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五十六章 該殺

　　殘念，通常是執念。
　　神死後，記憶中最深刻的東西，紛紛顯化。
　　盧通、筆東峰，壹左壹右護住峽谷入口。
　　各種怪異東西，接連出現。
　　無形無狀，卻能卷動金霧的旋風；
　　清澈水流，看起來沒有絲毫異常，觸碰之後卻蝕皮腐肉；
　　各種神兵仙將，其中竟然還有五行神兵。
　　壹陣風吹過。
　　金霧漸漸散開。
　　又來了。
　　盧通提起棍子，朝前方看去。
　　霧越來越稀薄。
　　幾息後，露出壹個巨大人影。
　　十六丈高，身披水火道袍。
　　雙眼漆黑，像兩個黑窟窿。
　　左手托舉紫金香爐，右手握著壹根金鞭。
　　眉心處，壹具肉身盤坐不動。
　　他瞳孔壹縮。
　　神魂顯化在外，肉身藏在眉心。
　　這是神魂出竅。
　　他看了壹眼沖天香，翻手取出鈴鐺，灌入法力。
　　很快。
　　壹條水龍沖天而降，殺向巨大人影。
　　人影上，水火道袍中，沖出壹頭水麒麟、壹頭火虎。
　　同時翻轉香爐，倒出漫天火海，手中金鞭也化作壹條金龍。
　　水龍撕碎水麒麟、火虎，被火海淹沒。
　　又是兩條水龍飛出，碾碎金龍，壹頭撞上人影。
　　片刻廝殺後，巨大人影消失不見。
　　慕菀的聲音傳來：“不必驚慌。這些東西都是殘念所化，沒有靈智。”
　　第壹次“親眼”看見出竅境大能。
　　盧通心緒動蕩，久久無法平靜。
　　出竅境，極少。
　　據說凡是麾下有城池的宗門，建派祖師都是出竅之上的大能。……
　　八天過去，醒神丹的效果越來越差。
　　幾乎每隔幾個時辰，便會陷入幻象中壹次。
　　盧通盤腿坐著地上，面前插著壹根沖天香。
　　“盧師弟？”
　　耳邊傳來鏡心的聲音。
　　他看向沖天香。
　　壹道白煙，扭扭曲曲地飄蕩。
　　“盧師弟，快過來～”
　　盧通取出壹枚醒神丹，看向左側。
　　山壁旁，擺了壹大桌菜肴。
　　鏡心像個小妻子，滿臉溫柔地等在桌邊。
　　他嘆了口氣，服下醒神丹，菜肴、鏡心消失不見。
　　筆東峰突然問道：“妳看到了什麽？”
　　盧通沈默不語。
　　真說出來，怕是活不了。
　　筆東峰又道：“幻象古怪，似乎知道我們在想什麽。”
　　“嗯。”
　　他換了壹根沖天香。
　　確實是想什麽、來什麽。
　　之前，鏡心身穿白衣、坐白玉床，看起來十分脫俗。
　　盧通修為尚淺，無法免俗，心底有了壹絲漣漪。
　　幾次回味，幻象便開始頻繁出現。
　　筆東峰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心神不寧，眉頭緊緊皺起，道：“不能這麽下去。”
　　盧通不以為意。
　　“筆道友，妳看到了什麽？”
　　筆東峰沈默片刻，悶聲道：“很多死人，全部回來找我。”
　　他笑著搖了搖頭。
　　筆東峰，真夠倒黴的。
　　殺了人最害怕的就是，對方活過來報仇。
　　這時，幾瓶丹藥從上方落下。
　　慕菀的聲音傳來：“驚神丹，壹天壹枚。和醒神丹壹起服用。”
　　“多謝！”
　　筆東峰立即服下壹枚，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
　　盧通拿著丹藥。
　　若有所失地嘆了口氣，也服下壹枚。
　　……
　　鏡心的氣息，日漸渾厚。
　　隨著壹吐壹納，峽谷中亂風四起。
　　又是幾天過去。
　　這天，盧通、筆東峰，殺完壹群裸身、赤足的強壯野人。
　　壹股狂風吹來，灌入峽谷中。
　　慕菀從天而降，道：“退後！”
　　連退近百丈，終於停下。
　　盧通問道：“慕師姐，成了？”
　　十五天已經過了。
　　慕菀搖了搖頭，道：“剛剛‘吐丹’，還差最後壹絲，凝丹失敗的八成止步於此。”
　　吐丹，把初凝的“金丹”引出體外。
　　最後壹步，經受天地異象的考驗，奪天地之造化。
　　過了，金丹。
　　不過，輕則受傷、重則身死。
　　狂風吹拂，壹陣嘈雜異響逼近。
　　三人回頭看去。
　　金霧如潮水翻湧，其中百獸奔襲。
　　大的，壹頭山猿超過二十丈。
　　小的，壹條條青蛇藏在野人的發絲間。
　　慕菀取出九柄飛劍。
　　半透明，四寸長。
　　形似燕身，尖頭、圓身、長尾。
　　“殺！”
　　九柄飛劍壹閃而過，山猿應聲而倒，砸死大片妖獸。
　　盧通用力把棍子插入地面，打出壹道道掌印。
　　掌印所過之處，斷肢橫飛。
　　壹頭赤紅胡須的山羊，踩著火焰，硬扛三擊掌印，沖殺過來。
　　盧通拔出棍子，腳下炸開壹道火焰，騰空而起。
　　半空中，水缸粗的鐵棍重重落下。
　　紅須山羊徹底煙消雲散。
　　虎爪分別踩著壹條又粗又長的火蛇，像紅蘿蔔。
　　燎山虎，踩龍。
　　剛剛入門。
　　火焰抖動壹下，猛得沖入獸群，再次帶起壹片斷肢。
　　“叮！”
　　盧通正殺得興起，長棍打在壹根亮銀長槍上。
　　壹股巨力傳來，不禁倒飛十丈。
　　他止住身體，瞧了壹眼，立即飛身退後。
　　壹群人，上百個。
　　每個都披銀甲、持銀槍，胯下騎著壹模壹樣的白蛟。
　　盧通不禁抽了抽嘴角。
　　這尊神，究竟在什麽地方，見到了這麽多厲害角色。
　　上百條白蛟。
　　從未聽過哪個宗門如此強大。
　　更不必說，這些白蛟只是坐騎。
　　“慕師姐，這些修士是什麽人？”
　　慕菀神色凝重，搖頭道：“聞所未聞。”
　　盧通松了口氣。
　　不是他見識短，而是這些東西實在神秘。
　　這次算是開了眼界。
　　借助神的殘念，窺探到了大能之上的壹角風光。
　　眼界，也是實力。
　　短期內雖然派不上用場，關鍵時候卻能決定，修行之路究竟能走多遠。
　　慕菀打出壹枚飛劍。
　　壹個銀甲修士，連人帶蛟，同時被斬為兩半。
　　慕菀臉色稍緩，道：“築基之上、金丹之下。”
　　九枚飛劍閃爍，壹個個銀甲修士、白蛟，被斬於劍下。
　　且戰且退，殺戮過半。
　　盧通壹直躲在後方。
　　壹旁，筆東峰也沒有出手。
　　慕菀突然動作壹頓，道：“盧通，妳有壹枚邪虎丹？”
　　“對。”
　　“快服下，壹起出手。”
　　盧通看向前方，沒有取出丹藥。
　　上壹次傷勢很重。
　　經過這些天修養，勉強可以全力出手，還沒有完全康復。
　　再用壹枚？
　　扛得住，但是新傷、舊疾加起來，不是幾天可以恢復的。
　　“慕師姐，此丹兇猛，僅剩五十人並非師姐對手。能否……”
　　他話說到壹半突然止住。
　　邪虎丹？
　　那天白美人取出邪虎丹，只有盧通、鏡心、白美人。
　　慕菀並不知道。
　　盧通壹個激靈，看向慕菀。
　　只可能是鏡心告訴的。
　　慕菀點了下頭，沒有說話。
　　他吐了口氣，取出邪虎丹，吞入腹中。
　　熟悉的感覺再次湧出。
　　血肉撕裂，妖力鉆入皮肉。
　　下半身，火苗亂竄。
　　上半身，雲霧、風刃狂舞。
　　盧通攥著鐵棍，灌入滾滾妖力。
　　“吼！”
　　他狂吼壹聲，腳下竄出壹條火蛇，猛然躍上高空。
　　滾滾妖力灌入，鐵棍變為十丈長。
　　壹棍落下。
　　銀甲修士連人帶蛟，被砸入地面。
　　盧通沖入人群，左右沖殺。
　　慕菀神色有些疑惑，祭出飛劍，“輔助”盧通斬殺壹個個修士、白蛟。
　　許久後，滿地屍體正在緩緩消散。
　　盧通提著鐵棍，喘息如牛。
　　“盧通，過來。”
　　鏡心的聲音響起。
　　盧通皺起眉頭，左右看了下，取出壹根沖天香點燃。
　　白煙，筆直。
　　他眼皮跳了下，看向慕菀。
　　慕菀點了下頭，道：“還不快去。”
　　盧通收起棍子，用力躍起，踩著火蛇飛入峽谷。
　　谷內。
　　“金墻”前方。
　　鏡心雙目閉合，端坐在白玉床上，壹枚金燦燦的寶丹懸在眉心。
　　“仙長，成了？”
　　盧通小心問道。
　　鏡心睜開眼睛，眼神中沒有壹絲情感，道：“知道為何讓妳服下邪虎丹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聽仙長的吩咐，不會錯。”
　　“為了殺壹個人。”
　　盧通心頭稍動，瞬間臉色大變。
　　這裏除了筆東峰，再沒有外人。
　　“此人險些壞我成丹大事，該殺！”
　　“收我丹藥卻臨門退縮，該殺！”
　　“在谷口動手，左右不許超出二十丈。”
　　“筆東峰，過來！”
　　鏡心緩緩閉上雙眼。
　　盧通深吸壹口氣，拱了拱手，走出峽谷。
　　谷外。
　　筆東峰飛來，正準備進去。
　　盧通道：“筆兄，止步。”
　　筆東峰皺起眉頭，問道：“盧道友，仙長找我何事？”
　　慕菀站在上方。
　　扔出壹枚枚飛劍，在谷口圈出長、寬二十丈的地界。
　　筆東峰驚疑不定，翻手取出幡旗。
　　“出手吧。”
　　盧通吐了口氣，腳下火焰暴起，瞬間淹沒頭顱，洶湧火焰隱隱化作壹頭逾丈巨虎。
　　燎山虎，虎嘯群山。
　　筆東峰牙關緊咬，狠狠盯了谷內壹眼，瞬間長高三尺，變為壹尊力士，揮起幡旗。
　　谷內。
　　鏡心眉心金丹閃爍不定，放出朦朦金光。
　　壹道法力流出，化作兩個模糊人影。
　　隨著二人交手，人影漸漸清晰。
　　壹人須發怒張，手持幡旗，化作壹尊魁梧力士。
　　壹人虎爪魈臂，雙手持棍，仿若壹頭浴火妖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