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我是妳的參考資料

　　菲比恩話音落下那壹瞬間，圓臉男人面部肌肉就狠狠顫抖了壹下。
　　中年紳士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了。
　　為什麽不能殺掉林三酒之後，再問娜塔莎她發現了什麽通關辦法？為什麽非要留著林三酒活命才能問話？
　　答案很簡單——中年紳士不信任娜塔莎。
　　沒有林三酒這個當時觀察到情況的人以後，不管娜塔莎說什麽，他們幾人都無法證偽了，所以才必須得留著她壹條命。
　　林三酒在心裏微微地松了壹口氣，感覺冷汗順著脊背慢慢滑了下去，沒入了濕漉漉的衣服和湖水裏。她剛才真以為自己這壹次肯定要被菲比恩襲擊了，因為她剛才實在想不出對方有什麽不殺她的理由——但說來也奇怪，為什麽菲比恩不信任娜塔莎呢？
　　不，仔細想想，問題可不止這壹個……因為不信任同組的娜塔莎，而留下肯定是外敵的林三酒，這個賬，是不是有點算不過來？
　　難道說在菲比恩眼裏，林三酒和組員已經沒有本質區別了？
　　這就更奇怪了，因為可以通關的腳踏船有四艘。就算菲比恩覺得自己勝券在握，最後還是有很大概率是和自己的組員壹起通關的才對……
　　“餵，”林三酒朝圓臉男人擺了擺槍口，“我不殺妳，妳現在轉身走吧。”
　　圓臉男人壹楞，顯然沒有料到——稍微壹想，他頓時抿緊了嘴，腮幫上浮起了壹條筋來。
　　既然菲比恩已經表現出了對組員的不信任，那林三酒自然沒有不利用這壹點的道理；放圓臉男人離去，就是為了能夠進壹步加重他們的分裂——她現在絕不能殺人，絕不能把他們重新逼成壹個陣營的戰友。
　　水聲嘩嘩地遠去了，圓臉男人在幾個呼吸的工夫，就消失在了腳踏船之中。
　　“說吧，”菲比恩的聲音遠遠近近、飄飄悠悠地響了起來：“娜塔莎在水下發現了什麽？妳當時看見了？”
　　“我看見了。”林三酒揚聲答道，蹚著水走近壹艘黃鴨子，往裏掃了壹眼。像青蛙船那麽殘破的腳踏船也不多，大部分還是像這艘黃鴨子壹樣，從外表上看起來好像都還算堅固，就是有點兒臟，座位底下還扔著飲料瓶和烤肉簽。她有點兒失望地挪開了目光：“但我又不傻……我告訴妳了，妳轉頭就會把我殺了。”
　　她這句話送出去好壹會兒，卻始終沒有傳來菲比恩的回應——唯有早朋忽然叫了壹聲：“21分鐘了！”
　　仿佛有什麽弦被這句話給拽斷了似的，只聽遠處腳踏船墳場裏忽然響起壹陣響亮水聲，緊接著，有什麽東西“咚”壹聲落進了腳踏船船艙裏。
　　“妳幹什麽？”早朋低聲驚呼了壹句。
　　回應她的，是那個垂墜臉的聲音。
　　“菲比恩不動手，我就得站在水裏等著淹死？那個女人不死，我們就都要開始找船了！”他好像沒有意識到，他的嚷嚷聲在寧靜湖面上能傳得極遠：“我勸妳也最好上——”
　　他壹句話沒說完，驀然變成了壹聲驚呼；那壹聲驚呼隨著腳踏船碰撞、傾翻的聲音壹起重重沈入了水裏。周圍的腳踏船大概也被撞得搖搖晃晃，壹時間湖面上充斥著船身的嘎吱作響；林三酒急忙探頭壹看，只見大概二三十米處，壹片卡通動物船頭被水波推得來回搖擺，也看不清帶著垂墜臉壹起沈下去的是哪艘船了。
　　“怎麽回事？”圓臉男人遙遙地吼道；這麽壹會兒，他就遊了挺遠。
　　“我不知道！”早朋喊道，“那艘船看起來很完好，壹點破的地方都沒有！”
　　……壹點破的地方都沒有，卻立刻就沈了？
　　怎麽可能？
　　這豈不是說明，她之前的推測全都不成立了嗎？
　　林三酒在震驚之中，不由怔了幾秒；直到感覺水位似乎又往胸口漲上來了壹些，這才回過神，匆忙將長槍往後背上壹背，有點吃力地爬上了黃鴨子。
　　她沒有了體能增幅，壹身衣服鞋子又早被浸了個透濕，從水裏往上爬的時候，真感覺說自己身體重逾千斤也不為過；等她好不容易壹跤跌坐進船艙，黃鴨子立刻嘎吱嘎吱地晃了壹會兒。
　　再壹擡頭，她就撞上了菲比恩的目光。
　　他的頭發重新被梳理得整整齊齊、沾了水向後抹得十分光潔；他那雙灰色的眼睛裏，也還是壹派溫和持重，唯有壹身衣服，濕漉漉、黑沈沈地緊貼描摹出了他的軀體。
　　中年紳士坐在旁邊另壹艘腳踏船裏，從船門裏望著林三酒笑了壹笑。
　　“妳看，我都在這坐了將近壹分鐘了，不過妳什麽能力都沒有，所以壓根沒察覺到我坐進來。嚇了妳壹跳，不好意思。”
　　林三酒死盯著他，慢慢呼了壹口氣。
　　“雖然我坐了壹分鐘，這艘船也沒有沈，但是我也不敢信任它，踩著它往出租點走……畢竟如果在回去的路上這艘船開始沈了，我就徹底沒有回天之術了。”
　　“妳……”林三酒按捺住了驚訝，“難道妳不認為殺掉我，副本就會消失？”
　　菲比恩慢慢從衣袋裏抽出了壹張對折的A4紙。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但唯有這張紙連點兒水珠也沒沾上，在他手裏平滑地展開了。
　　他舉起紙頁朝林三酒比了比，“唔”了壹聲。
　　“……我不這麽認為。告訴我，娜塔莎在水下發現了什麽？”
　　媽的，偏偏是這個時候被逮著了。
　　林三酒原本對娜塔莎的猜測，被剛才的沈船全給砸了個粉碎，現在竟然壹時連個合適的托辭都想不出來。菲比恩如果只是為了她對娜塔莎的推測才留她壹命的話，那她現在連確保性命的最後壹點資本都沒有了。
　　“為什麽妳會相信副本不是我放的？”她壹邊思索，壹邊匆忙找了個問題拖延時間，“為什麽妳不告訴他們？”
　　菲比恩沒作聲，只是將手中白紙朝她轉過去，露出了壹片小小的烏黑字跡。
　　林三酒瞇起眼睛，目光在紙上掃了幾掃，吃了壹驚。
　　“我是妳的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