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人面甲

　　“二頭領！救命！”
　　“拼了！”
　　“下水，下水分開走！”
　　“水下有東西……”
　　混亂慘叫中，壹片片血花炸開。
　　二虎神色不忍。
　　“頭兒，很多人是我出面招攬的，和蔣櫓沒有關系，饒他們壹命吧。”
　　盧通懸在半空中，緩緩道：“搶了余家的貝場還想活？”
　　二虎重重嘆了口氣，低下頭，不再看眼前的慘象。
　　“仙長，饒命！”
　　竹排上，中年船夫用力跪下，額頭貼到竹排上，哀求道：“仙長，我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兒女幼孫，求仙長饒我壹命，給我全家老小壹條活路！我保證不透露壹個字！”
　　盧通沈默片刻，問道：“三百兩夠嗎？”
　　船夫似乎不明白什麽意思，繼續磕頭求饒。
　　盧通吐了口氣，道：“五百兩，差不多了。”
　　“仙長，我……”
　　萬易吐出壹枚尖刺，船夫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尖刺破入竹屋，裏面響過壹聲尖叫後，再沒有任何聲息。
　　半柱香後，方才還熱鬧擁擠的螃蟹窩，只剩下五個活人。
　　水面上，壹枚丈高紅繭懸在半空。
　　無數根細若發絲的赤紅肉須，互相盤繞、糾纏，把萬喜裹在裏面。壹枚枚眼珠嵌在紅繭表面，看起來十分詭異。
　　典四兒、二虎看了壹眼，立即轉過身，遠遠避開。
　　盧通看了幾眼，心中泛起壹陣惡心。
　　許久之後。
　　“哈哈哈！”
　　刺耳笑聲突然響起。
　　壹枚枚幹癟眼珠墜入水中，紅繭迅速收縮，壹個紅色人影踏出壹步，直挺挺地站在盧通對面。
　　赤發如火，像無數條細長紅蛇，發梢如同蛇首，高高擡起、左右擺動。
　　紅眉如刺，尖銳細刺破開眉骨，壹根根排布整齊。
　　原來的衣衫已經變為碎片，裹著壹件由紅須編織成的束身紅袍。上身還穿了壹層人面甲，人面逼真，方臉、粗眉、大鼻子，臉頰周圍散開壹根根長須，和盧通的相貌壹模壹樣。
　　萬喜眼神張狂，死死瞪著盧通。
　　盧通上下打量了壹番，最後盯住人面，皺眉道：“祭煉鬼軀？妳現在是人還是鬼？”
　　“師兄，妳不該助我修行。欲鬼說的對，和鬼打交道的人，只能贏壹時，沒有人可以壹直贏下去。”
　　萬喜勾起嘴角，笑容十分得意。
　　盧通楞了下，慢慢搖了搖頭，喃喃道：“看來平時手太軟了，才吃了兩頓飽飯，這麽快就忘了天高地厚。”
　　常言道，三天兩頓打，服到九十九。
　　自從典四兒出來以後，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立過威了。
　　二人對視壹眼。
　　盧通突然出手，垂在身側的右手瞬間握拳，揮出壹個勾拳。
　　壹拳砸中人面甲。
　　萬喜臉上的笑意還未消散，便已經倒飛出去。
　　盧通念頭微動，背後六個翅膀猛地壹揮，瞬間追到前方，擡起虎爪又是壹記掃腿。
　　腿先出，人後至。
　　看起來像是萬喜主動撞上去。
　　壹記勢大力沈的掃腿，萬喜又朝飛來的方向原路飛回去。
　　“妳先出手的！”
　　萬喜怒吼壹聲，滿頭發絲飛舞化作壹根根赤紅長槍，胸前的人面也張開巨口，露出壹枚枚細長獠牙。
　　盧通瞥了壹眼，運起法力卷起壹陣狂風。
　　揮翅鉆入風中，速度又快了許多，圍繞著萬喜上下、左右、前後翻飛，像壹只五彩大蝴蝶。
　　萬喜十分狼狽地轉了幾圈，吼道：“盧通！妳有種……”
　　還未吼完，壹記手掌按在後腰，瞬間破開赤紅肉須編織的衣裳，手指摳入血肉，洞穿出五個血洞。
　　“抓住妳了！”
　　血洞周圍鉆出壹根根肉須，纏住手指。
　　盧通臉色平靜，立即運起法力，手指表面雪白鱗甲上鉆出壹層細小風刃，肉須壹觸即斷。與此同時，壹條暗金麟尾從旁邊揮出，重重地砸在肩頭。
　　萬喜瞬間矮下去，半個身子沈入水中。
　　盧通低下頭。
　　萬喜雙目噴火，胸甲上的人面飛出，化作壹條人頭血蟒，張口就要咬下。
　　盧通眼中閃過壹道冷光，站在原地沒有閃躲。
　　周圍狂風突然壹停，匯聚在頭頂上方，化作壹柄九丈長的淡青色風刀。
　　血蟒瞬間停下。
　　和盧通長相壹模壹樣的人面，張開巨口，遲遲不敢咬下。
　　壹息後，盧通揮手散去風刀。
　　“就算沒有《勒命令》，妳也差得遠。”
　　萬喜眼神閃動，收回人面甲，緩緩浮出水面。片刻後，臉色恢復平靜，好像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這些人裏有三個內鬼，他們偷偷找過壹個臉上有疤的老頭子。”
　　“在哪兒？”
　　“七指島。”
　　……
　　七指島，距離箭桿蕩不遠，輪廓像壹個七根指頭的手掌。
　　夜晚。
　　幾人登上島嶼，落在最外壹根指頭的末端，附近幾棟黑色石屋錯落在高低不平的礁石上。
　　萬喜指了下其中壹間。
　　典四兒立即祭出絲囊，在四周布下幾道蛛絲。
　　二虎過去敲了下門。
　　很快，房內亮起壹盞燈火，接著門被拉開。
　　二虎看著門裏的人，道：“任爺，蔣櫓呢？”
　　疤臉老頭默不作聲。
　　二虎嘆了口氣，道：“既然栽了就認了吧。落在別人手裏，想死都難，而且有些東西不是妳相瞞就能瞞住的。”
　　疤臉老頭看了下門外。
　　黑暗中四個身影：壹個大眼女修，壹個紅發女修，壹個六眼半妖，壹個紅臉、青臂、虎爪、六翅的怪人。
　　疤臉老頭喉嚨動了動，澀聲道：“蔣櫓不在這裏。”
　　“去哪兒了？”
　　“鴨嘴島西邊，壹株三枝枯樹下有個洞穴。”
　　二虎點了下頭，最後看了疤臉老頭壹眼，轉身離開。
　　盧通走到門口，問道：“洪喉呢？”
　　“不知道，洪喉是頭領雇來的，花了五萬兩銀子。”
　　他眼角動了壹下，又問道：“聽說還有個暗箭，人呢？”
　　“也是雇來的，我只見過壹面。”
　　“長什麽樣子？”
　　“矮個兒、人很瘦、臉也瘦、鼻子很尖、眼睛……”
　　盧通問了許久，又讓疤臉老頭畫了壹幅畫像，然後朝萬喜點了下頭。
　　萬喜走到門口。
　　疤臉老頭突然道：“二頭領，給我個痛快。”
　　二虎沒有理會。
　　萬喜笑了下，壹掌拍在疤臉老頭胸口。
　　疤臉老頭倒退三步，第二步落下時雙眼掉出眼眶，耷拉在臉上，眼後插了幾根赤紅肉須。三步後，痛叫壹聲栽倒在地上，接著又叫了兩聲，眼眶內爆出兩串血泉，再沒有動靜。
　　片刻後，萬喜收回肉須，朝房內哼了壹聲。
　　“鴨嘴島藏了兩個人。壹個在西邊，披散頭發、光著腳。壹個在東邊，留著長胡須。”
　　二虎道：“西邊是洪喉，東邊是蔣櫓。”
　　盧通臉上露出笑意。
　　果然沒走，聽到洪喉拿了五萬兩時，便猜測不會只出壹次手。這筆銀子，相當於商會半年的分潤，足夠雇傭好幾個築基修士。
　　“走吧，給船夫賠完銀子，我們去會壹會這條老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