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雙重規則？

　　……當林三酒擡起手的時候，連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接下來即將要做的事了——然而這個懷疑的念頭壹閃即逝，隨即她便握住了黃銅色的門把手；隨著“咯噠”壹聲，把手應聲而轉，輕輕壹推，她緩緩地打開了320號房深紅色的房門。
　　隨即，她踏進了壹只腳。
　　——事情還要從二十分鐘之前，她在洗手間裏遇見了蕾娃的時候說起。
　　……洗手間門板頂部那壹抹黑黑的發頂，如同釘子壹樣紮在林三酒的視野裏。
　　在狹小的空間裏，骨翼受到的限制太大了；她無聲地叫出了【龍卷風鞭子】，人已經彎著腰，悄悄地爬上了馬桶蓋，占據了壹個相對較高的位置。
　　“……妳推壹下門吧。”清涼的女聲，低低地在小隔間裏回響起來。
　　壹旦當真正的危險就在眼前的時候，林三酒反而能夠鎮定下來了——不管門外的是什麽東西，總比之前看不見摸不著、揮出去壹拳總是打空的感覺要強得多。
　　那壹線發頂微微動了動，隨即洗手間的門被“吱呀”壹聲推開了。
　　門顯然只是被外頭的人輕輕地碰了碰——門板緩緩地滑開了，將模樣正常的蕾娃逐漸地展露在了林三酒的目光裏。
　　深棕發色、中等個頭兒、面容有些疲憊的老態……的確是她見過了好幾次的那壹個蕾娃沒錯。
　　“妳這是在幹什麽？”蕾娃壹見到林三酒蓄勢待發的模樣，立刻也猛退了幾步，聲音充滿了驚疑：“……妳想對我動手？”
　　門板上的那壹線黑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門外的壹切看起來都跟剛才沒有兩樣——林三酒壹皺眉，捏住【龍卷風鞭子】的手緊了緊，終於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在這兒對蕾娃下手很簡單，但她並不願意稀裏糊塗地就卷進戰鬥裏去。
　　畢竟她還太不了解這個地方了……
　　“沒什麽，我就是以防萬壹。”林三酒壹揮手，將【龍卷風鞭子】收了起來，表示了壹下自己手上什麽也沒有了之後，緩步走出了隔間。“妳換個衣服怎麽花了這麽長時間？”
　　蕾娃狐疑著慢慢放松了戒備，但與她之間還隔著好幾步的距離：“……什麽這麽長時間？我很快就出來了啊。”
　　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肯定也是沒有答案的——林三酒瞇起眼掃了她壹下，到底還是換了個話題。
　　“……妳對這個地方了解多少？接下來又該怎麽辦？”
　　“不多，”蕾娃幹脆地說道，“我進過兩三間房裏看過，都是空蕩蕩的沒有人在；連進化者也沒有幾個，就算想打聽個消息也不知道該找誰好。”
　　頓了頓，林三酒看著她說話了。“……如果妳是想打聽消息，我倒是知道壹個辦法。”
　　蕾娃有幾分迷茫地擡起眼看著她——正是壹個被困在副本遊樂項目裏的進化者應有的表情。
　　林三酒沒有多解釋，只是示意了她壹句跟上自己，隨即轉身就走出了洗手間。
　　……想要驗證蕾娃所言的真實性，其實很簡單。
　　從女洗手間出來左轉，就是樓梯了；吩咐意老師替自己盯住了身後的蕾娃以後，林三酒當先壹步，領著她來到了六樓，還沒完全走下樓梯，就已經能看見601號房的房門了——在它旁邊，是露出了壹半來的603號房。
　　停住了腳，林三酒轉頭看了壹眼蕾娃。“妳都進過哪幾個房間？”
　　“六樓前幾間我都進去看過了，”蕾娃的表情有點兒不明所以，“……怎麽了？”
　　“那麽想來妳也不會介意再進壹次吧？”林三酒平靜地朝她笑了壹笑，“別進601，妳進603好了。”
　　蕾娃似乎對這個要求滿腹狐疑，但看了壹眼林三酒以後，她到底還是照做了。壹邊嘀咕著“我不都告訴妳了嗎，還有什麽好看的？”，她壹邊轉了壹下603的門把手——
　　在林三酒微微睜大了眼睛的同時，603的房門果然被蕾娃打開了。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似的說了句“看吧！”，蕾娃不等林三酒說什麽，隨即就邁步進了屋。
　　從林三酒所在的樓梯上，只能從半開的門裏看見房子的壹部分；入口處的鞋櫃上放著壹瓶幹花，旁邊是壹個空空的衣帽架，再往裏，就被墻給擋住瞧不見了。
　　居然真的能進去！
　　這個念頭剛壹浮起來，連林三酒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她已經立刻朝603的方向沖了下去；蕾娃的聲音正好從房子內部傳了出來，“妳來看看，這就是個沒人住的空屋……”
　　壹股風迎面撲了上來，將林三酒額前的碎發吹得飛揚了起來。當她隱隱壹楞、覺得有哪兒不太對頭的時候，面前603號的房門已經被這股風給“咣”地帶上了——蕾娃說了壹半的話頓時嘎然而止，連尾音都被掐得壹幹二凈，仿佛從來沒有響起來過。
　　林三酒怔在了門口。
　　……在壹片死寂中站了不知多久，她擡起了壹只微微有些顫抖的手。
　　“咚”、“咚”，兩聲遲疑的敲門聲，在走廊裏悠悠地傳出去了很遠。
　　並沒有人來應門。
　　林三酒左手手心裏已經是汗津津的了，緊緊地捏著【龍卷風鞭子】的卡片。她屏住呼吸聽了壹會兒，在回音消失以後，公寓樓裏仍然是如同方才壹樣的壹片寂靜。
　　正當她再次舉起右手，打算再敲壹次門的時候，603號房的門把手轉了壹下，隨即深紅色木門無聲地被拉開了壹條縫。
　　從縫隙中露出了壹張人臉——但並不是蕾娃。
　　……開門的人，是壹個滿面笑容的老太太。
　　銀灰色的頭發被做成了整整齊齊的壹頭卷，松弛的皮膚疊成了壹道道深深的褶子搭在臉上；她臉上什麽都是向下垮著的，唯有壹張塗著紅色唇膏的嘴，此時高高地翹起來，形成了兩個尖尖的嘴角。
　　“小姑娘，妳找誰啊？”老太太慢慢地笑著問道，聲音輕而沙啞。
　　這、這絕對是公寓的住戶——
　　林三酒不由自主地退了壹步，感到卡片邊緣硌著了手心，她這才略定了定神：“……妳是什麽人？妳沒看見剛才有壹個女人進了這個房間嗎？”
　　“我在這兒住了二十年了，也沒見有什麽人來過，”從老太太低垂的眼皮下方，壹雙灰濁的眼珠正壹動也不動地望著林三酒；她笑著的時候，顯得壹張嘴尤其地大：“……小偷或者有幾個，不過我老了，逮不著，都從窗戶跑了。”
　　窗戶？
　　林三酒鬼使神差地擡起眼睛，越過老太太灰白的頭頂，她正好瞧見門口對面的墻上是壹扇打開了的窗戶。
　　窗外是壹條小巷——然而離得這麽遠，以至於她根本也無法肯定這到底只是壹幅特別逼真的畫，還是壹條真的小巷。
　　但她還記得剛才被壹股風撫上臉頰的感覺。
　　……那麽，蕾娃難道是從窗戶離開了？
　　“妳沒什麽事了的話，我可就回去歇著了。”老太太在說話的時候，目光也沒有從林三酒身上離開半秒；她壹邊笑，壹邊緩緩地合上了門：“……有空再來找我坐坐，婆婆很高興看見年輕人的。”
　　603號房門再壹次，從林三酒的面前關上了。
　　木門才剛壹合攏，公寓樓便倏地陷入了毫無生機的寂靜之中。既沒有響起人從門後走開的腳步聲，也沒有任何呼吸聲，仿佛只是壹個沒有生命的東西，正隔了壹道門站著……林三酒突然打了個激靈，猛壹轉身，掉頭沖向了樓梯口。
　　“妳要去哪？”意老師驚叫了壹聲。
　　“我、我有個想法，”林三酒的聲音微微有點發顫，“我覺得，他們兩個說的都是對的。”
　　“什麽意思？”
　　“這棟公寓樓裏，壹定是有‘敲門’和‘進入’兩個規則並行的，”在腳下樓梯不住的聲響裏，她語速飛快地答道：“葉藍和蕾娃發現的，壹定都是事實，他們兩個也沒有問題——至少，到剛才之前應該還沒有問題。”
　　假如進化者敲了門，那麽便會有“人”出來應門；但如果直接去推門、或者在有“人”應門之前自己把門打開了的話，那麽公寓裏就應該是空的……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葉藍和蕾娃的說辭截然相反了！
　　而從自己的經歷看來，這棟公寓樓裏的住戶大概也會來哄騙進化者來敲門，正像那群少年男女和老太太壹樣——
　　壹口氣沖下了三樓，在自己猛烈得如同雷聲壹樣的心跳裏，林三酒使勁呼吸了壹口，隨即走到了320號房門前，擰了壹下門把手。
　　她極有可能是錯的；如果她錯了，那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然而320的房門應手而開了。
　　正如林三酒所猜測的那樣，她曾經見過壹次的房間，此時正空蕩蕩地鋪在眼前。汙漬和空酒瓶子都還在，然而“人”卻都不見了——甚至連空氣裏那股植物燃燒的氣味也消失得幹幹凈凈。
　　用骨翼撐住了門以免它關上，林三酒小心翼翼地朝裏走了兩步。
　　320號房的窗戶後面，是壹副沙漠的風景畫；盡管壹樣逼真，但她在看了壹眼以後便能斷定，那畢竟只是壹副畫罷了。
　　有點兒怔地退了出去，林三酒迅速地離開了320號房——她在走的時候，特別小心沒有讓骨翼碰著任何東西；只要320裏的東西沒有因為她制造的聲音而打開門的話，就應該不算是“第三次敲門”才對。
　　懸著壹顆心，她仍然順利地下到了壹樓。
　　“看來妳還真猜對了。”意老師聽起來也有幾分咋舌，“但是……就算知道了這壹點，還是找不到出口呀！”
　　掃了壹眼101號房門，林三酒沒有走過去，反而朝走廊深處邁出了步子。她死死皺著眉頭，壹邊思考壹邊低低地應道：“……這樣的規則壹定是有意義的；找到出口的辦法肯定和這些規則脫不開關系……”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她從走廊最後壹間的120號房開始，不告而入地將每壹間房門都打開了；正如她所想的那樣，這些房裏同樣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壹點住著人的痕跡；窗戶後面貼著的畫，倒是每壹幅都不相同。
　　“這兒也是壹樣的，”林三酒站在108號房的門口，朝裏面大致掃了壹眼後，也不知自己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地說道：“……什麽也沒有。”
　　這是壹間單身公寓，面積小得壹眼就能將整個屋子籠在目光裏了；正當她準備關上門、去下壹間房的時候，忽然只聽身後傳來了壹個輕輕的、熟悉的聲音：“……林小姐。”
　　是葉藍。
　　【意識力掃描】由於在這兒不起什麽作用，早已經被意老師關了，林三酒此時完全看不見身後的景象——然而就在這壹瞬間，她猛然間想到了壹件事，渾身汗毛立刻全炸了開來。
　　……葉藍之所以誤以為101號房是所謂的“生門”，是因為101號房是空的。然而他是在敲門之後直接推開門進去的，因此101號房才呈現出了空蕩蕩的狀態——也就是說，如果當時他敲了門之後多等壹會兒的話，說不定也會有人應門的……
　　但是葉藍沒有等，他進去了；並且在101號房安頓了下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和蕾娃做的是同壹件事——別管當時是不是還活著，他們依然都“住”進了公寓。
　　“林小姐，妳聽到我說話了嗎？”葉藍的聲音輕輕地在走廊裏回蕩著，聽起來似乎壹步壹步地離她越來越近了，“我好像找到了出去的辦法……妳要不要來看看？”
　　……林三酒不會忘記，自己已經敲了兩次101號房門了。
　　【龍卷風鞭子】豁然從她左手裏現了形，緊跟著壹股猛烈的風力便朝聲音的來源處席卷了過去；這壹下她是用了十分力氣的，然而當這足以轟碎半棟樓的壹擊消散以後，葉藍的聲音靜靜地貼著她耳邊響了起來。
　　“林小姐，妳怎麽不轉過來呀？”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空氣裏沒有壹絲氣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