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6章 看人下菜碟

　　“……我看清了，是便攜式發射筒，”
　　當林三酒和圓臉男人再壹次駕船靠近時，菲比恩望著他們低聲說道：“應該是十二界小作坊生產的普通貨色。別的不敢說，把我們都弄死是足夠了。”
　　腳踏船的槳片停了下來，二人都沈默了幾秒。“要是我的特殊物品還在就好了，”圓臉男人嘆著氣，說了壹句顯而易見的廢話。
　　“我去把最後壹艘拖過來，”菲比恩沖他們點點頭，踩著腳踏船往遠處孤零零壹只海豚船轉過方向，“然後我們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除了最後壹只海豚之外，現在湖面上所有的腳踏船都被集中在了壹起。早朋已經不耐煩地催促過兩次了，此時又遙遙高聲叫道：“別浪費時間了，船都在這兒了，妳們現在就找！早點找，早點把好船給我開過來！”
　　“知道了，”林三酒應了壹聲，與圓臉男人交換了壹個目光。
　　他們其實早就已經找出了好船，因為副本顯然沒打算在這壹點上為難他們——去掉娜塔莎的船以後，在余下二三十艘腳踏船裏，他們只在三艘船上發現了“明確沒有泡過水的垃圾”；分別是她最開始發現的那壹艘黃鴨子，壹艘平頂船，壹艘藍鯨魚。
　　“萬壹妳的辦法不管用怎麽辦？”圓臉男人忍不住低聲問了壹句，“有壹艘好船是必須給早朋的……那麽，我們怎麽決定讓誰拿不到好船？”
　　“只要妳們按照計劃來，就不至於走到那壹步。”林三酒皺著眉頭答道。二人裝作尋找線索的樣子在各個船上找了壹會兒，她忍不住問道：“……妳那個時候為什麽會救我壹命？”
　　圓臉男人抿著嘴頓住了，似乎不太願意說。
　　“妳不要告訴其他人，因為我畢竟仍然是夜行遊女的成員。”他挪開目光，終於還是開了口：“妳那時明明可以壹槍殺了我，卻沒有這麽做……妳留了我壹命，我也不能不報答。這樣出了副本以後，我們兩不相欠。”
　　這個答案遠出於林三酒意料之外，壹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了。
　　還是當菲比恩拖著海豚船靠近了以後，她才咳了壹聲，低聲說：“妳放心，我壹定會想辦法把我們幾個都弄出副本的。”
　　“還磨蹭什麽呢！”
　　不等圓臉男人回應，早朋突然吼了壹聲，聲音在湖面上炸響，驚得三人壹跳：“我給妳們壹分鐘時間準備開船，現在就計時！”
　　“等等，可是我們還沒有把四艘船都找出來——”林三酒急忙喊道。
　　“誰管妳們，把妳們找到的那壹艘給我！”早朋根本沒有給她多說的機會，“別想騙我壹艘都沒找出來——壹艘都沒有，妳怎麽知道妳發現了正確答案？18秒了！”
　　沒辦法了——林三酒朝身邊二人掃了壹眼，目光落在了菲比恩身上。
　　“妳相信我的計劃，對吧？”
　　中年紳士壹張臉板得緊緊的，不知是出於緊張還是缺乏信心，過了幾秒，下了狠心似的猛壹點頭。
　　“幹吧！”
　　林三酒沖他們點點頭，三人立刻分頭鉆進了腳踏船裏。壹想到幾分鐘之前他們還是劍拔弩張的敵人，就越發讓她感到放心不下——在她的計劃中，不，不如說是在這個副本的通關辦法中——最關鍵壹點，就在於進化者之間對彼此的信任。
　　而信任，恰好是比什麽生存資源都稀缺的東西。
　　“等等！”早朋望著他們開動了腳踏船，果然很快吼了起來：“妳們在幹什麽？我說了，把好的那壹艘給我！”
　　“我知道，但是因為我們暫時只找到了壹艘，”林三酒揚聲回應道，壹邊喊壹邊踩著腳踏船往前走——“給了妳以後，我不就回不來了嗎？所以為了避免中途沈下去，我讓他們拖上幾艘船，給我替換用。”
　　早朋壹時頓住了，似乎正在猶豫考慮她這話的真實性——從她的角度來看，她必須得給林三酒幾人留壹點活下去的可能性；而林三酒也很清楚這壹點。趁著早朋沒出聲，她趕緊多踩了幾下，感覺每壹下都讓雙腿酸酸地直發沈。
　　此時的湖面上，三艘腳踏船呈壹條直線排列，正劃過綠水，留下了長長幾道白色水花，逐漸往兩旁消散。每壹艘船上都用衣服、皮帶之類的東西扭成壹股繩子，系在另壹艘船上，拖著它壹點點往前滑行。
　　拖上了另壹艘船以後，三艘船的速度都明顯降了下來，本來只需要花三四分鐘就能靠近早朋的路程，看上去大概要多花壹半的時間。林三酒擡頭看了看早朋，發現她在船上動了動身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感到了不安——為了分散她的註意力、免得她突然決定開炮，林三酒揚聲喊道：“妳現在意識到我說的全員通關辦法了嗎？壹踩就沈的船都已經沈完了，剩下的船都可以在水面上維持住數分鐘不等……找到四艘好船以後，如果我們用它們做‘核心運輸船’，把其他的船拖在壹起搭成壹個橋，那所有人都能成功通關了！”
　　早朋的身影在湖面上頓住了，似乎被這個簡單明了的辦法給嚇了壹跳。
　　“……副本給我們規定的通關辦法是退船。但它從沒說過我們退回的船必須是堅固的那壹艘，對吧？它反而特地說了，不管沈沒沈，所有的船都會被放回原位——在這壹點上，好船壞船都壹視同仁。”
　　湖面上靜靜地沒有壹絲風，只有她自己的聲音在回蕩。
　　“非正確答案的腳踏船會劃著劃著就沈了，沈了以後被撈起來放回原位——在這個副本灌輸的概念中，重點並非是它如何違反本性、撈船歸位……重點其實始終只有壹個，就是在有人坐上去以後，腳踏船沈沒的時間點——或者可以說地點——各不壹樣。妳想想，如果有人現在給妳拖過去了兩艘可以堅持四分鐘的船，妳就算拿不到堅固好船，不壹樣也可以通關嗎？”
　　這壹番話很成功，果然把早朋的註意力轉移到了“如何全員通關上”——林三酒目測了壹下她與早朋之間的距離，腳下加快了節奏；沒過壹會兒，那張留著短發、嘴角總是往下抿的臉就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了。
　　“……妳這壹篇鬼話倒是編得精心，我差點就信了。”早朋看著她逐漸靠近，冷笑了壹聲，聲音響亮地說：“可惜妳忘記了壹點——副本每十分鐘只收壹艘退船。用能力、物品和潛力值，壹共只能抵押90分鐘，扣除來回20分鐘，只剩70分鐘了。不管是找船也好，按照妳的計劃通關也好，加起來最少也要花10分鐘吧？這就只剩60分鐘了。第壹個還船的人最早也只能在第31分鐘的時候還船，這樣壹來，頂多只有五個人能活下來。哦，我明白了，怪不得妳不肯早點把這個辦法說出來——”
　　她盯著林三酒，眼角上吊，看起來像是某種蛇類的臉。
　　“因為我們正好有五個人。是妳，”早朋的呼吸急促起來，“是妳造成了這壹切的——”
　　她在挑撥離間！
　　正當林三酒心中壹緊的時候，沒想到早朋猛地低下了聲音，同時也低下了臉，只翻起眼睛望著她笑了：“看在妳給我拿船來了的份上，我免費告訴妳壹個消息好了。有壹個人的能力，叫做【看人下菜碟】……妳拖來的這艘是好船？”
　　林三酒點了點頭。
　　早朋的微笑始終停留在嘴角上。
　　“妳上去，我要坐妳現在坐的這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