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看電影時的公德心

　　這種折磨壹直持續到連J7也覺得於心不忍的時候，波西米亞終於如釋重負地死了。當她的影像消失在監獄裏時，林三酒的意識體已經恢復了不少，J7的體型也從瓜子進化成了倉鼠——壹人壹機器互相攙扶著，好不容易打開了壹樓鐵門；懷著小心探頭壹望，不由都松了口氣：還好，在獄警之後，好像就沒有下壹關了。
　　二人剛剛站在監獄樓外的廣場上，他們期盼已久的廣播聲就響了起來：“……恭喜兩位玩家成功完成‘兩人三腳越獄遊戲’。本次遊戲中所有死亡的人物角色，以及對戰玩家掉落的意識體塊，都將以意識力獎勵的形式平均分發。”
　　根據廣播的指示，壹人壹機械都接收到了壹部分意識力——如果說潛力值是母雞的話，意識力就是這只母雞產出的雞蛋；在母雞不足、或是生產時間太長的情況下，有許多人都願意來這兒先賺上壹筆雞蛋。
　　當然，從本質上來說，除了在線遊戲場能夠穩賺不賠之外，其余的所有人，玩的都只是壹場零和遊戲罷了——像遊戲場內的“囚犯”角色，其實也都來自於單人遊戲中落敗的玩家意識力。
　　“咱們疏忽了，”J7的身體壹邊漲大，壹邊對林三酒轉過頭說：“從利益最大化的角度來說，要是早知道原來死去角色也可以成為補充我們的意識力，我們就應該多擊敗壹些囚犯的。”
　　“當時戰力差距太大，”林三酒看著自己再壹次完整起來的意識體，倒沒有什麽不滿意的。這壹次除了那個死亡囚犯之外，他們還拿到了牛展和波西米亞的各壹部分意識力：“咱們可以下次再來嘛。”
　　意識體與本人壹樣大小，在塑造出完整身體以後，多出來的意識力就被凝練進了“身體”裏，令意識體的強度上了壹個臺階——林三酒捏起拳頭試了試，覺得這壹次自己的強度至少也漲了好幾個點。
　　領取完了意識力獎賞，林三酒和J7壹起被傳送出了在線遊戲場，終於又壹次見到了闊別已久的浩瀚星空——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有點明白為什麽波西米亞會追進遊戲裏來了：由於每時每刻都有大量玩家完成遊戲，遊戲場出口被分出了十數個由白色帶子隔成的通道，每壹條通道都通向星空中的不同方向。如果只有壹個人守著，就算在十多個出口之間疲於奔命，只怕也會漏掉自己的目標。
　　從同壹個遊戲裏出來的，也都被分進了同壹條通道裏。林三酒和J7再度化成壹團星光，剛剛在壹片星光閃爍的虛空中向前飄了壹會兒，便迎頭沖上來了壹顆金棕色的耀眼星辰。
　　“妳們總算出來了！”
　　波西米亞覺得自己幾乎是等了壹輩子，才終於等到了今天；她剛才提心吊膽了好壹會兒，生怕有什麽意外，剛才的罪可就白挨了。此時總算見到林三酒出來，她感覺像是好不容易見到了曙光——急不可耐地朝J7喊了壹聲“妳躲開點兒！”，隨即她壹個加速沖了上來。
　　林三酒剛要說話，壹條公路忽然從那顆金棕色星辰腳下撲了出來，眨眼間將她與波西米亞連接了起來。
　　“妳跟我來，”公路壹連上，波西米亞就松了口氣。現在就算林三酒要跑，只要不太遠，她只需壹個念頭，也能順著公路立馬出現在她身邊：“……最好不要在線上遊戲場旁邊動手，咱們離開這個區域再解決。”
　　她的附著條件倒是挺有意思……林三酒壹邊想，壹邊正要跟上她，卻聽J7問道：“妳們要去哪兒？給我壹個坐標吧。”
　　“怎麽？”林三酒不顧波西米亞的星辰急得上上下下壹個勁兒亂飛，不緊不慢地問道。“妳要過去看我們打架嗎？”
　　“對，星辰之間的戰鬥我見的不多，想跟去看看。但是我已經有半年都沒出過星空了，我得先去看看我的身體怎麽樣了。等我回來的時候，我怎麽來找妳？”
　　“我也不知道——”
　　波西米亞的金棕色星辰猛然間激射而至：“妳們兩個交換壹抹意識力就行了！不會的話我教妳！真是多事！”
　　“妳別說，”林三酒又誇了她壹句，“雖然妳纏得我有點煩，但有妳在還挺方便的。”
　　波西米亞壹句話也不想回應她。
　　好不容易打發走了J7，金棕色的星辰壹掉頭就飛在了前方。林三酒壹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腳下的公路，壹邊跟了上去。
　　以星辰的速度而言，她們很快就飛離了線上遊戲場的區域，將壹團壹團聚集成漩渦狀的星群給甩在了身後——光芒從天幕中逐漸黯淡下來，越來越黑，很快就成了壹片幽深無盡的虛空。當林三酒正想問問波西米亞還要往哪兒去時，忽然只見前方金棕色星辰壹閃，隨即不見了影子。
　　她心中壹凜，立馬停住了。公路仍然朝遠方的星空中延伸著，盡頭消湮在黑暗裏，四周茫茫壹片寂靜的幽暗——別說是波西米亞了，這附近連壹顆別的星辰也沒有。
　　這就開始了嗎？
　　林三酒打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狐疑地浮在空中，壹時沒有動地方。波西米亞的附著條件很古怪，目前她已經見過了房子、門和公路，她實在想不透，接下來出現的會是什麽。
　　心念壹動，她從星辰的形態轉化成人形，輕輕地落在了公路上。作為星辰時行進的速度極快，但如果論起應變戰鬥，還是恢復成人形更方便。
　　林三酒被公路連上以後，只要壹轉換方向，腳下的公路就會也跟著她轉頭；試著往旁邊走了兩次，她也明白這公路大概只是波西米亞掌握她方位的東西，因此不再轉變方向，只站在原地不動。
　　然而即使她不動，公路卻依舊越來越窄，瀝青路面也漸漸柔軟了起來，終於變成了壹條鋪著地毯的走道。當林三酒再壹擡頭時，她發現周圍環境也已經改頭換面了——此時她正站在壹處幽暗空曠的房間裏，壹端掛著壹張灰暗的銀幕，銀幕前擺著壹排排的椅子，在昏暗中只有模糊的形狀隱約可辨。
　　……看起來，這像是壹個放映室。
　　波西米亞的附著條件，好像與人類的建築物相關……林三酒壹邊想，壹邊有些遲疑地站著等了壹會兒。然而她不動，波西米亞也不動，放映室裏始終沈沈暗暗，寂靜無聲；她轉頭去找出口，也依然繞了壹個圈被兜回了原地。
　　想了想，她覺得都到了這壹步，看來也只有把這壹個詭異的架打到底了——僅靠著在目標身邊生成壹個建築，肯定是還拿不走對方潛力值的，否則波西米亞早就成星空第壹人了——她接下來，壹定會有所動作。
　　隨著她的這壹個念頭壹起，面前銀幕壹亮，不知從哪兒投射出了壹束光。慘白的光線伴著吱吱呀呀的老舊投影儀轉動聲，屏幕上開始出現了黑白畫面——林三酒剛剛壹楞，緊接著發現，自己身邊的座椅上，居然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坐滿了人。
　　壹張張被黑白畫面映得面無血色的臉，幽幽浮在壹片黑暗中；沒有人朝林三酒望上壹眼，都專註在面前的屏幕上。她偶爾壹動時，若是發出了響聲，還會被人“噓”上壹聲。
　　林三酒回頭看了壹眼，發現屏幕上幾個日本武士模樣的人扛著刀，正壹邊走壹邊說著什麽；看上去畫質粗糙，應該是個有些年頭的老片了。
　　“妳到底看不看？擋著人了！”
　　壹個男人忽然不耐煩地在身後喊了壹句。
　　林三酒此時高度戒備著，聞言壹個激靈就轉過了頭；然而那男人只是歪過頭，並不在乎她的態度，而將目光越過她投向了銀幕。林三酒也覺得被壹群人盯著，心下有些不舒服；正要擡腳走到放映室後面時，猛地只覺身後壹陣風響。
　　“躲！”電光火石間，意老師只來得及叫出這麽壹個字——本來這對於林三酒來說就已經夠了，她立即便要往旁邊躍去；然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她雙腿忽然壹軟，所有的力量壹下子流失得幹幹凈凈。
　　像上次壹樣，她被恢復成了壹個進化前的普通人。
　　盡管心中壹驚，但林三酒其實也早有了心理準備，當即往地上壹滾——當她重重摔在地面上時，也正好感覺到頭頂上擦過去了壹片寒氣。
　　壹擡眼，壹個握著壹把長刀的日本武士，正低垂著臉，面目陰沈地望著她；在他身後，另外幾個武士也將腿從銀幕裏邁了出來，扒著邊框，在地上站起身。身邊的觀眾們像是毫不吃驚，只是轉過了頭，靜靜地觀賞著這活過來的壹幕。
　　第壹個武士迅速朝林三酒趕上壹步，手中長刀高高地揚了起來。
　　上壹次林三酒面對的，還僅僅只是壹個手無寸鐵的黑幫成員，已經是壹場慘勝了；這壹次對上的，卻是幾個手握長刀的武士。
　　在座位間掙紮閃躲幾下，林三酒終究還是被壹把刀劃破了後背。好在她現在的意識體強度高了不少，因此雖然動作速度仍然像個普通人，但這壹刀下去，只是割破了外衣和壹點表皮，除了有些火辣辣的疼，倒不是什麽重傷。
　　只是這樣壹直挨打下去也不是辦法——林三酒想到這兒，忽然就地壹滾，壹把日本武士刀幾乎是刮著她的汗毛，砸到了地上。她根本來不及站起身，壹回頭發現幾個武士都圍了過來，反手握住了壹把椅子；朝那椅子上的女人吼了壹聲“起來！”之後，她壹拽椅子，將它從那女人身下拽了出來，揚手朝幾個日本武士扔了過去。
　　那女人被嚇了壹跳，忙站在壹邊不動了。林三酒壹擊逼退了幾個武士，在心裏叫了壹聲“好險”，匆匆退向放映室另壹端，有點明白波西米亞的戰略了。
　　事實上，自從她與波西米亞打交道以來，除了被她在叢林裏偷襲那壹次之外，幾乎沒怎麽見過她動用武力——與她的交手，總是在能力範圍、或者附著條件裏進行的，連面對面的時候都很少。唯壹那壹次短兵相接，波西米亞表現出的戰力，也只能說是不低而已……
　　看起來，她是打算先用這些武士“磨壹磨”自己，待自己受傷以後，再趁虛而入搶走潛力值。
　　林三酒壹邊想，壹邊急急地與武士們拉開距離。這壹點很不容易辦到，因為放映室裏還坐滿了礙手礙腳的觀眾；正當她壹腳踹歪了壹個男人的椅子、暗暗罵娘的時候，心裏不由忽然怔了怔。
　　這些人，總不會真的只是波西米亞放在這兒礙手礙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