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7章 畫師妳過來

　　地面船速度不快，幾個小時以來，它壹直不緊不慢地浮行在天空裏，又逐漸駛進了夜幕。
　　林三酒壹直不知道飛船在往什麽地方走，但說實話，她此刻也根本分不出神去關心：因為幾個小時過去了，對於手中頑固冷漠的塑料字母，她仍舊束手無策。
　　駛入夜幕後，人偶師不知道為什麽，就把他們都趕出了駕駛艙——林三酒懷疑那是因為他在休息的時候，如非必要，不喜歡旁邊坐著人——她只好抱著壹包包的字紙，拿著【eBay】，領著身後的喬坦斯，以及臨時叫來出主意的人生導師、神婆和畫師，浩浩蕩蕩，壹起在餐廳裏坐下了。
　　曾經能容納幾十個船員的餐廳裏，此時空蕩蕩的，在白熾燈下泛著不銹鋼的色澤。每壹聲林三酒的嘆氣，都遠遠地傳蕩開來。
　　“他那麽厲害的話，能不能像妳說的壹樣，‘解讀’壹下傳輸管道，再‘編寫’出來壹個……”
　　喬坦斯現在總算勉強接受了“數據體”的存在，盡管每每提及余淵的能力時，他的狐疑總是會讓他不自覺地咬重其中幾個字，十分謹慎似的。
　　“行不通啊，”林三酒覺得自己像個被紮了眼的袋子，時不時就會泄出壹口氣。“他在【eBay】空間裏能力受限制，能做的只有復制東西而已。”
　　人生導師倒是挺有商業道德的，他手中反復轉動著壹個【今天我是厭氧生物】，卻並不撚碎它——因為他暫時還想不出主意，不能收費。
　　“有壹個特殊物品，可以讓妳將手伸進其他次空間裏，”他回憶著說，“只有手伸進去的話，加上足夠保護措施，在妳手臂碎裂之前，或許能把余淵拉出來……”
　　“什麽物品？”林三酒來了精神。
　　人生導師擺了擺手。“世上就那麽壹個，”他說這話時壹點也不羞愧，“多年以前就被我撚碎了。”
　　林三酒對他怒目而視了幾秒，終於還是在人形物品面前敗下陣來，移開了眼睛。
　　神婆也沒多大幫助，她早早就表示自己對余淵的未來壹無所知，此刻正和畫師坐在壹起，湊頭看他在紙上隨手塗鴉。
　　林三酒把額頭壓在桌上，發出了壹聲長長的呻吟。世界上唯壹壹個不能通過【eBay】交易的東西，就是【eBay】本身，所以就連給余淵求購壹個交易端的辦法也斷了——難道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余淵最終消失在【eBay】空間裏嗎？
　　有人捅了捅她。
　　林三酒擡起頭，先是看見了垂著眼皮、想幫忙又幫不上的喬坦斯，隨即又看見了幫不上忙仍不覺不好意思的人生導師，接著才看見了把她捅起來的人：完全沒有意識到情況嚴重性的畫師。
　　神婆指著他手裏的壹疊畫，說：“妳看他畫得多好！”
　　林三酒揉了揉眉心，對著畫上那壹個絕望地趴在餐桌上的自己，“嗯”了壹聲。
　　“還有這個，”神婆成了畫師的口舌，隨著她的講解，畫師就適時地翻到了下壹張畫。“明明他也沒飛上天，卻能畫壹個高空鳥瞰的角度，是不是了不起？”
　　畫師高興得臉頰都紅了，趕快又翻了壹張——這壹張裏，在眾人面前的餐桌上，擺著壹盤盤滿滿的菜肴甜品；位於中央的，是壹只鮮澤漂亮的紅絲絨蛋糕。
　　就在他正要給大家看下壹張的時候，林三酒的手驀然像閃電壹樣彈射出去，牢牢壓住了畫紙。
　　“怎麽了，妳喜歡？”神婆問道。
　　盡管模樣不同，林三酒眼前的畫，卻與氣泡空間裏車後座上的巧克力蛋糕漸漸重合了。
　　人生導師在她眼前揮了揮手，問道：“妳沒事吧？”
　　次空間……次空間和巧克力蛋糕……
　　壹個念頭就像閃電撕裂夜幕壹樣，打在林三酒腦海裏。她來不及深想，生怕它會再從心頭滑走，驀然壹把抓過桌上的紙筆，對喬坦斯叫了壹聲“準備好！”，隨即就將匆匆寫完的幾句話，連同壹疊字紙，壹起通過【eBay】“賣”給了他。
　　就像幾個小時裏每壹次嘗試壹樣，余淵的回答來得很快，喬坦斯才剛來得及收起作為原材料的字紙，他的回答就從【eBay】裏噴射了出來。
　　“如果是壹個生物活體，進來之後的結果肯定是死無全屍，”——“死屍”二字在林三酒最早發過去的壹批字裏——“但如果是外來的、非交易內容的物品，我還真不清楚會發生什麽情況。”
　　林三酒看著信息，陷入了思考，好壹會兒沒說話。
　　人生導師對前因後果最清楚，此時看看畫師的畫，又看看余淵的信息，再看看林三酒，漸漸蒙下了恍然之色：“妳莫非是想……”
　　林三酒點了點頭，把他沒說的後半句接上了：“讓【eBay】空間裏也出現壹個‘巧克力蛋糕’。”
　　“可是……為什麽？”
　　“余淵跟我說過，【eBay】空間裏只允許交易物品的存在。”林三酒沈吟著說，“而我們剛才也發現了，不符合交易內容描述的物品，比如說那個裏頭沒有數據體的蘑菇皮袋子，會被循原路擠出去。那麽……如果【eBay】空間裏忽然多出來壹個外來的，根本不是交易物品的東西，會不會也被擠出來？”
　　導師明白了。
　　“那麽余淵只要能及時抓住它……”他皺著眉頭問道，“可是，具體操作裏還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啊。比方說，就算【eBay】空間裏會把外來的東西擠出去，可它不是通過交易管道進去的，它還會順著管道出來嗎？就算會，是順著哪條管道出來？”
　　“要獲得答案，只有試試了，”林三酒將兩個【eBay】分別交給了人生導師和喬坦斯，說：“妳們兩個如果壹直不停地反復買賣蘑菇皮袋子，那麽這條交易管道始終就處於激活狀態……到時，我們看看它能不能吐出外來物——對了，這不是給妳的費用，妳可千萬別把【eBay】給我撚碎了。”
　　“我還有壹個問題，”人生導師對她的擔心不以為然，只問道：“妳怎麽把外來物先送入那個空間裏去呢？”
　　對於這個問題，林三酒也考慮過了。
　　“畫師，”她揚聲召呼了壹句，“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