　　八珍湯……
　　他嗅了兩下，不禁露出笑容。
　　“托師姐的福，在傲山城也能吃到如此美味。”
　　進入傲山城已經四天，還是第壹次見到色、香、靈等壹應俱全的美味。
　　越神馭端起酒壺，問道：“師弟沒有帶吃的？”
　　“帶了。”
　　盧通搖了搖頭，道：“面餅、肉幹、茶酒、幹蘑之類的，帶了不少。”
　　越神馭笑道：“以後若是饞了，就過來吃。枇兒歲數雖然不大，做飯的手藝卻是壹絕。”
　　他轉頭看了壹眼，眼神微動，頷首道：“好。”
　　桌邊，之前在輦上倒酒的侍女臉色變得緋紅。
　　酒足飯飽。
　　盧通返回住處。
　　客房所在的別院外，兩個人影正等在門口。
　　“見過仙長！”
　　他掃了壹眼孫號和陌生修士，點了下頭，道：“進來說話。”
　　進入房內。
　　盧通在桌邊坐下
　　“什麽事？”
　　孫號介紹道：“仙長，這是臨江武館的少館主杜至行，他家願意傳授刀法，不過要用吃的換。”
　　“吃的？”
　　他有些意外，問道：“臨江武館是小武館？”
　　孫號道：“不小，他們家傳授刀法、劍法，全都十分了得，在城內武館中能排前十。”
　　盧通上下打量著杜至行，問道：“這麽厲害的武館，會缺吃的？”
　　雖然沒有刻意打聽，但是城中幾乎每個地方都能聽到關於吃的消息。
　　他也有所耳聞。
　　城內每天分發口糧。
　　築基修士，五份口糧；年輕修士，壹份口糧；年老修士，半份口糧……
　　守城修士，每日口糧翻倍，另外還有肉吃。
　　追電刀門的人每天晚上巡守城墻，雖然吃得不如以前，但也不至於餓肚子。
　　杜至行沒有任何表情，冷冷道：“武館大，嘴多，養不過來。”
　　“多少張嘴？”
　　“近千張。”
　　盧通眉頭壹挑，道：“近千個弟子，這麽多人會沒東西吃？”
　　幾個人，可能餓肚子。
　　但是近千人，全都擅長刀、劍，沒有人敢讓他們餓肚子。
　　餓急了，城裏修士與深山不受教化的野妖，沒什麽分別。
　　他沒有見過那副場景。
　　不過書街內有許多記載，鬼霧圍城，時間久了甚至不需要攻城。
　　杜至行微微搖頭。
　　“不全是弟子，大部分是弟子家眷，修為低的老人、女人、小孩，每天的口糧連半飽都不夠。”
　　盧通盯著杜至行，心裏有些佩服。
　　如今，人人自危、人人自保。
　　像臨江武館這種，又窮又兼濟弱小的異類，實在少見。
　　“要多少吃的？”
　　“讓所有人吃飽。”
　　他苦笑幾聲，喃喃道：“吃飽？就算只吃饅頭，壹斤面十個饅頭，壹千個就是壹百斤。”
　　這次出發時，專門備了很多吃的。
　　但是只考慮了壹、兩個人。
　　如果分給壹千張嘴，根本吃不了幾頓。
　　杜至行又道：“讓出力的吃飽，不出力的每天壹頓飽、壹頓稀。”
　　盧通瞥了壹眼，站起來取出兩筐面餅、十筐肉幹、十條豬腿，還有幾袋面粉、稻米。
　　“可以的話，把刀法留下，不行就算了。”
　　杜至行看著滿地吃的，喉嚨動了幾下，取出壹塊石板和壹張紙。
　　“《臨江壹刀》，有不懂的隨時過來武館。”
　　盧通接過石板和紙。
　　板上沒有字，只有三幅畫：
　　壹條水流湍急的江河，河邊壹個人影揮刀。
　　第壹幅落刀；
　　第二幅水流被截斷；
　　第三幅長刀收起，但是江中仍有壹柄無形大刀攔住水流，像水壩。
　　紙上是壹道法門——刀光。
　　杜至行行了壹禮，轉身離開。
　　他坐回椅子上。
　　片刻後，看完法門，卻見孫號仍留在房內。
　　二人對視壹眼。
　　孫號道：“另外幾家我會盡快打聽，若有其他事情，仙長盡管吩咐。”
　　盧通心頭微動，翻手取出兩壇火燒心，又拿出壹條豬腿。
　　“辛苦了。”
　　“多謝仙長！”
　　……
　　第二天。
　　盧通起床之後，在客房外尋了個空地，喝下壹滴神女淚後，開始練習《八體功》。
　　蛙蹲、鶴立、雙推手、小孩打滾；
　　蛇蜒、猴子倒摘月、兔子踢鷹、猛虎飛撲。
　　壹樣的《八體功》。
　　但是他和大憨的打法完全不同。
　　打了幾遍，神女淚化為壹絲暖流，在四肢百骸流過之後，和腹內金氣融為壹體。
　　“盧仙長！”
　　祖午站在壹旁。
　　盧通收手站定，舒了口氣，過去道：“祖管事，怎麽了？”
　　“孫號死了。”
　　他不禁瞳孔壹縮，驚訝道：“怎，怎麽死的？”
　　“和四少爺壹樣。秦老查過了，傷口壹模壹樣，心口內血、肉雙虧。”
　　祖午神色有些異樣。
　　盧通察覺到不妙。
　　祖萬平、孫號。
　　連死兩個，全都與他有關，這下子黃泥掉到了褲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