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8章 邏輯上不是路的路
末日樂園 by 須尾俱全
2024-2-24 19:02
“等等,”
當牌子翻過來以後,連剛才為了安全而始終站在林三酒與潘翠身後的皮娜,也突然往前走上幾步,隔著她們肩頭說:“我——我沒看錯吧?還是這塊牌子寫錯了?”
誰也沒回答她;此刻的林三酒也正盯著牌子,腦海中撞擊回蕩著同樣的疑問與驚異。
有那麽壹瞬間,她甚至懷疑這塊牌子、啞劇演員,都只是其他進化者設下的壹個陷阱,是為了要打劫後來的人……然而她越是仔細看牌子背後的文字,她的直覺就越清楚:此處應該確實是副本裏的壹條路。
盡管從邏輯上來說,它分明不可能是壹條路——因為它的長度為零米。
「通往終點的路?」
本牌下的道路,似乎不太像是通往終點賭場的路之壹。
本牌下的道路,是壹條比較不易走的路,至少下註40點後準入。
本牌下的道路,壹共有零米長,在平安完成本段道路後,且滿足條件者,即為贏家。在路上流連超過24小時,則判定為輸,失去下註物品後,賭客將會被遣返起始點。
本牌下的道路賠率為1:2.5,贏家可在本段道路末尾領回自己下註的籌碼,另外獲得本段道路賠付的60點籌碼(以下註40點計算)。
“妳是NPC吧?”
潘翠從牌子上擡起頭,筆直盯進了啞劇演員的眼睛裏,質問道:“請妳解釋壹下,為什麽這條路只有零米。首先,壹條路如果只有零米,它怎麽能被稱之為‘壹條路’?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壹點是,它既然只有零米,我們就等於已經身在道路末尾了,為什麽還需要下註走它?”
她的思緒確實稱得上清晰敏捷,這麽快就把林三酒想說的都組織成了言辭和問題。
然而下壹秒,她們就知道為什麽這段路上的NPC,會是壹個啞劇演員了——那張塗得雪白的面孔上,突然唰地壹下收了笑,嘴角垂下去,深深拽出了兩條紋路;隨即他擡起手,捏起食指和大拇指,在嘴上壹劃。
就連生在末日後的人也能看出來,這是他模仿拉上拉鏈,表示自己不能說話的意思。
幾人都不由瀉出了壹口又煩又躁的長氣。
“下面這壹段……”潘翠再次將目光轉到了牌子上。
其實下面的補充說明,她們都已經看過壹次了,再看自然也不能看出新字樣來;天臺時看見的說明,被替換刪去了不少,大概是因為能夠走到這兒的人,都已經看過了對道路的基本說明,不需要再贅言了。
註意事項:壹、本牌下道路每壹小時僅容五人進入;
二、即使壹起進入的人,完成道路的時刻也可能會不同;
三、只有被妥善對待的員工,才能持續為副本創造價值,我們非常註重員工的身心健康,請不要攻擊我們的員工;
四、請信任我們員工作出的指示與引導;
五、完成本段道路後的贏家,將會被員工送往下壹段道路;
六、當本道路員工感到疲憊的時候,妳就走上了壹條失敗的道路(妳喜歡我們的雙關語嗎?歡迎加入我們的團隊,還有更多)。
“妳們好像漏看了壹個關鍵的地方,”潘翠的目光才挪下去,皮娜就出聲了,手指在牌子上重重壹點,說:“第壹條這裏,不再是說本道路‘或許’是通往終點賭場的路了,卻變成了‘似乎不太像’是通往終點賭場的路……”
她說到這兒,幹脆壹轉身就走了回去,邊走邊往兩側樓房上張望,帶著幾分怒氣地說:“如果這條路不能通往終點,我們何必還要浪費時間考慮它是怎麽回事呢?直接走了不就完了。”
“她說得也有道理,”潘翠看了看林三酒,邀請似的說:“我們壹起找找其他道路吧?”
啞劇演員似乎對此並沒有不贊成;就像在天臺時壹樣,這個副本不在乎進化者拖延時間——除非進化者下定決心,後半輩子就住在道路開始處那壹小片空地上了,否則他們遲早是要選壹條路走的。
他只是重新笑了起來,塗著厚厚白粉的臉頰肌肉高高擠了起來;因為面皮塗得太白,那壹雙被襯得發黃的眼球,牽著血絲,壹會兒滾過左邊,壹會兒又轉過右邊,還用手擋在眉毛上,好像在模仿著幾人“尋找”的這個動作。
“我們是被他嘲笑了吧,”皮娜頗有怨氣地壹邊說,壹邊使勁推了幾下小巷裏壹扇民宅鐵門。
潘翠在林三酒和皮娜的肩膀上,輕輕點了壹下,隨即壓低聲音說:“妳們聽我說,我們得做好這是唯壹壹條路的心理準備。”
“我肯定能找出另外壹條路……”
皮娜的話還沒說完,潘翠卻搖了搖頭。
“假如根本沒有另外壹條路呢?剛才來的路上,我們誰也沒看見其他牌子吧?總之,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得趁下註之前的這段時間裏,盡量搜集線索,分析壹下這條路究竟是怎麽回事……不能再隨隨便便就開始走壹條路了,這可是40點的。”
與朋友分散開以後,能在副本裏遇見潘翠這樣頭腦清醒的同伴,林三酒也不由生出了幾分慶幸。“我盡量,”她點了點頭,“只是不知道線索是什麽樣的。”
皮娜聳了聳肩膀,沒說話,似乎是默認同意了。
潘翠略帶憂慮地露出了壹個微笑。
“我很擔心,”她邊探頭往壹扇窗戶裏看,邊說:“我們在來的路上,不知道哪裏犯了錯,走了不正確的路,才會把走向終點賭場的可能性給越走越小了。”
上半截窗戶都被發白的粉紅窗簾給遮住了,壹盆已經幹枯萎死的花被擠在醬油瓶、塑料盒和洗潔劑後,玻璃上都是淺淺的汙漬和油點——窗戶後好像是壹戶人家的廚房。
“妳們註意到了吧?”潘翠說,“這次牌子上寫著的是會被遣返起始點,而不是起始點天臺了。說明不同起始點的人,沒走對路的話,也會到達這裏。我得仔細想想,究竟是哪壹個決定,讓我們離終點越來越遠了……總不會是純粹的運氣。”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推斷壹樣,三個人在這半條短短的小巷裏仔細搜尋了近壹個小時,卻壹無所獲。
老樓天臺上方,只有天線、晾衣繩和花盆;壹間看著就十分可疑的小牙醫診所,門半開著,好像才剛開門人就匆匆走了;壹棟老居民樓的樓洞門沒鎖,她們大受鼓舞之下,沿著黑漆漆的樓道壹路爬到了被鎖住的天臺門前,看了不知多少臟兮兮的腳墊,留在門外的鞋,停在樓道裏的自行車……但是哪兒也沒有多壹塊告示牌了。
當她們終於放棄的時候,啞劇演員從告示牌後伸出壹只裹著白手套的手,手背沖著她們,朝她們招了幾下,紅紅的笑容讓林三酒想起了多年前在人類社會裏看見過的麥當勞叔叔。