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4章 最後考核

　　“咚”的壹聲，穿紫短褲的豬重重跌坐進椅子裏，從長豬鼻裏噴出了壹道響亮的氣流。
　　椅子顯然是特制的，又寬又大，離地不高，正適合壹頭身長腿短的豬倒進去。豬在厚厚軟軟的棉坐墊上挪了幾下身體，沖前方壹擡鼻子，還沒發話，裏助就趕緊小步走上來，彎下腰，替它將尾巴給理了出來，側放在棉坐墊上。
　　“您壹切都還順利嗎？”裏助問道。
　　豬拱了幾下面前桌上的淺湯盤，將裏頭的茶水稀裏呼嚕地吸舔進去了壹半，四下灑濺了壹半。
　　“媽的，”豬擡起頭，下巴毛還在滴茶水。“到頭來是壹場白費勁……人是死了，可人是混進農場來了才死的，這事兒究竟算是我抵抗有功，還是防守不力？說道起來，都是麻煩。看來啊，我是壹時半會走不了了，還得繼續在農場裏給妳們擦屁股。”
　　“您有什麽用得著我的，盡管吩咐，”正在擦桌子的裏助忙說道，“我替您分憂。”
　　豬哼了壹聲，沒看他，撈起了桌上的電話。
　　電話也是為豬型墮落種特地準備的，大概是末日後出產的通訊器壹種，不需要小巧的人手指頭，只需在跳起來的光幕上用蹄子劃拉幾下就行。
　　在壹聲壹聲的呼叫音裏，豬瞥了裏助壹眼，有點費勁地提起了話筒，呼叫音頓時斷了。
　　“卡羅爾？”它沖話筒裏說，“是我，帆平呀。”
　　裏助收起毛巾，在桌旁另壹張又寬又矮的椅子上坐下了，垂著眼皮。
　　“……別提了，”紫短褲的豬聽了幾秒，好像就打斷了對方的話。“妳看我這麽快給妳打電話，妳就知道，計劃泡湯了。那女的原本說什麽自己身上有近百件東西——是，我也知道不可能，但哪怕有幾件也行啊——但是沒想到我就搜出了壹個垃圾東西，妳想要，我就……”
　　這次輪到電話另壹頭的聲音打斷了帆平的話。
　　帆平聽著聽著，就“哈”地笑了壹聲。“妳不信？她屍體還在大廳裏扔著呢，妳自己……什麽我都收起來了！我要是都收完了，分妳壹點餅幹渣就行了，我何苦編壹個——”
　　電話對面聲音也提高了，又嚷嚷了壹會兒。
　　“妳愛信不信，”帆平不耐煩地說，“妳少拿這個要挾我。妳懷疑我收了東西不上交，妳打我報告去呀，妳自己屁股就幹凈？妳的人助給妳舔都舔不幹凈。”
　　不知道另壹頭豬說了什麽，帆平又是煩躁又是好笑似的，哈哈笑了起來。“得了，咱們誰跟誰，我還能對妳不仗義嗎……正事要緊，別讓人挑了我們的毛病。那個女的同伴具體是怎麽壹回事？我知道妳把他幹掉了，可他怎麽會跑到妳那裏去了？”
　　辦公室裏靜了壹會兒，穿紫短褲的帆平朝裏助擡了擡下巴，裏助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掏出了壹只紙盒。打開蓋子，裏面是滿滿壹大盒各式糖果零食；他用自己靈巧的人類手指，壹個接壹個剝開了包裝紙，將糖果零食像流水壹般送進了豬的嘴裏。
　　“噢？那小子倒是挺靈敏，居然還知道順著‘笨服務生’走啊，”豬笑了起來，咂摸幾下嘴裏的巧克力，又張開嘴，裏助趕緊又塞進了壹塊流心糖。“結果順著‘笨服務生’的管道，進了妳那壹塊農場了？”
　　話筒裏又是壹陣模糊不清的話音。
　　“噢，算他倒黴。那他身上的東西……”帆平的話才開了壹個頭，就被打斷了。它頓時冷笑起來，說：“喲？妳也是壹件都沒拿到手？這事兒可就巧了啊，進來兩個人，妳壹個我壹個，最後卻誰也沒拿到他們身上的東西？”
　　電話裏又說了什麽，豬不耐煩地擺了擺前蹄。“別跟我來這壹套，妳那兒的防衛手段這麽多，妳偏偏就是用上了這壹個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連壹根毛都沒能薅下來？什麽叫我也壹樣……我這是特殊情況！”
　　它們就對方究竟有沒有拿到特殊物品，是不是私吞了、不肯分享好處這壹點，來來回回互相譏諷了好壹會兒，總算才又說回了正題：“……行了，妳看看這事兒怎麽辦吧。噢，妳也覺得操作起來麻煩？嗯，嗯嗯，我看可以……妳不說，我不說，這兩個人就等於沒進來過。多壹事不如少壹事……誒呀，我差點忘了，四叔那邊怎麽交代？”
　　它頓了頓，說：“妳不知道，我是打了報告，借用了壹次【邏輯學】……妳這就說的是廢話了，壹個進化者朝我走過來，我不借用【邏輯學】，我拿自己頂上去？”
　　似乎電話裏的豬也沒能說出什麽好主意來；掛了電話，帆平長長地嘆了壹口氣，罵了壹句粗話。
　　“睡在泥地上，睡得我腰酸背痛……”它轉過身，裏助就走上去，輕柔地給它抓捏起了肩膀肌肉。“我跟妳們不壹樣，妳們人類越糙越好養活，我可受不了……白放著這麽大壹片房子不能住，卻要去睡泥地。”
　　“我聽您的意思，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了？”裏助小心地問道。
　　豬想了想。“對，我越想越覺得，不能讓他們知道咱們這兒溜進來了進化者。”
　　“為什麽呢？”
　　“那女的怎麽混進來的？”帆平說，“他們能混進來，肯定是破壞了我們的防衛措施……這就顯得我不警惕、不註意了，損失誰來負責？萬壹被人作文章怎麽辦？”
　　“那四叔那邊……”
　　“我就跟四叔說，我拿在褲兜裏了，但沒用上，虛驚壹場。”它想起什麽，又說：“妳壹會兒去叫壹個信得過的，嘴巴牢的，跟妳壹起把二樓大廳裏的屍體處理了。”
　　裏助剛應了壹聲，不想電話又響了。豬在光幕上瞥了壹眼，頓時整個神態都是壹變，騰地壹下直起了腰，將前蹄按在話筒上——在接起來之前，它朝裏助看了壹眼，喝問道：“妳去呀？不是讓妳去處理屍體嗎？妳楞著幹什麽？”
　　裏助壹楞，忙在嘴上應和幾聲，迅速離開了辦公室，走之前還沒忘了替豬把辦公室門小心關好。
　　在真正接起電話之前，帆平的豬臉上浮起了幾分猶豫；它低低罵了壹句那個卡羅爾“信不過的屎腦門”，這才深吸了壹口氣，拿起了話筒。
　　“哎呀，是您！”它又溫順，又殷勤地說：“您這麽大半夜的不休息，怎麽還在忙工作？您不註意身體怎麽行，我們都擔憂呢。”
　　話筒裏的聲音很不客氣，壓根沒有理會它的討好，只是又急又快地說了壹串話。
　　帆平的肩膀松了下來，無聲地吐出了壹口氣。
　　它顯然沒有從話筒裏聽見能令它真正擔心的內容，用前蹄扒拉著盒子裏的零食，整個身體都松散下來了；唯獨嘴巴上還在“嗯，是，是”地應著話，語氣十分嚴肅。“您說的對，這也確實是壹直壓在我心上的問題……”
　　“我的人助？”它想了想，壹拍桌面，說：“沒問題！我看他的進展還挺快的，方方面面都成長起來了，是壹個可造之材……您說吧，要我幹什麽？”
　　話筒裏又是壹陣模糊的話音。
　　在帆平掛上電話以後，辦公室裏安靜了壹段時間。
　　豬似乎並沒有什麽工作要做，懶洋洋地翻了幾張文件，在辦公室角落裏的軟床上打了壹會兒盹；豬型墮落種的五感到底是遠超普通人，在裏助還沒敲門時，它就先壹步被腳步聲給驚醒了。
　　裏助渾身上下都是灰土，不知道的還要以為他去土裏打了個滾。他的眼神躲閃著，朝豬說道：“豬先生，那屍體我已經埋了……”
　　“別急著走。”豬寬厚地招了招前蹄，說：“裏恩，妳最近這段時間的學習和表現都很好啊……我問妳，妳對最後壹關的考核準備好了嗎？”
　　裏恩唰地壹下擡起了頭。
　　“讓、讓我也能變成豬先生壹樣的……最後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