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壹章 築基

　　臨近月末。
　　壹大早。
　　盧通坐在茶酒館，面前擺著壹碗丸子粥。
　　典四兒學得第二道菜——
　　七龍紅珠粥。
　　粥水清淡，像渾濁的白開水，裏面飄著七個丸子。
　　指肚大小的紅丸子。
　　每個丸子裏都裹著壹個魚頭，半寸長的魚身、魚尾露在外面。
　　夾起壹個丸子放入口中。
　　魚尾猛得擺動壹下，不需要吞咽，三線無骨魚直接頂著丸子鉆進肚子。
　　壹壹吃完。
　　典四兒立馬問道：“老爺，怎麽樣？”
　　“鮮，香。”
　　出生三天的小魚苗，異常鮮嫩。
　　而且，鮮中還有壹股近似於花香的魚肉味兒。
　　盧通盛了壹碗湯，慢慢回味。
　　壹個人影進來，徑直做到盧通對面。
　　“盧掌櫃，近來生意可好？”
　　茶酒館已經連著幾天沒有生意。
　　盧通掃了他壹眼，示意典四兒收走碗筷，道：“侯澈，金胎藥酒的事情，我已經告知友老了。”
　　金闕、五老，兩坊鬥得越來越厲害。
　　眼下還在明壓、暗鬥。
　　但是每個人都知道，距離真正的廝殺不遠了。
　　論財勢五老明顯鬥不過，如果不想灰溜溜的退走，肯定會主動出手。
　　修士，終究是實力說了算。
　　“盧掌櫃，藥酒之事暫且揭過，今天過來是專程通知妳壹個消息。”
　　侯澈緩緩露出壹個笑臉，小聲道：“妖老死了。”
　　五老中，妖老實力最強大。
　　盧通從來沒有見過本尊，但是聽說過許多傳聞。
　　五老坊不能沒有妖老。
　　他點了點頭，問道：“說完了？”
　　侯澈皺起眉頭。
　　“盧掌櫃，妳或許不知道妖老的地位，當初五老坊就是妖老搶下來的。”
　　“略有耳聞。”
　　“實不相瞞，都家對五老坊勢在必得。如果盧掌櫃願意搬走，此物權當彌補妳的損失。”
　　侯澈取出壹個兩寸長的白角。
　　好小的大角。
　　盧通搖了搖頭，笑著道：“不送。”
　　如果前些天送來，他或許會收下大角，搬出五老坊。
　　但是現在，已經收了友老的補償。
　　不好再走。
　　最起碼不能走得這麽早。
　　侯澈沈著臉離開。
　　盧通的笑容也快速收起。
　　妖老，可能真的死了。
　　五老的規矩，每個人都清楚。
　　可是之前，友老竟然說，五老坊內有不少人偷喝金胎藥酒。
　　盧通當時面色如常，但是心裏卻十分震驚。
　　人走，茶涼。
　　規矩也是壹樣。
　　規矩成了虛架子，立規矩的妖多半是死了。
　　……
　　整整壹天。
　　盧通站在甲板上，目送壹艘艘船離開。
　　金貴酒船，走了；
　　三源符箓店，走了；
　　茶酒館隔壁，賣法衣的年輕夫妻，也搬去了別的坊市。
　　都家出手，五老坊又空了壹半。
　　盧通壹直冷眼旁觀。
　　馬上就要築基了，在此之前，他不打算主動插手。
　　壹個練氣修士，摻入五老和都家的爭鬥。
　　贏了，好處能不能撈到另說。
　　輸了，挨打肯定是跑不了。
　　入夜。
　　坊市入口，響起壹陣喧鬧。
　　壹艘艘大船沖進來，每艘船上都有幾個相貌兇悍的修士、妖獸。
　　閑置還不到壹天的空位，又被填滿。
　　壹艘大船停在附近，幾頭豹妖、豹首半妖躍上木道，朝茶酒館走來。
　　大殿三層。
　　盧通眼睛壹亮，叫道：“四兒，快告訴大憨，所有東西價格翻壹倍！”
　　該走的、不該走的，全都走了。
　　現在除了良妖茶酒館，已經沒有吃飯、喝酒的地方了。
　　賠了這麽久，終於能看見錢了。
　　……
　　月初。
　　盧通壹大早起床，前往木道出口。
　　平靜、安寧的五老坊，變得壹團亂糟。
　　水道上，漂滿破碎木板、空酒壇、各種垃圾。
　　木道上，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妖獸、半妖。
　　盧通非但不惱，反而心情頗佳。
　　這些空酒壇，起碼壹半都是茶酒館賣出去的。
　　屯了幾個月的存酒，短短幾天內，用兩倍價格賣得壹幹二凈。
　　亂了好，越亂越好。
　　內坊，小吉坊。
　　行人如織。
　　熱鬧非凡。
　　盧通先去找酒館、肉鋪訂了壹批酒、肉。
　　隨後又找了十幾家商鋪，可惜全都沒有大角玉鯢的獨角。
　　臨近中午。
　　高月巷，壹戶水竹小院，竹門虛掩。
　　盧通輕輕扣門，道：“胡道友？”
　　竹子被踩彎，壹陣吱呀聲漸漸接近門口。
　　胡顯昌拉開門見到盧通，十分意外道：“盧道友，許久不見，快請進。”
　　“打擾。”
　　盧通遞過順路買的酒菜，邁步進去。
　　兩人上壹次見面，也是在這裏，簽訂交易打魚船的契約。
　　當時，胡顯昌是見證人。
　　在竹椅上坐下。
　　盧通開門見山，直接表明來意。
　　“這次過來，有事情想麻煩道友。”
　　“請講。”
　　“我需要大角水鯢的獨角，想請道友代買幾枚。”
　　水龍坊不交易，就找中間人過壹手。
　　胡顯昌十分合適。
　　之前有過壹次交道，盧通對他印象很好。
　　收錢、辦事。
　　幹凈、利落。
　　某種程度上，稱得上是品行端良。
　　盧通遞過壹張紙，道：“上面壹行是各種尺寸的市價，下面是我收的價格，比市價高兩成。”
　　胡顯昌眼睛壹亮，嘴角露出笑容。
　　過壹手賺兩成，肥差！
　　胡顯昌當即起身道：“盧道友，妳稍等，我這就去找。”
　　“好。”
　　半個時辰後，胡顯昌滿臉笑容地回來，取出壹枚兩寸長的大角。
　　“盧道友，是不是它？”
　　盧通有些意外。
　　小是小，不過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
　　剛才壹路詢問過來，明明每家商鋪都沒有。
　　果然是貓有貓道、鼠有鼠道。
　　盧通遞過銀子道：“胡道友，果然厲害！還有嗎？”
　　“現在沒有，不過最多壹周，肯定可以找到。”
　　銀兩入袋。
　　胡顯昌的笑容真誠了許多。
　　“五老坊出入不方便，到時勞煩胡道友親自送來。”
　　“好！壹定！”
　　……
　　壹天天過去。
　　五老坊越來越熱鬧。
　　良妖茶酒館日夜不休，白天、晚上都聚滿了喝酒的半妖、妖獸。
　　壹道白色身影悄無聲息地穿過茶酒館。
　　典四兒皺了皺眉頭，環視壹周，又繼續往酒裏摻水。
　　大殿第三層。
　　人影從空中落下，看著籠罩在粉紅煙霧中的身影，道：“妳，築基了？”
　　靈煙散開。
　　盧通滿臉笑容，指向殿內。
　　“友老，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