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4章 林三酒的靈機壹動

　　自從禮包大筆壹揮給她編寫了壹集裝箱的紅晶之後，林三酒還是頭壹次在經濟上感到這麽窘迫。
　　即使她精打細算、摳摳索索，依舊感覺有點捉襟見肘——原因無他，“意識力工作室”收取的貨幣，不是錢，而是意識力本身。
　　據向導說，有人的意識力進境極深，往空中輕輕壹點，就如同濃金流轉，特性萬千，或能向人的大腦傳輸訊息，或能折射出數道空間的殘影——這種意識力，無疑是很值錢的。
　　也有人的意識力，磚頭似的咣當壹下砸在飛行臺上，還得趕緊挪開腳，免得給自己腳趾砸青了；這種意識力，林三酒不幸有許多。
　　向導仿佛壹個吃錢的賭場老虎機，林三酒源源不斷地給她輸送意識力，也不知道都送到哪去了，向導吃得沒完沒了，還總要提醒壹句“不夠”。等林三酒好不容易去了三分之壹強的意識力，向導總算舉起了壹只手：“夠了。”
　　她壹口氣還沒松出口，向導補了壹句：“進入‘對意識力的初步認識’，是夠了。”
　　“拿了這麽多意識力，只夠壹個項目？”林三酒吃了壹驚，“我還想體驗他人意識力，做個人化的分析鑒定……”
　　哪怕是3D投影壹樣的向導，聞言也露出了難色。
　　“多是多，都是鋼镚啊。”她柔和地說，“不太值錢。”
　　……這個向導不太知道客氣。
　　“我三個都想試的話，妳是不是得給我意識力喝幹了？”林三酒也想不到，自己有壹天會要和壹個意識力產物討價還價：“我都買了妳就給我便宜壹點唄？給我留點意識力坐車回家。”
　　人生導師贊賞地拍了拍她的肩頭。
　　末日前人類的講價技巧，似乎讓向導產生了短暫的迷惑。“如果妳願意接受瀏覽時長的限制，以妳意識力的量來說，倒是也可以都試壹遍……”
　　她提出的時長限制，林三酒覺得挺足夠了：壹個項目有壹個小時呢，總共三小時，這個時間，連波西米亞都能放下飯碗了。“沒問題。”
　　是真沒問題，連意老師都肯冒著沈睡的風險，給她開了綠燈。
　　“那麽，請將妳的手放上來。”向導向她伸出了壹只手，鼓勵似的說：“我即將帶妳進入十萬世界移轉夢的意識力領域，按照妳的要求，第壹個項目將是‘對意識力的初步認識’。”
　　用肉體的手，去碰壹個意識力造物，然後自己卻能進入意識力的領域？
　　也不知道是像自己的意識力學園壹樣上課呢，還是觀看介紹片壹類的講解？
　　林三酒重新在飛行臺上坐好，滿心奇妙中，將手放了上去；向導慢慢低下了頭。
　　當她再擡起頭時，林三酒在她的臉上看見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壹瞬間，甚至連心驚的空隙也沒有。
　　“林三酒”這個自我的存在，忽然壹下從天地之間化散了；世間再無林三酒了，但宇宙中，萬物都是她，她即是宇宙。
　　她從花苞逐漸長大，壹瓣瓣舒展打開自己；她是海龜遊過時踢起來，在水裏紛紛揚揚漫成壹片的沙；宇宙間遙遠另壹端的粒子，正體會著剛剛進入內核的林三酒。
　　那壹刻來得自然而然，但猝不及防。
　　化散存在於光影與萬物中的林三酒，只是在壹剎那間，忽然凝聚成了壹個新的自己，從羊水裏遊向光亮，在塑造大陸與高山的擠壓中誕生——在仿佛時隔百萬年以後，林三酒誕生了。她重新深深地吸了壹口氣，在寒冷和新生中顫栗起來，聽見了幾十年前自己的第壹聲啼哭。
　　原來如此。
　　原來人死後，生命並非結束了……死去，只意味著人恢復成了誕生之前的狀態，壹種存在於宇宙萬物之間的狀態。
　　而意識力，就是人與那種“萬物皆我”的狀態，通過潛意識保持著連接的壹種方式。這也是為什麽意識力無形無影，卻能觸碰物質的原因，因為它原本就是從宇宙萬物之間“借”來的力量——
　　這個念頭不及轉完，她剛才眼前清楚絢爛、千萬雪花般的世界，卻突然以急速向後退去，退出了她的觸及範圍之外，睜開眼睛時，世界重新變成了向導、大海和飛行臺。
　　“十萬世界移轉夢”仍然在二人頭上徐徐流轉，光色變換；但與她剛剛所體會見識到的壹切相比，只不過是壹份草稿，壹個概念，壹道簡介罷了。
　　“我……我剛才……”
　　她喃喃地四下看了壹圈。自己的雙腿和身體都回來了，仍舊在飛行臺上坐著；三個人形物品的五只手，都在她肩膀後背上按著，畫師另壹手舉著筆。他們都盯著林三酒，壹時間沒人說話，眼睛在迷惑和好奇中閃爍著亮光。
　　“歡迎回來，”向導說道，“對‘意識力的初步認識’結束了。”
　　壹、壹個小時都過去了？
　　三個人形物品對上她詫異的目光時，都紛紛點了點頭。導師還說：“多虧物品站著不累。”
　　“但我好像什麽也沒認識到——”
　　林三酒這句話才壹開頭，自己就停了下來。
　　不，不應該說什麽都沒認識到；的確，沒人給她講課，沒人把意識力的壹二三四都給她在紙上……可是就像是人生壹樣，人壹天壹天地活過去，活的時候並不覺得自己的上壹天與下壹天有什麽區別，只有回頭看的時候，才恍然意識到了自己走過了哪些路。
　　從那種奇妙狀態出來以後，過去壹個小時裏所體驗的東西，才漸漸地開始從她頭腦裏沈澱下來了。如果再給她壹點冷靜思考的時間，她應該能生出更多、更清楚的認知。
　　“妳在接下來的壹段時間裏，會不斷地從這段經歷中，生出新的領悟。”
　　向導也肯定了她的想法，說：“對意識力的認識，並不是壹本教材。對於每個人來說，意識力或許都有不同，所以體會認識到的東西，自然也不壹樣。但就算每個人體驗的經歷不同，依然改變不了意識力的本質……”
　　“我不明白，”林三酒忙問道，“妳是說，對於每個人來說，意識力都不同，但是意識力本質又是壹樣的？”
　　向導點了點頭。“對。就像壹部電影，有人看到浪漫之愛，有人看到時代變遷，也有人看得心生恐懼……但都改變不了電影是由同樣壹幕幕影像組成的本質。”
　　林三酒好像有點懂了。
　　只是該如何從剛才那段經歷中找到大巫女問題的解決之道，卻是接下來需要頗費腦筋的壹番功課了。
　　她就是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討價還價來的意識力工作室打包遊，在剛剛體驗過第壹個項目之後，林三酒就感覺到有點緩不過氣來了——任誰與亙古宇宙同存過壹遍，又再次體驗了自己的誕生，恐怕都沒法短時間內輕輕松松地把這壹頁翻過去不想了。
　　好在向導對於這種情況，似乎也有所準備。
　　“沒關系，如果妳想休息的話，我等待多久都可以。”她很體貼地說：“這期間妳想做點什麽？我可以給妳再念壹次免費的項目和活動……”
　　林三酒心神不屬，壹只耳朵進壹只耳朵出，等向導念了半天項目，壹個念頭才忽然跳入了她的腦海裏——跟剛才的經歷、她感受到的東西，好像實在沒有太大關系。
　　“等等，我就和妳聊天行嗎？”
　　向導疑惑地點了點頭。
　　“我在剛來的時候，妳收過我的壹抹意識力，還問我的名字，是吧？”
　　向導謹慎地點了點頭。
　　“如果我給妳壹點點別人的意識力，妳能替我看看，那個人是否來過這裏嗎？要是來過，妳能不能把那個人的名字和外貌告訴我？”
　　壹邊說，林三酒壹邊在體內打開了梵和的種子能力。
　　那個被她捕獲的老太婆，仿佛是忽然感覺到了什麽似的，從種子裏壹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