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3章 進入遊戲世界

　　盡管眾人連半秒也沒敢浪費，壹個小時仍然像是壹眨眼似的，說過就過去了。當電視屏幕上最後壹秒終於歸零的時候，壹行白色大字在眾人眼前跳了起來。
　　“時間結束，阻止失敗。第129次新遊戲發布會即將開始。”
　　客廳裏，眾人額頭上泛著壹層微亮的汗光，不知是誰還沒調整過來的沈重喘息聲，在屋裏清晰可聞。剛才過去的那壹個小時裏，誰都沒閑著，將整個小鎮掀了壹個底朝天；然而除了他們自己之外，連壹個活人都沒發現，更別說什麽新遊戲發布會了——假如要往小鎮外去找的話，那地圖幾乎就是無限的了，壹個小時可不夠用。
　　“韓歲平，”望著那行白色大字，林三酒低聲問道：“妳有沒有感覺到信號？”
　　韓歲平壹條手臂早就化作了青黑色肢爪，聞言閉上眼睛幾秒，隨即搖了搖頭。“沒有……文字似乎是某種力場通過顏色直接調出來的，不涉及信號傳輸。”
　　林三酒點了點頭，她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
　　“第129個遊戲將在十分鐘後開始，”屏幕上的字樣變了，“請訊息輻射範圍內的玩家，馬上前往本小鎮鎮口宣傳牌處的電梯，趕赴位於負壹層的下壹個遊戲場地。”
　　電梯？
　　她回頭看了壹圈，發現眾人都皺起了眉毛。他們都見過那壹塊印著小鎮鎮名的廣告牌，就立在高速公路路口，掃查搜索時見過好幾次的，從沒發現過什麽電梯。
　　哪怕在這壹條公告出現之後，公路告示牌下的路面上仍舊空空蕩蕩，不像是有電梯的樣子。急急趕來的眾人正面面相覷時，前方路面處忽然傳來了壹陣金屬與石板的低沈摩擦聲——在公路路面忽然慢慢分開之後，底下又露出壹層金屬板塊，漸次徐徐打開了壹個方形的空洞。眾人圍上去，低頭朝裏壹張望，發現裏面正是壹個十分寬大的電梯箱，連數字按鍵和顯示屏幕都壹應俱全。
　　“這個看起來不像是末日後才出現的東西，”季山青頭壹個跳了下去，四處查看壹圈，轉頭對林三酒說：“妳看，角落裏還有生產廠家名稱，質檢日期壹類……應該是此地人類社會建造出來的，就是不知道幹什麽用的。”
　　“這空間也是夠大的，”林三酒看了看，說。他們壹共八個人，全都站在電梯裏了，電梯箱裏還空闊著余出不少地方。
　　“通知是讓我們去負壹層對吧？”那個叫蘆畫的女進化者問道。
　　電梯表板上壹共有9個“樓層”數字，此外還有壹個正亮著的“G”鍵。與壹般的G層不同，他們現在所處的G層反而是位置最高的地表層。林三酒試著按了幾下，發現只有下壹層才能被按亮——等頭上門板合攏沒多久之後，電梯就開始漸漸下沈了。
　　盡管只有壹層的深度，但是出乎意料地，眾人在電梯裏足足待了四五分鐘，也不知道是它速度太慢，還是下沈的深度驚人。等它終於停穩的時候，前方的電梯門打開了。
　　壹個戴著黑色禮帽和白色面具的人，正壹動不動地站在電梯門外，雙手交握放在身前，似乎等待很久了。他渾身上下都被遮得嚴嚴實實，連壹寸皮膚頭發也瞧不見。
　　“歡迎來到負壹層，”從圓形白色面具後發出的聲音，嗡嗡地失了真，語氣殊無歡迎之意，“請不要緊張，我是這壹層的誌願者，在此幫助各位適應進入本遊戲世界。”
　　“不是墮落種……他是進化者。”斯巴安皺著眉毛，低聲說道。
　　白色面具人點了點頭，循聲朝他壹望，腳下登時往後趔趄兩步，好像嚇了壹跳，聲音裏總算帶上了人氣：“啊，妳莫非就是……兵、兵工廠的那個誰？”
　　斯巴安沒出聲。能認出斯巴安，不僅說明這個人來自十二界，還說明他此時神智清楚、意誌自由——難道來到這個世界的進化者，還真的能夠自願做義工？
　　面具義工似乎不願多說閑話的樣子，咕噥幾聲，雙手在褲子上抹了抹，恢復了鎮定。“首先得恭喜妳們在壹無所知的情況下通過了表層關卡的考驗，進入了這壹個遊戲世界。”他這個話，也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壹邊說壹邊從電梯門前讓開，露出了身後壹大片空蕩蕩的灰色房間。“這裏是觀看新遊戲發布會的地點……由我來負責給妳們解釋這個世界中的規則。來，請跟我過來。”
　　這壹個地下空間足有上百平米，頭上腳下、身旁四壁，盡是灰水泥塗成的平整墻面；從頭頂天花板上，垂下來了壹只投影儀，正在其中壹面墻上投出了“請稍候”的字樣。那面具義工領著眾人走入房間正中央，掏出遙控器壹按，墻上畫面頓時變了。
　　“將地表算作最高壹層的話，這個世界壹共有10層，”隨著面具義工的解說，墻上展現出了壹幅示意圖。“每塊區域都有數部地下電梯，可以到達地下層面。註意，只有地表、第五層和第十層才是區域互通的，可以自由換區；其他層面的地下空間，都是各自獨立的。”
　　墻上畫面展現出來的，像是壹個螞蟻的地下巢穴剖析圖。從圖上示意看起來，林三酒等人身處的這壹塊區域，大概有數百平方公裏，顯然覆蓋的不止是那壹處小鎮；每壹個分區的獨立地下層，面積則縮小了很多。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建造？”那個名叫豪斯特的進化者問道。
　　“這就涉及了這個世界的末日原因。”那個面具義工說著，順勢更換了墻上內容。“在不知多久以前，這壹個富足、和平且均衡的人類社會裏，隨著無聊情緒的蔓延，開始有壹小部分人玩起了現實遊戲。”
　　壹群綠色卡通人的形象立在投影上，其中有壹部分被染成了黃色。
　　“這壹小群人會自訂規則，設置場地，提供條件，在生活中開展大型遊戲。據說為了能夠實現遊戲，他們甚至可以傾家蕩產……遊戲的參與者，也從壹開始的知情受邀的人，逐漸變成不知情而被卷入的壹般大眾。不知為什麽，許多參與過現實遊戲的人，在遊戲結束之後，也會開始積極參與設立遊戲，而且遊戲越危險，就越吸引人。”
　　隨著講解，綠色卡通人壹個個地變成了黃色，黃色卡通人的群體逐漸擴張了。
　　“最初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娛樂手段，因為參與者像滾雪球壹樣地增加，很快就發展到了壹個令社會不得不正視的問題。他們發現這種想要玩現實遊戲的癥狀，屬於壹種大腦局部功能性的永久失調，並且在特定經歷後，正常大腦也會因為受刺激而出現相似癥狀……雖然不是病毒，卻還是被稱作遊戲病毒，因為這樣方便大眾理解它的傳染性。它拖拽得整個社會運轉都出現了不順暢，更別提遊戲內容五花八門所造成的安全問題、經濟問題了。”
　　“難道軍隊和國家機關沒有辦法阻止嗎？”韓歲平忍不住問道。
　　面具義工按了壹下遙控器。墻上出現了兩群黃色卡通人，都握著槍，似乎正在與彼此作戰。“我正要說到這裏……曾經被派去鎮壓阻止某個大型遊戲運作的軍隊，因為受到感染，自己舉行了壹場大型戰爭遊戲，結果光是附近的平民，就被連累得死傷了數萬。”
　　“所以，這種地下設施，是壹種自保手段？”林三酒有點明白了。
　　“對，因為他們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癥狀，更不知道該怎麽預防它、治療它，又實在承受不起遊戲病毒擴散的後果……比方說，人數少的小型遊戲，甚至只需要兩三人，正好壹個家庭就可以施行，所以壹家子裏最後只剩壹個活人的情形也不少見。政府盡快建造了這種大型地下設施，遷入正常的民眾，除了必要的相通層面之外，各個區域之間都是互相隔絕的，這壹來即使地下發生意外，也能有效避免遊戲病毒擴散。”
　　很顯然，計劃沒能成功，這個世界才會變成今日的模樣。
　　面具義工指著墻上新的投影說：“或許是出於馬太效應的影響，好像還沒等正式完工投入使用，這個世界就結束了。”
　　“那麽，凡是來到這個世界的進化者，”季山青問道，“就不得不像他們以前那樣，不停地玩遊戲？我們都沒有感到必須要設置遊戲的沖動……”
　　面具義工點了點頭。他嘆了壹口氣，說道：“那說明妳們都不會變成墮落種。不過，沒有受到感染，不代表妳們不會設立遊戲……在這裏，每壹次遊戲結束後，都會有壹部分進化者被隨機安排到發布新遊戲的任務，也就是說，妳們每壹次參與的遊戲，其實都是其他進化者設計出來的。”
　　這麽說來，阻止新遊戲發布會，就是阻止其他進化者發布新遊戲了。
　　“懲罰呢？”季山青問了壹個最關鍵的問題，“如果我們不配合，會怎麽樣？”
　　“輪到妳的時候，妳不設立遊戲也不會怎麽樣，只是下壹次會繼續被拽進其他人的遊戲中去而已。”面具義工平淡地說，“妳們或許會說，那大家都不設立遊戲不就好了？但是，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凡是設立遊戲的人，都可以免除下壹次參與遊戲的義務，還可以拿到壹部分自己要求的物資作為獎勵。不出意外的話，每個人都要撐過14個月，在這14個月裏參與的遊戲越少，生還的幾率就越高……妳不設立遊戲，其他人也會設立遊戲，所以到頭來，大家都希望能由自己來設立遊戲，甚至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會爭著去搶這個機會。”
　　這就是……所謂的囚徒困境吧？林三酒暗暗想道。
　　斯巴安忽然轉頭看了那誌願者壹眼。“這壹局遊戲馬上要開始了，而妳只是在這裏當義工做解說，不像是要參加遊戲的樣子……這麽說來，妳肯定也設立過遊戲了？身為誌願者，想來正是被免除遊戲義務之後的表現吧？”
　　面具義工沒出聲，伸手摸了壹下自己被衣領遮住的脖子。
　　“妳果然頭腦很敏捷啊……不好意思，之前的藍墻人正是不才設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