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5章 林三酒，林三九，吐妹頭，吐媽頭

　　那母親楞了楞。
　　“怎麽又會過高了？”她嗓音中帶著睡眠不足的火氣，好像空氣被硬生生撕扯開了壹般嘶啞，引來了不少目光。“前天不是才剛把他體內的末日能量給抽完了嗎？昨天驗的時候，能量水平還是正常的，怎麽才壹天工夫，他的末日能量就又過高了？”
　　“高了就是高了，”操作員板著壹張面孔，說：“妳當媽的都不知道孩子怎麽回事，我哪裏會知道？”
　　“我又不可能帶他去外面散步！”那年輕母親臉都漲紅了，“我們壹直在農場裏——”
　　“小孩子抵抗力差，容易被末日能量入侵，也是常見的，不是都跟妳們反復講過的嗎？”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操作員的耐心隨著這壹句話就消耗完了，“妳快點，抽不抽了？檢驗杯是不可能出錯的。妳不抽，自己負責，不要耽誤下壹個人。”
　　那年輕母親頓了頓，因為“自己負責”這幾個字，面色難看了不少。過了幾秒，她才將孩子重新放下去，說：“妳們這次能不能把末日能量抽幹凈壹點，他這樣反復被抽血，哪裏受得了……”
　　“我的工作，還用妳教嗎，”操作員訓了她壹句，“妳看我們不行，妳自己來？”
　　那母親不說話了。
　　銀針閃著寒涼的光，驀地插進了嬰兒胳膊裏，林三酒隔了幾步看著，都感覺那針頭紮得要比其他人狠多了——在嬰兒尖聲嘶叫的大哭裏，操作員抽出了滿滿壹針筒的血。
　　“他還這麽小……”年輕母親似乎十分心疼，趕緊打開了壹張創可貼。
　　舍長大姐走上來壹步，站在林三酒身邊，對那母親勸慰道：“接下來我們都有營養餐補身體，不怕，再說這些都是驗證過的，不會影響身體健康。”
　　聽見“營養餐”三個字，那母親臉色終於輕亮了幾分；她也沒朝大姐道謝，拿過桌上兩張卡，轉頭就走了。
　　“餵，妳熱鬧看完了吧，”林三酒面前的操作員叫了她壹聲，這才喚回了她的神。其實操作員自己剛才也在看熱鬧，還幫了幾句腔；有了這壹個插曲，倒是讓她意識到了剛才的疏漏，問道：“妳的卡呢？”
　　“我是新來的，”林三酒將空白卡片遞過去，按照剛才舍長大姐教的，說：“這是新發給我的個人卡，麻煩妳建個檔。”
　　操作員沈沈地，長長地嘆了壹口氣，臉都耷拉下去了，垂著眼皮，壹把奪走了她的卡，抄起壹支筆。
　　“姓名，”她眼皮也不擡地問道。
　　“林……林大強，”林三酒壹時之間，還真想不起來其他名字了。她越不想用這個名字，腦海裏就越空空如也。
　　“啊？”操作員唰地擡起頭，目光上下將她打量了壹遍。“什麽？”
　　林三酒還沒等再重復壹遍，壹旁的舍長大姐卻使勁拽了她壹下。
　　“她剛來，什麽都還不懂呢，您別見怪。”舍長大姐笑著朝操作員說，“我是她舍長，她是替補進來的，名叫丙五三九。”
　　“三九”二字壹入耳，幾乎令林三酒以為自己暴露了，心臟都差點撲起來；她頓了壹頓，這才想起前面還有兩個字——這算什麽名字？
　　林三酒掃了舍長大姐壹眼，還沒來得及問，那操作員已經刷刷寫下了她的新名字，問道：“年齡？”
　　她自己都對自己的年齡有點糊塗，想了想，幹脆按照外表的年紀答道：“二十五。”
　　操作員點了點頭，將寫好的卡片插進了旁邊壹臺好像放大鏡似的機器裏，自言自語了壹句：“現在外面還能找到年齡這麽合適的，不容易。”
　　二十五歲怎麽就合適了？那個名字又是怎麽回事？
　　林三酒也知道，她問操作員恐怕是不會有結果的，再說她也不敢事事都問，生怕人起疑。好在舍長大姐好像是壹個不說話就難受的人，正在壹旁小聲斥問道：“妳這個人，初始介紹是壹點兒也沒聽？妳這樣壹問三不知，他們也就這麽任妳進來了？”
　　林三酒支支吾吾幾句，實在提供不了壹個好的解釋。
　　“手伸出來，”操作員命令道。
　　當操作員在她胳膊上抹開涼涼的壹片碘酒時，舍長大姐繼續說：“外面的名字，頂多就是剛進來時私下叫叫，幫妳過渡用。等妳習慣了農場的生活，漸漸就該開始有個意識了，正式給妳的名字，就是代表了妳的新生活，不僅個人卡上寫的是妳正式名字，以後接待新來的同胞，也得用正式名字。這名字是壹份榮譽，代表了妳是團體壹分子，屬於這個大家庭了。”
　　林三酒看著銀針漸漸沒入自己的皮膚，花了很大力氣，才忍住沒有將它崩斷。
　　舍長怎麽知道她的“正式名字”？她只不過是在人群中挑上了第壹個對自己有所回應的，怎麽可能就這麽恰好，有個名字在等著她？
　　“丙五三九，”她點了點頭，很乖順似的說：“我現在記住了。”
　　“妳態度不錯，”舍長大姐誇了她壹句，竟然在不經意之間，就將林三酒想要而不得的答案告訴了她：“上壹個‘丙五三九’，就很不喜歡用編號作名字，她說自己在外頭的名字很好聽，壹有機會就糾正叫她正式名字的人……”
　　林三酒心臟壹緊。
　　這裏的“正式名字”，是編號？怪不得舍長知道她的名字，看來是鐵打的編號流水的人——丙如果是代表了分類的話，那麽“539”就是她的號碼了？
　　如果真是這樣……丁六壹，莫非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他只是丁類的第61號？
　　這個地下農場，跟豬型墮落種有關系？
　　但是進來以後這麽長時間，環目四望，她連壹頭豬也沒有見過，更沒聽人提起過——屏幕上沒有提，舍長也沒有提。
　　林三酒想到這兒的時候，不知道是否面色上露出了端倪，叫那舍長大姐看著，倒是生出了誤會：“難道妳也不願意叫編號？”
　　“不，不，沒有，”她壹邊說，壹邊看著操作員將剛從自己體內抽出的壹小管血，擠進了旁邊的銀白色長杯裏。
　　“等等，妳剛才說，上壹個‘丙五三九’在外面的名字很好聽？”她忽然生出了壹個念頭，趕忙問道：“妳還記得她在外面的名字叫什麽嗎？我挺好奇的。”
　　她的【無巧不成書】沒開著，可是保不準，上壹個就是鳳歡顏呢？
　　“咳，這個有什麽可好奇的，”舍長大姐挪開了眼睛，似乎很不願意將外面的名字再重復壹次。“都是最終要被拋棄的東西……我是丙五三五，妳記住這個就行了。我們在外面的名字基本上都代表了壹段悲慘糊塗、認賊作父的歷史，我還不想讓人知道呢。”
　　她不願意說，林三酒卻非問不可。“我有個朋友，比我先壹步來的，她的名字就很好聽，我想看看是不是我認識的人。”
　　“那妳還是不問的更好，”舍長大姐態度涼了下來，只說了半句話，就往後退了半步，站去了林三酒的肩膀後，掐斷了這壹段對話。
　　為免操之過急適得其反，林三酒也暫時不再追問了，對方的話音卻壹直回蕩在腦海裏。
　　不問更好……那麽上壹個丙五三九的結局，恐怕是好不了的。
　　“奇了怪了，妳的血怎麽驗得這麽慢？”操作員壹聲咕噥，拉回了她的註意力。
　　林三酒低頭壹看，發現已經半分鐘了，長杯上還沒有顯示出顏色，心裏不由壹沈。
　　如今離得近了再仔細壹看，她就察覺到，這些銀白色長杯不是完全的人工制品，可也不是完全的特殊物品，倒是令她想起了飛船上的人形許可：混合了特殊物品的特性後，再由人工制造出來的。
　　是不是她體內末日能量過高——
　　“噢，出來了，”操作員忽然出了聲，眼睛都被黏在了長杯上。“怎麽回事？……妳體內居然壹丁點末日能量都沒有，這可真少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